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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民寏(1573年—1649年),朝鲜官员,萨尔浒之战中朝鲜派出13000人支援明朝作战,朝鲜主将为姜宏立,李民寏为姜宏立的从事官,也就是幕僚。他于1619 年 2 月出兵至 1620 年 7 月归国,经历了约 17 个月的从军生涯及作为后金俘虏的生活。李民寏著有《栅中日录》,详细记载了朝鲜军在萨尔浒之战中的经历。另撰文《建州闻见录》记录建州女真的社会生活,以此为借鉴,列出六条建议,作为应对后金之策。

01

万历四十六年(1618)四月,努尔哈赤攻陷了抚顺,对明朝这个庞然大物发起了挑战,七月又攻陷清河。明朝接连失去两座重镇,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在万历帝的命令之下,举朝上下动员起来,调兵遣将,意图对努尔哈赤进行打击。

明朝也传信给朝鲜,让朝鲜出兵相助。

明朝让朝鲜出兵有着充分的理由。1592年,丰臣秀吉派遣大军15多万人登陆朝鲜半岛,发起了对朝鲜的作战,朝鲜在短时间内迅速落败,在一个月之内就丢掉了汉城,朝鲜国王朝鲜国王李昖北逃到鸭绿江附近,向宗主国明朝求援。明朝派遣大军数万入朝作战,夺回了平壤,成功阻击了日军的进攻,随后双方进入和谈。

1597年,日军再次以14万兵力入侵朝鲜半岛,明朝再次入朝援助朝鲜作战,最高兵力超过10万,并在第二年将日军驱逐出了朝鲜半岛。

整个万历援朝抗倭战争,明朝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仅仅是军费上的消耗就超过了800万两白银。而辽东的军事力量也遭到了重大损失,很多优秀的将领和一大批久经沙场的士卒在此次战争中牺牲。

何况,朝鲜历来为明朝属国,两国之间的关系是从明朝开国之处即建立的。

所以,明军此次向朝鲜要求出兵作战,可谓理直气壮。

但朝鲜国内,对于出兵一事,并非是一边倒的支持,反对的声音可并不少。大臣任兖就说:

当此人心不淑之时,调发大兵,远送上国,意外之患,安保其必无?天朝之于我国,有壬辰罔极之恩,宁以国毙,不可不送。但天下之生,久矣,事变无穷,脱有土崩之患,难处之变,未加庙堂之上,将何以处之。非特此也。我国西北两界,接连伊贼地方,今者,扫一国之兵,而出送境上之后,若有虚虚实实,冲动击西之患,而如入无人之境,则亦未知庙堂之上,将何以策应。 《光海君日记》卷一百二十八,光海君十年五月五日,第 412 页。

事实上,就连是光海君本人也是对于出兵一事,持反对态度。但奈何国内的支持出兵的声音太过强大,就连光海君本人也不得不屈服。

支持出兵的大臣甚至说:

今若不为将顺,得罪天朝,则举国君臣,将何面颜,复立天壤间乎? 《光海君日记》卷一百二十九,光海君十年六月二十日,第 435 页。

光海君无奈,只得调兵遣将。

朝鲜以刑曹参判姜弘立为都元帅,平安兵使金景瑞为副元帅,朝鲜的刑曹参判大致等同于明朝的刑部侍郎。

明朝的作战部署是将大军分为四路,合击努尔哈赤,而朝鲜军被编入东路军刘铤一路。

万历四十七年(1619)正月,努尔哈赤进攻叶赫,为了牵制后金军,东路军主帅刘铤让朝鲜军率5000铳手来援,姜弘立让副元帅金景瑞率领三营兵前去。这一战因为后金军退去而并没有打响,但是刘铤对于姜弘立未能亲自参战颇有微辞,事后告诫他,如果以后遇到战事,元帅本人不可推辞。

02

二月,辽东经略杨镐下令,四路大军齐发,于三月一日在赫图阿拉会师。

朝鲜军也开始出发,大军渡过鸭绿江之后进行了人数清点,全军分为三营,合计10100名,两元帅自领2900人,合计13000人,还有5000人分为10营负责运送粮食。当大军渡江之后,明军游击乔一琦作为联络人来到朝鲜军营,两人在交谈之中就说起了刘铤对姜弘立不满一事,乔一琦说:

经略杨镐和刘铤不和,前日开会,刘铤想要退师,等到四五月再战。经略大怒,使亲信二人张姓及于承恩持红旗到刘铤营中督阵。又密帖于乔一琦,如果刘铤逗留,则让乔一琦总领东路马军。

二十五日,朝鲜军到了亮马佃,雪停了,寒风刺骨,有士卒冻死。

二十六日,出了问题了,朝鲜的粮食运输一直没有跟上,当初带在身上的粮食吃完了,朝鲜军队陷入了缺粮的窘境。此时,明军在前,朝鲜军在后,两军相隔距离已经超过了20里。姜弘立赶紧到刘铤大营之中,请求停下来等待粮食运到。刘铤当然不能同意,当初约定好的会师日期,耽误了谁也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李民寏此时见到了明军的运粮队,他羡慕地在书中写道:

康按察(指明将康应乾)设营于亮马佃下十里许,积真粮响,以牛骡载运,连络于道。

二十七日,朝鲜军有断粮的风险,明军于守备来到朝鲜军营中,当着姜宏立的面拔出了佩刀高呼:“提督因为朝鲜军落后太多,将要杀我。”姜宏立无奈,只得从每营之中抽出600名士兵,放下辎重,轻军加速去追赶明军。

二十八日,因为路途之上又太多的障碍物,大军要清理道路,所以行军速度很慢。之所以路上会出现障碍物,是因为此时努尔哈赤派了500人马来迟滞明军。一些树木被用来堵塞道路,导致前后咫尺,竟然也要靠喊声来联系。喊声四起,导致朝鲜军误以为明军已经和后金军交战,有人急忙前来报告姜宏立。

姜宏立此时头脑还算清晰,一看这地形,树木茂密,后金军也不可能在此地阻击,所以认为交战是误传,让不要乱了军心。等了一会儿,果然没有警报传来,大军又方才前行。

二十九日,姜宏立去见刘铤,力言军粮未到,士卒又累又饿,请求休息一天。朝鲜军渡过鸭绿江之时,备了三天粮食,左营和中营渡江之后又加了三天粮食,而右营因为渡江地点不一致,所以没有加粮,右营三千多人事实上已经断粮三天了,还向乔一琦借了10袋粮食。刘铤无奈,只同意休息一天。姜宏立来见刘铤,说前面道路艰险,而敌人的情况我们一点也不清楚,所以不可轻进。两人还决定给后金发出一封劝降信,大意是我们又七种火器,你们根本无法阻挡,不如早降。这样的劝降信,在后面看来,是多么的讽刺。

二十九日,是极为关键的一天,这一天,西路军杜松出抚顺关。

三月初一,朝鲜军的粮食终于送到,但仅仅到了数十石,全部分配给了右营。姜宏立无奈,只能派人催促运量。朝鲜户曹(也就是户部)负责督粮的官员金峻德到了营中,姜宏立赶紧询问粮饷何日运到,回答说不久就运到。李民寏上前劝说,军中已经多日缺粮,而运送粮食的官员多又欺瞒,罪不可恕,可以将其枭首,传示各军营,安抚饥卒之心。姜宏立并没有听从这个建议,而是让运粮官戴罪立功,速速运来粮饷。

气愤至极的李民寏给户曹官员写了一封信:

而连营军马至今不到,粮饷之运才数十余石。三军绝食,今已屡日。自古安有驱督饥卒,颠仆跋涉,深入虏地,而能善其后者乎?屡请提督,欲得运粮,则便以逗留畏缩为言。三军之事,言足寒心。白首老书生不免为沙场之骨,命也,奈何!惟念军事偾败,边虞四罔极,不审令兄亦虑及此否?令军官详知此间形势而去,想必陈自,望须十分催运以济饥卒。千万幸甚。

刘铤为了加快速度,留下了辎重,命部将吴希圣看守。而明军游击乔一琦和江守备冲在最前面,一路上烧毁了不少女真营寨。

值得注意的是,朝鲜军虽然面临着断粮之危,但在这天夜里还进行也加操练。此地距离赫图阿拉越来越近,大家都知道大战即将来临。

三月初二,中午十分,大军到了深河,距离马家寨大约20多里,一直未曾露面的后金军出现了,大约有五、六百人严阵以待。

其实在此路防守联军的后金军不过区区500人而已,这些人马主要的任务是监视刘铤军,并试图用一切办法迟滞明军行动。初二之时,之所以500多后金骑兵摆开阵势与明军正面交战,是因为刘铤军这个时候已经逼近了后金的核心区域,再往前走,刘铤可以攻击的目标就很多了,而赫图阿拉也近在咫尺。

双方一交战,后金军人少,爬上山头据险守卫,刘铤赶紧让朝鲜铳手过来助战,朝鲜军右营和中营一起发起进攻,左营在后面暂时未到。激战中,朝鲜军的中营主将文圣希左手受伤,而明军守备刘吉龙也战死(他是刘铤最疼爱的部将),后金军的一名首领作战极为勇猛,向前猛冲,朝鲜军一度被其击退。姜宏立十分恼火,下令重新组织进攻,这名后金首领被朝鲜军京炮手李成龙击中,为朝鲜士兵韩明生所杀,后金军不久就寡不敌众,溃散而去。

晚上,后金军来袭营,正好冲击的是明军浙营,营中连放火炮,后金军退去。这500人的队伍在白天之时受到了重创,晚上还来偷袭,说明他们在想各种办法阻止联军前进。

03

三月初三,姜宏立又请求休息一日,理由就是军中缺粮,请停留一日等粮。刘铤这一次答应得更爽快一些,李民寏认为是因为刘吉龙的死让刘铤伤心了。姜宏立紧派了200骑兵去接应粮饷。天黑之时,这些骑兵回来了,说只走了10里,就碰到后金军拦阻,没能出去。幸好姜宏立没有干等着粮食运来,而是派出三营士卒,四出搜寻后金的村寨,寻找粮食。饿疯了的士卒们挖掘到一些被埋藏起来的是谷子,还没有去壳,于是用石头擂碎煮粥吃。

搜山的士卒收获更大,斩30级,活捉男女10余口,牛马18头,俘虏和首级送到刘铤处,18头牲畜成了朝鲜军的晚餐。从所获有牛来看,姜宏立所斩获的很显然是女真的普通村民,而非女真士兵。明军立即对俘获来的女真人分开进行审讯,获知的信息是女真的大队人马都在西路,而在此路防守的女真部队不过数千人。这个情报基本属实,唯一不实的是此路防守的后金军是500人,并没有达到数千人之多,

三月初一和初三两日的休息,带来的后果是致命的,因为后金军在努尔哈赤的带领下在三月初一击败了西路的杜松军,在三月初二击败了北路的马林军。明军的四路大军,已败其二。

在三月初三的黄昏之时,联军听到了北边远远传来了三声炮乡响,当初在大军出发之前,各路大军曾经约定以炮响为号。炮声让刘铤误以为是其他明军已经到达了赫图阿拉城下,真实的情况是努尔哈赤此时已经从明军俘虏的口中知道了明军联络的方式,遂以炮响引诱刘铤军速进。

初四天刚亮,姜宏立令从事官李挺男领军去接应运饷。辰时,明军先行,朝鲜军左、中、右营相继前行。由于道路平坦,而周边山谷连亘,朝鲜军担心有后金军埋伏,下令士兵担拒马前行。

联军行了数十里,到了富车地,此地距离赫图阿拉仅仅60余里。突然连闻三声炮响,姜宏立即拔马往旁边的土山上查看,但见大风忽起,烟尘漫天,心知后金大军到来,当即下令左营在前面高峰布阵,中营就在姜宏立所登的土山上布阵,右营则在南边一土山上布阵。朝鲜的整体布阵是中、右营即时在土山排阵,而左营则在平地。姜宏立很着急,平地之上的朝鲜军绝无胜算,所以让别将朴兰英急驰去左营,下令让他们赶紧移往髙地。但此时后金骑兵已经到了阵前,左营已经无法移营。

姜宏立在土山之上观看战局,这个时候,陈相公、于守备、乔游击三骑来到,说明军已经大败,全军主将刘铤战死。

刘铤所率领的明军之所以一触即溃,有两个原因,一是刘铤此时为了赶路,中了后金军的埋伏;二是刘铤军此时散乱,分成了数部,有很多士兵甚至分散去焚烧周边的女真村寨,焚烧所带来的烟尘,随风漂到了阵地之上。这里会有疑问,刘铤为何在大敌当前之时,不集中兵力,反而去烧那些无关轻重的营寨呢?因为营寨之中可以获得首级,明军可以以此获得丰厚的奖励,而刘铤前一日派遣了探哨前出打探消息,探哨回来之后报告说到家哈岭一带没有看到敌人,所以刘铤才放心的分散部队。殊不知,后金主力皆是骑兵,来取迅速,后金贝勒皇太极、代善已经率军而来,两人各领一军分别杀入,明军大败,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溃不成军。陈相公、于守备二人走,乔一琦因为自己本就是朝鲜军的监军,不愿离去。

在烟尘之中,后金军分两路而来。

左营军官赵得廉驰来求援,姜宏立赶紧下令让右营赴援,与左营联阵抗敌。两营才刚刚汇合,后金骑兵已到,势如风雨。朝鲜军炮铳齐射,后金军有落马者,但未及更换弹药,后金骑兵已经突入了朝鲜营中。这就是炮铳和骑兵之间的对决,骑兵在百步之外冲来,20秒之内必到,而炮铳根本来不及换弹药,等到骑兵到跟前,那就只有任人宰割了。

姜宏立在中营,刚想率军合左、右两营一起作战,但在瞬息之间,左右两营皆覆灭。须知中营和左、右两营的距离不过千步,宣川郡守金应河,云山郡守李继宗,永柔县令李有吉,右营千总金尧卿、吴稷,左营千总金佐龙皆战死。

夕阳之下,只见射矢如雨,铁马来回进退。

左、右两营败亡之后,后金骑兵向中营涌了过来,漫山蔽野。李民寏估算了一下,认为大概有三万骑。

李民寏向姜宏立请求持令旗到阵前督战,姜宏立同意了,但告诉他:事已至此,不要再用严厉的军令,以免让本就动摇的军心更加不稳。但事情远超出姜宏立的预料,中营眼见左、右两营在顷刻之间倾覆,目睹两营士兵遭受后金铁骑蹂躏,早已丧魂失魄。当李民寏和诸将到阵前,以言语激励士卒,百无一应,甚至有很多士卒直接抛弃了手中的武器,坐而不动,说白了就是放弃抵抗,选择投降。这其实也怪不得这些朝鲜士卒,连日来缺粮,早已经饿得不行了,现在敌人的攻击力又如此强大,士卒这样也是出自不得已。

此时军心已经崩塌。副元帅原本是想要骑马去巡查阵地,有一名将领告诉姜宏立说:副元帅很有可能会骑着马逃跑。元帅立即下令将副元帅的马换成驽马。

朝鲜军已经陷入绝境,想要退,后路已断;想要战,则军心已崩。正副两位元帅束手无策,跑到火药柜前,欲待自焚死。而李民寏则与别将申受弘等在阵营的东边,如果后金发起进攻,这里是接敌的最前沿,想要与后金一战,死于阵中也好过自杀。

此时,恰好有一名从前面左、右两营逃回的士卒来报,说先前有后金的人员在阵前呼喊,但是营中没有翻译人员,所以根本不知其意思。两位元帅赶紧派翻译人员黃连海出营与后金沟通,后金将领问:“我与明朝人有仇,所以交战。你们朝鲜国跟我们本无仇怨,为何也来攻打我们?“

此时的朝鲜只得把自己来作战的理由全部往明朝身上推,以显得无辜,翻译回答:“两国之前本无愁怨,今我们来此,也是迫不得已,你们又岂能不知?”

后金又派了一骑到了朝鲜的营前,说:“你们的意思,我们已经知道了。”

后金遂要求朝鲜军派将帅商讨谈和,这里的谈和,不过把”投降“二字说得更好听一点罢了。姜宏立令军官朴从命以中军的名义前去议和。但代善将朴从命赶了回来,要求朝鲜派大将去。

两位元帅一商议,最后决定由副元帅具甲胄佩剑,率两骑出营商讨投降事宜。

原本在阵东一角的李民寏,听闻议和之事,就想去见两帅。但此时两帅身边而人马簇立,咫尺不通,根本挤不过去。事情谈完了,副帅出营之时,李民寏说:“就这样决定了大事吗?”副帅说:“兵有奇道,从事(指李民寏)你是不知道的!”

议和之时,中营将领文希圣因为箭,静卧养伤,见副帅率两骑出营,心中惊骇,连省呼喊副帅,副帅不答而去。

副帅骑马出营之后见到代善之后的说辞是,因为元帅姜宏立害怕今晚投降,会导致大军四散逃窜,先派副元帅前来到后金营帐中就宿,等第二日天一亮,元帅姜宏立就带着全军前来投降。

很显然姜宏立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想要再拖延一个晚上。代善也同意了他的请求,后金军已经掌控了局势,将朝鲜军围了个水泄不通,代善并不害怕煮熟的鸭子会飞了。

关于朝鲜军投降一事,朝鲜人的记录是后金军主动要求进行沟通的,所以朝鲜人根据此机会而选择与后金商议投降之事,而清朝的文献则不是这样记录。

《清实录》中说的是:

(姜)宏立知明军大败,大惊遂按兵,偃旗遣通事来告曰:此来非吾愿也,昔倭侵我国,据我城郭,占我疆土,急难之时,赖明助我,获退倭兵。今以德报之故,奉调至此。尔抚我,我当归附,且我兵从明将士攻战者已被杀,此营中皆高丽兵也,明兵逃匿于我止游击一人及所从军士而已,当执之以献。

很显然,《清实录》中说的是朝鲜军主动要求投降。

04

当和谈的消息在军中传播开之时,军卒们都喜出望外,已经不成队伍。当时有明军浙兵七八名来到阵前,这是游击乔一琦的人,朝鲜士卒一起将其驱出阵中,将领们虽然呵斥,但依旧不能禁止,朝鲜将领们已经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控。一些明军士卒直接被朝鲜军捆住,丢往山下,而山下就是后金军。

姜宏立告知乔游击,让他和自己的亲信家丁换成朝鲜服装。乔一琦不置可否,只是说如果和谈之事能成,他愿意和姜宏立一起去朝鲜。

初四夜里,后金军将朝鲜军团了一圈又一圈,巡逻之声,整夜不止。朝鲜军中也确实有一些人在商议趁夜突围,但士卒早就已经饿得不行了,没有一人响应。

突围的想法也被打消,朝鲜军的最后一线希望也消逝了。

初五天一亮,后金的信使就来催促姜宏立出营投降。姜宏立此时已经没有办法了,只得带领大军投降一条路可走,但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乔一琦,很显然,姜宏立此时只能把乔一琦交给后金。

乔一琦不愿意投降,也不愿意被后金俘虏,遂给儿子留下了一封绝命书,其书如下:

文臣武将尽以社稷为戏,一味循私贪鄙,致属国丧师万计,存留无几,困围孤崖,粮断水尽,其人马朝夕且不保,吾不忍见,而又奉委监督其军,不敢离,谨于三月初四曰,西向叩谢皇恩,自裁于家哈岭上。儿可传于相知,并亲以意奏知圣明。其家口在京,可來赤城薛道尊分处还乡。汝昨差去催南来家丁,今遇此变,亦吾一件心安事,若再来,不必出关矣,父笔,与桓儿著署。

乔一琦写下此书以后,想要用弓弦自杀,被朝鲜军救下,乔一琦遂从山上直接跳崖而亡,而乔一琦的家丁也纷纷跟随跳崖。

朝鲜军投降之后,代善和姜宏立二人指天为誓。扈尔汉说努尔哈赤尚在赫图阿拉,朝鲜军必须往见。朝鲜军当然不愿意去,苦苦哀求,但此事已经由不得他们。后金铁骑遂押着约5000朝鲜军向赫图阿拉而行。

此时的李民寏想要自杀,被身边人所阻拦而未能成功。这不过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言语罢了,若真要自杀成仁,像乔一琦那般,谁人又拦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