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出入平安》的期待,源于它是《人生大事》导演的新作。电影所聚焦的,是死刑犯的地震救灾“受难之路”,看似最卑劣的人,却在极端环境下做出最高尚的事。

在不到一天的时间线里,影片设置了近百场激烈阵痛的生离死别。走出影厅,不由想起一句话:“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人生在世九九八十一难,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也没什么比活着更艰辛。客观来说,片中的一些设定较为戏剧化和风格化,注定不是拍给所有人看的。但我仍觉得,这是国庆档里值得一看的院线片,尤其是有两个让人惊喜的地方:

一是美术置景上,很大程度再现了地震灾区的残酷现实,包括废墟断壁、灾后的混乱场面,都让人沉浸代入。

二是肖央的表演,被挖到了极限状态——从开篇粗鲁又深情的吼叫,到桀骜不驯的狡黠,再到声嘶力竭的痛苦抉择,直至踏上向死而生的最后一程……他几乎承载了整部电影70%的高光戏,达到了个人表演生涯目前的最佳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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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设定在1976年唐山大地震。突如其来的天崩地裂,导致当地死伤无数、人手紧缺。一群等待被枪决的死刑犯,就这样得到了能走出看守所去救灾的机会。他们渴望自由,想逃离束缚,但看着那些死伤惨烈的灾民,极端情境下人性的光辉,还是被刺激了出来。人性的善恶、道德观念的同异、私心与大义间的反复横跳,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肖央饰演的死刑犯郑立棍,很难被界定成是穷凶极恶的“坏人”。故事线切到行刑日的10个月前,他的哥哥因嫉妒心作祟,疯传弟弟与弟妹的谣言,并在婚礼现场肆意破坏。因冲动失手误杀,郑立棍被判故意杀人罪,一个家也就此烟消云散。

谁料在押赴刑场的途中,大地震发生了,他意外获得短暂的“自由”。但为了临盆的妻子,他只能再次以身试险,回看守所打听妻子下落。起初,他的心态就是想保护好自己的老婆孩子,但在搜救的各种极端生死场面下,他也开始反思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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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问郑立棍这个角色的内心,其实充满对家庭的责任感和对自我救赎的渴望。很明显,导演刘江江给他的设定,就是一个“孙悟空式”的人物。想方设法地脱开“紧箍咒”手铐,终究决定以自己的生命换妻儿的命运。救援路上历经八十一难,为的是取得一份致妻儿的“烈士真经”。他在电影里呈现出的,无疑是一种从猴性(动物性),到人性,再到神性的多重转变。

他是死刑犯,也是一个救人者,一个好丈夫,且初为人父。

而他的队友们,也分别对应着《西游记》里的其他经典人物。王建仁对应猪八戒,白素娥对应嫦娥,两盆半与牛小宝则分别对应沙僧与牛魔王。唯一的差别,就是负责开路的不是唐僧,是阿云嘎演的“二郎神”尉迟晓,与郑立棍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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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央对郑立棍这个角色的诠释,完全就是从底层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出发,一次次释放出他最真切、最激烈挣扎的情感状态,同时还夹杂了一些黑色幽默的表达。具体有两场戏,都值得好好拆开来说说。

一场,是开篇他就被下令执行死刑,对他来说,生命只剩下一小时。他对警卫挨个吐口水、大声呼号着“我本是老天爷他干爹”,结果出了狱门,就看到挺着大肚子的妻子来见他最后一面。当看到那个精致昂贵的骨灰盒时,我以为他应该给出感动的反应,没想到肖央给的反应却是——粗鲁地撕咬下照片,让妻子别糟蹋钱,赶紧退款,甚至叫骂着让她滚。

他上囚车后的流泪不舍、看到妻子羊水破了后的大叫、震后在废墟上狂奔着赶回看守所,都反复印证了后一种表演方式的复杂性:他当时的粗鲁是因为他的深情,怕死刑犯的身份连累妻子孩子,希望对方与自己彻底斩断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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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场,是他为尉迟晓和其将死的未婚妻举行婚礼的段落。他含泪喊着自己10个月前结婚的誓词,说给这对苦命人听,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尉迟晓与爱人死生不复相见,他与春桃的未来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背后的那种五味杂陈,直接冲到了面前。

结合灾区现场抱在一起死的夫妇、没写完情书就被砸死的男人,天灾面前,太多的爱意都牵系着阴阳两隔的绝望,令人不得不动容。

短短半个月,在大银幕上连着看了四次肖央演戏,另外三部是《祝你幸福》《浴火之路》《志愿军2》。预感这几个角色里,总有一个能让他得奖,概率最大的还是这部。四个角色,全是有着各种缺陷、甚至会引发争议的“非完美男主”。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足够真实,心里的痛苦也足够复杂,以至于根本无法用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但也正因此,能让人沉浸在角色的内心戏里,无论剧本的戏剧性到了何种程度,都能为之共情。

整体而言,《出入平安》不能只是当成灾难片来看。它更注重描摹人的心理困境,探讨生死与善恶、情义与救赎,多变的人性抉择和挣扎的内心戏,才是它真正的战场。《人生大事》说的是“人生除死无大事”,而《出入平安》说的是,人生注定艰难,那些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的牵挂,那些就算是死也要去见的人,才是活着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