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像丧家犬一样，悻悻地走出了学校行政楼的会议室。旁边的同学一拥而上，纷纷问道：“情歌，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前面都还可以，就是老师们问我你最大的劣势是什么？”
“你怎么说的？”
“My English is poor.”
大家“啊” 的一声，我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次是没戏了。这是学校组织的去澳大利亚访学的答辩，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的细节我还记得非常清楚，甚至我还记得评委老师的脸，我的慌张，出门后后悔的心情。这种遗憾持续到了今天。
我当时本科成绩很好，其实英语也不错，就是出身中原，压根没培训过口语和听力，内心有一些自卑。当评委问出问题的时候，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My English is poor.”
要是有时光机，我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给当时的自己一巴掌，然后骂道：“Poor 尼玛个Poor，老外才不管你Poor不Poor。”
是真的。
老外才他么不管你Poor不Poor。
我不知道为啥，似乎每一个学英语的中国人脑海里都有一个“Sorry，my oral English is poor。”
这话特别Chinese，伴随着中国人文化里的谦逊。但这不对，至少和外国人交流的时候一点都不合适。
上次B站我刷到一个视频，英国一个旅游博主去北京胡同里面溜达，看到一个北京老大爷，就上去问路。老大爷哪里听得懂英语，连比划带猜，帮忙解答。
结果你猜怎么着，嘿，这几个英国老外和老大爷坐在一起开始吃小菜喝酒、侃大山了。
什么你说大爷不会英语怎么交流的？
这么说吧，大爷请老外 吃猪口条的时候，比了比自己的舌头，然后学猪哼哼两声。就这么交流的。
那一刻我真的挺感动的，啥国界啊，啥人种啊，啥年龄啊，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原来，语言从来不是人们沟通交流的障碍。
我老婆不是护士转行去了公司么，经常会邀请老外去医院里讲课交流。她之前英语也不好，高考英语都拖后腿的，口语听力就更别提了。跟老外交流多了，她越来越自信了，发现也就是那么回事，当真是“和老外谈笑风生”。
可另一方面，她发现医院里的很多医生们，一个个都是博士、博后，还有不少有国外留学经历，真跟老外交流的时候大部分甚至都不敢去聊天，即使有几个比较勇敢的，也是磕磕巴巴，紧张兮兮，偶尔弹出一句“Sorry，my oral English is poor。”
很少有大大方方的。
对，就是大大方方。这才是与老外谈笑风生的关键。
前两天，我们医院来了一堆老外参观交流。单单一个手术室，就有菲律宾、巴西、俄罗斯、波兰、保加利亚、阿塞拜疆、西班牙、瑞士的胸外科老外们。
他们走了之后，我忍不住说：“这是八国联军啊。。。”
一百年前，一堆外国人来中国烧杀抢掠，而现在，一堆外国人来中国的医院里交流学习，学习我们的外科技术、外科理念、外科研究。真是“敢教日月换新天”啊。
你仔细观察下来可以发现，
老外们的风格也不一样，俄罗斯的老外人狠话不多，就喜欢看手术，有时候饭都不吃，也要看手术。
巴西的老外就热情很多，到处找人合影，咋咋呼呼的，不过确实也都很高很帅，南美阳光沙滩帅哥的感觉。
欧洲的老外就严谨很多，时不时拍拍手术照片，提出很多学术问题。
所以，你看，老外也是人，两个眼睛一张嘴，一个屁股两条腿，有啥稀奇的。
主任让我负责接待来参观的老外，房间里来一个老外我就讲讲我们的手术，讲讲解剖，讲讲主任的牛逼。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忘记单词怎么说了。要搁以前，忘了单词我肯定就结巴了，然后更紧张，不敢说。现在说多了，发现也就是那么回事，把几个关键的单词记住就行。即使忘了，连比划带猜给他表达出来就行。
其实，老外们来中国，本来就该说中文，就像我们出国也得说英文。但没办法，中文的门槛太高了，大部分人都不会，也许再过多少年我们就不用说英文接待他们了。说白了，说英语是我们的客气和友好的体现，但没人规定我们说英语一定要特别好吧？
对于很多老外，英文也不是他们的母语，甚至还没我们说得好，所以有啥不自信的呢？
也许是自己心态上的转变，我现在真的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做到可以“和老外谈笑风生”了。
前两天跟老外们开会，结果主任有点事来不了，没人主持了。我本来是过来听课的，上级医生让我上去主持一下。
我一下懵了，看着旁边十几个老外。我赶紧组织了一下思绪，一想不就那几句话么。
“Good morning, my dear international colleagues! Welcome to China, to our hospital.”开口就是淡定，开口就是自信。
巴拉巴拉一通说，主要是介绍讲者、总结他们的演讲内容，然后跟老外们适当讨论讨论。还有俩巴西胸外科医生，邀请我和上级医生明年去巴西参会。
他还给我看他的照片，他有一栋海景别墅，还有自己的游艇，经常出去海钓，还在船上吃现钓上来的鱼。妈的，给我羡慕坏了。就是太忙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过去。
主任一会忙完过来了，好家伙，比我英语还好还流利。会议顺利结束了。这一通临时操作下来，上级医生和组织者都给我点了个赞。
其实，我想说的是，和老外沟通交流真没那么难。而最最重要的一步，是你的自信，你要把他当成和你一样的普通人，不要有压力。
还有，永远不要说“Sorry，my oral English is poor”! 这话你说多 了，你就真的这么认为了，还把自己摆在了非常低的位置。
记住，你再差，能有北京胡同里的老大爷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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