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泰三年(公元936年)农历五月,天还是那片天,云还是朵云,处于五代的中原大地延续还是一贯的作风——乱。
被誉为五代第一明君的唐明宗李嗣源亲儿子李从厚刚刚被干儿子李从珂赶下皇位,干儿子李从珂就与亲女婿石敬瑭掐了起来。
后唐末帝李从珂派大将张敬达率十万大军围攻石敬瑭河东大本营太原。
虽说十万人有点儿吹牛成分,但五六万还是有的。石敬瑭正规军有多少,答案是五千。
石敬瑭从小跟着唐明宗李嗣源混江湖打江山,刀山爬了不知多少次,火海说不清游了几十回,敢于用这五千人和李从珂对着干也是有资本有后路的。
石敬瑭的资本是太原城。
太原,自古有龙城之称,处于中原王朝和游牧帝国交界处。缺点是常年处于战争状态,上秒吃饭,下秒干仗,生活不稳定;优点是民风彪悍,百姓弓马娴熟,男女老幼,说开仗,扔掉饭碗,拿上弓提着刀上马就干,从百姓转变为精兵,完全无缝衔接。
从春秋到北宋,太原保卫战向来惨烈,堪称历史上死磕第一城。
太原毕竟是经营多年的根据地,百姓还是心向石敬瑭的,所以石敬瑭依靠五千正规军加上太原百姓,与十万后唐军队死磕起来。
可再丰厚的资本,只出不进,也有消耗干净的时候。
看着太原越打越少的人,石敬瑭明白必须赶快找后路,找不到后路留给自己的只能是死路。
而石敬瑭确实有条后路,当他踏上这条“后路”,也让中原王朝走向无法与契丹对抗的绝路,这是后话,现在第一要义是自己不能走上绝路。
石敬瑭听从五代第一不要脸之人桑维翰建议,请求契丹出兵帮忙。
这个建议让后唐家务矛盾升级为国际争端。
让契丹帮忙这事儿不算不要脸,打不赢找个帮手,很正常。不要脸地方在于开出的条件:进贡、称臣、认父,割地(幽云十六州)。
关于这个筹码,刘知远等大将都反对,钱给了还能再赚,土地可不能再生,给了就真没了;称臣也说得过去,毕竟找人帮忙姿态要低,可认比你石敬瑭小十岁的耶律德光当爸爸就太过分了。
石敬瑭这会儿啥都不想,只想活着,谁能让自己活谁就是爸爸!
对这么优厚条件,耶律德光满口答应,从李存勖到李嗣源,契丹一直被压制从未雄起过,这次有个软的愿意翻来覆去被捏,何乐不捏。
契丹同意出兵的消息让石敬瑭欣喜,听到出兵时间那一刻,又一阵五雷轰顶,耶律德光表示儿子,你好好守城历练,等几个月,小爹我到仲秋出兵,到时候一起喝菊花酒烤羊肉。
契丹铁骑到仲秋才南下救石敬瑭有两个原因,一是让石敬瑭和后唐多耗几个月,这样契丹可以以逸打劳;二是仲秋时节适合契丹骑兵作战,天时地利人和,首先得去占天时。
未来有希望,可现在是绝望。
绝望也得求生,暂时契丹是指望不上,人民内部矛盾还得内部解决。
石敬瑭决定扩大创业团队,招募其他节度使来帮自己一起创业,成功了给股份。
这个世界有野心的人很多,乱世有野心的人更多。
正在代北的安重荣收到石敬瑭邀请函顿时来了精神,后唐的稳定工作是不错,可升职无望加薪难求,安重荣决定开辟不一样的人生——跟随石敬瑭创业。
农历六月,后来敢随意辱骂虐杀契丹使者的后晋第一猛人安重荣率先体现猛的作风,领数千精骑,突破后唐军防线,冲入太原,和石敬瑭共同守城。
安重荣的行为不但激励了太原守军,还造成了加入石敬瑭创业团队多米诺效应。
七月,西北面先锋指挥使安审信投奔石敬瑭。
八月,怀州彰德军使张万迪领兵救援太原。
此时,李从珂犯了战略失误,他应该做的是集结后唐全部精锐,亲征。一边加大攻城力度,一边派兵在契丹南下道路设防。只要太原城破,契丹南下也就没任何意义。
可李从珂的无所作为给了石敬瑭胜利的时间。
仲秋,耶律德光亲率数十万契丹铁骑如约南下救援石敬瑭。
结果很明显,张敬达兵败身亡,李从珂在洛阳被吓破了胆,整日喝酒浇愁,最终石敬瑭取代后唐,建立五代第三个王朝后晋。
创业成功的石敬瑭当然得履行诺言,给他的创业团队分红。
作为首先响应的安重荣,自然给最优“股份”。
石敬瑭任命安重荣为成德节度使。
此时有个矛盾点,成德有节度使,不过是自封的。
成德前任节度使董温琪被契丹俘虏,他的心腹祕琼延续乱世乱杀乱占的作风,把董温琪全家杀害,家产占为己有,宣布自己是成德节度使。
石敬瑭认为后唐亡国主要原因是得罪藩镇节度使,他刚当上皇帝,根基还不稳,要以维稳为主。
所以虽任命安重荣为成德节度使,不过担心祕琼这货不听话,有杀前任全家的前科,肯定一身反骨,他私下跟安重荣说:祕琼不愿意走人的话和我说,我再给你安排别的地方当节度使。
祕琼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看到安重荣兵马强盛,没敢吱声,灰溜溜把成德节度使让给安重荣。
这件事让安重荣很得意,皇帝都担忧的袐琼在他面前是丧家犬。
而得意的背后是看不起,本来安重荣对石敬瑭对契丹割地称爸爸就嗤之以鼻,现在他搞定了石敬瑭都害怕的袐琼,让他认为自己实力在石敬瑭之上。
从此之后,安重荣一边认真经营成德镇,安抚百姓,招兵买马,一边多次表达野心: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耶!
就是说谁兵强马壮谁都能当皇帝,皇帝不是天生的!
颇有当年陈涉所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感觉!
正是这次石敬瑭对安重荣升职加薪的任命,让这个后晋最猛之人滋生了看不起后晋皇帝石敬瑭想取而代之的价值观,为后来的谋反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