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督导老师是王倩老师。
*本期督导内容来自曾奇峰心理工作室-有弥联合心理咨询师内部团督,经过改编,隐去了来访者的个人信息,督导文章主要用来交流与学习。欢迎投递简历加入曾奇峰心理工作室,成为我们的一员参与内部督导。
在心理咨询工作里,我们常常强调设置的稳固,强调设置是治疗工作的基础,是不能变的。实际在咨询工作中,来访者要求突破或者调整设置的情形常有发生。
本场督导,从来访者对改变咨询频次的要求展开。
咨询困境:认知无法转化成干预
来访者提出增加咨询频次的要求。咨询师对来访者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形成了理解,但却无法将理解转化为干预交付给来访者。
咨询师形容自己似乎是在“忍耐”,同时似乎迫于某种让步的压力,需要答应来访者的要求。督导老师提出思考:咨询师的反移情,是如何影响设置的安排?咨询师感受到情绪张力,需要涵容和转化这些张力,而非顺应压力调整设置。因此,这股力量是如何使咨询师因为压力而放弃了思考的空间,使来访者带来的反移情感受直接奔赴到行动层面?
咨询师谈起对来访者处境的担忧,似乎不答应来访者的要求会使来访者的状况恶化。
督导老师说,来访者似乎把一种威胁性的,焦虑的感觉投放到了咨询师身上。似乎咨询师戳到来访者的某个痛处,或者谈及、揭示某些部分时就会使来访者状况恶化,这其中的焦虑被现实化了,这也让咨询师感到有一些干预需要叫停,或者是否所有的干预都要叫停,这时咨询师陷入两难的境地,似乎只能二选一做出选择。如果选择的其中一端是不能触及这些不许谈论的部分,那么另外一端是什么?咨询师得无条件满足来访者的需要吗?或者选择一种无痛的方式咨询,又或者保持现状慢慢观察,期待某一天这些内容能被允许谈论吗?
这两端,其实是共享着同样的无意识,也就是说看似二选一,非此即彼,但它们在无意识中是一体的。来访者的要求,以及投射出来的种种感受,都在说明也许来访者已经觉察到在现实中没有人能满足自己。来访者或许在幻想和现实交界处做好了标记,认为既然现实中没人能满足自己,那就不能开启这部分的探索。这一切的组合和构建,与来访者的防御有关,而这些恰恰正是需要探索的方面。
当来访者的幻想,对咨询师产生了现实化的影响时,咨询师需要分辨出来访者内在世界的幻想。如果来访者此刻躺在ICU里,咨询师肯定不能去谈会刺激来访者的内容,因为来访者的身体状况支撑不了。但如果是来访者内在的幻想告诉咨询师:“我不能谈论这些,一谈论我就会崩溃”,于是与此相关的内容都被标记为禁忌,这是咨询师需要区分出来的。于是,即便我们不去拆开这些包裹,不去真的打开禁忌,依然能感知包裹占领的那个空间,以及包裹内部待引爆的炸弹,咨询师仍然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尝试去触达。比如去探索这个包裹、其中的炸弹,和来访者的内在关系是怎样的?
有成员提出了对这个部分做干预的假设,是否可以先稳在当下,使来访者感到确认和安全,等待来访者打开自己。
督导老师认为,总体的态度和方向上似乎可以这样操作,但尚未解决的问题是,处在非常焦灼、绝望和紧张的特定情境中时,咨询师可以如何突破?
督导老师指出一个新手咨询师的常见困境:认知层面已经能够熟练地组织假设了,在自己的工作后台是看得清也说得明白的,但无法实施干预策略。原因在于这些认知所携带、搭载的情感,没有完全参与到对来访者的干预过程中。这使得我们无法完全地将自己意识里组织起来的假设和理解转化成干预。这种情况下的假设是没有力量的。
也许“慢慢等来访者改变,等来访者平静下来再做探索”这样的想法是很容易生成的,但这与咨询师即刻组织出来的干预,并不在同一水平面上。如何让认知不仅仅在认知层面是清楚的,而是能将咨询师理解的部分所触发点情绪的浓度与剂量,能被带入到干预中,是值得思考的。比如咨询师感到被来访者逼到角落时,该怎么办?这节咨询怎么继续?在这个过程中,咨询师可以让自己更统合、更密切地去参与到来访者内部的幻想、情感、关系和现实中。
如果不附带这些汹涌的感觉,不附带我们在汹涌感觉中的挣扎和转化的力量,我们给出的干预或工作的框架,会消耗很多资源,但并不能产出符合预期的干预的力量。
谈及干预的位置和策略,就需要重新思考来访者对改变设置的诉求,以及咨询师对设置的根本认知。
有成员发言说是否可以与来访者约定一个调整设置的条件,比如频次调整后需要保持多久不再改变,以期稳固设置。
督导老师认为,无论这个条件是怎样的,需要保持多久不变,这一条件无法作用于无意识,因为无意识里没有时间长度的概念。这并不是外伤,养几个月就能愈合,也许在约定的这段时间里,无意识已经完成了无数次的把幻想现实化的过程。对来访者而言,无论有没有条件,自己的幻想成真了,自己的操控,或者其他持有外部客体的方式,使幻想变成现实了。
重要的不是附加怎样的条件,重要的是咨询师在思考是否要对设置做出调整的前提:咨询师是否对设置有敬畏之心。
督导老师举了一个例子,我们都知道手术必须在无菌环境里执行,做手术需要消毒,如果消毒没做好,在随便某个开放环境里手术,病人很可能会因感染死去。医生是否对这一点足够信任?是否对此有敬畏之心?是否听到病人感觉好多了就能安心?
置换到心理咨询中也是一样,有太多的因素使咨询师很容易把咨询的基石抛之脑后,并且在出让设置这一基础原则时缺少顾虑和担忧。直到来访者不断提出更改设置的要求,希望咨询能完全匹配自己的希望和节奏时,才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即使意识里记得设置是咨询的根本,但在实际工作里难以贯彻到底,或许是因为我们不够相信无意识的力量,并没有真正认可无意识运作对一个人意识行动及自我的影响。
来访者要求调整设置,更改设置,是一件根本性的重大事件,它并不完全是一件可以在动力性指导里灵活调整的事。
督导老师再举例:顶级心脏科专家医生团队A的心脏移植手术的死亡率,远远低于团队B,团队B邀请A来操作,发现团队A并没有想象中的特殊技术,或者未公布的尖端科技,他们降低死亡率的因素恰恰是基础操作:比团队B更加严格的消毒程序、更小的处理创口,于是术后感染的可能性大大降低。这些操作和原则,正写在手册和教材上,团队B也知晓,只是并没有严格贯彻到底。一些基本原则被置于规范之外,原则变得可调整了。但正如外科医生管理不了细菌和病毒是否要入侵一样,咨询师也无法管理来访者和自己的无意识。
再回到来访者提出的要求里来,来访者在咨询中提出了一个具体的更改设置的要求,同时,很有意思的是来访者似乎想要说服咨询师同意自己的请求,在谈话间隐约做出了承诺,似乎在期待交换咨询师的应允。这与咨询师体验到的“被逼在墙角只能做选择”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来访者的协商行为其实开放了参与的入口,是允许咨询师进场来一起讨论的,并不是单方面抛出一个加工好的结果。
当来访者示好时,就表示存在某种潜在的寻求满足的需要,或者是回避冲突的需要。这就像某些有一些心理学基础的来访者会在咨询时使用心理学术语来装点自己的意图,这是防御正在运作的模样。来访者似乎感到自己不能直接表达,需要包装一下,听起来才对,这一举动其实是在适应咨询师的防御系统做出的调整,这就需要咨询师观察自己的系统。如果咨询师发现来访者说的内容挺顺自己心意,很可能来访者正处在适应咨询师的模式中。
当然,一种正向的、支持性的关系,应对带着某种脆弱形象的来访者,对咨询师而言是焦虑程度最低、消耗最少的方式。相反,面对一个脆弱的个体,我们总是邀请其走在高台的边缘,也许没走几步就有可能摔下去,这对咨询师而言是很有挑战的。但,如果咨询师希望能帮助来访者重新整合,焦虑程度势必不可能总是低的。咨访关系的稳定程度,或者情绪的可调节程度,都是在为高焦虑的挑战性的幻想现实化的那一刻做准备。当这一时刻到来,在移情空间里,咨询师能做好开启工作的准备。
这个过程里,很重要的一点是咨询师能够对无意识的情感有一定容受的能力。很多时候在咨询中,咨询师看见水底有游动的大鱼,就会想到稍后这条大鱼会变成水怪冲出水面,这时咨询师还没看到幻想剧烈地活化就先逃开了。就像咨询师在面对来访者的要求时感到被逼到角落,咨询师是真的无法处理了吗?事实上咨询师是被幻想威胁了,可能连幻想的模样都还没看清,已经被威胁在原地了。在风暴孕育的过程中,咨询师是否能压抑一部分焦虑,在冰层还未被来访者的幻想撞破前,保持一些感知的能力,继续心智运作。是否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再次尝试,去挑战自己是否还能继续维持思考。如果能发展自己面对焦虑的能力,在高张力的情境下让自己拓展涵容,或者其他方面的能力和信心,上述的假设就能成为可能。
工作在高张力的情境中难免会挣扎、焦虑,难免会感到不适。但这确实是深度治疗时有弹性,有力量的部分,这种情境里包含的这些部分能让咨询师更容易运作一些反移情的意识和觉察。如果没有这些高张力和焦虑的部分,我们会很难体会到书中看到的那种充分的、饱和的、丰富的感觉。
在这样的情境中,咨询师是否能在松弛的位置上输出,是首要需要协调的事。从经验的角度来看,在那个高张力的,或者“被逼在角落”的位置上时,其实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紧张。在咨询师能够组织起自己的位置上时,咨询师一定是松弛的,可以自由发展各种干预的。咨询师不会因为满足了超我感觉到内疚,不会因为自己的理想化劝自己献身去拯救来访者的心灵,也不会因为跟来访者起了某种冲突后恨不得写两篇检讨。松弛的位置上没有这些附加的情感负荷,以及这些情感负荷带来的防御的影响。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处在松弛的状态?因为我们相信,心智是可以流动的。这个幻想很快会过去,下一个情感的聚集点、下一个幻想很快就会到来。我们不会在幻想层面永远住在一个地方,并且也不存在一个理想的、松弛且自由地让咨询师发展干预的不动之地。如果有人说这里有一个标准做法,有一个标杆,要求我们达到某种状态还得始终维持它,那么这个状态一定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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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Ne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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