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不管夜的黑(小说)
作者/简单
【作家/诗人风采】
★简太平,笔名简单,1962年7月1日生,贵州人。酷好文学,早年曾在《贵州日报》《中国有色金属报》《贵州青年报》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后因故辍笔,现欲重拾旧爱,以娱余生。
【作家/诗人作品】
太阳不管夜的黑(小说)
作者/简单
中秋节刚过,从微信群里看到小毛死了,已送到殡仪馆。对此我很是惊讶,因为从前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病,且中秋节前还微信于我说国庆节前聚一聚。所以看到这个消息有点不太相信,打电话确认后便急急驱车前往。
到了殡仪馆停好车后,恰遇江毛、陈兵几个朋友,大家相对无言,默默前行。
小毛姓莫,学名莫洪,至于为什么大家叫他小毛,我也无从知晓,反正从中学认识之后便一直这样称呼,直到高中毕业各奔前程。二十多年以后在省城相聚还是这样相称。
到了灵堂,小毛的妻子杨兰看到我们,还未说话先痛哭不已。我知道,作为小毛的妻子,看到我们和小毛一样的同龄人及朋友,而小毛先走了,其悲伤之情不言而喻。
肃立在遗体旁,看着静静躺在冰棺里无声无息的小毛,似乎才真正感到我们已是阴阳相隔,再不能一起谈天说地、对酒当歌了。
我问一旁仍在抽泣的杨兰:“怎么走得这么突然呢、没有任何先兆?”
“中秋节还好好的,一家人还去公园玩了趟,回来吃完晚饭后他说有点累,看了会电视便早早睡了,直到第二天喊他起床时才发现不对头。医生说是急性心肌梗死。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走了……”说罢,杨兰哭出声来。
此时,灵堂里的人还不多。我和江毛几个找了个地方坐下。
唉,这人呀,有时候真他妈的说不清楚……,我不由回想起和小毛在省城街头相遇的情形。
曾记得那一年,当满大街都放着儿童歌曲“我笑、我笑、我哈哈地笑……,我哭、我哭、我哇哇地哭……”的时候,由于工作不顺,听到这声音笑是笑不出来,只是有点想哭。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搞清楚放这些歌曲的商家是在卖什么商品。
有一天,当我在街上吃完午饭正准备回公司的时候,一个人拦住我说:“你是万山汞矿的吧!”
我看着他,有些迟疑地点点头。
“我们是同学,我是小毛,”这人见我一脸茫然又说道,”我是莫洪。
我摇摇头:“对不起,我真有点记不起了。”
“高中文科班,我们一个班的,我住六坑。”
听他这么说,我仿佛有点想起来了,便点点头说:“有点印象。”
小毛见状高兴地说:“走,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这么多年没见面了好好摆下。”
于是,那天向公司请了假,在我住处附近小酌一杯,聊了一下午,分别时相互留了传呼号码。(那时候手机还是大老板才用得起的物件)至此,我们差不多一个月相约聚一次,逐渐成了朋友。
小毛曾经说过一段话,让我至今记忆深刻,他说:“如果同学在交往中不能上升为朋友的话,那同学就和老乡一样,那就是一个名词,而且是一个非常平淡的一个名词。”
当听到他说出这个话时,有点惊讶,清楚的记得当时我端起酒杯对他说:“能说出这个话不愧为当年文科班的人,敬你一杯。”
小毛当时有点得意地笑了。
而今,小毛走了,走得那么突然。也许,他在睡前还想第二天起来为妻子,为家人做一顿早餐,也许,他还想第二天如何去做好妻子及家人交代给他的事情;也许……当然,已经没有也许了。
这样的死法,也许对小毛来说是没有多少痛苦,但却把悲伤留给了家人。
人总是要死的,每个人都逃不过这一天。而生离死别最伤心的莫过于相伴一生的另一半。我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的妻子会怎么样呢?她一定会感到无所适从,一定会觉得很无助,因为习惯了的生活突然发生变故,一时间谁也无法接受。
虽然这一天总会到来,但所有人都希望它来得晚些再晚些。
傍晚,小毛的家人请来宾到餐厅就餐。
虽然开车,由于几位朋友决定守夜,便也端起了酒杯。几口喝下肚,大家的话也多了些。
“下个月同学会你参加吧?”江毛问我。
我摇摇头,说:“我现在喜欢清静。”
江毛说:“我也不想参加。是那几个人平时找个理由也要聚,不是那几个人就算同学会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有好多吹的嘛。”
听江毛这样说,我又不禁想起小毛说的那段话。
陈兵说:“过几天张三家的孙子满月酒,前天我碰到他,听他讲你们几个都要请。”
江毛道:“请就去呗,无外乎就是我们几个喝顿酒而已。”
陈兵见我不说话,便问:“你呢,去不去?”
本不想说什么,但陈兵这样问,我只好回答:“不去!”
听我回答得如此干脆,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问我为什么?
我端起酒杯,示意大家喝一口说道:“不是我舍不得送那点礼,而是我觉得人情世故应该有来有往。通过我母亲去世的事情我就看清了一些人,同时也给我自己定下了一个原则,那就是凡是我母亲的丧事人不到礼也不到的人他今后任何事情与我无关。”
确实,这世上有的人包括同学,恨人有笑人无的大有人在,总认为自己比别人聪明,好像自己总想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漂亮话谁都会说,虚情假意的事情谁都会做。
“你在想哪样?”一旁的江毛推了推我说,“不去就不去,来,喝酒。”
“听说书法家最近准备出本书?”许久没有说话的王军问。
江毛道:“他那水平可能还达不到出书的程度吧。”
我看着江毛说,“书法家还是有点真本事的。同时你要看出书是公费还是自费,如果是自己花钱,只要内容健康不反动,出本书有什么不可以呢?”
陈兵突然拍了一下桌子说,“今天我出门的时候碰到张家俊。”
“你他妈碰到他就碰到他嘛,用得着拍桌子打板凳的吗?还以为你碰到鬼了呢。”江毛高声说道。
陈兵自己也笑了,说:“你听我说嘛,差不多有一年没看到过他了,今天一见吓我一跳,人瘦得皮包骨,他要不喊我我真认不出是他了。”
“是有什么病吗?”王军道。
“不晓得。陈兵摇摇头。”
张家俊也是我们同学,只是少有来往。
“人哪个说得清楚,就像小毛说走就走了,这都是命。”江毛道,“再说这儿平时就有点喜欢装鬼如果是死了倒不用装了。”
“我们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虽然说生死有命,但平时注意一下保重身体还是很有必要。”我看了看大家说,“我有个朋友家父亲是个老中医,也还懂点易经八卦、阴阳风水。他给我说了一些这方面的事情,如果大家想听的话我不妨给你们摆一摆。”
“你还要卖点关子是不是?”江毛道,“反正大家喝酒聊天,全当消遣解闷。”
“好,那我就说一件事。”我看了看大家,“你们见过脸泛绿色,透出绿光的人没?”
在座的都摇摇头:“没注意过。”
“如果有人脸上泛起了绿色,那就表示这个人是茅斯板上翻跟头——离死(屎)不远了。因为他的内脏已经病入膏肓。你们见到这样的人要离他远点,特别是晚上睡觉不要和他一个房间,否则的话……”
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快讲,否则咋个?”江毛有点急。
“否则嘛,”我对着江毛说,“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
大家都笑了。
这时,我突然感到四周安静了许多,才发现整个餐厅只有两三桌还在喝酒,服务员已经开始打扫卫生了,便说:“喝酒的人逗人恨,再坐一下连服务员都得罪了,走吧。”
“急哪样急,这个年龄的人了,该得罪的人都得罪完了,还怕这几个?我还要喝一杯。”江毛说完又拿起了瓶子倒了一杯。
我看到离我们最近的一个服务员翻起了白眼。
“江毛,你讲到得罪人这个问题我倒想说两句。”我看看江毛,又看看大家,“我觉得,有的人无意中得罪了,会感到很内疚,总想着个机会弥补回来,毕竟交个朋友不容易。而有的人得罪了就只好将错就错,因为人心不是一天就寒的,未经他人难莫劝他人善。更何况现在这个社会不可能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大不了换个地方换座城,换个圈子换个人,只要自己高高兴兴活好每一天就行。”
“来,为你这个活大家干一杯!”江毛一口喝完了杯中酒。
走出餐厅,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回到小毛的灵堂,或许是第一天的原因,人并不是很多,除了两桌麻将的人,其余三三俩俩的坐着聊天。
江毛说:“难得坐,打打麻将混时间。”
几圈麻将下来已经深夜。吃过宵夜后便想出去走走。
殡仪馆的夜晚总给人一种悲凉与伤感。
忽然,我听到从一灵堂里传出歌声: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
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
可你跟随那南归的候鸟
飞得那么远
爱像风筝断了线
拉不住你许下的诺言
不用问,这又是一个凄美的年轻恋人的生死离别。刀郎那沧桑沙哑的声音在这里催人泪下。
圆圆的月亮升起在天空,如果是在合家欢聚时看到这么大、这么圆的月亮,定会给人一种皎洁美丽的感觉。而此时此地,我却体会到一种悲凉。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月色中,我看到一团团黑雾飘上空中,我不知道那是烧纸而形成的黑烟还是逝者驾鹤西去的魂魄。
白昼属阳,黑夜属阴。昼夜交替,阴阳轮回。
夜,不知太阳的光
太阳,不管夜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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