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永乐年间,福东镇有个叫王猛的少年,从小聪明伶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王父想送他去读书,却被书院拒绝,只因王猛长得奇丑无比,头大如斗,面似锅底,眼如 铜铃。

王父见儿子投学无门,总得学门手艺糊口,托人找了手艺好的木匠师傅,可是人家一见王猛的相貌,都拒之门外。最后机缘巧合下,王猛成了屠夫。

因着他相貌凶恶,又做着屠夫,很多人都怕他,据说他还能夜止小儿啼哭,孩子晚上哭闹,大人就会对孩子说:“你在哭,一会王猛来了,把你抱走。”孩子听后立马不敢再哭泣。

王猛听说后,也只是无奈摇摇头,对着众人自嘲道:“至少我还是有些用处的。”

时间流逝,转眼王猛二十五岁了,前几年王母去世,只他和王父相依为命。王猛的婚事一直是王父的心病,王母临死时,嘱托王父一定要给儿子娶个娘子回来,可王猛这长相,哪个姑娘愿意嫁,有得姑娘看他一眼,都会吓晕过去。

眼看儿子年纪大了,亲事却无着落,王父心焦之下病倒了。王猛给请了郎中,吃药扎针月余,却一直不见好。看着王父越发瘦弱的身体,王猛怕再拖下去,父亲命都没了。忙又去寻了别的郎中来,可是郎中们看过,却都无起色。

邻居朱老汉见王猛着急,便提议道:“王家小子,你不如去灵岩寺拜拜,灵岩寺的‘头炷香’可灵了,你去拜拜,说不定你爹就能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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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岩寺是这里最大的庙宇,香火鼎盛,来上香拜佛之人络绎不绝。传说寺里的头炷香更是有求必应。王猛并不信什么神佛,可是为了自家老爹的健康,还是愿意一试。

庙里要卯时整才开门,三更刚过,王猛便出发前往灵岩寺而去。到达寺庙,刚好五更刚过,王猛急忙去了大殿,大殿门口的炉鼎内却插着一炷香。

“哎,看来我晚了一步。”王猛失望的往家走,想着明日自己一定要早点。

第二日王猛提前出门,到了庙门口等了一刻钟,庙门才开,可进了大殿,发现鼎内竟然又插上了一炷香,王猛不死心,为了王父,一连五日早起,可还是错过了。

第六日,王猛伺候王父歇下,自己连觉都不睡了,打算去灵岩寺守着。走到半路,被一老者拦住:“年轻人,老头子出门归家晚了,没想路上摔了一跤,伤了脚,实在走不动了,你能送我一程吗?”

王猛本来急着去寺庙,可看这老人家实在可怜,便蹲下身子道:“老丈上来吧!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年轻人真热心,我家就在山的背面。”老人指了指大山背面,王猛背着他健步如飞,翻过山便看到老人的屋舍,背着他进了屋子,才发现老人平时是一人居住。

“年轻人,我还有一事相求。”王猛正待告辞离去,又被老人叫住。

“老丈还有何事。”王猛惦记着头炷香,父亲身体已经快油尽灯枯,他今天必须要烧上头炷香。

“我家水缸空了,能麻烦你帮我下山打几担水吗?”

王猛看看天色,现在二更刚过,自己快些应该能赶上头炷香。王猛去了厨房,看到老者那口大缸,瞬间傻眼了,那缸怕不是要好几担水才能填满。既然自己应下,就应该做到。

王猛挑满水缸已近四更了,忙辞别老者,匆匆往灵岩寺而去。到了灵岩寺,寺门紧闭,看来还没到时间,想着这几天都没烧上头炷香,王猛从围墙的低矮处翻进了寺里,今日他定要烧头炷香。

来到大殿,发现炉鼎已经又被插上了香,四处却不见人。这又是谁这么早,院门还没开呢。王猛正奇怪时,听到偏殿传来窃窃私语。

“那个傻子屠夫,一副穷酸香,还想烧头炷香,怕不是痴人说梦呢。”

“谁说不是,这头炷香只能罗员外这样的人点。听说罗员外这次来,给庙里捐了五千两银子,主持可是吩咐我们替罗员外点一个月的头炷香呢!”

两个小和尚在偏殿说的眉飞色舞,王猛听的却是心火陡起,自己每天早早来烧香,却不想香也能被人内定。

“佛说众生平等,尔等侍佛之人,眼里却只有高低贵贱。”王猛对着两个和尚训斥。

两个和尚见到王猛,大吃一惊,等缓过神来,其中一个和尚冷声道:“你一个屠夫,终日杀生害命,佛主又岂会保佑你,就算让你烧这‘头炷香’,也只是浪费!‘头炷香’也只罗员外那样的人才堪匹配。”

王猛压了怒火,沉声说道:“我虽是屠夫,但我终生却不曾害过一人,杀猪贩肉也不过是为生计。我爹病重,特来给他求这头炷香,也只是为父尽孝,为何烧不得这‘头炷香’?今日我定要烧这‘头炷香’。”

王猛上前拔掉炉鼎之中的香,把自己带来的香插入炉鼎之中。

二僧见王猛竟然拔了罗员外的香,不由气恼的上前和他拉扯。三人这动静,引来了寺中主持玄慧大师。

“佛门清净之地,怎能容你撒野。”玄慧大师带来的和尚团团围住了王猛。

“主持大师,我只为父亲求一炷头香而已,并无冒犯之处,反而是这两恶僧一直阻挠。”

“施主常年杀生,身上戾气过重。佛主又怎肯相护。反观罗员外,捐款捐物修缮寺庙,对寺庙有功,贫僧已经答应,这个月都会替他点上祈福的头炷香。”玄慧大师冷冷的看着王猛,他平时受信徒膜拜,还没人敢和他争辩。

“大师,我犯杀戒,也只是为了生活,并未害过人,那罗员外欺男霸女,死在他手上的人不知凡几。怎么他这样的人烧的,我却不能。”

玄慧大师也不争辩,只让和尚们捆了王猛送下山。王猛躲过众僧袭来的手脚,怒骂道:“这是什么佛门清净之地?善良之人你不佑,凶恶之徒尊老爷。一帮腌臜之徒,读什么经书,拜什么神佛?”

王猛一边怒骂,一边随手打翻了佛主面前供奉的东西。众僧见状气怒,围住王猛打了起来,王猛仗着身高力大的优势,和众僧斗了起来。大殿一片狼藉,连佛像也被砸破了一角。

玄慧看着破了的佛像,大怒道:“你这杀猪的好生无礼,敢在这佛门清净之地动手,砸庙毁像,当真不怕佛祖降罪吗!”

“佛主若真有灵,怎会看着好人受苦,恶人庙堂高坐,这样是非不分的佛,不拜也罢。”王猛只觉心中愤愤,世道不公,没想连吃斋念佛之人,也这样面目可憎。

“你心中无佛,遇事临时抱佛脚,佛岂会护你。”

“大师又怎知我心中无佛,我虽未拜佛,却不曾做恶事;大师天天念佛,却无善恶之眼。罗员外捐银修庙,却从未施舍给穷苦人家一粒米,还经常做出欺男霸女之事,敢问大师,何为佛。”

玄慧一再被指责,不由怒了,拿起手上的禅杖向王猛攻去。

看到来势汹汹的禅杖,王猛也不惧,挺身迎了上去。玄慧修行多年,也是有些本事在身的,禅杖仿若灵蛇一样,往王猛的要害之处而去,眼看王猛要丧生在禅杖下,一道声音传来,禅杖停在半空中。

“住手,我佛慈悲,岂可随意杀生。”随着音落,一老者站在王猛跟前,老者竟然是王猛夜间送回家那位。

“你是何人,为何阻老衲。此人对佛主不敬,毁坏寺庙,乃是该死。”玄慧不觉自己有错,王猛不敬神佛,理应该死。

“心存善念而行正道者为佛,欲壑难填而做恶者为魔。敬佛不是浮于表相,而在于他平时都做过什么。王猛虽为屠夫,却乐于助人,行善举,那他就该得佛护佑,而你和罗员外嘴里念着佛,所做之事与魔何异。”

玄慧面对老者的斥责,脸上青红交加,却是不知悔改:“既然你执意护他,那就吃老衲一杖。”

面对飞来的禅杖,老者腾空而起,周身散发出光芒,等到刺眼的光芒过后,众人才发现老者的面目发生了变化,赫然是普贤菩萨。只见他手执檀香花,悲悯的望着众人。

“普……普贤菩萨。”玄慧望着普贤菩萨,忙跪下膜拜。

普贤菩萨看着王猛道:“王猛,你行善积德,理应有福报,回去吧!这粒丹药给你爹的服下,定能药到病除。”

王猛看着手里的丹药,忙下跪道谢。

“玄慧,你身为佛家弟子,却看不破贪嗔痴,不如脱下僧衣,去世间走一遭。”

玄慧听到普贤菩萨的话,不敢有违,脱下僧衣,孤身行走于世间,体会人世的酸甜苦辣,最终了悟佛法,成为一代高僧。

王猛回到家中,给王父服下药丸,药丸下肚,王父果然药到病除。不久后,王猛还定下了一门亲事,了了王父的心病。姑娘曾得王猛帮助,不嫌弃他的容貌,誓要嫁他为妻。

罗员外坏事做多了,怕受惩罚,在家里天天供奉佛主,一个炎热的夏夜,香灰掉地引燃了纱幔,罗家化为乌有,罗员外舍不得自己的金银财宝,返身回去拿屋里财物时,被掉下来的房梁砸中,最后葬身火海。

结语:不畏鬼神不做奸,不求富贵于佛前,果报非是鬼审判,皆因自身恶与善。为善为恶自有断,拜神求佛为那般?人生于世有百年,修来修去为心安。

人间短短百年,若是一场修行,到头来不过是为“心安”二字。而“心安”则是“不做亏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