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字
AI手机愈发火热，苹果也正加速布局相关技术落地。
2024年10月23日，苹果CEO蒂姆·库克到访新浪微博总部时，被问及Apple Intelligence何时入华。对此，库克回应称，“我们正在努力推进，这背后有一个非常具体的监管流程，我们需要走完这个流程，也希望尽快将它带给中国消费者。”
图源：Apple
据了解，2024年6月，苹果推出了AI产品Apple Intelligence，可帮助用户实现校对文本和提供紧急邮件摘要、优先置顶推送、生成创意图片等功能。为了更方便调用AI功能，9月问世的iPhone 16系列甚至专门加了一个物理按键。不过遗憾的是，目前Apple Intelligence上线中国市场依然遥遥无期。
尽管AI技术蕴含着危机，但智能手机厂商却对该技术报以极大的热情。随着高通和联发科更新年度旗舰移动平台，小米、vivo、OPPO等品牌的旗舰手机也正争先恐后地上市，纷纷瞄准了AI。
10月14日，荣耀CEO赵明和360创始人周鸿祎举办了一场直播，前者使用荣耀Magic7演示了AI技术的神奇功能。赵明仅对荣耀Magic7说“点三杯瑞幸冰美式，要大杯”，手机就自动打开美团，搜索咖啡，完成下单支付的全过程。
对此，周鸿祎赞叹道，“这个做得比较牛了，它不是光像Siri一样对话……太可怕了”。不过周鸿祎也谨慎地表示，AI手机“很危险”。
事实上，近年来不止一位科技大佬对AI技术报以警惕。2023年11月，特斯拉CEO埃隆·马斯克也对外表示，人工智能是人类“最大的威胁”之一，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出现比我们聪明得多的东西，不清楚是否可以控制这样的东西（AI）。一旦AI手机产生自我意识，那么人类的存在就会非常尴尬。
由于手机内置诸多用户的隐私数据，而AI技术又依赖海量数据迭代，因此，很多人对AI技术的隐私问题感到担忧。
图源：伊隆·马斯克
2024年6月，苹果官宣与OpenAI在AI方面达成合作后，伊隆·马斯克对外表示，“如果苹果敢在操作系统整合OpenAI，我会在我的所有公司禁用苹果，这是不可能接受的安全侵犯。”
为了避免用户因素数据泄露，与ChatGPT等互联网AI产品纯靠云端算力不同，AI手机需要具备不俗的端侧算力。对此，赵明表示，“因需要照顾用户隐私与安全，在未获得用户过去十年工作情况的前提下，云侧大模型无法写出报告，所以真正帮助用户更好管理自己事情的时候还是要靠端侧AI能力。”
这样的需求，又让智能手机厂商们在底层配置上卷了起来。但AI手机在用户价值端，仍没有任何一款“杀手级”应用。
在全行业的探索中，AI手机仿佛陷入了一个“死结”。
整体而言，目前AI手机行业出现两大技术流派，其一以AI Pin、Rabbit R1等为代表，形态更为激进，完全依赖云端计算；一派以苹果、OPPO、荣耀等手机厂商为代表，以手机为基础，加码本地+云端计算，探索AI功能边界。
AI Pin、Rabbit R1等产品之所以完全依赖云端计算，主要是因为这些产品没有继承手机上的隐私数据，因而不需要考虑端测算力，将算力交由云端后，得以大胆探索AI手机的形态边界。
图源：Humane
以AI Pin为例，其没有屏幕，使用时通过磁吸佩戴在衣服上，以基于OpenAI GPT-4大模型的语音和手势进行人机交互，可将内容投射到用户的手上。
尽管形态和使用方式都极为科幻，但由于产品不成熟，容易出现断连、过热等问题，AI Pin、Rabbit R1等产品的市场表现并不理想。The Verge爆料称，2024年 5月- 8 月，AI Pin的退货数量超过了新增销量。Rabbit 创始人 Jesse Lyu 也透露，Rabbit R1的10万个购买者中，目前每天仅5000人使用，日活率仅为5%。
与AI Pin、Rabbit R1等产品试图通过激进的硬件设计方案颠覆智能手机不同，苹果、OPPO、荣耀等手机厂商均致力于依托现有的传统智能手机基本盘布局AI技术。
尽管目前传统智能手机形态高度相似，并且支撑AI的底层能力也高度趋同，但由于AI手机尚无标准答案，大部分智能手机厂商的AI功能落地都有不同侧重。
图源：Apple
众所周知，苹果对物理按键深恶痛绝，过去几年一直致力于减少物理按键。然而，iPhone 16系列手机却在机身侧边加入了一枚全新的操作按键。
尽管目前，iPhone 16系列手机的侧边操作按键仅能用来控制相机，但结合苹果的演示来看，该按键更重要的价值，或许是唤醒AI Agent，用户按压后，可以触发视觉识别、屏幕理解、环境交互等功能。
不过，由于目前Apple Intelligence还未上线，iPhone 16系列侧边操作按键的内在价值尚未彰显。这或许正是iPhone 16系列手机销量不佳的核心诱因。天风国际分析师郭明錤透露，iPhone 16首周末预购销量约3700万部，同比暴跌12.7%。
与iPhone试图靠实体按键打开全新的AI使用场景不同，荣耀致力于让AI技术简化消费者的操作流程。2024年9月7日，赵明称，荣耀AI Agent一句话总结就是“AI一句话的事儿”。
图源：荣耀
据了解，在搭载荣耀AI Agent的荣耀Magic7上，用户只需对手机说“哪些应用有自动续费”，手机就会自动帮用户查询到自动续费的应用，并且还可以完成一键关闭续费操作。除此之外，荣耀还展示了荣耀AI Agent的“一键点咖啡”“一键旅行规划与订票”等操作。
显而易见，荣耀并不致力于探索AI手机的全新形态，而是希望AI技术解决用户现有的问题。当用户发现，AI技术可以帮助自己省钱或是简化繁琐的操作逻辑时，自然会为AI手机买单。
如果说苹果和荣耀都致力于靠AI技术解决大众的需求，那么vivo则希望让AI赋能少数残障人士。
图源：vivo
vivo开发者大会信息无障碍分会场，vivo全面升级信息无障碍功能，致力于用AI赋能听觉关怀及视觉关怀。比如，“vivo看见”可基于手机实时视频流画面进行多轮语音对话。视障人士只需举起vivo手机，和vivo语音助手对话，即可快速了解周围环境。
据了解，目前我国有近3000万的听障人群和1730万的视障人群，如果AI技术可以立竿见影提高这些人群的生活质量，那么AI手机自然可以撬动一部分市场。
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AI手机行业的创新将层出不穷。哪家厂商真正打造出可以给最广大普通用户带来明显变革的AI功能，哪家手机厂商就有机会成为下一个时代的“苹果”。
与大部分科技企业一样，智能手机厂商也是随着ChatGPT爆火，看到AI蕴含的商业价值后，才开始加码相关技术的。
比如，2023年初，发布Find X7系列手机后，OPPO首席产品官刘作虎对外表示，“未来的方向，AI一定是最重要的。再不布局大模型就没戏了。”无独有偶，2023年8月举办第四次年度演讲时，小米董事长雷军也宣称，小米手机将全面拥抱大模型。
经过一年紧锣密鼓布局，目前中国前五大手机厂商OPPO、vivo、小米、荣耀、华为都已经发布自研AI大模型，并且旗下部分旗舰手机也同步完成了“AI化”变革。Counterpoint Research数据显示，2024年Q1，具备Gen AI功能的手机型号超30个，包括小米14、vivo X100、OPPO Find X7等。
图源：IDC
然而颇为吊诡的是，尽管市面上的AI手机已琳琅满目，但中国智能手机行业依然萎靡不振。IDC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智能手机市场出货量2.71亿台，同比下跌5.0%，创近十年来最低出货量记录。Canalys数据显示，2024年Q1，中国智能手机出货量6770万部，同比持平。在这其中，已经全面拥抱AI技术的vivo、OPPO等手机品牌出货量均同比下跌。
当然了，上述数据为中国整体的智能手机出货量数据，由于并非所有的智能手机都已完成“AI化”变革，因而并不能准确反应少部分AI手机的市场表现。
为了直观展现AI手机和传统智能手机的吸引力差异，我们可以对比下近期发布的热门机型魅族Lucky 08和Redmi Note 14 Pro。
图源：魅族
2024年2月，魅族提出“All in AI”战略规划，停止传统智能手机新项目，全力投入明日设备 AI For New Generations。9月25日举办的星纪魅族AI生态发布会上，魅族发布了首款AI手机魅族Lucky 08。
图源：魅族
官方资料显示，魅族Lucky 08搭载Flyme AIOS，拥有AI按键，支持超100项AI功能，包括AI搜索、AI即圈即搜、A系统化全自动接听等。为了覆盖更多用户，魅族Lucky 08并未定位高端旗舰，而是仅搭载了第二代骁龙7s处理器，8GB+256GB版售价1599元。
尽管魅族Lucky 08的起售价非常低，并且支持诸多AI功能，但遗憾的是，该产品的销量并不亮眼。在京东自营平台，魅族Lucky 08的评论量仅为2000+。
图源：京东
对比而言，与魅族Lucky 08同期发布，8GB+256GB版售价1499元的Redmi Note 14 Pro在京东自营平台的评论量为2万+，是前者的十倍。
不可否认，Redmi Note 14 Pro也支持AI人像、AI助手、AI消除等AI功能，但其并未主打“AI手机”概念，而是沿袭Redmi手机高性价比的定位，搭载了天玑7300-Ultra处理器、索尼LYT-600大光圈主摄、康宁大猩猩玻璃Victus 2，综合性价比显著高于魅族Lucky 08。
定位AI手机的魅族Lucky 08和主打高性价比的Redmi Note 14 Pro之所以销量有云泥之别，或许是因为AI功能对消费者不具备太强的吸引力。
2024年8月23日，小米集团合伙人、总裁，手机部总裁，小米品牌总经理卢伟冰在社交媒体发文称，“到目前发布的号称AI手机的都是AI Feature手机，也就是用AI的技术做了一些AI功能。”
不可否认，魅族Lucky 08的部分AI功能，比如AI比价、任务机器人、AI场景助手确实独一无二，但这些AI功能仅仅基于碎片化需求打造，并未涉及系统性的AI变革，不是需求过于小众，就是操作门槛太高，相较更具普世意义的强悍性能，给普通消费者带来的价值十分有限。
2023年6月，理想汽车CEO李想分享了“技术采纳生命周期定律”的观点：在一个技术变革的大行业里，新技术需要经过漫长的蛰伏期。
图源：李想微博
由此来看，目前功能尚不完善的AI手机其实正处于“创新者”时期，消费者接受度有限十分正常。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与潜望、快充新技术可立竿见影提升用户幸福感，因而可以先在高端手机市场下放，博取更高的溢价，再一步步走向规模化不同，AI价值尚不明朗的背景下，AI手机需要充沛的端侧算力，直接引发成本飙升，进而导致AI手机发展出现“死结”。
众所周知，算力规模与AI能力成正比，与AI企业堆砌算力相同步，手机厂商对端侧算力也有旺盛的需求。
图源：荣耀
2024年初，荣耀推出了荣耀Magic6系列手机，该产品支持70亿参数的端侧AI大模型。接受采访时，赵明表示，端侧大模型“处理能力越来越强，10亿参数没法用，那是个玩具，50亿、60亿、70亿，使用起来相当不错，未来可能100亿、200亿”。
ChatGPT爆火之前，移动平台升级主要集中在CPU和GPU之上，并未考虑到海量的AI算力需求。在此背景下，前几代移动平台的端侧AI算力存在巨大不足。
2024年2月，接受《AI未来指北》采访时，联发科技计算与人工智能技术事业群副总经理陆忠立博士认为，“如果在端侧跑一个130亿的大模型，它需要的算力、内存容量、内存带宽都超过目前旗舰机能够提供的能力。”
陆忠立认为，手机运行百亿参数规模的大模型，需要至少13GB内存、70 TOPS算力和130GB/s带宽。然而，2023年的旗舰手机内存通常为16GB，算力仅50 TPOS算力，带宽为50GB/s，很难运行更大规模参数的大模型。
为了满足AI手机的算力需求，2024年以来，智能手机行业的一大趋势，就是开启“性能内卷”狂潮。
图源：荣耀
比如，2024年10月9日发布的天玑9400，采用第二代全大核架构，拥有一颗3.62GHz的超大核，单核性能提升35%，多核性能提升28%。此外，天玑9400还引入了第八代NPU 890，拥有领先的AI性能，AI-Benchmark中得分2109分，位列第一，比排名第二的第二代骁龙8高48.63%。
图源：高通
无独有偶，10月22日发布的骁龙8至尊版也采用了全大核架构，包含两个最高主频 4.32GHz 的 Phoenix L 超大核心以及 6 个最高主频 3.53GHz 的 Phoenix M 大核心，单核性能提升45%，多核性能提升45%。此外，骁龙8至尊版还集成Hexagon NPU，AI 性能提升45%，可以利用大型语言模型（LLMs）和大型动作模型（LAMs），以支持全球最大的生成 AI 生态系统。
除了处理器性能飙升，为了运行端侧大模型，智能手机的内存容量也飞速攀升。闪德资讯披露的数据显示，“AI设备拉动内存需求明显”，2023年，AI手机的平均DRAM容量约为7GB，预计2026年将达11GB，复合年增长率为15%。
这其中的典型代表当属iPhone。由于有墓碑机制，过去几年，苹果对iPhone采用大内存一直持保守态度。然而，2024年9月发布的iPhone 16系列手机，全系标配8GB内存，彻底淘汰6GB内存。此外，“手机晶片达人”还爆料称，iPhone 17系列的内存容量将继续提升至12GB。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由于2024年以来，智能手机厂商的算力需求十分突然，超越了上游算力迭代的正常速度。这也直接导致移动平台和内存价格暴涨。
2024年10月15日，郭明錤爆料称，骁龙8 Gen 4芯片单价为180美元，相较上代涨价15%。小米中国区市场部副总经理、Redmi品牌总经理王腾已经在社交媒体平台暗示，小米15的售价将上调。
无独有偶，过去几年，为了押注前沿芯片技术，苹果也付出了更高的成本。IBS数据显示，10nm、7nm以及5nm芯片的IC设计成本分别为1.7亿、3.0亿以及5.4亿美元，3nm芯片的设计成本则飙升至5亿至15亿美元。
然而，如前文所述，AI技术并未给消费者带来切实的价值，AI手机很难靠更高的溢价能力平衡上游高昂的成本。
事实上，由于价格高昂，AI手机不光很难博取更高的收益，甚至还会反过来让消费者谨慎购机。巴克莱银行分析师Tim Long和George Wang在报告中指出，因需求低于预期，苹果将削减了四季度iPhone 16系列产量，大约砍单300万台。
由此来看，在AI手机真正彰显价值，让消费者套出真金白银支持之前，只能由智能手机厂商自己消化上游算力成本暴涨的苦果。以小米为例，2024年Q2，其手机业务毛利率仅为12.1%，同比下跌1.2个百分点。对此小米解释称，主要系“中国大陆竞争加剧以及核心零部件价格上升所致”。
总而言之，尽管目前AI手机已经诞生近两年时间，但由于大部分手机仅仅是通过AI技术做了一些AI功能，并未创造更多价值，因而未能引发换机潮。
更令手机厂商感到焦虑的是，由于AI手机高度依赖端测算力，目前手机行业掀起了“性能内卷”狂潮，引发上游算力相关配件成本激增。一众手机厂商面临巨大的成本压力。
好在，目前大部分手机厂商都看到了AI手机的尴尬所在，均致力于进行AI形态和功能创新，以图给用户带来更多价值，说服消费者为高企的硬件成本买单。
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智能手机厂商将继续探索AI手机的功能和形态边界。唯有触摸到引发质变的“Killer Application”时，AI手机才会迎来“iPhon时刻”。这条路注定荆棘密布，但一旦迈入彻底迎来AI手机时代，AI手机给世界带来的变革，将远大于曾经的智能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