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邹丰
在我的记忆深处，有一幅画面永远鲜活而生动，那便是老家田野里风吹稻花千重浪的盛景。
金秋十月，听着歌曲《稻香》，开着车返回老家。歌词里字字句句触动着心绪，让我重拾儿时的件件往事，悦耳的旋律使我浮想联翩……
老家的稻田一坵田连着一坵田，宛如一块巨大的黄绿相间的绸缎，在大地上铺展开来。晚稻在季节的更替中，从最初的青葱嫩绿，逐渐转变为黄灿灿的一片。微风轻轻拂过，那成片的稻浪此起彼伏，一片金色的海洋泛起层层涟漪。
小时候，常常跟着母亲到稻田边放水，以及查看稻子的生长情况。
那时候，绿油油的秧苗汲取着农家肥的养分，一天天变得粗壮，抽出的谷穗子开始孕育饱满的谷粒。每一株稻子，都是一位孕育着希望的母亲，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腹中的果实。随着时间的推移，谷粒愈发饱满，一串串沉甸甸的穗子，宛如害羞的少女低着头。在秋风的轻抚下，它们按捺不住快乐的心情，簇拥在一起，摇曳生姿。
清晨的稻田别有一番景致。寒露在这个时候悄然而至，晶莹的露珠，有的沿着禾苗的剑叶缓缓滑落，不就是正坐滑梯的孩子；有的则趴在谷粒上，凝结成圆润晶莹的水珠儿。当晨曦的第一缕光洒下，这些水珠儿便折射着曦光，宛如一颗颗璀璨的珍珠，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滴落，融入默默滋养的水田。
秋收的季节总是在人们的期待中逐渐到来，它像是一位无声的号角手，催促着勤劳的农人们开始准备收割的一切事宜。对于农人们来说，这是一年中最忙碌也是最幸福的时刻。
母亲总是提前调试好打谷机，给齿轮注上机油，用竹篾补好箩筐的窟窿，还有那把没有经常使用、生锈的镰刀，母亲从墙角拿出来，在门前磨刀石上反复磨砺。磨刀石与镰刀咬合摩擦下发出的“霍霍”声，仿佛是秋收的前奏。
母亲神情专注，一下又一下地磨着镰刀，直到镰刀的刀刃变得锋利无比，随即眯着眼，在阳光下看着闪烁铮亮光芒的镰刀。而我则忙着协助母亲打下手，把放在阁楼的铲斗、扁担等农具都找出来，仔细检查是否有损坏的地方，以及洗刷得干净，像是在迎接一批重要的客人。
开割的那一天，天还未亮，整个屋场就热闹起来。大人们扛着农具，带着满心的期待走向金色的稻田。我心赳赳、气昂昂，跟着大人们一道，兴奋得如同即将奔赴一场盛大的宴会。
到了稻田边，大家按照事先划分好的区域开始劳作。大人们弯下腰，一手握住稻秆，一手挥舞着镰刀，动作娴熟而利落。随着镰刀的划过，一捆捆稻子便整齐地倒在田间。
我先前站在一旁看着，心中满是敬佩，也尝试着拿起镰刀去割稻子，可是那镰刀在我手中却变得不听使唤，不是割得歪歪扭扭，就是差点割到自己的手。母亲笑着过来教我，她说：“割稻子，手要握紧稻秆，镰刀要斜着割，这样才能又快又好。”在母亲手把手耐心的示范下，我总算能割下几株稻子，尽管速度很慢，但那种成就感，俨然是征服了一座小山丘。
田间的劳作虽然辛苦，但却充满了欢声笑语。大人们一边割稻子，一边谈论着今年的收成。有的说：“看这稻子的长势，今年肯定又是一个丰年啊。”有的则想起过去那些年的收成，感慨着岁月的变迁。而我们小孩子则在田间跑来跑去，追逐着那些偶尔飞起的蚂蚱，或者去捉无处躲藏的鲫鱼泥鳅。
田间的稻子越来越少，田埂上装满谷子的箩筐越堆越多。每个箩筐盛满的稻谷，像是一座座小山，散发着稻谷的清香。
中午时分，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炽热的阳光洒在田间。大人们直起腰，不时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看着已经收割了一大半的稻田，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在家主厨的奶奶会把饭菜挑到田间地头，这时候，大家围坐在一起，在田间享用这简单而又美味的午餐。饭菜的香气混合着稻谷的清香，那是一种独特的味道，至今仍萦绕在我的心头。
午后的劳作继续进行，太阳的热度丝毫不减，但大家的干劲却没有丝毫减弱。当夕阳西下，天边被染成一片橙红色的时候，整片稻田的收割工作也终于完成了。看着那空荡荡的稻田和满田埂的稻捆，农人们的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这种喜悦不仅仅是因为收获了满满的稻谷，更是因为这一年的辛勤劳作有了回报，是对土地的感恩，对大自然的敬畏。
然后就是把稻谷运回家的过程。大人们用扁担挑起一担担重重的箩筐，一步一步稳稳地朝着晒谷场的方向走去。那沉甸甸的重量压在他们的肩上，却丝毫压不倒他们挺拔的脊梁。女人们则在田间扎着稻捆，我们小孩子也会力所能及地帮忙，比如拿着一些稻捆排在旱地上……田埂上洒落不少稻谷碎屑，我们一路踩着。
伴着鸟雀纷纷归巢的叽喳，傍晚的半空中，飘荡着我们的欢声笑语。
晒谷场上铺满了稻谷，像是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地毯。白天，大人们会时不时地用耙子翻动稻谷，让每一颗谷粒都能充分地接受阳光的洗礼。我们小孩子则会在稻谷边玩耍，有时候会不小心踩进稻谷里，留下一个个小小的脚印，这时候大人们就会假装生气地呵斥我们，但眼神里却满是宠溺。天色渐晚，当夜幕降临，大人们会把稻谷收拢起来，用塑料布盖好，防止露水打湿。
风吹稻香的背后，是农人们无数个日夜的辛勤付出。他们用汗水浇灌着这片土地，用勤劳书写着丰收的篇章。每一粒稻谷都凝聚着他们的心血，那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热爱与向往！
如今，我已经离开了老家，在城市的喧嚣中忙碌奔波。可每当农忙收割的季节，我总会想起老家那片风吹稻香的田野，想起农人们忙碌的身影，想起那充满欢声笑语的收割时光。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深深眷恋，是对儿时纯真岁月的缅怀。
稻花香里的丰年景象，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回忆！那风吹香氤的稻浪，永远在我的心中荡漾。
“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摄影吕建民（路开文化）
邹丰，国家一级职业指导师，南昌职业学院创业学院副院长，赣州市章贡区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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