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用一块伪造的“排名石碣”,把梁山一百单八将固化为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两个阶层:天罡正将即使百无一用彻底躺平,分配“战利品”和战后受封,也远高于舍生忘死屡建奇功的地煞副将。
受招安的时候,天罡正将得到的是金牌一面、红锦一匹,地煞副将得到的是银牌一面、绿锦一匹,金银比价至少是一比十;征方腊凯旋,天罡正将受封武节将军、诸州统制,地煞副将受封武奕郎、诸路都统领。
这就是说,如果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没死,而是像病尉迟孙立一样回到登州任职,那么其官位就在孙立之上,解珍解宝的武功和对梁山贡献,与孙立根本就没法儿比——这种因固化的身份而出现的贡献回报剪刀差,一千年以后也没有消除,天罡相当于什么,地煞相当于什么,读者诸君肯定会有准确的联想。
咱们今天的话题,是孙立是不是还不够坏、以他的人品、武功,以及对梁山的贡献,在三十六天罡中是否应该排进前十?
病尉迟孙立好像是登州派老大,但是登州派小弟解珍解宝在三十六天罡中位列第三十四、三十五,比浪子燕青排名还高,而病尉迟孙立却只在地煞副将中排名第三,还不如少华山二寨主神机军师朱武和霹雳火秦明的徒弟镇三山黄信。
镇三山黄信的绰号就是个笑话:“那青州地面所管下有三座恶山,第一便是清风山,第二便是二龙山,第三便是桃花山。这三处都是强人草寇出没的去处。黄信却自夸要捉尽三山人马,因此唤作镇三山。”
黄信“计擒花荣”是因为花荣包庇宋江,宋江到清风寨之前,武松跟他说过要去二龙山投奔鲁智深,这就说明,黄信所“镇”的三山,包括鲁智深和杨志占据的二龙山,但实际上黄信连清风山三盗都打不过:“信见三个好汉都来并他,奋力在马上斗了十合,怎地当得他三个住。亦且刘高是个文官,又向前不得,见了这般头势,只待要走。黄信怕吃他三个拿了,坏了名声,只得一骑马扑剌剌跑回旧路。三个头领挺着朴刀赶将来。黄信那里顾的众人,独自飞马奔回清风镇去了。”
锦毛虎燕顺和矮脚虎王英、白面郎君郑天寿根本就没把黄信放在眼里,所以对镇三山的绰号只当笑话而没有真生气:“你便是镇万山,也要三千两买路黄金!没时,不放你过去。莫说你是上司一个都监,便是赵官家驾过,也要三千贯买路钱。若是没有,且把公事人当在这里,待你取钱来赎。”
黄信脸面丢光,在一百单八将排座次的时候,却成了地煞老二,这是因为他有个好师傅五虎大将第三名秦明,秦明有个好媳妇姓花,花媳妇的哥哥叫花荣,花荣有跟宋江说不清也不可说的关系。
梁山小社会,社会大梁山;朝堂即江湖,江湖像朝堂。裙带关系不仅在朝堂上好使,在江湖山寨中依然管用。
黄信有裙带关系,朱武也有一帮好兄弟,跟鲁智深武松都说得上话,宋江没给他天罡位置尚且有些有些惴惴,给个地煞老大兼作战参谋位置,也算一种补偿,但是被村民活捉过的解珍解宝超越孙立而位列天罡,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要论能力,孙立远在解珍解宝之上,论对梁山贡献,跟孙立也不可同日而语,为什么两个猎户当了天罡,而登州兵马提辖孙立却只能做地煞?
梁山一开始实力并不强大,攻打面和心不和的“三庄联防队”尚且损兵折将,硬攻肯定拿不下来,是病尉迟孙立出卖师兄栾廷玉里应外合,立下了破庄第一功。
孙立的武功,在单挑后来成为马军五虎将第四名的双鞭呼延灼时,也得到了敌对双方的认可和赞叹:“两个都使钢鞭,却更一般打扮……两个在阵前左盘右旋,斗到三十余合,不分胜败。宋江看了,喝彩不已。”
孙立的单鞭是“副兵”,其趁手“主兵”是长枪,这就跟隋唐好汉秦琼一样,常用的是虎头錾金枪,瓦面金装锏只起辅助作用。
孙立用单鞭对战呼延灼双鞭,就是要在两军阵前显摆,这两个用鞭的都不是好人:孙立出卖了师兄栾廷玉,呼延灼对不起赐给他踢雪乌骓的宋徽宗赵佶,对不起帮他打造铁甲连环马的高俅,还出卖并坑死了在危难时刻收留他的青州知府慕容彦达,跟呼延灼相比,孙立还算不上极品恶人,也就是不够坏。
在梁山这座大染缸,好人是很难生存的,除非像鲁智深武松那样有强横的绝对实力,这就像《聊斋志异》里的“罗刹海市”:该国丞相“双耳皆背生,鼻三孔”,越丑官越大,倒是小官不算丑的出奇,见了正常人马骥(字龙媒),”噪奔跌蹶,如逢怪物。村人百口解说,市人始敢遥立”。
梁山就是罗刹国,孙立还没有丑到极致,所以不能位列天罡,相比之下,比孙立还丑恶的双鞭呼延灼、双枪将董平,却都成了马军虎将,算是梁山头等高手,外出征战,孙立只能看见他们的马尾巴——孙立不是马军五虎将,也不是马军八骠骑兼先锋使,在十六小彪将中也只排第二位。
孙立在七十二地煞中排名第三,在一百单八将中排名第三十九,这肯定不是高了而是低了,那么以他的人品、武功、贡献,能否排进三十六天罡的前十位呢?咱们可以让他跟前十位比较一下,就能大致得出一个结论。
宋江、卢俊义、吴用、公孙胜的地位无法撼动,从第五位到第十位,分别是天勇星大刀关胜、天雄星豹子头林冲、天猛星霹雳火秦明、天威双鞭呼延灼、天英星小李广花荣、天贵星小旋风柴进。
在第五到第十名中,孙立的武功应该不及关胜林冲,跟秦明、呼延灼不相上下,但是武功战绩跟花荣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所以孙立跟呼延灼秦明竞争,赢的可能性不大,唯一可比的就是小旋风柴进了。
柴进会些武功,江湖上名气也很大,但是他那个特殊的身份,却不能不让宋江忌惮——前朝大周皇室后裔。
宋江造反可能只是权宜之计,并没有长远而明确的目标,他只是敢在酒后笑黄巢不丈夫,却不敢自比杨坚、李渊、赵匡胤,而柴进的心思,却谁也琢磨不透:他让王伦占据梁山并“介绍”流落江湖、跟朝廷有仇的高手加入,像不像招兵买马聚草屯粮图谋不轨?
这样比较下来,我们就会发现孙立还真排不进梁山三十六天罡前十位,这倒不是因为他不够坏,而是实力不足。
在梁山三十六天罡中,孙立难以战胜的,可能还有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双枪将董平、没羽箭张清、青面兽杨志、金枪手徐宁、九纹龙史进、拚命三郎石秀。
孙立上梁山前地位确实不低,出门先呼后拥也很威风,但是其地位未必就比董平、张清高,勇悍也不如武松、石秀,所以孙立进天罡应该排第几,还真是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
在《大宋宣和遗事》中,宋江并不属于三十六天罡,“天书付天罡院三十六员猛将使呼保义宋江为帅”,这三十六猛将分别是智多星吴加亮、玉麒麟卢进义(也有版本写为李进义)……病尉迟孙立、小李广花荣、没羽箭张青、没遮拦穆横、浪子燕青、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铁鞭呼延绰、急先锋索超、拼命二郎石秀、火船工张岑、摸着云杜千、铁天王晁盖。
《大宋宣和遗事》中的孙立能排在花荣前面,似乎已经很不公平了,力压鲁智深武松,更是与水浒大相径庭,所以最后还得有请读者诸君发表高见:在您看来,孙立没当上天罡而只当了地煞,是不是因为他还不够坏?如果仅以武功战绩排座次,孙立能不能排在鲁智深武松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