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不称意十有八九,我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吧。十年前,我名校毕业后进入这家体系内大型企业,拼不过各种“关系户”,只能顶着“名校”光环被“发配”到基层一线工作。傻子都知道,进机关部门工资福利好,坐在空调屋里指手画脚就行了,有地位、有面子、有油水,问题是没背景、没贵人、不砸钱根本进不去,机关岗位早被“各二代”瓜分了。

集团总部领导对我们这一批没根没系的毕业生说,既然你们说你们有真才实学,就让你们去生产一线施展才华吧,广阔的一线能让你们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们来到一线工作两年之后,就体会到了呆在一线的“后遗症”:荒凉的野外作业现场确实“广阔”,每天跟“铁疙瘩”打交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简单重复劳动,融不入时代的场景,智商和情商都在退化,应该申请“精神损失”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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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线工作的毕业生醒悟之后,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纷纷逃离基层单位。我来自贫困的农村,家里没本事找人把我调离基层,不幸之中的万幸,我被集团二级厂的林厂长发现,调入厂部工作。脱离苦海,我感恩林厂长的“改命”之恩,拼命工作,任劳任怨,只为给林厂长长脸,证明他没看错人。

在这种体系内企业职场里,没有“贵人”提携,普通人仅凭本事和贡献是不可能混出头的,再有能力至多混成一颗“大号螺丝钉”而已。作为普通人,没有“贵人”,也必须创造“贵人”。当你没钱送礼、没权办事时,唯有忠心耿耿跟随赏识你的领导,努力形成“师徒关系”,期望领导将来提携你一把。所以,我怀着感恩的心态,忠心不二,努力工作,拼命挣扎,只为改变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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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厂长年龄比较大了,很快就要退休了,他曾暗示我他要在退休前解决我的升职问题。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工厂发生安全事故,单位疯传林厂长要被问责,而且还要提前退休(退居二线回家),这个说法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其实,也莫怪这是空穴来风,林厂长的表现也间接印证了这个说法,他主动让张副厂长主持日常工作,每天就蹲在办公室里不出门,好像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这位张副厂长是一位“官迷”,早就恨不能一脚踢开林厂长取而代之了。林厂长给他顺利接任创造条件,让他主持会议,多多露面,很真诚地为他铺平道路。张副厂长刚开始时还很尊重林厂长,虽然主持会议,但大事提前跟林厂长汇报,时间一长,就有点得意忘形了,也许是听到准确消息,自己可能要升任厂长,慢慢地就“代入”进去了,以厂长自居了,也就不把林厂长放在眼里了。

现在的体系内企业已经是“铁打的兵、流水的官”,领导更迭和交流频繁,一朝君子一朝臣,所以,培育了“势利眼、墙头草”的土壤,很多人没办法,只能趋炎附势、见风使舵。大家看林厂长肯定要倒霉了,马上调转船头,纷纷开始巴结张副厂长,翻脸比翻书还快,慢慢就把真正的厂长给冷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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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上级跟林厂长谈话了,要问责林厂长,代价就是让林厂长提前退休(退二线)。林厂长服从上级安排,没有辩解,也没有抱怨。体系内单位没什么保密的,单位早就传遍了角角落落。林厂长的办公室和家里马上变成了“门前冷落鞍马稀”,而张副厂长的办公室和家里则是一副“门庭若市”的景象。

虽然还没有宣布班子,但人们已经不在乎林厂长了,林厂长也很自觉,不主持会议,不签字大事,不安排人事了,有事就让张副厂长签字决定吧。林厂长的屋里冷冷清清,下属敬而远之、避之不及,生怕跟林厂长挂上关系、受到连累。

只有我正常汇报工作,林厂长有什么私事,找别人都被婉拒了,只有我认真去做,丝毫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眼光。当然了,我忠心耿耿地跟随林厂长,被张副厂长当成了肉中刺、眼中钉,慢慢把我给边缘化了。林厂长提议让张副厂长提拔几个干部,其中也有我,结果张副厂长就是拖着不办,丝毫不给林厂长的面子,他只想提前培植自己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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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林厂长还回老家看老母亲,结果没人送行,只有我开车把他送到机场,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在机场吃饭的时候,我给他点了一碗面条。林厂长一愣,我说,给您点一碗面,有两层意思,一是祝你生日快乐,健康长寿;二是回家饺子出门面,祝你出门顺顺利利、一路平安。林厂长微微一笑,略表谢意。

人生如戏。这个世界就是一个草台班子,人的命运也会上演反转剧。工厂的事故很复杂,处理起来很麻烦,从调查情况跟林厂长没有关系,是林厂长主动担当、承担了全部责任。林厂长看责任人还年轻,被问责就毁了,觉得自己反正年龄大了,干脆就全部扛了下来。

另外,上级原本也没打算让张副厂长接班,而是打算交流一位厂长过来。结果,那位厂长出事了,那个案子还牵扯张副厂长,更不能让张副厂长接班了。所以,上级感觉有点对不起林厂长,不但没让林厂长提前退休,还把林厂长提拔了半格,任集团总经理助理兼分厂厂长,其实,就是还当厂长,但职级稍微高了半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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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结局,让所有人大跌眼镜,这种反转剧情,就算是电视剧也不敢这么演啊!张副厂长立即换了一副面孔,张罗班子摆饭局给林厂长祝贺,林厂长笑着婉拒了,说就在食堂里吃吧。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林厂长叫上我也参加了,我给领导班子服务,最后我问领导上什么主食,张副厂长说,上饺子,必须上饺子,祝福林厂长圆圆满满!林厂长却对我说,给我上一碗面条吧,说完还冲我眨眨眼睛!

张副厂长献媚,要上饺子,林厂长根本不领情,而是让我给他上一碗面条。林厂长眨眼的眼神里,好像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没过多久,张副厂长也出事了,林厂长选拔了一批干部,其中把我提拔到厂办任副主任(主持工作),这种格外重用的安排让同事羡慕不已。一晃几年过去了,林厂长也到点退休了,而我已经升任副厂长了,走上了一条崭新的道路。

PS:我的故事不能复制,因为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我是一位知恩图报的人,不会因为形势的变化而改变初心,更不会在恩人倒霉的时候落井下石,这是我做人做事的底线。我坚守自己的底线,并非是为了“押宝”,而是坚守初心,根本没想到命运会起伏反转,就算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吧。所以,人在做,天在看,但行好事,莫问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