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龚文瑞
这本书的形成,源于十多年前的一个写作愿望。彼时,我还在报社工作。一次,为准备一场关于赣州城历史文化的讲座课件,在罗列历史文化节点时,一口气列了五十个标题。事后,我对伟明兄提起这事,说有精力时可以为赣州城写一个人文历史的长篇。
多年以后,伟明曾问起我,这事干得怎样了,我一时无语。然而,这事像一枚刺,时不时扎我几下,仿佛在提醒我。
今春,阅读《上海县志》时,我发现200年前的才女李媞竟然是“申江十景”的题点者。我以她的事迹写了一篇历史散文《一片明霞破晓烟》,不想影响还蛮大,很多人通过我这篇文章知道了“申江十景”及李媞其人。
这事对我触动很大——地域文化一定得借助志书或系统反映一邑人文历史的文本,才有可能被传承,或者说被一两百年后的后来者阅读得到。我想,我零零碎碎写了这么多关于赣州城和赣县的文字,有些文章因时光流逝,连我自己都找不到了,还谈什么传承与未来。
于是,我拾起当年的愿想,开始整理赣州城人文历史。然而,当我整理完成时,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赣州城其实是历史上的赣县县城和州(府)城共同构就的一个城池,也就是说郡县同城共治一起铸就了这座城池的人文历史。郡县之间,文化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其实,只要读一读120年前的《赣县乡土志》就可以重拾这份文化自信——编纂者是两位赣县籍学者,他们在说及城池时只说赣县县城,在他们的眼里,府城是寓居于县城中的,而不是县城依附于府城的。于是,我在整理完赣州城人文历史后,紧跟着整理出了《人文赣县》。
可以说,《人文赣县》是《史话宋城》的副产品,但却是为赣县正本清源、重拾文化自信的一本乡土文化读本。我以为,其文化意义远远超越文本本身。
诚然,《人文赣县》只是一个粗线条反映赣县人文历史的简洁文本,至于它能不能传承久远,这个并不重要。一切皆有可能,一切交由时间去检验。重要的是它面世的文化价值——它是一次对岁月深处的文史梳理,也是一次对家园故土的精神回望,它呈现一种文史并重的文本样式,也呈现一种情怀与共的阅读氛围。
说到文本或著述,我有一个强烈的感觉。这个感觉也是这几个月才有的。当下,AI技术强大无比,且日新月异,其对文本写作的冲击可谓令人胆寒,一般性的文本,或知识性与材料性的写作,人的能力根本不如AI。
可以说,没有创造性与个性化语言的作家,在文坛根本就没有生存之地。此后,著书的难点已不在素材的拥有,只在写作的个性化。著书的难点自然转移到了内容的筛选与个性观点的表达。AI时代下的《人文赣县》的著述,即努力呈现这些特征,即坚持以自己的认知与理解撷取希望表达的内容,坚持尽可能地用自己的风格来表达文字内容。
明眼人可能发现,《人文赣县》有一个鲜明的亮点,即内外通篇充溢着乡土元素和赣县元素。除插图由老朋友陈桂南先生提供,内容撰写由半个赣县人的我承担之外,全书策划邓芳荣、书名题字黄裕平、文史审读叶林、文字校读刘七宝生、编辑刘云等,均是赣县籍人。我想,这种赣县人写画赣县、赣县人读写赣县的情状,很是生动,聚敛着温度,蕴含着温暖,散发着温情,让人轻易就感受到了赣县人性情的真挚与灵魂的清丽。
是呵,这么多名重一方的文化艺术家的加持,使得《人文赣县》既有分量亦显魅力,也自然注定了它不会仅仅只是个人书架上的一本收藏的书籍,而是会成为人们案头床边的一本日常读物。
回瞻《人文赣县》的出版,很有些意思。十多年前,我在北京与朋友一起登野长城时,聊起过一个话题,即孟姜女到底能不能哭倒长城?直到今天,我仍然坚信,吸引力法则是存在的。当一个人执着于某件服务于大多数人的事情时,冥冥中一定会有力量汇聚而来,支持着你把这件事导向成功。
荷花绽放的六月,《人文赣县》初稿完成。此时,“南赣巡抚”公众号推出了一则消息,发布了清光绪三十年编纂的《赣县乡土志》这部书的手抄本的部分页面。我迅即向罗伟谟贤弟要来了手抄本全文的照片,然后逐字逐句整理了出来,并结合阅读体会写了篇评析文章《始于乡土,通于天下》,最后,我郑重其事地将之收录进《人文赣县》一书中。
我以为,我撰写的《人文赣县》应该是120年前《赣县乡土志》的一个文化延续,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是文脉传承。我相信,《人文赣县》一定是继往开来的文本。所以,我首先当向《赣县乡土志》的两位编纂者陈瀛、谢扬光致敬。做官若谢诏,慈善若王太夫人,实业若刘景熙、刘树堂,文化若陈瀛、谢杨光……在赣县的任何一个历史时期,总是一些富有大情怀的贤人,肩负使命,自觉奉献,为家园培上一抔厚土,为后世留下一份温暖。感谢先贤们!
《人文赣县》书稿既成,当为它寻个催生它问世的“观世音菩萨”。赣县是我人生的第一个工作地,熟人、朋友诸多,促成一部服务、宣传赣县的书籍出版,我自以为这个愿望还是能够实现的。
一天夜里,我与一向敬重的刘勇书记一起散步回家,一路上我们漫谈写作、藏书、文化及其他,听说我写宋城、赣县及赣南的文章即将整理成书,只欠东风,他鼓励道:“‘瑞瑞’硕果,早日成书!”
仲夏,万物生长,草木葳蕤,生命的蓬勃,仿佛预示着我用无数个日夜一个字一个字码成的生命之书亦将迎来她的诞生。那天,我与我的学生、区文化广电旅游局书记芳荣说及此事,并把目录及前言发给他,他阅读后肯定地表示,可以合力把这本书出版!
显然,是赣县厚重如磐的人文力量激励了我激励了他。试想,一块积蕴了2220余年之久的文化沃土,深藏着无数珍宝,它们如散珠碎玉,而一旦串联起来,其文化魅力何等璀璨。感谢芳荣!
由于长年阅读与写作,我的视力严重弱化。中国作家协会、上海作家协会和家乡寄来的书报杂志,我只能是举着放大镜勉强读读,以至于最近几个文友想我为之做书评的请求,我只有狠心拒绝。不能细致阅读,怎么能为之认真评析?不利己亦不利人之事,不做为好。因此,《人文赣县》初稿写成,我便请忘年交刘七宝生帮助对文字进行初校。
七宝生是个性情中人,自己的两个孩子尚幼,只能是孩子睡了、夜深人静时,才摊开书稿逐字校读。我注意到,他阅读完写结语的落款时间是凌晨两点多。我的心忽地热乎起来,这是一种令人十分感佩的为人处世的态度。我喜欢这种彼此之间真性情的交往。成长道路上七宝生,不矫情,不敷衍,认真处事,坦诚待人,令人激赏。感谢七宝生!
叶林是个人才,更是一个人物。他自南京大学历史专业毕业后,深耕家乡文化三十载,满腹经纶,多有著述,俨然是本土文化的代言人,是众人口中“师爹级”的人物。今年清明假期,参加刘七宝生小说《金色鹭河》首发式,接待我的区文化馆郭远平馆长笑着说,终于见到师爹的师爹了。
20世纪80年代初,我是叶林的高中班主任。90年代中期,重新接上联系后,我们因文学与文史而交往颇多,赣县的大多山水、人文胜地是他陪我去的。叶林是我学生堆中的佼佼者,特别可贵的是,他并不在意老师的布衣身份,只在乎彼此之间的那份师生情缘,我喜欢这种有情重义的君子之交。
《人文赣县》书稿交付百花洲文艺出版社后,编辑建议请一个本土文化学者审读一下,以弥补对赣县地方文史不能完全把握的短板。而我则多一个愿想—顺便让他为之作序。完成这个任务的最佳人选,自然是叶林这个老学生。感谢叶林!
幸运的是,我身边的谦谦君子,比比皆是。这回,为了给《人文赣县》锦上添花,无论是在他乡采风的画家桂南兄,还是笔耕不辍的书法家裕平兄,无不是第一时间奉送上作品。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与诸兄相互敬重,彼此间便是连水也未曾共饮过。
写到这,忽然想起十年前在河源参加的一次文化沙龙活动,与文友们讨论孔子的“君子周而不比”情景,当时有人坦陈自己的理解:只管自己做得尽善尽美,这样的人谁人可比?也不屑与他人去比。
关于《论语》的诠释,见仁见智,一百个人可以有一百个说法。但有一点是通识—君子,永远仁爱、利他。感谢桂南兄、裕平兄!
最后要感谢我的妻子和家人们的支持!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囿于个人见识与理解的浅陋,《人文赣县》肯定还存在这样那样的文字或观点的差错,敬请方家不吝赐教。
(2024年8月26日于沪上)
(本期配图来源于《人文赣县》内文插图,作者陈桂南)
龚文瑞,籍贯江西南昌,出生地江西赣州,现定居上海市浦东,退休前在媒体工作。2007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从事散文创作三十年,写作文字逾五百万。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散文》《芳草》《读者》《散文百家》《报告文学》等,作品收录多个年度选本。先后出版《秦淮河上寻桨声》《客家文化》《一蓑烟雨任平生——苏轼与赣州》《吾心光明——王阳明与赣州》等近三十部文集。散文代表作《秦淮河上寻桨声》《黑白苏州》《油桐花开时》《井冈情思》,广泛应用于中学语文阅读考题,其中《井冈情思》获2010年中国散文学会主办的全国散文大赛一等奖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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