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问客户端综合报道

11月6日至8日,首届世界古典学大会在北京召开,400余位中外嘉宾与会。其中,外方嘉宾约200人,分别来自韩国、德国、俄罗斯等30个国家,涵盖亚洲、非洲、欧洲、美洲和大洋洲地区,主要来自知名高校、智库和研究机构。

本届大会主题为“古典文明与现代世界”,旨在从古典文明的研究视域出发,回溯人类思想之源、总结人类历史智慧、发掘人类文明传统,为加强文明交流互鉴夯实学理根基,为解决现代世界问题提供智慧启示,为促进人类发展进步注入思想动能。

古典学作为研究古代文明经典的学科,在全球范围内具有重要的文化和学术价值。而对于中国大众而言,古典学还是一个比较陌生的概念。古典学具体包含哪些范畴?中西古典学存在哪些异同?古典学研究如何作用于古今、中外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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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4日,首届世界古典学大会“走读中国之四川行”活动在成都举行。图为代表走进四川博物院参观。(图片来自中新社)

什么是古典学?

古典学的定义及其在学术界的争议是一个复杂的话题,它涉及不同的文化、历史背景以及学术传统。

中国外国文学学会古典学研究分会会长、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刘小枫指出,古典学是综合性学科,其核心是古代经典的研究,按现代学科划分来界定会遇到很多困难,它需要古典语文学、文献学、史学乃至哲学的支撑。

在西方学术界,古典学特指古希腊罗马文明的研究,涵盖文学、哲学、历史、艺术等多个领域,当然也涉及出土文献的整理和识读,但核心部分是研究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的经典作品。

在2世纪的古罗马,人们开始使用“经典”一词来描述那些在文体和精神品质上值得后人模仿的作品。这些作品通常被视为培育政治人的文化标准,包括古希腊罗马的诗人、哲学家、演说家、戏剧家的大量作品,因其精神品格卓越和修辞技巧精妙而被视为经典。尽管如此,西方的古典学并没有严格区分古籍与经典,显然并非所有古代作品都是经典。因此,西方的古典学几乎与我们的古典文献学同义。

刘小枫介绍,中国研究古希腊哲学的先驱是陈康先生,他在20世纪30年代留学德国,40年代初获博士学位归国,将当时新康德派的古希腊哲学研究取向引入中国,起点很高也很专业。中国研究古希腊罗马文学的先驱是罗念生先生,他曾游学美国和希腊,20世纪30年代回国,任教于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50年代后期转入当时的中国科学院文学所。罗念生先生翻译古希腊文学经典成就斐然,对引介古希腊罗马文学厥功至伟。新中国成立后,曾派出屈指可数的留学生到苏联学习古典学,而学成归国者更少,后来作出卓越贡献的仅王焕生先生,另一位是陈洪文先生,他若非过早离世,也会卓有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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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4日,河南洛阳,来自13个国家和地区的逾40位古典学专家学者探访二里头夏都遗址博物馆,感受夏文化的魅力。图为一位外籍专家了解陶器出土情况。(图片来自中新社)

什么是中国古典学?

在中国,除了上述的西方古典学之外,对先秦的经、子文献研究,属中国古典学范畴。

对于中国古典学专业“学什么”的问题,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副院长吴洋表示,中国古典学以古籍为中心,研究古籍的版本、校勘、成书及其流传等文献问题。

他特别指出,不同于西方古典学,中国古典学在研究方法上更强调继承中国传统学术方法,入乎“小学”,参稽“汉学”,出乎“大学”,在中国传统文献学的基础上,加强对古代经典的诠释。同时,中国古典学还重视对古代中国多民族历史语言文化的研究,致力于传授中华民族共同体理念下的优秀传统文化观念。

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院长、教授杨庆中介绍,“入乎小学”中的“小学”较传统小学内涵要略宽泛些,特指文字学、文献学、语文学等,其中的文字学包括文字、音韵、训诂以及古文字学中的甲骨文、金文、战国文字等;文献学包括版本、目录、校勘、出土文献整理以及与人工智能科技相关的古籍数字化等;语文学则特指少数民族历史语言学等。“出乎大学”中的“大学”,较传统所谓的“大学”内涵也略宽泛,或许谓之“经典学”更为恰切,除传统的经学、子学外,还包括历史、文学、宗教、自然科学以及少数民族的经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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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2月16日,北京,“二十世纪初中国古文献四大发现展”开幕式在国家典籍博物馆举行。(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北京大学哲学系、宗教学系教授,北京大学礼学研究中心主任吴飞指出,在中国,汉代之后对先秦经、子传统的重新理解和诠释,也可纳入古典学研究之内。至于历史是否应纳入古典学范畴,若从“经史子集”分类来看,“史”当属其中。史官传统,是夏商周三代文明的重要来源。我们研究回顾中国历史,主要依靠汉代司马迁《史记》及之后的史官、文人编写的正史。其文本本身的形成,虽已是在汉代及之后,但处理的内容很多是先秦时期的,因此从某种角度也属于古典学。六经皆史,先秦的很多经学文献也有“史”的意义,可以从“史”的角度来研究。

刘小枫补充道,可以说,我国的古典研究分散在文史哲的不同专业,如古文字学、古籍整理、古典文献学、古代文学、史学史、古代哲学史乃至考古学(如楚简)等,并不像西方古典学那样,大致集中在一个学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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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5日,河南安阳,来自13个国家和地区的40余位外籍古典学专家学者参访殷墟博物馆,探寻商文明的踪迹。图为外籍古典学专家学者参观窖坑。(图片来自中新社)

中国古典学与国学有何异同?

近几年兴起的中国古典学热,与世纪之交以来的国学热有着内在密切的关系。

杨庆中教授曾撰文谈道,有学者认为,“中国本有与古典学相关的概念,称为‘国学’”(刘钊语);有学者指出,“应将国学看作中国古典学”(朱汉民语),这些说法是富有深意的。从这个视角论,中国古典学就是中国的国学。

中山大学哲学系副教授李长春则认为,中国古典学不能简单等同于“国学”。“国学”与西学相对而言,强调对中国固有的典籍与文化进行研究。古典学研究的对象是作为整体的古典文明,其研究进路则借助于核心经典的重新阐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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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6日,北京,参加首届世界古典学大会的中外古典学专家学者走进中国考古博物馆参观。图为外籍古典学专家学者体验编钟。(图片来自中新社)

研究古典学只是“钻故纸堆”?

古老的文明传统对于承继这一传统的现代国家来说,是一笔可贵的资源。在全球化背景下,发展古典学有助于促进中西方文明之间的对话和交流,同时在教育、文化传承和国家发展中发挥着关键作用。

刘小枫指出,古典学不是一门象牙塔里的学问,因为古代经典不是在象牙塔中产生的,其中包含大量实践智慧。如《诗经》《左传》《论语》《史记》中的学问,无不切合实际。战国时期,《诗经》的言辞是邦国间外交辞令的基础。

吴飞则谈道,研究古典学,不是为了复古,古典学学科一定是一门现代学科,在古典时代是不可能有古典学的。今天的一些古典著作,在当时属当代作品,处于时代中的人很难预见文明之后的发展会怎样。只有和古典有了一定距离,较长时间之后,人们在历史中认识到这些作品是经典,对现代社会有较大意义时,古典学科才能成立。

本届大会除主议程外,还安排了内容丰富的配套活动。会前,在山东、河南、四川组织“世界古典学大会·走读中国”活动;11月6日下午,大会安排与会代表在中国国家博物馆观看专场演出,中国歌剧舞剧院的艺术家演出了原创民族舞剧《孔子》片段、经典古琴曲目《流水》,并演奏以民族室内乐改编的希腊经典曲目《俄狄浦斯王》《夹竹桃蕾旁》《来去某地》,在舞台上呈现中西艺术的交相辉映。

大会外方嘉宾之一,希腊雅典大学哲学系教授乔治斯·斯泰里斯(Georgios Steiris)指出,希腊和中国有幸成为地球上最古老、文明成果最丰富的国家代表,主要基于一些共同的价值观和方法路径。希腊文化和中国文化都强调美德,追求卓越,并坚持正义和人道主义。除了这些相似之处,希腊和中国也通过不同方式为世界提供宝贵经验,特别是在我们的先辈如何看待、应对类似的挑战方面。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从构成这两种文化的基本原则和价值观中汲取灵感,它们均具有普遍性和持久性。

“希腊的古典不只属于欧美,中国的古典也不只属于中国,古典文明是现代世界的共同遗产。对于古典文明更深入的研究,需要在看到差异的同时,也看到交流互鉴之处。”吴飞说。(完)

综合中新社、中新网、《光明日报》等

编辑:崔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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