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驽
两大历史事件,改变了陶希圣和他家人的命运。第一件是北伐,他应邀到武汉,担任了国民党中央军事学校武汉分校(约同于黄埔军校)政治教官。第二件是抗日,他以北大教授的身份上庐山,从此离开文坛、跻身政坛。
之后的人生轨迹更为奇异:陶希圣跟随汪精卫逃离重庆,眼看就要成为叛国投敌的汉奸,在日汪密约签订的最后时刻,他与高宗武逃到香港,公布密约,重获蒋介石信任,成了蒋的笔杆子。(相关内容参见:《惊心动魄,高宗武盗约逃离魔掌;石破天惊,日汪阴谋大白于天下!)
这一过程中,万冰如和她的孩子们,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拼着性命掩护陶希圣离开上海,成就了一段惊人传奇!
六、北大六年
1927年北伐军占领武汉,邀陶希圣去中央军校武汉分校任政治教官。接到通知,陶希圣毫不犹豫辞去编译馆的工作,带着一家大小启程,到了武汉。万冰如回忆:“他一报到,就换了军装,挂皮带,打绑腿,还有一个勤务兵侍候。”
没过多久,“四一二”蒋介石分共,“七一五”汪精卫也要分共。共产党准备举行南昌起义。军校政治总教官、共产党员恽代英通知陶希圣:“军校学员改编为教导团,你作为团政治指导员,随军南下(去南昌参加起义)。”这时陶希圣耍滑头,既不跟汪精卫反共,也没跟共产党走,而是叫万冰如找了一间屋子,隐居了三个月。
万冰如回忆:“希圣这时候叫我找房子,快找一两间,要在僻静的街巷,以为秘密避难之用。我们的钱,都给婆婆买了礼品带回家,在我们手上,一文钱也没有,租房子先要交钱,真叫我为难万分……好在我们是湖北人,丝毫没有可疑之处,就这样躲避了一场大祸。”
1928年春,陶希圣一家来到上海,以卖文为生。他加入了“改组同志会”。这是汪精卫的“哼哈二将”顾孟余、陈公博搞起来的,这帮人被称为“改组派”。后来陶希圣说“追随汪先生十余年”,渊源在此。
1931年夏,陶希圣收到母校北京大学邀请,就职北大法学院教授,一家到北平生活了6年,直到抗战爆发。这一时期他的主要成就是写下了长篇论著《中国政治思想史》,并创办《食货》杂志,开创了以经济社会角度研究历史的流派。
1937年,华北危急。7月初,陶希圣收到蒋介石邀请,到庐山参加牯岭茶话会。7月7日下午,二十九军副军长、北平市长秦德纯在中南海玻璃大厅,原乾隆的书斋里,宴请将去庐山的蒋梦麟、胡适、陶希圣等人。谈话中大家问秦德纯:“我们到牯岭去,你有什么口讯要我们带去?”秦德纯说:“只希望中央相信宋(哲元)先生和二十九军。”
当天晚上,陶希圣和万冰如正在商量将家眷搬回武昌,隐隐听到远处传来隆隆炮声——“七七事变”爆发了。
七、跟着汪精卫跑
夫妻二人彻夜未眠。7月8日清晨,万冰如独自去前门东车站买票,想让陶希圣一个人先走。到了车站才得知,火车已经停运。好不容易打听到,可以乘坐环城火车到丰台,再由北宁路到天津,转向南方。万冰如急急赶回,送陶希圣上路。
留在北平的还有一大家子人,万冰如重任在肩。她回忆:“我还是自己一人(去)车站探问,一连跑了五天,平津之间开始通车,我们一群赶快到东车站挤上火车。我右手抱范生,左手拉住皮环,后面是恒生、晋生,泰来牵着福来。听说日本人要查车,我们座位的右边有车门,我让六妹七妹和琴薰三个大姑娘坐在里面,我站在外边。日军查车,一进车门眼睛往前看,直往前走。他们看到车厢那边的年轻女人,就拉出去。我们这一群总算躲过了。”
几经辗转,好不容易到达南京,一家团聚。
战事激烈,在南京西流湾周佛海家的地下室,经常聚集着一批人,有胡适、周佛海、陶希圣、梅思平、高宗武等。他们气味相投,对抗战前途悲观绝望。胡适戏称为“低调俱乐部”。时任国民党副总裁的汪精卫没有来过,实际却是这个“俱乐部”的“掌门人”。
——有一个疑问:这些人,要么是名教授,要么是留学海归。为何悲观主义者全是高级知识分子?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规律,只是笔者未能开悟。
后来胡适出任驻美大使,思想从失败主义转变为“苦撑待变”。而陶希圣在绝望中越陷越深。他在给胡适的信中说:“自武汉、广州陷落以后,中国没有一个完全的师,说打是打不下去了。……到了这样一个外交情势,当然应考虑存亡绝续的办法。”
他所谓“存亡绝续的办法”,就是与日本进行秘密谈判。可见,陶希圣追随汪精卫叛逃,是有其思想基础的。他和周佛海分任“艺文研究会”的研究总干事和总务总干事,成了与日本人联络的据点。
1938年12月19日,他与汪精卫等人一道,从昆明飞往河内。29日,他和陈公博一起到香港,将臭名昭著的“艳电”交给汪系报纸《南华日报》发表。
随即国民党开除汪精卫、陈公博等人党籍。奇怪的是,开除名单里没有陶希圣。后来才知道,在最后一刻,蒋介石将陶希圣名字圈掉了。
八、彷徨
陶希圣离开重庆之后,万冰如带着子女,于1939年初去了越南,然后一家人在香港九龙居住。
1939年5月,汪精卫去上海,决定要在南京组织伪政权,派人通知在香港的陈公博和陶希圣速去汇合。陶希圣回忆:“他们到上海后,屡次派人到九龙催我前往,陈璧君一度亲来九龙面催。七月间,我乘日本邮船往上海。”
陶希圣之所以要汪精卫一再催促才去,是因为他开始犹豫彷徨。
陶希圣一直追随汪精卫,思想认识也相似,这是他随汪出走的原因。他的动摇,跟高宗武有相同之处。就在1939年1月,他们二人与周佛海、梅思平在香港,发生激烈争执。争论的焦点,在于今后是走“高宗武路线”,还是走“周佛海路线”。所谓“高宗武路线”,就是在日本占领区以外,如云南、四川建立政权;所谓“周佛海路线”,就是到日占区建立政权。具体情况可参阅高宗武故事,第一篇链接如后:《深度:这个惊天大阴谋如果得逞,中华民族危矣!》
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在于知识分子的摇摆与软弱。当年有人写了一付讽刺陶希圣的对联:“见汪主和,见冯言战,见蒋委员长和战皆好;遇国骂共,遇共骂国,遇法西斯蒂国共都骂。”有史学家评论陶希圣“参政不知政”,甚至有人批评他“首鼠两端”,都是直指其弱点的中肯批评。
万冰如虽然是一个没有进过学堂的家庭妇女,她的决断力要强许多。陶希圣后来在给女儿陶琴熏的信中坦承:“我一向优柔寡断,汝母则坚决矫捷。每当困难之大关大节临头,汝母常能立即决断。”
也正是万冰如的决断,将陶希圣从汉奸的泥淖中拯救出来。接下来就讲一讲这段惊心动魄的过程。
九、提线木偶
陶希圣在汪精卫集团里,与其他人日渐产生分歧。
1939年10月,汪精卫、梁鸿志、王克敏三个汉奸头子在南京举行“中央政治会议”,分配今后汪伪政府的权力。三方勾心斗角,差点当场翻脸。王克敏甚至说:”我们三个人商量有什么用?要他们商量好了才可以。“
王克敏所说的“他们”,指的是汪、梁、王背后的三个日本特务组织:支持汪精卫的影佐“梅”机关、支持梁鸿志“维新政权”的原田机关、支持华北伪政权的喜多机关。他们才是真正的“后台老板”。
周佛海、陶希圣、高宗武三人在对面房间中,听到会场时而传来叽里呱啦的争吵声。陶希圣苦笑道:“过去我只见过提线木偶,今天才知道傀儡的含义。”高宗武说:“这好比四个人打麻将,每人后面站着一个参谋,打了两圈后,四个参谋伸出手来,直接打了起来,座位上四个角色反而束手。”周佛海斥责道:“你们太刻薄了,这场提线木偶的始作俑者,不正是你自己吗?”
高宗武回忆:“当天傍晚,我请陶希圣和梅思平来我的房间。他们来后,我力劝他们用尽一切方法阻止所谓‘中国政府’的成立。陶一口答应,梅则不愿表态。”
内部矛盾也让陶希圣心灰意冷。他想当实业部长,而分配他任宣传部长。他知道,汪伪宣传系统被林柏生一派控制,自己不过是“光杆司令”。还有,周佛海在南京创办《中报》,由罗君强负责。陶希圣被任命为“中宣部长”后,一再与罗君强商量,把《中报》改为《中央日报》,由宣传部管辖。罗君强坚决拒绝,并写信痛骂陶希圣。陶希圣受此大辱,拿着罗君强的信,到汪精卫跟前哭诉。
十、悔悟
11月1日开始,日汪双方在上海开始就《中日新关系调整要纲》(简称“密约”)展开谈判。陶希圣看了日本的提案,彻底绝望了。他后来回忆起这一幕,仍心有余悸:“日方的条件所包含的地域,……这一切的一切,毫无遗漏的由日本持有或控制。”
陈璧君单独把陶希圣叫去,让他逐条解释“要纲”的内容。陶希圣说:“这些条件是彻底灭亡中国,是德意日苏瓜分世界的大蓝图下,日苏对分中国的小蓝图。”
第二天清晨,陈璧君又找陶希圣谈话,说:“昨晚我把你的解释转告汪先生,我一面说,汪先生一面流泪。他听完后之后,对我说:‘中国不是我能卖得了的,我若签字,不过是我的卖身契罢。’”
汪精卫夫妇密商,停止同日本谈判,马上搬去法租界。影佐听到消息,立即赶到愚园路来见汪精卫。汪说了迁居并终止“和平运动”的意思。影佐一面听一面记,抄到最后,两行眼泪直落在笔记本上。最后影佐说:“我马上回东京报告,请军部放宽条件。”
汪精卫召开会议商量此事,向大家说:“看来影佐还是有诚意的。”陶希圣站起高声说道:“汪先生是不是相信影佐的眼泪?”他下一句“那是鳄鱼的眼泪”还没说出口,众人厉声喝止他:“希圣你太刻薄了!”会议一哄而散。
汪精卫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向汉奸的深渊滑去。陶希圣后来有一个很恰当的比喻:“……好比喝毒药,我喝了一口,发现是毒药,死了一半,不喝了;汪发现是毒药,索性喝下去。”
十一、带着儿女去!
陶希圣可不想同汪精卫他们一块儿坠入深渊。他要逃!
首先必须从愚园路1136弄里搬出去。汪精卫集团初到上海,选择愚园路1136弄居住、办公。据居住在里面的金雄白描述:“1136弄是一条长长的里弄,只有一个面向愚园路的出口,很幽静,也很隐僻,弄内另有十余宅独立的小花园洋房……有百来名武装警卫,严密地日夜保护着,没有所发的临时证件,或者预先通知的特定宾客,完全无法进入弄内。”
陶希圣这时所能求助的,只有妻子万冰如。他写信暗示万冰如,自己在上海境况危险。信中悲观地说到:“事已至此,只有死路一条,或是触电死,或投黄浦江。”
万冰如接到丈夫来信,十分震惊。万冰如立即决定,带着五个儿女去上海,租屋居住,这样陶希圣才有理由离开监视严密的愚园路,每天回家。“我全家人在上海住下来,那汪(精卫)周(佛海)不会怀疑,七十六号也不会监视,他才有脱走的办法。”
说走就走,万冰如很快带着一帮儿女到了上海,在法租界环龙路租房住了下来,并安排女儿琴熏、儿子泰来到学校照常上学,家中布置也是一副久居的样子。
危机迫近!
1939年12月28日晚,日、汪密约谈判完毕,预定31日签字。
陶希圣回到家,解下佩带的手枪。万冰如把手枪接过来,搁在枕边——这是夫妻二人那几天的习惯动作。枪在枕边,如果76号特务来逮捕,立即开枪自杀。
万冰如问丈夫:“(陈)公博是走了,你要签字吗?”陶希圣答:“不签字就死在此地,76号的计划是杀了我,开追悼会。(但)我要是签了字,就比死还要坏!”万冰如说:“我把生命换你逃走。如果走不出去,我们夫妇一同死在这里!”
十二、两个冰如的对决
陶希圣称病在家,没有出席签字。1940年元旦这天,他不得不去愚园路汪家拜年。陈璧君叫他在密约上补签,汪精卫说不必勉强,等他病好后再签吧。汪精卫一句话,无意间救下陶希圣一命。按陶希圣当时的想法,如果要他补签,而他不肯下笔,必然当场翻脸,立有性命之忧!
晚上高宗武来陶家探访病情。陶希圣对高宗武说:“他们早已监视你,现在你有生命危险。”高宗武说:“走了吧!”二人简略商谈后,高告辞而去。这些情节,与高宗武讲述的大同小异,有兴趣的朋友可对照高宗武故事阅读。
1940年1月3日,陶希圣从家里出来,乘坐他的配车来到国泰饭店。他叫司机在门口等候,一个人从前门进去,穿过饭店从后门出去,叫上一辆出租车,直奔黄浦滩码头,顺利登上柯立芝号轮船。检查的日本军官认识他,以为他是公务出行,未加阻拦。
在船上,陶希圣向万冰如发去一封电报。万冰如则按计划,将陶希圣留下的辞别信送到汪精卫处。汪精卫等人只知道高宗武失踪,当接到陶希圣也离去的消息,顿时慌着一团。
陶希圣走了,留在上海的一家六口怎么办?
万冰如决定去见陈璧君。陈璧君,字冰如。
——两个“冰如”短兵相接!
万冰如带着大女儿陶琴熏来到愚园路汪家。万冰如从来不参与陶希圣的公事,也不参加应酬,这是陈璧君第一次见她,不由问道:“你就是陶太太?”万冰如答:“是。”
这时一个副官进来,质疑道:“我每次到陶家送信,以为你是陶家亲戚。”万冰如回答:“我是个乡下女人,每天烧饭、洗衣服、带孩子,不过问政治。”
陈璧君追问:“陶希圣为什么要走?”万冰如说:“是高宗武约他走的,他跟汪先生十五年,不能回重庆,只走到香港为止。”
陈璧君说:“可派一个(陶希圣的)学生去,找他回来。”万冰如毫不犹疑地回答:“学生不行,不能分开他,只有我去。”陈璧君说:“放你去香港,我不能作主,要问汪先生。”
汪精卫下楼来,问万冰如:“你去能劝希圣回上海吗?”万冰如答道:“他可以回来,但有条件。”汪精卫说: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只要他回来。万冰如说:“他不签字,他不愿住愚园路。”汪精卫:“我都答应,只要他回上海。”
万冰如趁热打铁说:“事不宜迟,我要是晚去一两天,万一陶希圣不小心吐露出什么,我再去也没有用了。”汪精卫认为她言之有理,当即答应,上楼取来2000元钱,企图以小恩小惠笼络万冰如。万冰如毫不犹豫收下了。
陈璧君岂是等闲之辈,这时在旁边悠悠地来了一句:“你怎样去法?”意思很明确:你说去就去,怎么保证真的回上海来?
万冰如早已成竹在胸,干脆地回答:“我带两个小孩一同去,三个大孩子还在这里上学。”
十三、逃出生天
万冰如带着两个孩子登上去香港的轮船,三个大孩子在码头送别。“琴熏站在码头上大哭,我在船上扶着栏杆哭泣,不能停止,母女遥望对哭。这次是生离,也许是死别,谁也不知谁,何时在何地。”
万冰如母子三人顺利到达香港,向汪精卫发去电报:“希圣即可偕返上海。”这时汪精卫一伙忙着去青岛与梁鸿志、王克敏再次举行“分赃“会议,对陶希圣一家的事儿放松了警惕。
这时蒋介石派人到香港,日汪《密约》公布在即,而陶希圣还有三个孩子在76号监控之下。怎么办?
这时杜月笙出手了。他派弟子曾资生,到上海与万墨林接头。万墨林接到杜月笙的指令后,作了精细安排。接下来一串眼花缭乱的操作,堪比神剧大片!
万墨林的救援计划如下:1940年1月21日早上,他带两名保镖到陶琴熏学校后门口,等76号的人护送琴熏上学。琴熏不进课堂,走进大门穿出后门,坐上万墨林安排的汽车,再去沪西接陶泰来、陶恒生兄弟俩。如果被发觉,万墨林埋伏了20名枪手,可以阻击。接上人后,再到煤球厂。倘若有人追来,煤球厂烟雾腾腾,不辨面目,用30名枪手挡住追兵。然后让三个孩子各上一辆车去码头。“无非防个万一,不能让三个孩子一齐牺牲于乱枪之下。换言之,也就是逃得出一个是一个。”
庆幸的是,那天整个过程非常顺利,假想的枪战全部没有发生,一路无阻地冲出了天罗地网。
陶希圣的二儿子陶恒生回忆:21日是行动的日子。清早,泰来哥叫人雇了一辆出租车,在五姨家等候。大姐琴熏照样去上学,然后泰来、恒生两兄弟叫家里汽车送到二姑家去玩,叫司机下午来接。一进二姑家,立即坐黄包车直奔五姨家。琴熏已经在那里等候,三人坐上出租车,赶到大光明戏院,与曾资生汇合,由曾资生的汽车送到十六铺码头边的煤球厂。厂里的人都是满脸灰尘,无人能辨。只见一个人举着白手帕向江心挥舞,一艘小汽艇快速驶来,四个人赶紧上了汽艇。“小汽艇飞驰至江心,远远看见许多日本兵在海船入口处检查旅客。小汽艇一溜烟从船尾绕过去,到了船身的另一边,四个人由汽艇水手协助,攀登海船水手抛下的绳梯上船。船上水手动作神速,我们四人登船后立即收回绳梯,关上舱门。”
香港那边接到三人脱险的报告,当天就将日汪“密约”公之于众,汪精卫叛国投敌的事实,顿时大白于天下。
事后高宗武去了美国,陶希圣一家呆在香港。1941年底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占领香港,万冰如又是送陶希圣独自先走,自己带着儿女,经历千辛万苦,终于逃难到大后方。
陶希圣归来后,仍获蒋介石信任,历任侍从室少将组长、中央日报总主笔等职。
去台后,1970年,陶希圣贷款复刊《食货》杂志。万冰如于1975年去世,临终前,这位“名媛”仍为儿女和丈夫操心。她留下两条遗嘱:一、他(陶希圣)既无财产留给儿孙,又一身是债,只望他不把债务系累后人。二、(办杂志)希圣有了寄托,也许再活几年,把他正在写的书写完,与我地下相会。
陶希圣于1988年去世,享年9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