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深处,故乡是那有着三百多口人的村庄,而村庄的模样,便是那一抹色的土坯房。它们如同岁月的老者,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这些土坯房大多是祖辈留下的遗产,斑驳的墙壁像是岁月的皱纹,残缺的青砖绿瓦见证了风雨的洗礼。这些土坯房,墙体是由一块块土坯砌成的,土坯的颜色带着泥土特有的质朴黄褐。仔细看,土坯的表面并不平整,有着细微的颗粒和纹路,那是泥土与时间交织的痕迹。墙壁上,偶尔还能看到一些裂缝,像是岁月留下的伤痕,宽窄不一,有的细小如发丝,有的则稍宽些,仿佛在诉说着房子经历过的风雨沧桑。
房顶上的瓦片,大多是那种青灰色的老瓦,历经多年的风吹日晒,颜色已经变得有些斑驳不均。有些瓦片上甚至长着一层薄薄的青苔,给人一种古朴而又宁静的感觉。如今,每一块土坯、每一片瓦砾,都承载着过去的记忆,仿佛在低语着那些悠悠岁月里的点点滴滴。
那时,生产队的钟声犹如时光的指挥棒。当钟声一响,人们便急匆匆地走出自家的土坯房,奔赴集体劳动的场地。傍晚,结束了一天劳作的人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往土炕上一躺,那片刻的悠闲自在便是他们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光。虽说居住条件艰苦,但乡亲们容易满足,在他们心中,这样的生活与万恶的旧社会相比,已然好了不知多少倍。这,便是那个年代人们质朴而又真实的普遍心态。在这土坯房里,尽管生活简单,却也充满了融融的暖意。
小时候的土坯房里,室内摆设简单而朴素。一张“八仙桌”往往是家中最重要的家具,搭配着长板凳。家庭条件差些的,甚至连八仙桌都没有。那所谓的八仙桌,是一米见方的榆木或柳木材质的桌子,四个边、四个角、四个腿,正好能坐八个人,故而得名“八仙桌”。它名字虽高雅,可实物却显得有些尴尬。因年代久远,从未刷过油漆的它总是黑漆漆的,但这就是过去一家人围坐吃饭的地方。一家人围坐在这“八仙桌”旁,即便吃的是粗茶淡饭,可人们的精神状态却总是满可以的。
那时,土坯房里既没有像样的家具,更没有精致的摆件。大多数人家都没有挂钟,只有一个比挂钟略小点的有线小喇叭。全村没有一台收音机,也没有一辆自行车。记得有一年,村里有两个在外工作的乡亲,春节回家带来了一台收音机和一辆自行车。这可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们都纷纷跑去看稀奇、听稀罕。看着那自行车,大家都觉得很纳闷:两个轮子的家伙,咋就能在地上稳稳地跑呢?而那小小的木头匣子,怎么还能传出人的声音?这新奇的玩意儿,给平静的村庄带来了别样的乐趣,也让我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和憧憬。
那时候,下雨对于乡亲们来说是一件令人担忧的事情。因为只要下雨,几乎没有不漏雨的房子。每到下雨时,人们都会匆忙爬上房顶,处理漏雨的地方。那些年久失修实在扛不住雨的房子,村里便会组织大家帮忙翻修或者翻盖。脱坯的脱坯,运砖的运砖,伐树的伐树,大家忙得不亦乐乎。干活就是帮忙,没有人谈钱,有几毛钱的“毛白干”酒喝着,有玉米面饼子吃饱就很知足。乡亲们之间的这种互帮互助,让我深深感受到了那份浓浓的乡情。而我们这些孩子们,在大人们盖房子时,便在一旁围观凑热闹。有时还会跑到村旁的水湾里玩耍,夏天在那里游泳戏水,冬天则在冰面上滑冰,那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仿佛是童年最美的乐章。
如今,岁月流转,故乡或许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但那童年时期曾经居住的家乡村庄,那饱经沧桑的土坯房,却永远镌刻在我内心深处,成为一幅最美的画卷。每当回忆起那段时光,心中便涌起无尽的温暖与眷恋,那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承载着我对故乡、对童年深深的爱和无尽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