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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小山村,那里贫瘠干旱。人们挥汗如雨,地里刨食,也就过一个温饱生活,能填饱肚子。我们家里弟兄三个,我是老三。
在三兄弟中我从小就显得很聪慧,学习很好。老师对父亲说,如果让我念书,将来能考上大学。父亲对老师的话深信不疑,父亲识字不多。但是深知读书能改变命运的道理,这就是同伴们最多念完初中以后都纷纷回家参加劳动,我却能够去县里的高中读书。
县城离我家不算远,只是没有公路。要步行走30里的山路,家里穷。没有多余的粮食去换饭票,每个星期我回家的时候,母亲就给我烙一袋玉米饼子,一罐子咸菜。就是我一个星期的口粮。
在我青年时代记忆最深的就是饥饿,一天两个玉米饼子。就上几口咸菜,到下午的时候,我饿得实在不行。有时候冒虚汗,我就会猛灌凉水,以水来充饥。肚子会咕咕叫,为了避免别人听到我会捂住肚子,警惕地看看四周。
而我的同桌是一个美丽城里女孩,她的父亲是银行的主人,母亲是百货大楼里的会计。条件是我们班同学中最好的,她穿得衣服很漂亮,当我们还脚上穿着母亲做的布鞋时,她脚上穿的是皮鞋。她就是同学们眼中的白天鹅,而我就是一只丑小鸭。
在她面前我自惭形秽,显得很卑微,不敢正
视她的目光。老师让我和她坐同桌,主要的原因是我成绩好,她的学习成绩一般。尤其是她数学成绩很差,老师让我帮助她学数学。
有几次上自习课的时候,她向我请教数学题,我那不争气的肚子又“咕咕咕……”地叫起来,我尴尬的无地自容。尽量回避她的目光,她霎时就明白了。
她本来是跑校生,每天中午回家吃饭。从那以后,她坚持中午在学校吃饭,理由是家离学校太远,来回的路上太耽误时间。学校的饭菜她怎么吃得下?她的父母非常宠她,每天中午的时候由她哥哥来给她送饭。
看着自己手里的玉米饼子,再看看她那两盒饭菜。自己觉得更加卑微,我拿起自己的玉米饼子起身就走。没想到她也端着饭盒跟了出来,我们来到了学校的凉亭里,她把两个饭盒都打开,推到我面前。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也吃不了,还得扔掉。
我看着那饭盒里丰盛的饭菜,有排骨,青菜,还有米饭。这些是我过年的时候也吃不到的东西,为了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我坚决摇头。没想到她站起身来,端起饭盒佯装倒掉。我吓得赶紧说我吃我吃。
在那个还很封建的年代,我俩坐在一起吃饭。路过的同学开始指指点点,她很大方,毫不在意,还笑着对我说,我们光明磊落又没干什么,你怕啥呀?我红着脸摇头又点头。再也下不了筷子,没想到她大方的拿起一块玉米饼子,那你先吃,我走了。
看着那诱人的饭菜,环顾四周无人,我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吃了个一干二净。那些饭菜是我当时感觉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的东西,也是我上学以来第一次吃饱饭。那种幸福的感觉,记忆幽深。
从那天开始,她哥天天给她送两个饭盒,为了顾及我的面子,她把一个饭盒放到我的面前。然后拿起另一个饭盒去和女同学们一起吃,我从心里感激,同时又觉得愧疚无以回报。
班里的同学都说我们在谈恋爱,她很大方不在意其他同学的目光,只说心底无私天地宽,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
那时的我已经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她,由深知我们之间鸿沟和差距,不敢承认,只能深埋在心里。
后来她的家里人也知道了,对我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考上大学。我更加努力的学习,同时也感觉到压力倍增。一、不想辜负父母的期望;二、不想辜负她和她父母的期望。
高考的那几天因为压力过大,我失眠了,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考场上迷迷糊糊,第一次参加高考彻底失败了。
她也落榜了,是在意料之中的。落榜之后她没有复读,而是到了百货商店当了一名售货员。她鼓励我继续复读,还说她已经挣工资了,有钱资助我复读。
为了不让父母失望,不辜负她的期望,我开始了我的复读生活。经过一年的努力,几次模拟考试我的成绩都不错。按老师说的只要稳定发挥就能考上大学,可命运又一次跟我开了玩笑。89年,高考的那几天我发烧了,再一次高考失利。
这次她的父母对我彻底失去了希望,坚决要她和我分手。我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农民子第,她是有正式工作的售货员,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在她父母逼迫之下,她和我分手了。仔细想想即使她不提出来,我又有什么理由和她在一起呢?
和我分手之后,她在父母的安排下很快相亲,并订婚了。在从同学们的口中得知她订婚的那一刻,我万念俱灰,心如死灰,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在田埂上。
父亲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扔掉我手里的铁锹,强拉硬拽的把我塞到了学校。看着风中父亲那苍老的样子,树皮一样的双手。我的心被揪的生疼,我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我痛定思痛,决定和过去告别,废寝忘食地读书。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三次高考,我终于考上了省城的师范大学。
在我回学校领通知书的那一天,我看到了我的初恋。那个我曾经最爱的女孩,她在学校的凉亭里等我。我看到了她脸上还未擦干的泪痕,她告诉我不要恨她,她就要结婚了。说完塞到我手里一支钢笔,说是留做最后的纪念。
我接过钢笔,心里五味杂陈,我怎么会恨你呢?在我生命中最难熬的时刻是你给了我光和热。
我大学毕业之后,分到了我们县的一中当老师。因为肯研究教学,基本功又扎实。后来当了教导处主任,副校长,最后当了校长。我的爱人也是我们学校的一名老师,也是我们过去高中的同学,只不过同届不同班。
而我的初恋女友,后来成了一名下岗工人。她的男人本来是一名司机,后来酒后开车出了车祸,失去了双腿,成了一个残疾人。全家现在里里外外就靠他一个人操劳,她自己摆了一个水果摊,起早贪黑,非常辛苦,后来自己又得了很严重的胃病。
他的儿子到我们学校念书,成绩也很好。当我得知孩子因为家庭贫困,无法继续读书时,我毅然决然地提供了帮助,并且对他说你一定要用功读书,我会资助你读完大学。我的妻子也知道我们的过去,但是她很理解并支持我。
还是我的爱人给我的初恋介绍了医生,经过治疗她的胃病已经好多了,能够出摊儿做生意了。
我这一生中最感谢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我的初恋,一个是我的爱人。一个是帮我度过最苦难的日子的女人,一个是支持帮助理解我的好女人。我这一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