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林
文瑞先生从上海打电话来,嘱我为他的新作《人文赣县》作序,且托百花洲文艺出版社寄来了书稿。听着电话中殷切的嘱托,看着眼前厚重精美的文本,我既感动,又惶恐;既惭愧,又钦佩。
惭愧的是自己从文多年,笔下了无出息,有负先生栽培;钦佩的是先生才情既高,又得勤奋加持,创作成果斐然,新作迭出,著作等身,而且每每关注他心心念念的“故乡”赣县,捧来都是如椽的大手笔;感动的是先生鼎鼎大名,不矜持于名望身份,不嫌弃我这个老学生的卑微无为,一直不遗余力地推介我,扶持我,为我创造和寻找文学成长的空间,甚而为师生之情常生“拔苗助长”之心。
尤其让我动容的是他的几部大作,如2013年出版的《客家古邑,摇篮新韵》,刚刚成稿的新作《人文赣县》等等,他不请领导,不找名人,不求什么名宿耆老,不论什么专家学者,却偏偏要我这个寂寂无名、卑微到尘埃里的老学生来评读作序,这着实让我诚惶诚恐,也让我很是费解。
也许,因为我追随先生,一路行来40多个春秋,感情笃厚,相识相知,说话方便,不必拘泥礼数;也许因为我这个不知高低喜欢“信口开河”的炮筒子性格,正合先生广博率意、喜纳诤言的真性,可以任由我“恃宠而骄”,放肆直言;也许是因为我对于先生的创作风格写作过程比较了解,对于赣县本土历史文化也比较熟悉,阅读理解比较顺畅,评文论史,说古道今,不至于无话可说。
正因如此,虽然妄评先生大作深有造次之感,但想到咱们曾提倡的“师道尊严”“以孝治天下”,“听先生的话”乃是一种无可挑剔的美德,为先生的大作治序就成了满满的“孝行”。作如此想,则我心释然,且容斗胆言之。
赣县,距今2200多年历史,是赣南最早设置的3个县份之一,2016年10月赣县撤县设区,成为赣州中心城区最年轻的新区。她自古山川毓秀,代有名儒。自宋周敦颐通判赣州,昌明理学至明代王阳明而益盛。文章节义之士代不绝书,“赣南十大乡贤”为人赞誉,曾幾“江西诗派”独树一帜。历代文苑、儒林著作丰盈,典籍浩繁,号称“诗乡文苑”。
她位于赣南客家摇篮的核心区,是客家人聚居的大本营,素有“千里赣江第一县”“千年古县,客家摇篮”和“客家人南迁第一站”的美誉。目前,赣县是一座正在崛起的产业新城,是赣州市唯一的国家级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所在地和国家级创业平台“中国稀金谷”核心区,以“科创高地、千亿园区、魅力新城、客家摇篮”为规划发展目标。
面对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的赣县,要全面阐述其历史面貌和文化内涵,着实需要费一番苦心。撰写承载这些内涵的《人文赣县》一书注定是一项艰巨的任务,烦琐的工作。历史的任务,谁敢当担?时代在呼唤,谁敢应答?
正像天露与草花的德泽,英雄与祖国的际遇,自古江山自有作画手,人文自有著书人。这个著书人就是我的恩师文瑞先生。因为无论是情感因缘、学术成就,还是创作经验,对于《人文赣县》的著述工作,先生都是众望所归、当仁不让的人选。
论情感因缘,先生心系赣县、情义深厚。先生祖籍南昌,出生于红都瑞金,而其平生至今一个花甲的绝大部分时间都生活或工作在赣县,或与赣县一水之隔、渊源深厚的赣州老城区。
上世纪80年代,先生大学毕业后职业生涯的第一段即在赣县任教九年有余,为赣县的教育事业奉献了整个的青春。调回赣州城区以后,因为从事文学创作和文史研究的需要,加之一份故地旧情的牵引,先生走遍了赣县的山山水水,访遍了赣县的名胜古迹,收获了暖暖的友谊乡情。
先生在《我与赣县》一文中自豪地写道:“赣县是我的第二故乡。”感恩“赣县养育了我及我的文字……至少它涵养了我的文学胚胎”。也许正是因为这份炽热的情感,激发着先生为赣县写,为赣县谋。这期间,他为客家文化城治长赋,为赣南客家名人公园和客家民俗园作策划,为日新月异的赣县主城区300多条街道命名……先生的奉献,是自发的;先生的情感,是自然的。
论学术成就,先生成果丰硕、深孚众望。先生系国内知名著作家、散文家、客家研究专家、地方文史研究的领军人物;出版或发表作品逾500万字,主要著作有《赣州风雅》《赣州古城地名史话》《一蓑烟雨任平生——苏轼与赣州》《客家文化》《吾心光明——王阳明南赣史话》等。散文《邹家地》《秦淮河上寻桨声》《七月荷话》选载《散文选刊》,散文《黑白苏州》载《读者文摘》,散文《油桐花开时》入选《2006年中国精短美文100篇》、《散文》(海外版),大散文《客家风雨围屋》载《芳草》文学期刊,等等。可谓笔力雄厚,著作等身,蜚声文坛!
论创作经验,先生深耕文史、学力深沉。先生从1990年开始涉足文学创作和文化研究,三十多年来读之写之、游之行之、思之念之的无非是文学、客家、人文而已。尤其对于与他因缘匪浅、别有深情的第二故乡赣县,读之博而研之深,行之广而思之远,交之深而情至笃。但凡涉及赣县的史志、文化资料,他广泛收集,泛读精研,批注满卷,日记精勤,在深入与古人对话中加深对赣县人文的理解,且在广泛交游、深历世故人情的基础上,进一步加深了对赣县这片古老土地的感悟。
凭借对于赣县历史文化的深厚学力,先生曾先后发表过《油桐花开时》《韩坊野游》等一系列散文作品;先后为打造客家文化城、赣南客家名人公园和赣南客家民俗园等擘画前景,提供方案;并著作出版《客家古邑,摇篮遗韵》《赣州地名文化大观》等专著。
今天正在受命赏读的《人文赣县》则是先生对于赣县故乡最新的学术奉献。忝为学生,有幸先睹为快,怀着谦卑的学习态度,通读下来,亦对老师的新作有了一点粗浅的体会。
——体系严整,内容丰富
2200多年历史的赣县,是一段悠长的历史线索,是一个庞大的人文格局,其庞杂的内容,丰富的内涵,给编辑工作者条分缕析、厘清编辑思路带来很大的困难。
先生在谋划篇章时,凭借丰富的编辑经验及对赣县的全面深刻了解,严格依从赣县固有的历史线索和人文框架,以时间为经,以文化事项为纬,以2993平方公里家园厚土为主场,以赣县人文作主题,以历史文化事件为剧目,以名人乡贤为主角,通过点、线、面结合的形式,把重要历史节点、重要人物、重要事件纵横结合,非常有利于纷繁芜杂的历史人文叙事。
全书主要包括前言(概述)、正文(历史部分)、附录(文旅、文评)3个部分,共计300余页面,21万言,70余个独立篇章,一定程度上,综合地介绍了赣县历史文化的面貌,内容丰富,脉络清晰,可谓“窥一斑而见全豹”。通过一连串既独立成篇又联系紧密的独幕剧,把悠久的岁月、宏大的叙事、厚重的人文,表现得立体而全面,生动而感人,是一轴浓缩版的“赣县人文历史画卷”。
可以说,这是先生对于赣县人文历史的再造,是一份具有“文瑞特色”的文化奉献。
——守正创新,别开生面
赣县的人文格局是2200多年历史传承和时空演变的现状,是前人文化智慧沉淀的成果,尊重这个现状和成果就是“守正”。然而,正如众所周知的那样,任何一次课题研究或文史著作的编写,都融入了编者的编辑思想、独立见识,都是一次创新、一次个性化的再创作。
此次《人文赣县》的编纂,从篇章结构、内容选材(如前述)、时空跨度、专业纯度、文学审美等诸多方面,都具有一定的创新、创意。
例如,从时空跨度来说,《人文赣县》将赣县管辖时期平固县(今兴国)、赣州城(今章贡区河套老城区)的重要历史文化事象纳入采写范围,更好地照顾到赣县历史文化的连续性和统一性。而把诸多历史文化事件按11个时(朝)代分段编目的方法,不仅使赣县人文历史内涵显得格外丰满,也使赣县的历史脉络更加清晰。
从专业纯度来说,赣县现有文献当中,以“人文”为专业主题的著作非常少,涉及人文历史的内容著述,大多分散、隐藏在各种史志如县志、文艺志、地情志、客家文化等方面的文献当中,内容散乱,不成体系,赣县深厚的人文犹抱琵琶半遮面,没有彰显其应有的影响力。
而近年来少数以“人文”面目出现的著作,因是以当代的历史断面切入,显现历史深度不够;且因过度强调体现完整性、严肃性、真实性,编著者个人发挥的空间有限,文学艺术介入不多,可读性、趣味性不强,是一个不小的遗憾。
先生的创作历程,以文学入,而以文史出,文学是其优长,此次他执著的《人文赣县》通篇洋溢文学的情调,章章都是诱人美文,读之如兰溪溯流,接瀑连滩,飞珠溅玉,移步换景,引人入胜,着实发挥了文学和文学家在文史创作中的特殊优势,使《人文赣县》具有别开生面的文学色彩。
——个性写作,别出心裁
任何创作都是个性化的,都是遵从于作者内心情感的。乡情是纯洁的,也是自私的,先生的“赣县”情感定位,注定了他“偏心”赣县的执着与热情。
他为赣县旧城的剥离、城市文化脉络的中断而深感遗憾,因此坚持要突破属地管辖的原则,把府县一体时期的县城(赣州)历史纳入本书叙事;他不舍赣县城市历史的辉煌,所以在“前言”中对赣县与老赣州市(今章贡区)之间的关系执着地作了详尽的解读。这样做客观真实地反映了赣县历史文化线索,也在实际上照顾到了先生为赣县“做好事”的“私心”,也是对先生故乡情深的一个熨帖的注脚。也许,这正是先生率真可爱的一面。
发现是一种美丽的惊喜,把自己的发现著之成文,编之成书,无疑是满满的幸福。在本书中,收录了“一店(新饭店)”“二园(客家名人园和客家民俗园)”“三潭(欧潭、储潭、汶潭)”“四岩”“四山”“四溪”等,这些都是先生对赣县山水风光、人文胜景独具创意的研究发现,是对赣县文旅的新贡献,先生对此也颇感自豪。
世俗人情,是对每一个人生活的烛照。同事之谊,师生之情,平凡岗位的汗水滴沥,萍水相逢的热心相助,擦肩而过的回眸一笑,在先生笔下都是人间美好,顿使严肃的文史著作洋溢红尘暖雨,字里行间都被爱意充塞氤氲。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本书通篇以诗为题,以诗开篇,以诗引文,是一种别出心裁的文学创设,让人感受诗词的凝练之美,深沉之美,古老发黄的章回小说之美,读者仿佛听见说书人拍案开堂的一声脆响,惊醒一段尘封的往事。
诚然,先生以他别出心裁的个性创作,奉献一部别样的人文作品,其贡献不须评说,它的魅力任你我在品读中慢慢咀嚼……
余光中说: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一湾浅浅的海峡。而我说:乡愁何尝不是一段小小的文字,一册薄薄的书。
谚语说:水是故乡清,月是故乡明。人们总是习惯把苦苦的乡思寄托于水,把深深的乡愁寄托于月。水愈清,思愈苦;月愈明,愁愈深。而生发乡愁的心呢,心愈明,愁也愈亮啊。在乡愁面前,乡心更比乡月明呢。
幸好,先生有书,书名曰《人文赣县》,可充行囊,慰乡愁!
同门师弟、学友芳荣,喜欢文学,每有独到的艺术思考。其在赣县交通、苏区振兴等岗位上,曾多次热心出题,委托先生与我谋划机关人文和村落文化。现芳荣任职文化广电旅游局,职责所系,对文化事业更是念兹在兹,牵念有加,并常有形势催人、时不我待之叹。日常过往之中,先生知其心结,遂有成书之议。瑞师以四十年厚积之学,奋一年之力而薄发。书之既成,则于先生,于赣县文化,都是无量的功德。芳荣首当玉成之功,善莫大焉!
当此先生心血有成,大作面世,精彩捧献之际,谨缀此文,为先生贺,为赣县喜,为赣县文事之兴,慨而慷!有诗赞曰:
天工画笔一回眸,梦里江山曙色幽。
我自乘风邀月看,繁樱十里客家楼。
(老学生:叶林,2024年8月12日拜读于梅林私宅)
叶林(上图左二),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西省楹联学会副会长、赣南诗联学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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