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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初,美国发动的侵越战争陷入泥潭,伤亡人数剧增,平均每周死亡100多人。为了挽回败局和减轻国内人民反战浪潮的压力,美国总统约翰逊于2月8日给越南主席胡志明的信中说,如若"北越停止派遣军队,停止向南方提供物资装备",那么美国即"停止一切轰炸"。胡志明给予了严厉的、毫不妥协的答复,并谴责美国对北方的轰炸是不能容忍的强盗行为,坚持美国撤出一切武装力量为唯一争取和平的基础。和谈不成,战争进一步升级。2月14日,美国又恢复了对北越的轰炸。时任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在回忆录中写道:"在此期间,空袭进一步加强了。飞机向北越的出击架次由1965年的25000次增加到1967年的108000次,投弹量由63000吨增加到226000吨。"

美国的穷兵黩武和狂轰滥炸,并没有迫使越南人民屈服,更没有吓倒援越抗美的中国高炮将士。3月10日、11日,美国出动21批107架战斗轰炸机,连续两天对越南惟一的钢铁基地--北太省省会太原及钢铁厂实施狂轰滥炸。担负掩护太原对空安全的我高炮62师指战员(当时我任该部三连连长)奋起迎战,以猛烈、密集、准确的炮火,一举击落乱机18架,其中空中开花6架,击伤5架;生俘美国飞行员10名,击毙4名,创造了高炮战史上的辉煌战绩,夺取了震惊美国五角大楼的空前大捷,受到了广州军区和中央军委的通令嘉奖,并荣获越南民主共和国主席胡志明签发的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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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机撞向我连阵地

自1967年2月3日、4日与美军飞机首战后,天气始终阴阴沉沉。3月初天气逐渐转晴,敌机侦察、骚扰活动日益频繁。

10日14时许,我军警戒雷达发现敌攻击波--32批125架,其中11批58架向太原进袭。师指挥所进入一级战备。

当首批敌机距离防区150公里时,我高炮602团指挥所及所属营、连指挥所相继转入一级战备。

15时30分,我连在正西三岛山上空,发现4架F-4C"鬼怪"式敌机,高度约6000米,我判断该批为佯动机,即令一名观察名对其监视,其余观察员注意正西、西南、西北方向,同时调转火炮搜索正东、东南敌机主攻方向。

正西三岛山方向爆音渐渐增大。敌机在16公里外,向602团炮瞄雷达发射"百舌鸟"导弹,因我操作手果断采取手控甩弹措施,导弹均未命中目标。第一攻击波16架"雷公"式F-105沿三岛山内侧左行,绕至东南方向。第一批4架因航路捷径大,系吸引火力的佯动机,602团100高炮及我营37高炮均未射击。当第二批4架临近时,团长赵福堂、营长孙玉堂几乎同时下达射击命令。顷刻,602团100门炮齐鸣,打了两个齐射。紧接着,这批敌机转弯俯冲下来,我营立即集火射击。先头机当即中弹,坠落在郎朵方向。后续敌机多批次、小间隔连续俯冲攻击钢铁厂,同时攻击了602团指挥所和高炮阵地,重磅炸弹落于中炮一连、二连阵地之间和我营一连、二连阵地附近;602团基本指挥所与我营指挥所之间还落下大量钢珠子母弹(GBU-89集束炸弹)。整个战地火光滚滚,硝烟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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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炮指战员不顾敌机投弹,越打越勇,越战越强,始终坚持集火近战。敌机遭我猛烈炮火打击后,队形大乱,盲目投下炸弹,仓皇向西南、正西方向逃窜,又相继遭我605团、604团集火射击,又一架敌机中弹,拖着红火黑烟向西南滑下去,坠落于坤钦附近。

15时58分,敌人第二攻击波袭来:24架F-105、4架F-4C,每批4架编队,高度500~800米,从东南方向接近防区,抓转俯冲下来,恰好钻进48门中炮、84管小炮的强大火力网之中。顿时,多种口径炮弹、枪弹划破天空的呼啸声,"雷公"、"鬼怪"的嚎叫声,重磅炸弹、钢珠子母弹的爆炸声,还有高炮将士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形成震耳欲聋的轰鸣。地面在喷火冒烟,天空在冒烟喷火,天上地下都在燃烧,4架敌机相继在纲铁厂上空爆炸开花,火球滚滚,烟雾漫天,残骸飘落,3个红白相间的降落伞吊着飞行员在半空悠悠荡荡。另一架飞机的飞行员没来得及跳伞就同座机一起当空爆炸,粉身碎骨。

正当此时,一架"雷公"式F-105敌机发出尖厉刺耳的呼啸,直奔我连阵地俯冲下来。只见尖尖的机头直冲我的脑门,我不禁心头一颤。

我的耳机里传来营长孙玉堂的紧急命令:"三连,疏散隐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决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毅然下令:瞄准俯冲机,连射!6门机关炮怒吼起来,但见敌机右翼连连中弹爆炸,残骸碎片噼里啪啦掉下来。刹那间,敌机轰然在阵地近旁爆炸,整个阵地被烈火浓烟笼罩,一片混沌......时间过得那么漫长,我心急如焚。

不知过了多久,耳机里传来营长孙玉堂的声音:"完了,全完了......"语调低沉、焦虑。"为三连同志报仇!"这时二连连长杨兴全在呐喊。"血债要用血来还!"这是一连连长杨雪明在悲愤地呼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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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本连长还活着。他们一定以为我连官兵都已经为国捐躯了。透过渐渐消散的烟雾,我急切地搜寻阵地上的人们,令各班详细报告情况。稍顷,一排报告,人员武器完好无损;二排因靠近敌机坠毁现场,有7人被火灼伤,6人被残片、碎石刮伤,但都在坚持战斗。

敌机向钢铁厂投掷了上百枚重磅炸弹,巨大的烟幕遮天蔽日。突然,又有两架F-105俯冲下来,我即刻下令射击,6门火炮又欢叫起来--炮声是最有力的语言,炮声向上级领导和友邻兄弟部队报告:我们三连还在战斗!

东南上空又出现2架F-105,前架敌机已被重创,机翼机尾喷着红火黑烟,发出怪异刺耳的呼啸,渐渐向下滑落至800米,速度骤降到120米/秒。紧随其后的飞机担任掩护,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时而侧飞滚动,企图躲避防空火力的打击。人们都说美国兵贪生怕死,一旦遭遇打击便四散逃命;其实并非如此,后面这架飞机还真有点"哥儿们义气",冒着生命危险与受伤的同伙结伴而行。

我下令全连向冒火的飞机补打两个点射,将其击落于岛和山。只见那里闪现出一团火光,紧接着巨大烟柱腾空而起,没看见飞行员跳伞。

16时16分,4架F-4C,高度4000米,从西南方向进入,经钢铁厂上空实施效果侦察,当即遭到我602团2连、604团部分中高炮连队猛烈射击,重创其中一架。

此次战斗,时间约1个半小时,全师共击落敌机8架,其中4架空中开花,另击伤3架,生俘飞行员3名,击毙2名。

坠毁的敌机及被俘的飞行员

部队尚未解除一级战备,敌机坠毁现场仍在燃烧,而且不断发出震耳的爆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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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地旁的山坡上残骸狼藉,飞机坠落中心撞出个大深坑,钢珠弹在坑里被航空煤油烧得"咣咣"作响。我蹲在坑沿往坑里一瞧:大约5米深的坑里不时向外喷发蓝色火焰,依稀可见半掩半露的钢珠弹、机器零部件。飞机引擎钻进地里去了,不见踪影。

飞机坠落地点距离阵地20米,距离我住的竹草棚仅7米。几分钟前,当这架"雷公"式敌机直奔阵地俯冲时,倘若我连不决一死战,打得机身向左偏移,那么,这架敌机将坠落在阵地中央,我同战友们也许已经为国捐躯了。

我觉着脚掌被什么东西硌着了,往下一看,原来正好蹲在钢珠弹堆上,看样子飞机携带的6枚重磅炸弹已经甩了,而两枚(箱)集束炸弹--千余颗钢珠弹却随机一同栽在这里。如果敌机向我连阵地俯冲时,投撒这么多钢珠弹,将会给我连造成重大伤亡,庆幸美国飞行员只顾跳伞逃命,而没顾得上按动投撒子母弹(集束炸弹)按钮。

身后三步远,有一门6联装20毫米机炮,旁边是摔变形的圆桶式弹舱,舱里和地上散落着约200发崭新的炮弹,靠阵地方向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大块折断的机翼,机翼内部安装有自爆装置,外形如同我军使用的信号弹,底火对着撞针和粗大的弹簧,飞机强烈撞击便会引起爆炸焚烧,难怪飞机以及电子设备、仪器等炸得粉碎。

方圆几百米到处是烧焦的、七零八落的残骸:起落架、轮胎、镁铝骨架、铝片、空中摄影机及宽带胶卷、雷达显像管和各种仪表、机械表、电子元件组合板、电线电缆等等,全都残破不堪面目皆非。许多镁铝残骸还在燃烧,闪烁出白亮白亮眩目的火焰,同时发出"嘶嘶"的声音。唯独没有摔坏的是钛钢外壳、橘红色的"黑匣子"--飞行参数记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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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四面八方涌来了密密麻麻捡残骸的人群,还开来五六台大卡车。其中有友邻高炮部队、穿蓝制服的中国铁道兵,还有越南民兵和大批越南群众。

眼看派出的警戒人员抵挡不住捡残骸的大队人马,于是我下令全连全部出动,包抄飞机爆炸现场,从外向里打扫战场。师部来了4台解放车,把小山似的一堆残骸拉走了,我连留下两块飞机翅膀和一些我们以为有收藏价值的"小零碎"。只可惜,当时我们的科技知识少得可怜,一些有科研价值的电子设备被战士们大卸八块了。仅仅为了得到一块有机玻璃,竟将警戒雷达显示器砸坏了。总参来的专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有科研价值的电子设备、仪器收集拼凑到一起。

向我连阵地俯冲攻击、而后弃机跳伞的美国飞行员名叫约咸伊·艾德逊,是个久经沙场的少校中队长,留着平头,1米82的大个子,体格很是健壮。这个自诩为"不落之鹰"的王牌飞行员,万万没有想到在中国军队面前"走麦城"。当他飞临我连阵地上空时,突然感觉到机身剧烈地抖动,他立即将飞机拉起,按下逃生舱按钮。逃生舱像箭一般从机身上弹射出去,闯入炮火纷飞的蓝天之中。

约咸伊·艾德逊少校刚刚跳伞着地,就被愤怒的越南钢铁工人和中国士兵团团围住,他举起颤抖的双手当了俘虏。我连文书朱来顺(今辽宁行政学院处长)、侦察员徐文斌(今中国农业发展银行黑龙江省分行高级政工师)上前缴下他的左轮手枪和匕首,并与本营高机连战士一起缴获了降落伞及救生背包中的全部装备。

美飞行员救生背包装备品种之繁多,堪称世界第一。计自卫武器类有左轮手枪及子弹、匕首;求救联络类有信号枪及子弹、手提报话机、手提无线电信号发射装置,信号闪光灯、闪光器、中间有圆孔的反光镜、信号旗、口哨,能使海面局部变红的染色剂,以便让救援人员发现;救生和生活用品类有可自动充气像皮舟、海水淡化剂、防鲨鱼药剂、淡水罐头、肉罐头、压缩饼干、医药盒、多功能锹镐(锹把中装有钢锯、钢丝锯、手斧)、巨型打火机、防风火柴、钓具,以确保在野外环境下的生存;还有便帽、背心、尼龙袜等;最后是身份证、航图、《外语会话手册》和"投降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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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来顺和徐文斌待整理完这些品种繁多的缴获时,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约咸伊·艾德逊已被越南人扒个溜光,赤着裸体只穿个比基尼短裤,越南人并用布条将其双眼蒙住,倒背双手捆住。这位美军少校呆若木鸡,失魂落魄,任凭记者拍照。当初何等嚣张不可一世,如今落得个如此难堪的下场。

在林林总总的缴获中,值得一提的是"投降书"--中国高炮战士给起的名称。这是一幅比八开纸稍大的白色塑料印刷品,用13国文字印制了一段话,其中中文有简化字和繁体字两部分,并配有新旧汉语拼音字母注音。中文这样写道:

"我是美国人,我不会说中国话,我不幸要请你帮助我找到粮食、住所和保护,请你同我到能使我安全的地方和想法让我回到美国人那里,美国政府一定多多给钱,谢谢你们。"

不难看出,美国政府为了保住本国军人的性命煞费苦心,允许和鼓励他们在失利时投降当俘虏;而屠杀他国平民百姓和虐待敌国被俘人员,他们却丧心病狂。这便是美国所标榜的人权、价值观和道德观。

太原大捷,我终生难忘。(特约:王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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