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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圈小格格一直有婚约在身,可那晚,她一身旗袍敲开了贺家老宅的大门,表情温柔,却有种清冷的美。

“我有件事情想跟大家说,我想退婚。”

所有人都惊讶了。

唯有贺家那位二爷漫不经心地坐着,目光安静地凝视着她。

贺老太太听完后,脸色发白,眉头紧皱:“可是,栀栀,这桩婚约是你太爷爷订立的。”

“我们是真的很希望你嫁到贺家。”

她清凌凌的目光投射到端坐着的矜冷的男人身上,耳尖发烫的厉害:“其实婚约也可以继续——”

“除非未婚夫换成小叔叔。”

贺老太太思忖几秒钟,点了点头:“对于栀栀的提议,你有什么想法吗?”

她看向他。

她抿了下唇,胸腔中那颗心脏忐忑不安地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等待宣判死刑。

沉默几秒钟,男人开了口:“好。”

“我没意见。”

贺家二爷在京北担任要职,将金融圈搅得天翻地覆,又异军突起,坐稳商界一把手的位置。

可听说她与贺家定下婚约后,那辆迈巴赫在她家楼下停了一夜又一夜。

那晚,她撞破未婚夫和女孩暧昧时,遇到了未婚夫的小叔叔。

男人西装革履,单手插兜,眉宇英挺如青山,幽深双眸凝视着她。

她忽地拽住男人的袖口,无助地张了张唇:“小叔叔,我疼…”

矜贵的男人为她上药,坐在长椅上陪了她一整晚。

“栀栀,你考虑过退婚吗?”

她侧目看向男人“小叔叔,你出这个主意是身为贺家人,还是以你自己的角度?”

男人的声线郑重而低沉:“当然是以我自己。”

“当然想过。”

“可我担心爸爸的公司该怎么办……”

她缓慢地垂下头。

他眯了眯眼,目光在她脸上仔细端详几秒,音色如同沉稳悠扬的大提琴:“栀栀,有没有想过,贺家还有别的男人。”

未婚夫变成他那晚,他敲开她的房门“我准备过几天就去登记,你有时间吗?”

“有时间的,”她问,“能问问您为什么这么着急结婚吗?”

他站在窗前,云淡风轻道:“迟早要领证,早一些,免得夜长梦多。”

婚后,他带着她参加私下聚会,好友打趣道“我记得去年寰宇还只是亚太地区老大呢,最近几个月发生什么了?”

他轻轻扬了扬眉。

“是结婚之后才突飞猛进,”男人修长的手臂抬起,大掌轻轻抚摸着她如瀑的发丝,笑容温柔而从容,“我老婆旺我。”

她不自觉的笑了。

后来,他结婚的消息传出后,好多人都在猜测真假,他亲自为自己正名,漆黑的眸子盯着助理,薄唇紧抿:“你以后记得介绍时,多加一句,我已有太太,夫妻恩爱。”

“放心啦,妈妈,我一定会跟贺家人好好相处的,如果贺唯琛不好好对我,那我就勇敢退婚!”

阮栀言眉目灵动,目光中透着狡黠之意,略施粉黛,一颦一笑间,难掩俏丽风姿。

她穿着一条纯白色连衣裙,黑色长发遮盖住瓷白的脸颊,纤细的身姿犹如被落雨打湿的栀子花,惹人怜惜。

“行李箱您都给我检查了多少遍了啊。”阮栀言无奈地笑着,“该装的东西早装够了。”

阮母着一袭黛色素雅旗袍,坐姿端庄,肌肤凝白如脂,将近五十岁的年纪,丝毫不显老态。

她不舍地望着眼前的女孩,几次张嘴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默默咽了下去。

阮母侧过脸,偷偷揩了下眼角,待容色恢复如前才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栀栀,虽然咱家不比从前,你可千万不要自卑,爸爸妈妈,还有弟弟是你永远的后盾!”

这时,张嫂敲了敲门:“夫人,贺家人已经来接小姐了。”

阮栀言这一趟是去贺家小住一段时间,两家老人向来交好,小辈也保持着良好的交集。

之所以让阮母如此不舍,是因为表面是去贺家小住,实则阮栀言跟贺老太太唯一的孙子贺唯琛有婚约在身。

今年阮栀言已经二十二岁,马上大学毕业,理论上也到了履行婚约的年纪了。这桩婚约只是老人随口订下的,如今年轻人婚姻自主,毁约倒也没什么。

阮氏集团曾经生意蒸蒸日上,主做奢侈手表品牌,近几年没有完成转型,失去了竞争力,倘若有贺氏相助,将核心科技注入其中,东山再起倒是不难。

刚下过一场雨,夜色浓重,幽昧的路灯下,月亮只余一尾纤细的影儿。

西装革履的男人立于黑色商务车前,男人身量修长,站姿清瘦笔直,光是轮廓就觉得冰冷。

阮栀言小跑着过去,笑声如银铃般响起:“贺唯琛!”

对方不答一言,阮栀言倒吸一口凉气。

贺唯琛就在她对面的那所大学,是人气最高的校草,长相英俊帅气,少年感十足,两个人也清楚未来要结婚,见过好几次。

感情……应该勉强还算不错?

起码阮栀言并不讨厌他。

怎么今天贺唯琛这么高冷了?平时他话挺多的啊。不对,贺唯琛怎么穿西装了,他之前不是说过,这玩意过于板正,禁锢住他的自由,打死不穿西装的吗?

男人脚上那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干净无尘,一看就价格不菲,往上,是质感优越,面料挺括的裤管。

阮栀言慢慢捂住嘴巴,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堪堪将头抬起来,与男人平视,清甜的嗓音无端多了几分怯懦:“小叔叔。”

“小叔叔,贺唯琛呢?怎么是您来接我?”

尽管贺浔州只大她四岁,可毕竟比她的未婚夫贺唯琛大了一个辈分。

她听说过一些他在商界的传闻,他叱咤风云,在京北担任要职,将金融圈搅得天翻地覆,又异军突起,一手建立寰宇资本,坐稳商界一把手的位置。

贺浔州淡淡道:“我刚开会回来,顺路带你回去。”

司机立刻为她将后车门打开:“阮小姐,您请进。”

阮栀言上车之后,心神不宁,一颗心像是绑了块石头,直直地往湖水里坠落。

明明说好的是贺唯琛来接她,怎么突然又不来了?

该不会又谈恋爱了吧?

“在想什么?”身旁波澜不惊的嗓音响起,如玉石相撞,泠泠悦耳。

阮栀言抿了下唇:“小叔叔,您工作那么忙,麻烦您来接我了。”

言外之意,如果贺唯琛没时间过来,那么她可以自已过去。让长辈接一个小辈,她心里其实过意不去。

贺浔州的嗓音比刚才低沉了许多:“不用跟我客气。”

车身划过泥泞,偶有几次颠簸。两个人靠得极近,男人昂贵的西装面料与她娇软肌肤相触,带来丝丝酥麻。

阮栀言不动声色地向右偏了偏。

贺浔州似乎发现了她细微的举动,将笔记本合上,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注视着她,沉沉的嗓音响起:“害怕我?”

阮栀言当然不能承认自已内心的想法,望着男人浮现几分兴味的眉眼,她轻声说:“没有,小叔叔,您是长辈。”

沉默几秒,男人理了理袖扣,嗓音漫不经心,似乎同她开着玩笑:“你与我拉开距离的模样,可没有把我当成长辈。”

阮栀言:“……”

她被堵得哑口无言,整张脸涨得通红。男人骨节修长的手突然递过来一瓶巧克力牛奶,以及几块大白兔奶糖。

刚才没注意他的动作,这些东西更像是男人凭空变出来的。

“既然是小辈,那就尝尝这合不合你口味。”

阮栀言拆了一颗大白兔奶糖丢进嘴里,丝丝缕缕的甜味在口腔里晕染开,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温软。

看小叔叔的气质,不像是爱吃糖的人,难不成这东西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贺家别墅坐落于城郊,接近二十分钟的路程,一路无比寂静,阮栀言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不敢将视线睨过去,生怕打扰了这位大人物。

好不容易捱到下车,打过招呼之后,阮栀言几乎迫不及待下了车,也因为有些紧张,裙摆甩上了几个小泥点,她有些尴尬,心跳加快了些。

“栀栀,慢点。”

温沉低哑的嗓音涤荡在她的耳畔,如投石深潭,惊起一圈又一圈温柔的涟漪,不知为何让她竟感觉到几分熟悉。

贺家别墅整体做了镂空雕花设计,显得恢弘大气,中式风格的别墅矗立在绿树之中,有种宁静悠然的脱俗感。

毕竟是京北第一名门,别墅面积很大,至少比阮栀言的家要大上不止三倍,僻静处辟出一片花圃,在沉沉月色的映照下,掩去尘世的喧嚣,只是看了一眼,就能联想到白天的景象该是何等瑰丽。

贺老太太笑着迎接她:“我等栀栀等了一下午啦,陈姨给你炖了粥,待会儿可要尝尝看。”

“谢谢奶奶,也谢谢陈姨。”

“这孩子,跟奶奶还这么客气啊,”贺老太太招呼着她坐下,非要跟她聊家常,“我可盼着你成为我孙媳妇儿了呢。”

阮栀言很喜欢贺老太太,老太太出身于书香门第,饶是年纪大了,头发花白也难掩一身书卷气,就像她亲奶奶一样。

“唯琛这孩子,今晚说院里有场什么活动……好像等会儿就回来了,”老太太说,“你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奶奶亲自教训他!”

阮栀言笑了笑,没再说话。

吃过饭后,贺唯琛依旧没回来。贺家为她准备了一个房间,柔软又舒服,温馨可爱的风格是每个女孩都向往的。

想了想,她打开与贺唯琛的微信聊天框,消息依旧停留在昨天下午他发来的那条:【栀栀,明天晚上六点,我去你家接你。】

想了想,她敲字,一鼓作气发过去:【贺唯琛,你怎么今天没来接我?】

那头回得很快:【对不起啊,栀栀,我有个兄弟明天要出国了,今晚我们给他送行。】

【我已经拜托小叔叔去接你了,接到了吗?】

【如果没接到的话,我再让张叔过去。】

他态度其实也还算不错,毕竟是不太熟悉的未婚夫,阮家还需要贺家的助力,她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将关系搞得那么僵。

她敲了几个字,又删掉。那头似乎以为她生气了,又急忙发过来一句——

【栀栀,这次是我不对,我给你买礼物赔罪好不好?】

敲门声突然响起来。

阮栀言立刻放下手机,趿拉着拖鞋开了门,敲门的是陈姨。陈姨提着一个白色礼袋,“d”开头的logo。

她一头雾水地接了过去,发现是一条漂亮的白裙子,珍珠白,裙摆处做了网纱设计,柔软的丝绸质地,比她身上穿得这条做工还要精致。

想起刚刚聊到的赔罪礼物,阮栀言笑了笑,问:“贺唯琛让您给我的?”

陈姨:“是贺浔州,贺先生。”

第2章 ”小叔叔,我疼。“

贺浔州怎么会给她送裙子?

闪回今天下车时的小细节,估计小叔叔看到她裙摆上的泥点了吧。

“那帮我谢谢小叔叔。”

“好的,阮小姐。”

女孩子看到漂亮的衣服都会欢喜,她丝毫没犹豫,立刻试穿了这条裙子,相当合身,勾勒出纤细的腰身,阮栀言望着镜中漂亮的身影,唇角的笑意深了些。

她重新坐回床边,回复贺唯琛的消息:【礼物就不用了,明天你会回来吗?】

已经三个月没见过这个未婚夫了。

贺唯琛秒回:【当然,栀栀你是我未来媳妇儿,我必须赶回去见你。】

屏幕上的一行字,让阮栀言白皙的耳根缓缓泛上一抹红晕,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干脆关掉了手机。

来到贺家的第一夜,她如自已想象中失眠了,翻来覆去,身体里仿佛藏了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

开灯,下床,她决定要外面走走。

硕大无朋的天幕下,院落安静得就像在另一个世界。

她行走速度放慢,与大自然相依相伴,听着幽静树丛中虫鸣的微弱声音,不知为何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夜风飒飒,茂密的植被是最天然的氧吧,盘踞半空的薄雾笼罩着花圃,月光如梦似幻挥洒,轻柔而旖旎。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阮栀言眯了眯眼,向身后望去,男人板正如松的身形出现在她的视野。这次她不会再认错了,是贺浔州。

难不成小叔叔跟她一样也睡不着觉吗?

其实她有些畏惧他,位居高位的男人,在经年累月积攒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气质。

想到他送她的那条白裙子,想要逃走的想法被阮栀言扼杀在脑海中,她大大方方地上前,跟他打了个招呼。

“小叔叔,您也睡不着吗?”

不太明朗的光线下,男人眉眼清俊,瞳孔是偏浅的琥珀色,像是含着一汪浸透的深潭,让她一切的想法都无所遁形。

贺浔州视线淡淡睨她一眼:“你失眠了?”

好尴尬,人家睡不睡得着她不清楚,反正自已失眠是被知道了。

她挠了下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我有些认床,想着下来走走,马上就准备睡觉去了。”

贺浔州收起手机:“我今晚有场会议,刚开完,下来打个电话。”

没想到他已经身居高位,居然还这么忙。阮栀言想了想:“小叔叔,那条裙子很合身,谢谢您。”

贺浔州探寻的目光扫了过来,面无表情道:“你要跟我道几次谢才满足?”

他似乎觉得她过于客气,阮栀言有些不太好意思,嘿嘿笑了声:“是小叔叔您对我太好了,我不知道怎么表达谢意。”

小姑娘狡黠地笑了笑,眼波流转,语调天真无辜。

这话似乎无形之中取悦了贺浔州,男人收回视线,淡笑一声。

“那就攒着,日后总有机会还。”

唐莉可打来电话的时候,阮栀言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栀栀,贺家人待你怎么样啊?”唐莉可饶有兴致地凑近话筒,八卦好友的感情生活。

“挺好的,”阮栀言几乎想也没想,“给我买了条特别漂亮的白裙子,接我那天还给我准备了零食,晚餐也特别丰盛。”

这话说完之后,她立刻反应过来,为她做这一切的并不是她的未婚夫,而是她未婚夫的小叔叔。

“啊?”唐莉可完全不信,结结巴巴地说,“可是贺唯琛他……”

“贺唯琛怎么了?”

那头静寂几秒,似乎很是为难,做足了思想斗争,唐莉可心一横,干脆一鼓作气地开了口:“我也是听说的,犹豫该不该告诉你——”

“周南霜那贱人好像勾搭上贺唯琛了,正得意着呢,说他们今晚有个聚餐,就在皇家酒吧。”

电梯直达顶层,包厢位置离自已越来越近,阮栀言反而开始犹豫。

她长相温柔漂亮,脑子也活络,跟酒保套了几句话便得知,贺家少爷在最顶层的包厢1201。

有些事情,看到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真要走到退婚的那一步?

可阮栀言不愿混混沌沌地过一世,哪怕遍体鳞伤,也要片刻的清醒。

每个包厢都做足了隐私处理,她正愁怎么才能看到里面,也多亏了老天助力,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接了电话急匆匆从1201出来,忘记关门。

阮栀言视线投射过去,倒吸一口凉气。

贺唯琛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身体放松地后仰,脖颈处的曲线格外勾人,唇角挂着放荡不羁的笑。

他修长指节夹了支烟,打火机“啪嗒”一声,一抹猩红划过,烟雾袅袅升腾,模糊了男人英俊的脸庞。

下一秒。

身着黑色小短裙的周南霜像只勾人的妖精坐到他大腿上,若有似无地蹭着,娇俏地笑着说了句什么,逗得男人在她耳旁痞痞地吹了口气。

周南霜脸上的笑容更加放肆,干脆从他口中将烟夺过来,直接丢进自已唇中,像模像样地吸了几口,尼古丁滚入肺腑,她被呛得咳嗽起来,男人啧啧笑起来,伸手帮她顺气。

这就够了。

阮栀言的心跳不受控制一般,越来越快,她双手双脚冰凉,就连沸腾的血液都几乎要冻结。

酒吧顶层只为vlP贵宾服务,昏暗的光线彻夜不眠,投射进她的瞳孔,形成一片刺目的白。

没想过他居然如此大胆,在清楚自已有未婚妻的前提下,还公然跟周南霜调情。

她往电梯处走,经过1212包厢的门口,没注意到门口刚拖过地,脚步过于匆忙,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她清楚父母脸上日渐增多的愁容究竟是为什么,也清楚唯有联姻能拯救公司濒临危机的产业。

家里有难,可终究要把自身幸福放在第一位。人若不爱自已,难不成还指望神明救赎?

终究只是个没历经过风雨的姑娘,理不清的思绪凝成一团乱麻,她无助地落了泪。

阮栀正准备忍着剧痛起身,一瘸一拐地回去,却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矗立一道挺括的身影,西装质地精良,气质如巍然青山。

阮栀言视线寻过去,男人薄唇紧抿,鼻梁高挺,白衬衫扎进西裤下摆,正立在她面前,带着几分周正的清贵。

膝盖与地面擦出血痕,淤青的伤口隐隐作痛,阮栀言眉头轻蹙,委屈涌上心头。

她不知怎么的,有些娇弱地开了口,嗓音中透着泫然欲泣的意味:“小叔叔,我疼……”

第3章 除非未婚夫换成小叔叔

贺浔州将她拦腰抱起,步伐沉稳地下了楼。盏盏亮起的路灯照亮漆黑深长的小道,灯光在二人身上渐次滑过。

带着凉意的风吹到阮栀言身上,男人将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

他的指腹不时触碰到她的肌肤,所掠之处,如同火星迸射,阮栀言的手下意识往回缩。

心跳声和呼吸声几乎同时顿住,阮栀言有种失重的错觉。

熟悉的迈巴赫就停在门口,司机徐特助就站在车门处,作出邀请的动作。

贺浔州嗓音低沉:“要回家吗?”

她昂起头,目光坚毅又澄澈,笃定地摇摇头:“小叔叔,我想在这附近坐一会儿。”

马路对面就是市民公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尤其是遛弯儿散步的老年人更是数不胜数。

两个人在公园长凳坐下的时候,阮栀言的心中升起浓浓的不真实感。

旁人眼中的商界王者,杀伐果决,一手创立属于自已商业帝国的男人,居然陪着一个小姑娘坐在免费的公园长凳上。

贺浔州身上低调清冽的松木香气,徐徐飘入她的鼻息。从第一次见他,她就记住了这好闻的味道。

此刻这味道更是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发生什么了?”

阮栀言情绪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她拿出手机,将刚才拍好的照片一张张给他看。

男人皱了皱眉,嗓音冰寒,眸色深沉:“等我回去一定好好收拾他。”

阮栀言故作镇定地笑了笑:“不用的。”

“贺唯琛原本就是这样的性格,过去是,未来也是。”

谁也改变不了他。

嫁给这样的人,或许一辈子也得不到真正的爱情。也或许,就连表面安稳幸福的生活都不可能给她。

徐特助远远地跑过来,将一个袋子交到他手上:“贺先生,您让我买的东西到了。”

男人将袋子打开,里头是药膏,棉签,还有创口贴。

他什么时候交待下属买的药?正如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交待下属为她买的裙子。

阮栀言思绪跑偏,发现男人已经蹲在她面前,她咬下唇,赧然地阻挡他的动作:“不用,我自已来就行。”

“栀栀,听话。”

清寒的嗓音夹杂着几分明显的温柔,阮栀言吸了口气,男人已经拆开了棉签,也就没阻拦。

贺浔州用棉签沾湿碘酒,耐心帮她清理伤口附近的污痕。他清理得很慢,也很仔细,不像是在上药,更像是用心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

似乎感觉到她的疼痛,他皱眉:“疼不疼?”

阮栀言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展现娇弱,毕竟他已经见识过她的羸弱,她硬着头皮回答:“不疼。”

男人轻笑一声,又挤出药膏,沾匀了些,才往伤口处小心翼翼地涂抹。

动作已经轻到极致,可阮栀言再也受不住,深吸一口气“嘶”一声。

贺浔州睨一眼她紧张兮兮的小脸,无奈地挑了挑眉梢,在她伤口处轻吹一口气。

哄小孩一般慢条斯理地开口:“吹吹就不疼了。”

阮栀言的心像是落了几片温软的羽毛。

其实这伤口真不算大,是她会忘记买药完全不重视的程度,没想到他却坚持为她上药。

“栀栀,你考虑过退婚吗?”

阮栀言深吸一口冷气,侧目看向男人,白衬衫因为往后坐,勾勒出劲瘦的腰身曲线,有种清冷的禁欲感。

“小叔叔,你出这个主意是身为贺家人,还是以你自已的角度?”

月色悄无声息地洒在男人的侧颜,使他凛冽冰寒的气质染上了几分烟火气息,男人的声线郑重而低沉:“当然是以我自已。”

阮栀言托着下巴思索几秒钟,干净清亮的嗓音在夜色中静静流淌:“当然想过。”

“我从前觉得自已或许有点喜欢他,毕竟他的追随者那么多,能有一个这么让人羡慕的帅气未婚夫我觉得是件很骄傲的事情。”

她从没想过,居然跟自已未婚夫的小叔叔聊起自已的心里话。

“可是刚才,在酒吧里,我发现当我亲眼看到他跟别的女孩拥吻,竟然没有丝毫嫉妒,很奇怪,很平静,难过也只是因为,我担心爸爸的公司该怎么办……”

阮栀言缓慢地垂下头,长发被风吹乱,落几下几缕垂在脸侧,嘴唇紧紧抿着,更添几分柔弱。

贺浔州眯了眯眼,目光在她脸上仔细端详几秒,音色如同沉稳悠扬的大提琴:“栀栀,有没有想过,贺家还有别的男人。”

晚上,贺唯琛终于回来了。

他买了好几份礼物,嬉皮笑脸地找阮栀言聊天,她没怎么理,应付两句就回了房间,等到饭菜最好了这才走下楼。

陈姨照例做了一大桌子阮栀言爱吃的菜,贺老太太为她不停地夹菜:“栀栀,多吃点虾,长身体。”

“栀栀爱吃大虾对不对?明晚让陈姨给你煮海鲜粥,你陈姨煮粥可真是一绝呢!”

“奶奶,煮粥就不用了,因为——”

她目光坚定,正准备提退婚的事情,突然听到管家的声音:“二先生,您怎么回来了?”

“刚开完会。”贺浔州讲话风格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那正好,老太太跟阮小姐她们在吃饭呢,我给您添双筷子。”

“麻烦了。”

贺老太太也听到了客厅的声音,笑着看向贺浔州:“浔州,真是稀罕了,你总说跟我们吃饭的时间不一致,还没见你这个时间段回过家呢。”

贺唯琛的母亲,也就是贺太太周亭兰也笑着看向贺唯琛:“我家唯琛可真有福气,能跟栀栀这么好的孩子在一起。”

贺唯琛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也觉得我运气很好。”

陈姨为贺浔州添了双碗筷,他并不急着吃,视线不经意掠过面前的女孩。

女孩仿佛完全注意不到周围的夸耀,将自已隔绝在一个狭小封闭的空间。

她的眼睛格外漂亮,亮晶晶,像是琥珀色的琉璃,纯粹得让人难忘。

“对了,栀栀,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阮栀言将筷子平放在碗上,抬起头郑重看向大家,表情依旧温柔,却有种清冷的美。

“奶奶,伯母,伯父,小叔叔,我有件事情想跟大家说。”

“我想退婚。”

所有人都惊讶了。

贺家人都很喜欢阮栀言,一直知道她脾性好,长相漂亮,又知书达理,哪怕阮氏式微,贺家仍旧愿意为了这个优秀的儿媳妇儿,来拯救濒危的阮家。

唯有贺浔州漫不经心地坐着,肩背宽阔瘦削,神色淡淡,气质沉冷,像是含着万年化不开的冰霜。

男人手臂随意搭在桌子上,手背青筋凸起,冷白又筋络分明,分明是艺术品一般的手。再往上,能看到他凸起的喉结和凌厉的下颌线条。

他目光安静地凝视着她,阮栀言视线扫过去,那眼神莫名令她心跳加速,她调出昨天拍好的照片给大家看。

“我一直都知道,贺唯琛身边女孩没断过,本以为之前他只是玩心重,可现在我明白了,他就是喜欢这种游戏人间的感觉。”

“对不起了,我没法接受这样的未婚夫。”

周亭兰气得脸色涨红,给了贺唯琛一巴掌才解气,又拎起他的衬衫领口:“你这混小子怎么回事?这都快结婚的人了,居然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贺唯琛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难堪,痞里痞气地啧啧两声:“想不到栀栀还挺在乎我啊,居然跟到酒吧去了。”

“这样行不?我保证跟周南霜断开联系。”

阮栀言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嗤笑一声:“跟周南霜断开了,可能还有梁南霜,张南霜……”

她目光澄澈,嗓音不算大,却自信,笃定,掷地有声。

贺唯琛被她的阵势吓到了,本以为未婚妻只是众星捧月的娇娇女,不会干涉他的自由,毕竟豪门的少爷有几个正正经经守着妻子的?哪想到她比他想象得还有点脾气。

有意思。

贺老太太伸手温柔地摸了摸阮栀言的脊背,似乎在帮她顺气:“栀栀,现在贺唯琛只是年纪还小,等过两年他就收心了。”

“过两年?”阮栀言叹口气,“女孩子的青春很珍贵,我等不起,赌不起。”

她要嫁的应该是一个本来就很好的人,而不是愿意为她变好的人。

贺老太太脸色发白,眉头紧皱,为难道:“可是,栀栀,这桩婚约是你太爷爷订立的,你爷爷也特别在乎,在世时经常提起,如果就这么作废了,我哪有颜面去地下见他呀。”

贺老太太挽着她的手,话语中流露出恳求的意味:“你能不能再给这混小子一个机会啊,我们是真的很希望你嫁到贺家。”

原本婚约约束的也只是阮栀言嫁到贺家,没具体指定嫁给谁。恰好孙辈就贺唯琛一根独苗,一直就默认要嫁给贺唯琛。

宛如伊甸园里引诱夏娃犯罪的毒蛇,昨夜长椅上男人的话遽然闯入她的心间——

贺家还有别的男人。

周遭的空气变得稀薄,她耳尖发烫得厉害,澄澈的瞳孔被沁润得明亮。

阮栀言清凌凌的目光投射到端坐着的矜冷的男人身上:“其实婚约也可以继续——”

“除非未婚夫换成小叔叔。”

第4章 未婚妻

这话说完,全场再无人发出任何声音。

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诧异地看向阮栀言。

“我之前也听妈妈说过,太爷爷并未明确提起婚约到底跟谁订立,只说到了等我成年之后要嫁到贺家,所以,换一个人,有何不可呢?”

贺老太太扶了扶额头,老人家在这一刻思绪凌乱:“的确没提及到底跟谁结婚,跟栀栀年龄差不多的大的孩子只有唯琛。”

回忆起十几年前旧事,贺老太太感慨:“亭兰啊,你那时候还信誓旦旦要二胎呢,还说贺唯琛这混小子配不上可爱的栀栀。”

周亭兰也温婉地笑了笑:“是啊。”

贺老太太感慨:“没想到到孙辈这一代,也就唯琛一个孩子。”

贺唯琛拍了拍桌子,薄唇紧紧抿着,眉头紧蹙:“妈妈,奶奶,你们都跑偏了啊。”

“现在是我要被退婚了,而且她居然想嫁给我小叔叔,这也太离谱了吧!”

贺唯琛轻吐一口气,看样子气得不轻。

一言未发的贺平康这时候开了口,一向威严的他目射寒光看向贺唯琛:“哪里离谱了?”

“人家姑娘嫁人,第一要考虑的要素就是对方人靠不靠谱,你爷爷在世的时候,他曾经考虑过,你们的婚约取消,让栀栀嫁给你小叔。”

“要不是看着你总夸栀栀漂亮,你爷爷早就提了。”

就连父亲都发话了,贺唯琛垂下的指尖骤然捏紧:“可是这些年,我一直跟栀栀就当未婚夫妻相处的啊。”

阮栀言冷淡地看向他,直接打破他的说法:“哪有相处?我们总共单独才见了三次面。”

贺唯琛咬紧嘴唇,无言以对。

阮栀言:“之后我约过你见面,你都不肯见我,许诺会来阮家接我,没想到也食言了。”

贺唯琛:“……”

周亭兰看着儿子一脸懊悔,怎会不了解他心中所想,再怎么说也是自已亲儿子,说一点不偏袒也不可能,折中想了个办法,看向贺老太太。

“妈,这婚事也不能光我们说了算,还得看看浔州的意思。”

贺老太太思忖几秒钟,点了点头:“浔州,今天正好你也在,对于栀栀的提议,你有什么想法吗?”

贺唯琛看向小叔叔,心里觉得扳回来一局,忍不住得意地哼唧几声。

贺浔州坐姿端方,眉目清冷,神色格外严肃,外表看似温文尔雅,实则给人高不可攀之感。

他最清楚,贺浔州这些年从来就没过女人,也不知道老太太催了多少次了,也不能光忙工作,是时候解决终身大事了,他一句“不急”就轻飘飘将所有人打发了,身边追求他的名门贵女更是数不胜数,他却从来不肯给人家一个眼神。

贺唯琛都怀疑其实小叔叔喜欢男人了。

贺唯琛自信满满道:“小叔叔,你是不是也觉得栀栀的提议太荒唐了?”

阮栀言看向贺浔州。

她抿了下唇,胸腔中那颗心脏忐忑不安地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等待宣判死刑。

沉默几秒钟,男人开了口:“好。”

贺唯琛:“好什么?”

他结结巴巴地问:“小叔叔,您该不会是同意了吧……”

贺浔州淡声说:“我没意见。”

阮栀言本来都将自已的行李简单收拾好了,打算今晚提完退婚就搬走,没想到,联姻对象换了一个。

真是魔幻的一天。

贺浔州人品好,长相佳,待她也温柔,也同样可以拯救父亲的公司。嫁给他,她绝对不亏。

她思考要不要把换未婚夫这事发到“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是贺唯琛。

贺唯琛神色冷倦,眉目格外不安,漆黑的瞳仁沾了点欲,大喇喇地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栀栀,你是在故意报复我对不对?”

阮栀言眸含不悦:“不打声招呼就闯入女孩房间不太礼貌吧?”

“你们这些写小说的,是不是总喜欢写这样的狗血剧情?”

贺唯琛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伸手掐了下她的脸蛋,笃定道:“我之前看过你的作品,有一本写的就是嫁给前任他叔,成为前任的小婶婶。”

阮栀言稳了稳心跳:“你什么意思?”

她向后退了两步,将脸移向一边,被贺唯琛触碰过的右脸,像是被苍蝇咬了一口,让人有种干呕的欲望。

男人嗤笑一声,昂起头恣意地笑了:“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拜读过你所有的作品而已。”

“阮栀言,”贺唯琛轻快地唤着她的名字,缓缓得出一个结论,“你肯定是喜欢我,故意报复我呢。”

阮栀言淡漠地望着她,这人的想法真是不可理喻。

“我们现在没任何关系了,麻烦你离开我房间。”

贺唯琛轻挑了下冷淡锋利的眉梢,翻出与周南霜的聊天记录:“你看,我跟她真的分手了,以后我保证不跟任何女的搞暧昧,行不?”

一双灵透不带任何情感的眸子望着他,阮栀言伸开双臂,指向门口的房间,似乎一句废话都懒得说。

竟然让贺唯琛有些发怵。

可他仍是嬉皮笑脸地挑了挑眉,晃了晃头:“我不走。”

“你现在就走。”

话落,阮栀言推着他往门口的方向,可毕竟身高悬殊大,力量悬殊更大,这人就像一座山似的,岿然不动。

她有些气恼,脸颊也沾着微微的红晕,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清冷,声调也是显然的不悦:“贺唯琛,我真是不想跟你废话。”

“我就是不想走呢,除非你答应,重新跟我在一起。”

一道冷幽幽的嗓音凉凉地传了过来——

“你找我未婚妻干什么?”

第5章 反正迟早都要结婚

贺浔州身材挺拔,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俊眉蹙起:“放开她。”

贺唯琛这才意识到,自已的手还掐着阮栀言的胳膊。

男人的嗓音不怒自威,他平时不怕自已的父亲,最怕的就是这位手腕狠厉的小叔叔,嘴唇哆嗦两下,天然的威压让他下意识松开了她。

突然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松开?在今晚之前,栀栀可是他的未婚妻啊。

“小叔叔,您能别开我的玩笑吗?”贺唯琛捂住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是合起伙来跟我玩呢对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们别联合起来整我了,要不我写份保证书总行了吧,我要是敢跟任何女人在一起,就罚我——”

“罚我公司倒闭,一辈子没钱花。”

他伸出三个手指作发誓状,然而无人应他。

贺浔州高深莫测的俊颜分辨不出喜怒,只淡淡撂下一句:“你先离开,我有话对栀栀说。”

“成成成。”

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

阮栀言抿了下唇,不知为何有些惶恐:“小叔叔,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嗓音清甜,恭恭敬敬,充斥着晚辈对长辈的礼貌。

实话说,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外,她从未想过自已会产生如此大胆的想法,更没想过,这么荒唐的主意居然被贺浔州答应了。

男人挽了挽袖口,视线落在她脸上,无波无澜道:“还叫我小叔叔?”

“小叔叔”这个称呼是随着贺唯琛叫的,现在婚约取消,这个称呼也该随之消散了。

“呃……”她犹豫了下,大脑飞速转动,思考身份的转变,轻轻软软地唤了声,“浔州。”

男人挑了下眉,对这个称呼似乎很是受用,“嗯”了一声。深邃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孩身上,乌发红唇,柔婉清丽,浅笑的模样如同江南缠绵的春雨,怪不得在网上被称之为“国民初恋”,自有道理。

阮栀言:“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我看你今晚都没怎么动筷子,特地让陈姨煮了份面条,一会儿你尝尝看。”

阮栀言微微惊愕,心底掀起一阵波涛,耳垂不自觉泛起微红。

今晚光想着退婚事宜,压根就没吃几口,刚才肚子咕咕叫个不停,正准备去楼下找点吃的,哪想到贺唯琛闯进来了。

陈姨敲了敲门:“栀栀小姐,您的面条。”

碗里铺满了薄薄的牛肉和葱花,下面叠放着几根油菜,汤汁油亮,面条劲道,让人有大快朵颐的欲望。

阮栀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谢谢小……”

将“叔叔”两个字咽回肚中,又赶紧补上:“浔州。”

男人饶有兴致地望着她,掀了掀眼皮,淡淡地揶揄:“我可不小了,比你大五岁。”

她没反应过来——刚才说的话,联系起来,不正是“小浔州”么。

“您不老,”阮栀言清了清嗓子,“才二十七岁,这个年纪风华正茂,正是拼事业的年龄。”

“是吗?”贺浔州淡笑。

二人离得极近,清淡的松木香气弥漫开来,争先恐后往她鼻腔里钻,她深深吸了一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舒适起来。

贺浔州平静睨她一眼:“我准备过几天就去登记,你有时间吗?”

这么着急啊。

阮栀言张了张嘴。

本来婚约订的是她毕业后结婚,距离领毕业证还有两个月呢。

“有时间的,”阮栀言问,“能问问您为什么这么着急结婚吗?”

贺浔州站在窗前,弯肘搭在窗台,脊背放松,黑夜将他半张脸都框了进去,几乎与暗色融为一体,充斥着上位者的清冷尊贵。

他漫不经心地转过身,云淡风轻道:“反正迟早要领证,早一些,免得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什么意思?

不等阮栀言反应,贺浔州走到她身旁,微微弯腰,骨节修长的手摸了摸她的头,轻缓启唇:“晚安。”

说完,便迈着大长腿离开她的房间。

“你这小叔叔怎么那么奇怪啊,居然抢走了自已的侄媳妇儿。”唐莉可搅动着咖啡,耸了耸肩,“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阮栀言镇定反驳:“好像也不算抢吧。”

毕竟这馊主意是她自已提出来的。

唐莉可摇着头喝了几口咖啡:“这位小叔叔是个怎样的人?”

阮栀言望向窗外,脑海中浮现出昨晚他站在她窗前的模样,鼻梁高挺,薄唇轻抿,下颌线条分明,是周正又清贵的长相。

“他是寰宇资本的创始人,还在京北商圈担任重要职务,挺厉害的一个人。”

唐莉可打开手机搜索他的名字,看完介绍之后,浑身哆嗦好几下,眼睛瞪得像铜铃:“卧槽,他也太牛逼了吧,居然我爸攀不上的那个寰宇资本……我爸每次想要申请什么项目,都要交给他签字!居然是贺浔州啊,商政两道通吃的大人物。”

看到好友如此惊讶,阮栀言竟然有些骄傲,微抬着下巴,天鹅颈修长白皙。

唐莉可:“更重要的是,他今年才二十七岁诶!这么年轻,居然坐到了旁人一辈子都走不到的位置!”

竖起大拇指:“栀栀,这次你可真是赚大了。”

阮栀言点头:“不管怎么说,他总归比贺唯琛靠谱,要是跟贺唯琛结婚,我这辈子才是真搭进去了。”

唐莉可好奇地打趣:“对了,有他的照片吗?”

“网上没搜到吗?”

唐莉可无奈摆手:“一张照片都没流出来,可能他这种大人物,不太方便露脸吧?”

“长得怎么样?”唐莉可放下咖啡,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神打量着她,“肯定不如贺唯琛吧,不过也没事儿,人家都坐到这个位置了,就算稍微丑点咱也没意见。”

阮栀言双手抱臂,淡定道:“比贺唯琛好看得那可不是一点半点儿。”

唐莉可啧啧,不相信地挑了挑眉:“无图无真相。”

她知道好友是在套路自已,可她也没有贺浔州的照片,自然无可奈何。

唐莉可:“真奇怪,按理说贺浔州这么厉害的人,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怎么就答应你了?”

第6章 “我最专一。”

阮栀言有些失神。

两个人莫名其妙就成了未婚夫妻了。

“哎,栀栀,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啊,”唐莉可有些紧张,咬了下唇,“毕竟身份悬殊太大了,虽然我们栀栀是人见人爱的国民初恋女作家,可对方实在位高权重……”

“呃,”唐莉可挠了下头,尴尬一笑,“好像越描越黑了。”

阮栀言无可奈何,咬了口司康:“我当然知道。”

两个人足足四年的情谊,她当然最是信任。

“不过你还是小心一些,咱们只是个单纯的女大学生,算不过他这种商人,就怕他身体有什么暗病,或者性取向有问题。”唐莉可讳莫如深道。

休息时候,阮栀言无聊地刷了会儿短视频,无意间看到一则新闻。

一女孩跟个富豪结婚了,后来富豪出轨,两个人离婚,女孩居然一分钱都分不到。因为那富豪婚前预支了自已未来二十年的工资,也就是说,他是故意签署了婚前协议,目的就是不分给女孩自已的财产。

阮栀言有些失神。

她跟贺浔州马上就要领证了,估计他也会跟她签署吧。

毕竟男人富可敌国,而她没什么背景,这场婚姻终究是她沾光。

晚上用完晚餐,阮栀言手机响了声,发现是贺唯琛的消息,她下意识皱起眉头。

贺唯琛:【栀栀,小叔叔帮我安排了跟查尔斯的会面,我得出国一趟,等我拿下这个订单,回来找你。】

她听陈姨提起过,贺唯琛之所以这么惧怕贺浔州,是因为他新创的科技公司全靠贺浔州一手扶持。

贺平康不支持儿子建公司,更希望他进入贺氏,随便安排个职位。不管是金钱还是人脉,贺浔州都给予贺唯琛全部的支持。

现在公司面临资金周转不开的难题,贺浔州又帮着贺唯琛介绍了查尔斯,谁不知道金融圈的查尔斯先生深居简出,想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

阮栀言:【别叫得那么亲密,我是你小婶婶。】

贺唯琛:【……】

贺唯琛:【我小叔那人你又不是不了解,他看起来冷漠,最疼我了,你想嫁给他,估计皮都得掉下来一层,他肯定是为了让我收心暂时答应你的,放心,栀栀,这次我真的知错了……】

等了一会儿,那头没继续回复。

贺唯琛有些不安,尝试着发过去一个问号。

得到的却是硕大的红色感叹号:【你们还不是好友,请通过好友验证再聊天吧。】

敲门声响起,陈姨:“栀栀小姐,二先生叫您去他的书房。”

阮栀言放下手机:“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贺浔州的书房装修风格跟整个家都不太搭调,跟他个人风格倒是很统一,黑白分明的风格,灰色的低垂吊灯,沉稳的金属基调,看起来格外不近人情。

男人长腿交叠坐在桌前,姿态懒散随性,矜贵与优雅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晚上好。”小姑娘脸上绽放出甜软笑意。

贺浔州放下茶盏,揉了揉眉心。

阮栀言:“我刚刚把贺唯琛拉黑了。”

他不由得轻笑:“哦,发生什么了?”

“他好像误解我们了,他以为我们是联合起来故意整他,目的是让他浪子回头。”阮栀言吐了吐舌头,愈发觉得好笑,“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男人忽地抬眸,唇角上挑,慢悠悠接上后半句:“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阮栀言的心重重一跳,想起跟唐莉可的聊天,晶莹剔透的眸子闪烁出几分懵:“能问问您,为什么答应跟我结婚吗?”

贺浔州笑了笑,冷峻的眉眼线条染上一层柔和,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你最合适。”

“你可能不知道,走到我如今这个地位,更需要完美的家庭形象稳固地位,恰好你与贺家有婚约,那不如联姻对象换成我。”

“而且,你是爸妈看中的人选,我相信他们的眼光。”

男人的话语掠过耳畔,宛若清风徐来,清香萦绕,荡起心湖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面容沉静,声线更是娓娓道来,给足了她耐心,像是耐心安抚小辈的长辈。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认真当好妻子这个角色。”

贺浔州挑了挑眉,语气似有些玩味:“用尽你毕生的演技是吧?”

阮栀言:“……”

她脸色迅速涨红,当年之所以选择表演专业,是因为老师们都夸她颜值高,艺考绝对领先。

事实也的确如此,她顺利考上了京北大学表演系,然而,专业成绩一直垫底,在演技方面没有丝毫天赋可言。

好在她大一开始坚持创作,深耕网络文学,如今在小说界尚占有一席之地。

她摆了摆手,琉璃似的眸子眨了眨,很认真地反驳:“我可能在娱乐圈没有演技,但是比起普通人还是会演那么一丢丢的,您放心好啦,我不会给您丢人的。”

贺浔州:“我相信你的演技。”

顿了顿,男人又问:“明天下午三点去领证,你可有意见?”

上次还说过几天,这次就变成明天下午了,她有些惊讶,怎么会这么着急呢?难不成真像唐莉可猜测的那样,他身体有暗病,或者是小众性取向?

阮栀言眼眸低垂,睫毛微颤,思绪迅速攒动,一眼看出小姑娘表情中的惶恐,贺浔州漫不经心地掀了掀唇,探进她不知所措的眼底。

“嫁给我你不会后悔,因为——”

“专一而稳定的婚姻,我做得到。”

他嗓音轻慢,这话慢条斯理从他口中渡出来,有种不易察觉的缱绻温柔。阮栀言当然明白,这里的专一并不是非她不娶,爱情里的专一。

只是身为合法丈夫的专一。

他不会出轨。因为他最会拿捏人心,短暂的相处,看出她最在乎的便是“稳定”二字。

阮栀言有些微微晃神,等到意识回笼,发现实木黑色桌面上多了一份文件。

“没问题的话,把协议签一下。”

果真如网上看的那样,这些有钱人肯定要签署婚前协议,保证自已婚前的利益不与妻子分享。

心脏有些不适,逐渐沉落到谷底,微微的窒闷弥漫开来。

“好的。”

阮栀言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懒得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条款,拿起中性笔就要签字,男人揶揄的声线猝然响起:“不仔细看看再签?”

她垂眸签名,随口说道:“不用了,看不看都一样。”

如今她没有资格选择。

等到签完之后,把文件交还给男人时,她不经意瞥到文件的最下面一行字:【贺浔州先生婚前所有的财产都与阮栀言小姐共享,如若贺浔州有违婚姻道德,将净身出户,全部财产归阮栀言小姐所有。】

她握紧手心,顷刻间掌心沁出汗意,胸腔陡然飞出铺天盖地的蝴蝶,心脏顷刻间被暖流包裹,没什么能形容她此刻的惊讶。

世界倏然静止,唯余她怦然的心跳声。

她只是一个联姻的妻子,如果跟贺唯琛结婚,他肯定做不到这个地步。更何况,贺浔州名下的财富实在是太多了。

阮栀言喃喃:“为什么……”

男人指尖轻轻敲击桌面,黑眸平静,道:“我要给你一个丈夫该有的赤城。”

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胸腔中回荡,她甚至能听到脉搏正怦然地跳动。沉默几秒钟,她低头在协议加上一行字。

【阮栀言婚前与婚后的全部财富也与贺浔州共享,若阮栀言背叛婚姻,全部财产归贺浔州所有。】

望着小姑娘有几分幼稚的字体,贺浔州挑了挑眉,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阮栀言捏着袖口,有些不好意思,佯装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声线软下来:“我卖了部小说版权,这几年也攒下一些钱,给您买小蛋糕吃还是够的。”

贺浔州被她的认真逗笑了,冷硬的气质削弱了几分,微微弯腰,俯视她几秒,掀唇笑着说道:“可我不吃小蛋糕呢。”

阮栀言有些懵:“既然您不吃,那我就不给您买了。”

可以买别的。

贺浔州淡淡道:“可以买。”

阮栀言:“……”

“买了送给我太太吃。”

第7章 没有分居的打算

贺浔州的语气不假思索,漆黑的眸子蕴含着若有似无的深情,回答问题再自然不过,就好像他真的有一位深爱的太太。

阮栀言的眼眸缓慢地眨了眨,心脏跳动的速度慢下来,好像时光静止,眼前的一切都停止了运转。

她不经意撞入他的眼底,男人眉眼深邃温柔,她赶紧挪开视线,没敢与他相视超过一秒钟。

“对了,我们婚后还住在这里吗?”

贺浔州脊背放松,身体向后仰了仰,淡声说:“自然不住。”

“我名下有几十套别墅,明天我让徐伟联系你,你挑选一处满意的,当作我们的婚房。”

“我对住的环境没要求,”她赶紧摆摆手,“我们就住您目前住的地方吧,也免得您搬家再麻烦了。”

贺浔州淡淡道:“我不怕麻烦。”

这个话题就此掀过,阮栀言又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您一直独居对吧?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肯定很不适应,有什么禁忌条件吗?”

男人沉静的黑眸思忖几秒,温雅一笑:“晚上不要回来太晚,有事情相互报备,我可能有点轻微的洁癖,也不喜欢重口味的食物。”

这些都不难做到。

她点点头,睫毛轻颤了下,嘴唇张了张,像是有话要说,却什么都没说。

贺浔州的目光聚焦在她精致的五官,不徐不疾地开了口:“还有什么事吗?”

阮栀言决意不再拖泥带水,索性心一横,嗓音有点儿软:“您介意我养宠物吗?”

“什么宠物?”男人下意识眉头蹙起。

“板栗,”阮栀言白皙的脸蛋堆着笑意,澄澈的眸弯成月亮,“是一只蓝猫,流浪到了我家门口,就收养了。”

之前一直住家里,方便照顾板栗。来到贺家三天,对板栗的思念只增不减。明知道一般人都会介意养宠物,可她还是大着胆子提出了这个要求。

贺浔州清冷的黑ггИИщ眸晦暗不明地扫她一眼,过了两秒钟,才“嗯”了一声。

下午三点钟,两人准时出发去领证。

先去拍了登记照片。

“太太您靠近先生一些,”摄像师提醒,“太太您脸上笑容不太够,您先生就笑得很开心。”

阮栀言不敢逾矩,归根结底心底仍有些惧怕这位大人物,与他保持着相对礼貌的距离。

饶是摄影师提醒,她只挪动了一点点位置。一双有力的大掌从她身后伸出来,不动声色地扶了扶她的肩膀。

二人的距离由此拉近。

“咔嚓”一声,照片定格他们此刻的笑容。拿到照片后,她好奇地看了一眼。

拍得相当不错,贺浔州高大英俊,清冷眉目罕见地染了些温柔,唇角笑容深情又克制,而她眉眼澄澈,肌肤胜雪,身体稍微向他倚靠,竟然拍出了举案齐眉之美。

拿着照片又去填表,登记,体检,直到工作人员给他们的结婚证盖上钢印,阮栀言的心中仍旧有种浓浓的悬浮感。

走出民政局,回到车上,阮栀言低头看着手中的红本本,薄唇微微张了张,她真的结婚了。

比预想的时间快很多,也跟预想的人选不一样。

你永远都猜不到人生的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您……您不上车吗?”看着贺浔州英挺的身影仍旧在车外,她有些奇怪,“咱们现在是回哪边?”

“让徐伟带你去搬行李吧。”贺浔州眸光微敛,看了眼腕表,“我要出差,五点的飞机。”

阮栀言瞠目结舌:“那您怎么过去?”

“不用担心,”男人面色如常,缓缓说道,“张特助已经来接我了,马上就到了。”

两个人预约三点领证,走完所有流程,现在也已经三点半了,而机场位置偏远,距离贺家别墅并不近。

贺浔州需要立刻赶飞机,时间差不多刚刚好。

“贺先生平时都这么忙吗?”

汽车缓缓行驶,她好奇地问出这个问题。

徐伟:“除了极端忙碌的情况,贺先生一般不会将行程排这么满。”

阮栀言微微走神。

徐伟:“阮小姐,贺先生应该很重视你们的联姻。”

“为什么这么说?”

“这次出差是三个月之前定好的,涉及到的都是政要大人物,贺先生此行代表京北的形象,所以时间无法更改。”

徐伟从后视镜看了阮栀言一眼,小姑娘坐姿端正,正出神地盯着他的背影,“可他还是在如此忙碌的情况下,将其他会议推掉,与您领领结婚证。”

贺老太太压根没想到,阮栀言已经跟贺浔州领完结婚证了。

“什么,栀栀,你这就搬走了?”贺老太太拉着她的胳膊,失落地揉了揉眼睛,“再陪奶奶住几天不行吗?”

贺老太太立刻叹口气,哭笑不得地看向她:“你瞧瞧我这脑子,现在你们已经领结婚证了,我不是你的奶奶啦。”

阮栀言无奈地扯了扯唇。

现在她应该称呼贺老太太为“妈”,怎么想怎么别扭,毕竟这几年也没少跟贺家来往,一直亲亲密密叫她“奶奶”。

她张了张嘴,尝试着叫了一声“妈妈”,声线柔软,像棉花糖。

高兴得贺老太太赶紧准备了个大红包,又将祖传的雕花珐琅手镯送给她,还有一些其他贵重的礼物,阮栀言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她行李不多,简单收拾了下,想离开时,贺老太太又拉着她吃晚饭,吃完饭之后已经很晚了,徐伟帮着她搬到车上,她依依不舍跟贺家人道了别。

贺浔州目前住的别墅在博雅公馆,被炒到天价,只有商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才住得起,距离市区很近,面积不算大,低调的奢华。

风格有些出乎阮栀言的意料,她本以为按照他那间书房的风格,应该喜欢性冷淡的黑灰色调,哪想到,三层的大别墅南北通透,整体风格为欧式与奶油风融合,米色的吊灯,暖色调的家具,窗帘,给人的感觉温馨又舒适。

徐伟帮她将行李提到一间卧室:“太太,剩下的我不太方便整理了,有什么事情您给我打电话。”

“好的,麻烦你了。”

阮栀言打量着这间卧室,越发觉得不太对劲,桌面的陈设,摆件明显具有浓重的男性风格。

果不其然,她打开衣橱看了一眼,挂着足足一排挂烫整洁的一模一样的白衬衫。

是贺浔州的房间。

该不会要跟贺浔州睡同一个房间吧?

她现在跟他可是一点都不熟啊,只是一时冲动就领了结婚证,她心里清楚这是联姻,该不会要做夫妻之间的亲密事吧?

阮栀言惊出一身冷汗。

怪她自私也好,反正她直到此刻才想起结婚并不只是领个结婚证这么简单。

她需要联系一下贺浔州。

赶紧给徐伟打电话要来他的电话,担心他此刻正忙,再不方便接通电话,小心翼翼加了微信。

那头秒通过。

她摩挲着手指,思忖半天措辞,半晌才敲出一行字:【我想问问您,我该住哪个房间?】

贺浔州:【当然是东边那一间。】

正是他的房间。

阮栀言:【我看这房间东西还挺多的,我行李也不少,这里怕是装不下了,还剩余好几个房间呢,要不我换个房间吧?】

她瑟瑟发抖地敲完一行字,一股脑发了过去。如此拙劣的谎言,以贺浔州的智商,怕是一眼就能看穿。

贺浔州:【房间里的东西你可以丢弃转移,随你处理。】

这话堵得阮栀言脸颊滚烫,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思绪跑远,微信提示音将她飞走的魂再次拉回来。

贺浔州:【不过,我目前还没有跟太太分居的打算。】

第8章 敬老公不在家

真的要同床共枕?

阮栀言艰难地咬了下唇,这番对话还好并不是面对面交谈,否则她脸颊估计会红到爆炸,白白让对方看她笑话。

虽然她写过很多言情小说,对先婚后爱这个题材可谓是得心应手,也经常开点小车,可这些也只是纸上谈兵,现实中,她脸皮相当薄,非常容易脸红。

阮栀言:【好的,我明白了。】

“贺先生,谢先生他们已经到齐了,会议马上开始了,就等着您呢。”张特助微微弯下腰,做出邀请的姿势。

贺浔州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唇边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笑,理了理领带,这才笔挺地走向前去。

“贺先生,这次会议,谢先生代表外港市,想与京北商圈签署娱乐协议,致力于两地协同发展,提升外港市文化软实力……”

贺浔州皱眉略一思索:“我这边没意见。”

“对了,帮我联系下Adam,蓝钻戒指制作完成了么,”男人看向张特助,“如果没完成,告诉他,五天之内必须完成。”

张特助纳罕地看向贺浔州,也不敢多盯三秒钟,贺先生向来有收藏珍宝的习惯,还从没见他在这方面这么着急。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贺浔州微抿薄唇,松弛泰然吐出几个字:“我得送给我太太。”

张特助快惊掉下巴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

这位眼光高于顶、身边从无女人的贺先生居然有了太太??

阮父给阮栀言打了通电话,告诉她公司危机已经解除,不仅仅危机解除这么简单,寰宇资本还专门分给阮氏一条生产线,将目前最赚钱的Al科技家居领域交给阮氏生产,两家公司达成友好协议,已经登上商界头条。

阮栀言心里清楚,哪有什么友好协议啊,分明是寰宇屈尊降贵,救阮氏于水火罢了。

说起来也好几天没见父母了,阮栀言从学校出来,直接打车回了家,刚刚进门,板栗就迈着小短腿朝她冲了过来,小猫咪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在她的腿边蹭着撒娇,发出“啊啊”的小萌音。

阮栀言抱着板栗哄了好半天:“宝宝,妈妈要带你去新家啦,期不期待,接下来每天都能和妈妈在一起呢。”

“爸妈,跟你们说件事。”

阮母坐了一大桌子的菜,疑惑地看向面前清纯乖顺的女孩,感觉女儿的状态比离开家的时候好了很多。

应该是贺唯琛待她不错吧。

“我已经领证了。”x?

父母皆瞳孔地震:“什么?!”

阮母:“这么着急吗?你跟贺唯琛还都没大学毕业呀,不商量个好日子再去领证吗?”

阮栀言放下筷子,眉目恬静温柔,莞尔道:“结婚对象是贺浔州,不是贺唯琛。”

她解释好半天,父母才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消化完毕。

阮母担心得不行,将粘人爱捣乱的板栗赶到一旁,拉着女儿的手,讳莫如深道:“谁不知道贺家老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角色,你嫁给这种人,日后有好日子过吗?”

“有这么可怕吗?”

“栀栀,你年龄还小,可能不清楚,其实贺家老二并不是贺老太太亲生的孩子。”

阮栀言倒吸一口凉气。

看起来贺老太太与贺浔州母慈子孝,怎么会不是亲生的呢?

“都是老黄历了,其实这老二是私生子,一直养在外面,长到十几岁才被接回来。”

“这贺老爷子十足要面子,不肯承认年轻时候的风流债,生怕丢面子,听说这老二在他手底下可真是没过好日子,好在贺老太太心地善良,觉得总归是贺家骨肉,将这孩子接了过来,耐心养大了。”

脑中闪过男人温文尔雅的身影,阮栀言有些奇怪:“为什么说他吃人不吐骨头?”

“他二十岁创立寰宇资本,坐稳京北商圈一把手,你觉得这种人能有什么善心肠?”阮母频频叹气,“那贺平康也不是好惹的,怎么能心甘情愿让贺浔州一个私生子当贺氏的掌舵人?”

饶是母亲这么说,阮栀言心绪依旧平静。

阮母长叹一口气:“我原本想着贺家也就贺唯琛那孩子心性简单,除了有些爱玩,起码其他方面跟你相配,没想到我竟然把我唯一的女儿给害惨了。”

阮母身体虚弱,生怕母亲过度担忧,她一把将母亲抱住,佯装羞涩模样,略微扭捏地开了口:“妈妈,其实我跟贺浔州是两情相悦。”

“什么?”

“我之前没告诉过您,其实我挺喜欢他的,这次去贺家,我发现他其实也喜欢我,然后……”

撒谎就撒谎吧,以目前的形势,也只能这么做了。

阮母快速理清头绪,点头表示赞许:“怪不得你换未婚夫这么顺利,原来是因为有他给你保驾护航,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那妈妈就祝福你们。”

背对着母亲的阮栀言抚了抚胸口。

真的好险。

这一次就这么搪塞过去。

阮母送给她一套市区装修好的三居室,当做陪嫁,阮栀言接过钥匙,晚上开车将板栗打包带回贺浔州的别墅。

板栗很快就熟悉了新环境,在自已的小窝里咕噜咕噜睡大觉。等到阮栀言回家,从睡梦中惊醒的板栗呆毛炸起,小短腿扒拉着她的大腿撒娇求抱抱。

在家里待了几天,阮栀言感觉愈发无聊,这几天她跟贺浔州都没联系对方,她似乎忘记了自已有个丈夫的存在。

晚上实在无?p聊,给唐莉可打电话,让她来家里陪她。

“哇,原来大佬住的房子是这样的!”唐莉可好奇的目光逡巡着整栋别墅,“好漂亮诶!”

“你把小猫带来了?”

阮栀言点头。

唐莉可:“这种商圈大佬应该很讨厌粘人的小动物才对,居然这么容易就同意你带小猫?”

阮栀言翻了个白眼:“你是看小说看多了吧,你瞧这房子这么大,随便匀出来一个角落就够我们板栗住了吧。”

“也是,也是。”唐莉可双手抚摸着板栗柔软的毛发,感慨着一只小流浪居然被闺蜜养这么好。

“话说你老公出差什么时候回来啊?”

“啧啧,叫得这么亲近。”阮栀言双眼鄙视。

“不是老公是什么?”唐莉可双手抱臂,“难不成是未婚夫?”

阮栀言:“饿了吗?”

唐莉可最近接了个女三号,取景地就在京北,她早出晚归,累得不轻,吃饭很不及时,好在今天终于杀青了。

娱乐圈大浪淘沙,唐莉可很羡慕阮栀言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可她还得不停的拍戏,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寻求走红的机会。

“我想吃螺蛳粉,你这里有吗?”

阮栀言眨巴着眼睛:“当然有,我现在去给你煮。”

“那我再点些炸串,螺蛳粉配啤酒,别提有多爽!”唐莉可嘿嘿笑着拿出手机,打开黄色软件。

一购物就容易不可收拾,等到阮栀言巧笑倩兮从厨房里端出两份螺蛳粉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放了一些花花绿绿的零食,以及刷着重口味辣酱的烤串。

螺蛳粉特有的味道飘散开来,再看看乱七八糟的客厅,阮栀言没由来有些紧张。

才刚刚搬进来几天啊,就把家里弄这么乱,贺浔州如果知道了估计会气死吧。

不管了。

不能让闺蜜扫兴,阮栀言双腿盘坐在沙发上,两人大快朵颐一番,又装模作样地干杯。

“敬自由,敬毕业。”

阮栀言其实不会喝酒,每次也就象征性喝两口,比不了唐莉可每次喝个五六罐都不带半分醉意。

兴许这会儿太过兴奋,她不知为何悠悠然接了句:“敬每一个贺浔州不在家的晚上?”

唐莉可也哈哈大笑起来。

一直在沙发上玩闹的板栗突然没出息地鼠窜着躲到了沙发底下。蓝猫怕生人,家里哪来的生人?

阮栀言脑中警铃大震,心中的那根弦绷紧,忽地坐直了。

门口的方向,站着面容微倦,身材颀长的男人。他腋下夹着公文包,微微蹙眉,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她心脏漏跳一拍。

完了,真的完了。

他不在家的前几天,她压根没把家里作这么乱,想着他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才喊来闺蜜大吃特吃,哪想到还没嗨皮结束,贺浔州居然回来了。

唐莉可反应速度比她要快,在阮栀言愣神的几秒钟,唐莉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好鞋,挎好包,急匆匆垂着头往门口的方向走:“贺总,既然您回来了,您跟栀栀先聊着,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阮栀言捂住脸。

心如死灰。

整下一堆烂摊子交给她是吧?

她不知道怎么跟贺浔州打招呼,尤其对方已经说过,不喜欢重口味的食物,有轻微洁癖。

这满屋子漂浮着重油重辣的气味该怎么解释?

男人有条不紊走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被一道压迫性的身影笼罩,只听见贺浔州轻笑一声,散漫的声线响起——

“看我回来,你很扫兴?”

第9章 后颈冷白的肌肤

阮栀言平复着心跳,视线从桌子里没吃完的炸串越到两碗黏糊糊飘着辣油的螺蛳粉上面,两人聊得开心,压根不注意形象,一桌子乱七八糟,甚至地上还有些零食的残留。

“我平时不这样的……”

她咬了下唇,欲哭无泪。

“那个,您怎么提前回来了?”

贺浔州双手抱臂,视线如凉水泼到她脸上,淡淡道:“我有说过我什么时候回来吗?”

好像真没提过。

徐伟说了一嘴,这次会议大概要维持一周,这才第五天,比她想象中快了不少。

阮栀言赶紧转移话题:“我收拾房间的能力很强的,要不您先去书房躲一躲,我这就把客厅收拾好,顺便开窗散散味。”

贺浔州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清俊的眉眼没有丝毫怒意,可阮栀言莫名觉得,他其实在压抑他的怒气。

客厅里恢复万籁俱寂。

阮栀言收拾房间的能力很强,仅仅用了半个小时就将客厅收拾利落,望着窗明几净,低调大方的客厅,她得意地拍了拍手,琉璃似的眸子晕染开点点笑意。

她敲了敲书房的门:“您可以出来了。”

贺浔州换了身家居服,领口处微微露出冷白的肌肤,显得慵懒随意,脊背挺拔,犹如皑皑雪松。

他视线打量着整个客厅,温和的视线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犀利。明明她对自已收拾家的能力很自信,明明客厅已经洁净到一尘不染,这会儿心里却直打鼓。

也随着男人的视线逡巡周围,生怕下一秒被揪出什么破绽。

贺浔州眉心一蹙:“有味道。”

阮栀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突然一拍脑门,想起刚才唐莉可还点了个超级大榴莲,是甜甜糯糯的干包,榴莲六斤重,足足分装了四个打包盒。

她们打算等吃过饭之后晚点再吃,哪想到贺浔州居然回来了,打扰了她们的好事。

阮栀言娇小的身影像旋风赶到了厨房中,不带丝毫犹豫地将榴莲丢进袋子里,迅速拎着袋子往外面走。

她回来是一分钟之后。

贺浔州端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气场不发自出,疏冷的眉目没什么情绪,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

“我把榴莲处理掉了,以后不会再吃这些东西了。”

瞧着她这幅紧张兮兮的模样,贺浔州忍不住笑了一声:“我有说过让你丢掉吗?”

他只是觉得味道不太好闻,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掩藏味道。

阮栀言咽了咽口水:“我没扔。”

贺浔州:“……”

“可可花了三百块钱买的,我怎么可能舍得扔掉呀,夜里温度低,放外面没事的,明天一早我就带给可可解决掉。”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也是这时候贺浔州才发现,她眼形偏圆润,瞳仁透亮,有种不谙世事的纯碎无辜感。

贺浔州无奈一笑,低头倒了杯水。

阮栀言瞧见他后颈冷白的肌肤,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向下眼神的脊椎线条,有种冷感的禁欲。

她赶紧将眼神挪开了。

贺浔州:“你收拾得还不错。”

阮栀言笑了笑:“还可以吧,其实我一般不会这样……”

刚才的尴尬还弥留心间,男人每夸赞她一句,她心中的第一反应是这话有没有炸。

贺浔州闷笑一声,视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是不喜欢螺蛳粉炸串,还是不喜欢吃零食?”

拳头攥在一起,她咽了咽口水,低声回应:“都喜欢。”

“这些我都没问题,你不必紧张。”

“我尊重你的喜好,只是这些东西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从我的角度,我希望你少吃一些,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听取我的建议。”

贺浔州神色宁静,深邃的眼底像是住着一汪夜幕下的深海。

“只是——”

他话锋一转,眸色也猝然变得犀利,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似乎要在她脸上盯出一个窟窿。

“我疑惑的是,老公不在家那句话。”

再次社死。

对方敬自由,敬毕业,这些都没问题,她脑袋一时短路,怎么偏偏来了这么一句?说到底是她心中所想,两个人没有感情基础,也就这几天交集变多了些,突然结婚,又突然住在一起,任谁想想都觉得别扭吧。

所以,她希望在二人没熟悉起来之前,贺浔州都可以不在家。

这种时候,解释什么都没用,他不会相信。

阮栀言脸颊滚烫,不好意思地抬眼,小心翼翼地接了句:“那我收回去行不行?”

男人如有形态的目光在她瓷白的脸蛋上点了点,低沉的嗓音含着些许笑意:“行。”

板栗兴许摸清了家里的状况,清楚来人并不会对它造成任何威胁,圆滚滚的小脑袋从沙发底下探出来,玻璃珠般的眼球盯了贺浔州几秒钟,迈着小短腿在他脚上蹭起来,发出高低起伏的“啊啊”的声音,小夹子音别提有多萌了。

“别蹭啦。”

身为主人,她万分过意不去。人家同意她养宠物已经作出退让,板栗还搞不清自已的地位,直接把自已当成家中主人了。

阮栀言一手捞起板栗,阻挡板栗的动作,将它抱在怀中。

贺浔州勾了勾唇:“它叫什么?”

“板栗。”

“男孩?”

“对。”

贺浔州声线好听:“挺可爱的。”

他居然在夸她的宠物?

阮栀言心底雀跃,不由得多说了几句:“之前板栗超级瘦,都三个多月大了,也才二斤重,好几次我放学回家,见到他一直跟在我身后,冲着我喵喵叫,觉得它可怜兮兮的,就把它带回了家。”

“是不是以为接下来板栗就认我当主人了,然后一家人和和美美?”她摸了摸鼻子,笑了笑,“板栗实在是太有心机了,跟我回家之后,再也不跟着我了,每天躲在床底下,只有给它做好猫饭才肯出来。”

之后得过了两个多月,板栗才逐渐放下戒备,认她当主人,成为她的厕所搭子。

“我喜静,之前家里没请阿姨,现在你过来了,再加上板栗需要人照顾,我准备请陈姨过来。”

“陈姨?”

“我看每次陈姨做的菜,你好像都挺爱吃的。”

她在贺家别墅总共也才住了四五天。

男人温润的瞳仁凝视着她,似乎要望到她的心底。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注意到了,难道这就是高智商大佬与普通人的区别吗?总能发现一些旁人发现不了的细节。

阮栀言耳根有些发烫:“陈姨的手艺的确很好,请她过来会影响妈那边吗?”

“不影响,”贺浔州挑了挑眉,“现在你是妈妈最看重的儿媳妇,全家都以你为重。”

她迅速喝了口水,压抑住砰砰直跳的心脏。

贺浔州又拿出一张黑卡放在她面前:“我工作忙,经常不在家,可能没办法事无巨细照顾你。如果你遇到喜欢的东西,或者觉得家里东西的放置不符合你心意,可以刷这张卡。”

男人侧颜轮廓分明,黑眸沉静,睫毛的阴影拓在眼睑。

阮栀言惊讶地深吸一口气,心脏不争气地快节奏乱跳起来。

她作品里经常写到的黑卡,今天居然真被她看到了?

那张卡看起来低调内敛,上面印着连号数字,还有些繁复精致的印花。听说这种卡银行只会授权给顶级富豪,里面的钱随便刷,不限制消费。

她不敢想象,轻易给出这样卡的男人,究竟拥有多少惊天动地的财富。

阮栀言第一反应是拒绝:“不用,我有钱的。”

“你有你的,这是我给你的,”贺浔州嗓音有种不容置喙的威严,黑眸直视她,带着淡淡的压迫感,“听话,拿着。”

第10章 给太太的新婚礼物

“听话”两个字在她的心湖荡起涟漪,阮栀言抿了下唇,直愣愣地望着面前英俊的男人,心倏然一软,将这卡收了起来。

想起他刚刚出差回来,阮栀言问:“你饿了吗?要不我给你……”

“煮螺蛳粉?”

贺浔州漫不经心地掀眸,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眼底含着微微的揶揄。

“不是,我可以做点别的。”阮栀言看向他,“比如下份面条,炒点菜之类。”

他倒是意外不已:“你会下厨?”

“不会,但我可以现学。”

网上菜谱多得是,她也不是没有基础,相信只要肯认真学,也能做出来能吃的饭菜。

贺浔州抿了抿薄唇,将杯子放下,已经起身往厨房的反向走:“不用了,我自已做就行。”

手机进来不少唐莉可的消息。

【栀栀,怎么样了,你老公没说什么吧?】

【干什么呢,怎么不回复我啊,该不会是被你老公就地正法了吧[坏笑][坏笑]】

【栀栀???这都半天了,都能做好几个回合了吧。】

阮栀言欲哭无泪:【你脑子都在想什么东西啊,我刚刚在收拾家里呢。】

唐莉可:【那你老公在干什么?】

阮栀言放下手机,看向厨房的方向。

乒乒乓乓的声音响在耳畔,并不紊乱,错落有致。油烟机正嗡嗡地工作着,隔着一道透明推拉门,男人颀长又挺拔的身姿映在眼底,人夫感十足,还挺赏心悦目。

阮栀言自已都没注意到,唇角勾起的弧度是那么柔和。

阮栀言:【他在做饭。】

唐莉可:【什么??做饭??我真就奇了怪了,是螺蛳粉不好吃,还是炸串不够香?我买的零食还剩一大堆呢,随便吃吃不就饱了?】

阮栀言:【他可能比较注重健康吧,更喜欢吃纯天然无害的食物,不跟你聊了,他叫我呢,我先撤啦!】

男人正动作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看到她进来,他微微勾唇,挑眉看了眼她,薄唇轻启。

“我忘记系围裙了,帮我一下。”

阮栀言大脑宕机,望着他清俊如玉的容颜,连忙说:“好。”

贺浔州背对着她,肩背宽阔瘦削,阮栀言站在他身后,距离他仅仅二十厘米。

围裙后面是卡扣设计,特别简单,她摁住卡扣的机关,也仅仅用了两秒钟的时候,就帮他将围裙系好了。

他个子高,腿又长,穿什么都像是行走的海报,再加上男人仪态好,哪怕系着并不怎么好看的围裙,也丝毫不影响他清贵的气场。

“谢谢贺太太。”男人温和的声线陡然漫过耳畔,乒乓颠勺的噪声不绝于耳,阮栀言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已幻听了。

走出厨房,她才意识到,贺浔州刚才叫她“贺太太”,不觉间脸颊有些微燥热。

“要一起吃点吗?”贺浔州做了两菜一汤,穿着家居服随性慵懒的男人将饭菜端到餐厅,微垂着眸子问她。

阮栀言其实这会儿不饿。

也不怎么的,肚子里的馋虫竟然被饭菜的香气勾出来了,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贺浔州早就盛好了两碗汤,两碗米。

大米饭颗粒分明,晶莹剔透,冒着热气。

阮栀言笑了笑:“你都盛好了,怎么猜到我一定会吃的?”

“恰好猜中了而已。”

贺浔州卷起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结实的手臂,手腕上扣着一块灰色的手表。他低头吃饭的模样很优雅,不紧不慢,几乎将“温文尔雅”四个字刻在了骨子里。

他今天做的都是家常菜,家里材料有限,可供发挥的空间更加有限。看到阮栀言吃得脸颊鼓鼓的,米饭和汤都吃干净了,却依旧抿了抿唇,依依不舍想要夹菜的模样,眉眼掠过一丝温柔。

“你做的菜实在是太棒了。”阮栀言不吝啬夸赞。

贺浔州:“爱吃的话下次还给你做。”

阮栀言:“我看你刚刚都没吃太多,大半盘都被我吃下去了。”

兴许有点儿不好意思,她捂了下嘴。

“没关系,我很开心,你能喜欢我的手艺。”

吃完饭后,阮栀言想着主动收拾桌子,却被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挡住了,他阻止她的动作,淡淡道:“我来就行。”

阮栀言摇了摇头:“你做饭,我洗碗,更公平才对。”

贺浔州动作利落地将碗筷叠在一起,微微躬下身与她平视:“夫妻之间,哪有计较公平的?”

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飘入鼻息,显出几分清冷的疏离感,让阮栀言有些恍惚。

比起她,他好像更加习惯自已已婚的身份。

时间差不多了,阮栀言想着赶紧洗个澡,也该睡觉了,电光石火之间,她意识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这几天她都睡的贺浔州的房间,现在他回来了,难不成两个人要同床共枕?

他都已经明说了,没有分居的打算,既然不分居,可不就是睡一起吗?

她越想越觉得赧然,浑身晕开一层鸡皮疙瘩,紧张得冷汗直流。

其他房间也没收拾,用她火箭般收拾房间的速度,现在收拾还来得及吗?

“栀栀。”

贺浔州突然叫她的名字,在她本就遍漫波涛的心湖投递一杯炸弹。

她转过身,头顶的热意窜遍全身:“怎么了?”

“你这是要去洗澡吗?”

“对。”

“等我一下,有点东西要给你。”贺浔州不徐不疾地开了口。

随后,他转身走到书房的方向,不到两分钟就折返回来。

贺浔州递给她一只暗红色丝绒锦盒,沉稳的声线慢悠悠响起:“其实我这次出差,除了为了谈公事,还为了它。”

某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她的脑海迅速蔓延开,开不及思索,她的手几乎一哆嗦:“这是?”

盒子被打开,里面放着一枚熠熠闪光的戒指,中间镶嵌了一颗剔透的湖光蓝钻石。

钻石切割完美,澄澈明媚,众星捧月。

戒指被男人套入她的无名指中,触感冰凉,如处幻梦。

圈在她指根,严丝合缝,尺寸正正好好。

这钻石也太大了吧,看起来就价值连城,她从没有接收过这么贵重的礼物,何况两个人只是联姻夫妻,他没必要真情实感买如此贵重的钻石给她吧?

“这是给贺太太的新婚礼物。”

第11章 我又不会吃人

阮栀言睁大了眼睛,只觉得连呼吸声都充斥着旖旎的暧昧。

新婚礼物。

两个人没有感情基础,她也就没奢想过这些浪漫的做派,哪想到贺浔州全部考虑好了。

“戒指很好看,谢谢你。”

贺浔州:“你想什么时候举办婚礼,我尊重你的意见。”

思索几秒钟,阮栀言说:“我更喜欢低调一点的婚礼。”

毕竟两个人莫名其妙就结婚了,如果宣告全世界,接受大家的祝福,在所有人面前表演恩爱,她觉得尴尬症都要犯了。她参加过几场豪门大家族的婚姻,简直就是烧钱大比拼,一个比一个浮夸,她讨厌这种不走心的设计。

“栀栀,你现在还小,如果你想暂时隐婚也可以。”男人睿智的眸掠过她的眉眼,一句就点中了她心中所想。

她也没拒绝:“真的可以吗?”

“家族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贺浔州摸了摸她的长发,唇角懒散地勾起来,似是无限宠溺:“比起旁人,我更愿意尊重我太太的想法。”

月色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亮着的壁灯发出萤火般柔和的暖橘色光调,影影绰绰,浴室里传来哗哗声响,她起伏不安的心在这一刻达到最高点。

浴室里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阮栀言快速将头埋进被子里,像只鹌鹑似的,营造出自已已经睡着的假象。

却支着耳朵,关于贺浔州的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她的感官。

似乎察觉到她已经入睡,男人进门的声音放得很低,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佛手柑与橙花的香气。

阮栀言没带过来自已的洗漱用品,见他用的款式很符合她的品味,因此自作主张也用了他的。

也就是说,两个人用了同款气味的沐浴露,同床共枕,还挺暧昧。

贺浔州掀开被子一角,柔软的床垫塌陷一块,他躺了进去。

女人娇小的身影睡在床的最右侧,缩成小小的一团,将大半个被子都卷了过去。

她身高一米六五,并不矮,此刻在贺浔州的眼中却十足的小。

原来小姑娘紧张起来是这般模样。

被子发出的窸窣声响,以及男人清浅有节奏的呼吸声混入她的耳畔,阮栀言的心提到嗓子眼,愈发不敢动了。

像是楚河汉界,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堑。

“这么紧张干什么?”贺浔州的声线被夜色衬托得格外低沉,“我又不会吃人。”

她浑身绷紧,如临大敌的模样直接将贺浔州逗笑了。

阮栀言不知道自已该不该回应。

如果现在说话的话,刚刚岂不是白装了?

她决定闭嘴,坐实自已已睡着,呼吸节奏放轻,手指有些痒意也不敢挪动分毫。

“演戏上瘾了啊。”

阮栀言立刻转过身,一点一点慢动作从杯子中探出头来,眼眸澄净的女孩看起来怯懦又可爱:“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正常人睡着的呼吸应该是起伏有规律的,你动也不敢动,一看就很拘谨。”

阮栀言如释重负,也不再藏着掖着:“我就是有点儿紧张。”

“我说过我会尊重你的想法,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

夜色悄无声息地描摹贺浔州五官的轮廓,深邃具体,鼻梁线条起伏完美,像一座高耸的山丘,薄唇,下颌线如刀削一般。

“如果换个房间能让你更舒服一些,我不介意。”

阮栀言抿了抿唇,男人的态度过于坦荡,给她足够多的尊重,也就将她心底的那些话勾了出来。

“我没谈过恋爱,没有跟异性相处的经验,虽然我很想当好妻子的角色,但是很多地方都需要我慢慢熟悉,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多给我一点时间适应吗?”

她伸出三根手指发誓,小鹿一般的眸子闪烁着些许怯懦,却足够真诚:“我保证不会用太长时间的。”

贺浔州悠悠地喟叹一声,勾了勾她的鼻子:“你是我的小妻子,你的想法我当然支持。”

阮栀言起伏不定的心终于渐渐落了下来。

“对了,那天我在微信问你住哪个房间,你告诉我没有分居的打算……”

“怪我考虑不周,没考虑你的想法。”男人声线清润,谦和又有力量,帮她掖了掖被角,又抬手将她垂落的碎发挂在而后。

“没有,没有,是我适应能力太差。”其实这几天就该提前做好准备的,怪她光顾着玩了,觉得这把火一时半会烧不到她头上,也就没往两人变成真正夫妻的层次上思考。

“栀栀这是跟我抢着检讨自已吗?”

阮栀言避无可避地闯入他眼底,笑了一声:“是呢。”

“不用,”贺浔州轻轻弹了她额头,不疼,反而弄得胸口有点儿痒,“身为丈夫要先检讨自已。”

“你是女孩子,对自已无需过多苛责。”

她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抿唇绽起丝丝笑意。

没一会儿,头脑昏昏沉沉,困意袭来,也没刻意拉远距离,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阮栀言醒来时发现床铺已经空了。

她洗漱完刚下楼,就看到西装革履的贺浔州一身清爽地从厨房中端出早餐,对着她说了句:“早。”

“早安。”

“陈姨估计要过几天才能上班,所以今早我随便买了点,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不喜欢的话,今天先将就吃,我明天给你换一些。”

贺浔州将摆盘精致的餐食放在桌子上,足足七八个盘子,阮栀言瞠目结舌:“这么多吗?”

“怕你不喜欢,干脆多买了些。”

阮栀言笑了笑:“喜欢的,我不太挑食,即使不喜欢的东西也能将就着吃一些。”

“这鸡蛋是你煎的吗?”她竖起大拇指,“真的好香!”

男人双手抱臂:“你怎么看出是我做的?”

阮栀言讳莫如深地挑挑眉:“保密。”

贺浔州:“再猜一猜,这桌子上还有什么东西是我做的?”

她挨个尝了一遍,脸颊梨涡闪现,圆润的眸子如同调皮的小精灵,胸有成竹地指着砂锅开了口:“这个粥肯定是你做的。”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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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