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有关保护企业知识产权的改革，正在浙江嘉兴率先铺开。
2023年5月10日，浙江省首次设立知识产权保护警务站，嘉兴市嘉善县知识产权保护联勤警务站正式揭牌，一年以来，嘉兴各地警务站增设完善企业知识产权保护服务功能，改革正在全面开花。
“更高效的刑事保护，更及时的行政审批、更专业的咨询建议，更紧密的警企合作，给企业带来新的变化。”嘉兴市公安局知识产权犯罪侦查支队警官徐政告诉南都记者，目前嘉兴市全域基层警务室可为全市400余家高新技术企业提供知识产权咨询建议、行政审批预约、刑事保护等服务，为企业进一步降低经营风险和办事成本。
嘉兴市嘉善县知识产权保护联勤警务站。受访者供图
知识产权刑事保护：警务站建立后接报案线索增多
浙江省首个知识产权警务站——嘉兴市嘉善县知识产权保护联勤警务站，坐落在嘉善西塘镇东部“祥符荡科创绿谷”。
上世纪80年代末，祥符荡还是一片普通水荡，近年凭借长三角一体化国家战略、浙江省发展改革委印发《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发展示范区嘉善片区发展规划》等政策东风，逐渐成为集湖荡景观、科技创新、高端产业、水乡生态、古镇文化于一体的科创高地。祥符荡以打造“世界级科创中心”为目标，汇聚多家高新技术企业，吸引一批院士领衔的顶尖研发团队、国内顶尖高校实验室在此落户。
发展日新月异，挑战也随之而来。徐政回忆，大约自2021年开始，嘉兴尤其是嘉善地区的知识产权案件大幅增加，“全市一年约有四五十起案件，侵犯企业商业秘密，商标、专利、版权侵权案件多发高发。”徐政介绍，从当时的发案量看，许多企业在遇到知识产权侵权时，往往寻求民事诉讼维权，“有些企业不太了解知识产权刑事保护手段，甚至不知道一些侵权行为属于刑事犯罪。”
在徐政看来，司法实践中，对于知产领域违法犯罪的侵权行为，如果企业寻求民事手段维权，往往会增加处理问题的成本，也难以根治背后的系统性问题。如何更好地为企业提供精准的刑事保护，如何提供更精细化的知识产权服务，一场改革的初步计划，逐渐在当地酝酿。
去年5月，浙江省首个知识产权警务站——嘉兴市嘉善县知识产权保护联勤警务站正式挂牌，一个明显的变化是，警务站设立后知识产权案件线索增多。“哪些行为涉嫌违法犯罪可以使用刑事手段维权，平时民警宣讲得多，企业了解得多，传递的线索也变多了。”徐政说。
据了解，警务站成立后不久就接到一起报警，一家企业发现自家一款畅销产品被大量仿制，嘉善警方及时介入，一举端掉背后的制售假产业链，涉案金额达三百余万元。值得一提的是，事后，警方亦为企业出具了防范类似案件的专业建议。
徐政向南都记者坦言，这家企业起初未曾预料公安部门能快速主动介入，“若是以往，企业通过行政或民事手段维权，过程相对漫长，可能只能解决一时之忧，难以触及背后的产业链。”他说。
民警与企业代表研讨。受访者供图
服务前置：走访企业要拿出真材实料
据嘉兴市公安局知识产权犯罪侦查支队副支队长高育强介绍，最初的改革考虑是将浙江省首个知识产权警务站作为试点和样板，推动全市公安建立更精密、更完善的知识产权保护机制。起初，改革更侧重提供更高效的刑事保护，但时间长了，警方发现企业还有更多需求。
“行政审批、法律服务，企业也需要经营中涉及知识产权保护的专业咨询。”徐政称，也是在改革中，警务站逐渐完善功能，在刑事保护之外，为企业、科研院所提供更高效的行政审批预约，同时建立知识产权联络制度，让服务下沉企业，让专业的知识产权警官及时为企业提供合规指导以及知识产权保护建议，弥补经营漏洞。
以浙江首个知识产权保护警务站为例，设立“综合联络员、专业联络员、驻企联络员”三类知识产权警务联络官，以驰名商标企业、高新技术企业、新兴产业企业等嘉善县内57家重点企业分类提供服务，“通过问需于企、专题调研等方式，第一时间掌握企业知识产权保护动态，提供‘一企一计’‘一事一议’等定制服务。”嘉善县公安局副局长钱明良说。
提供精细化的服务，前提是警方熟悉了解企业，这项改革启动之初，也遇到了误解和阻力。一位办案民警告诉南都记者，为掌握企业需求，最初去企业走访，一些企业存在抵触情绪，“以为你是形式主义，打扰企业经营。”后来在嘉兴，办案民警被严格要求绝不能为了走访而走访，一定要有备而来。
“要熟悉企业的需求、难点、漏洞，去了就要拿出真材实料，给出专业建议，企业一看，我们来一趟有点东西，不是简单串个场。”徐政向南都记者强调，嘉兴市公安局内部也要求，改革绝不能给企业添麻烦，影响企业日常经营，“不能因服务前置，让企业束手束脚。”
他告诉南都记者，嘉兴市局因此对走访不设硬性要求，频次也不做安排，就是怕流于形式，民警们工作中还有一些不成文的规定：“能与企业线上解决问题就线上解决，需要线下解决的，尽量不要多次走访，时间也最好安排在工作日。”徐政说。
据介绍，这几年，警方和当地企业加强联系，不仅能了解企业诉求、收集案件线索、对企业精准施策，有时民警也以此为契机，邀请企业法务来到警务室共同探讨解决企业经营中遇到的知识产权法律难题。
知识产权案侦办现场。受访者供图
提升能力：打造专业队伍凝聚多方共治
专业的服务，始终依赖一支高水平的专业队伍。改革中浙江也在先行探索，打造一支专业化的知识产权警察队伍。
今年8月27日，国新办举行新闻发布会，公安部环境资源和食品药品犯罪侦查局、知识产权犯罪侦查局局长李剑涛亮相，公安部内设机构食品药品犯罪侦查局正式对外加挂知识产权犯罪侦查局的牌子，成为知识产权警种进一步专业化的标志。
徐政介绍，在浙江，嘉兴目前从市局至基层派出所已建立起一支约50人的知识产权警官队伍，以嘉善县为例，13位知识产权警官，能服务57家重点企业。浙江省公安厅同时下发明确的评价标准，将知识产权警官分为初级、中级、高级、资深四个等级，“评级主要考核警官的法律知识水平、办案效果，以及能否为企业提供切实可行的建议。”
提升专业水准之外，保护知识产权要综合治理，亦是改革中的共识。据悉，嘉善县知识产权保护联勤警务站作为省内首家试点警务站，率先引进当地知识产权局、检察院、综合行政执法、法院、司法等5个部门，推行知识产权保护联动机制。在徐政看来，要保护好知识产权，维护企业利益，始终不是某一方或某一部门的责任，“警务站其实类似接口，最终要发挥链接资源的效应，联合多个部门，辐射更大的范围，这是改革的理想。”徐政说。
南都记者了解到，以浙江省内首家知识产权联勤警务站为样本，改革正于嘉兴推广。徐政介绍，嘉兴市全域基层警务室均因地制宜探索改革，增设或完善知识产权服务，目前可为全市400余家高新技术企业提供知识产权咨询建议、行政审批预约、刑事保护等综合性服务。
采写：南都记者蒋小天 发自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