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是我的故乡,我为啥要冒着得罪故人的风险曝光这件事?
一一《石柱农旅集团违规建桥,几千万元财政资金受损却无人担责》后续报道
作者 秦拓夫
大凡离开故乡又爱好写作的人,尤其是称之为作家的人,几乎都在书写自己的故乡,其笔下流出的文字无不与故乡有关。我在离开故乡进入新闻单位工作的这三十多年,也在尽情地书写和歌唱我的故乡。这些年来,我在国内上百家报刊和网站发表有关故乡的各文章达100多篇。有的文章还被重庆市委领导批示:“可在全市宣传推广。”
我写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想表达我对故乡的热爱,我在尽我所能,为故乡贡献绵薄之力!
可我为什么要公开曝光故乡这件事?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但眼睁睁地看着故乡发生这种事情,作为石柱人,也作为从业30余年的媒体人,我实在不愿看到故乡发生这种事情,我想让故乡从中汲取教训,不能重蹈覆辙。所以,我才冒着不被故乡少数人理解的风险,于9月6日在我的自媒体账号上推出《石柱农旅集团违规建桥,几千万元财政资金受损却无人担责》一文。
文章推出后不久,石柱县一部门领导将一名网友的评论截屏通过微信发给我,网友的评论内容是:“听说作者是石柱人,经常回家乡挑刺,也是不孝子,有弃父母的前疴。很多人对此咬牙,说准备自发爆(注:应为曝)他的光……情况进行中。”
说有人对我恨得咬牙,我信,因为我的行为触碰了这少部分人的利益。说我是不孝子,有弃父母的前疴,这可是个原则问题,更是个法律问题。谁都知道,弃父母是要受刑法追究的。在这里,我不作任何辩解,事后,我会找到这位网友让其说清楚,我是如何弃父母的?
就在这位领导截屏转发网友的评论给我大约半个小时后,我看到部分网友在我的文章后面留言,开始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我通过后台进去看这部分网友的账号几乎都是刚刚注册的。他们没有针对文章是否真实发表评论,也没有关心文中涉及的事情怎么处理,该不该追责?几乎是统一口径,只针对作者。说什么作者是石柱人,在家乡口碑很差,专拿陈年旧事挑刺,不想让自己家乡发展,发这篇文章动机和目的不纯等等。
但绝大多数网友的眼睛是明亮的,他们关注的是文章中揭示的问题是谁造成的,明知新建大桥与油库的安全间距严重不足,为什么还要花几千万把桥建起来?这个责任谁来承担?网友“笑点低的公主”说:“桥头与油库安全间距不足,安全隐患太大,必须引起各级相关部门高度重视,确保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网友“陈庆生yv”说:“作者有良知,有正义感!人民的血汗钱不能这样随心所欲,滥用者必须追责。”有的网友还鼓励我:“若遇危险,亿万网友是你坚强的后盾!”……
被我曝光的事情,其实在我的故乡早已不是秘密,也算不上什么“新闻”。但我关心的是违规建桥的责任由谁来承担?其教训是否汲取?大桥与油库存在的安全隐患是否依法而科学地排除?
我现在更需要对部分网友提出的“都是陈年旧事,一直提这个干嘛”“作者揪着早已过去的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不放,是什么想法和动机?”等问题作出正面回应。
首先,我需要再次陈述一下发生在故乡石柱的事情,并慎重地向网友们承诺,我对所述之事的事实负责,这样有助于网友看懂这篇文章。
先说第一件事。
2019年,石柱农旅集团所属重庆西界沱古镇文化旅游开发有限公司作为业主方,依照规划修建西沱原工业园区至陶家坝大约3公里的沿江观光大道(项目申报文件为:石柱县西沱镇岸线环境综合整治工程)。
据重庆市发改委渝发改地(2017)575号《关于石柱县西沱镇岸线环境综合整治工程可行性研究报告的批复》显示,该项目整治工程总投资19418万元,其中,工程费用14555万元,工程建设其它费用3098万元,基本预备费1765万元。资金来源为:争取三峡后续工作专项资金和业主自筹资金,用于建设该项目。这个项目所建沿江观光大道在通过陶家坝西沱油库边(该油库始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需建一座200米长的公路大桥(投资约3000万元)。该大桥于2021年竣工后,因大桥离油库罐区边沿的斜线距离仅49米,水平直线距离更短。根据《公路安全保护条例》第十八条规定,大桥与油库的安全距离必须保持在200米以上,这座大桥严重不符合安全规定,属于“硬伤”级重大安全隐患,导致大桥完工后至今不能投入正常使用,致使几千万元财政资金受损,还留下重大安全隐患摆在那里。
我曾经以书面形式两次向石柱方面反映过这一情况,希望处理好这件事。大桥于2021年完工至今,除了安全问题摆在那里外,无人对此事担责。而采取“对大桥两头加桩禁止大型车辆通行”也只是临时措施,并非长久之计,其违规事实和潜在的重大安全隐患依然存在,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天津“8.12”事故造成165人遇难、798人受伤和巨大财产损失,其事故主要原因就包含安全间距不足、安全评价报告造假,其教训十分惨重!
我也曾向重庆市有关部门书面反映过这一安全问题,该部门4位处室领导于7月26日集体约见我,但只针对重庆市化工研究院2019年12月出具的《石柱县西沱镇岸线环境综合整治工程三标段与西沱油库安全风险评估报告》作了解释:根据相关法律法规规定,该评估报告属“非法定性报告”,主管部门无权对该评估报告作处理。重庆市化工研究院一男士在与我的通话中称:业主方(石柱农旅集团)委托该院对三标段与西沱油库的安全评估,并不包含这座大桥(但2019年11月25日编制的《石柱县西沱镇岸线环境综合整治工程(三标段)施工组织设计方案》第一章工程概况(三)中所述包含了现浇桥梁)。如果重庆市化工研究院这位男土所称属实,那么,业主方(石柱农旅集团)是否委托其它安评机构对新建大桥与西沱油库的安全问题作过评价?根据《安全生产法》规定,新建和改扩建项目必须做法定性评价,即:“安全预评价”而不是“安全风险评估报告”,新建大桥竣工后还要做“安全验收评价”。
业内人士和安全专业人士对此分析,除新建大桥与西沱油库安全间距严重不足这一客观事实毋容置疑外,重庆市化工研究院做出的这份“安全风险评估报告”中也存在多个问题:
第一、专家评审会为什么同一天出现两份不同的《会议签到表》,其中一位专家胡某某签名为什么出现两种完全不同的笔迹?
第二、该报告“对策措施及建议”中所述:“隔油池与拟建公路间距不满足规范要求,应采取设防火墙的方式降低安全风险。”其结论为:拟建公路与油库的安全风险可控。“降低风险”不等于“风险可控”,这是个常识问题。
第三、该报告“重大事故模拟计算”中,模拟参数设置为“环境大气密度为0.29kg/m3”,这是个非常低级的常识性错误,珠穆朗玛峰8800米高处都有0.48kg/m3),而西沱仅175米海拔高度,大气密度怎么会比珠穆朗玛峰还低?
第四、作为专业机构——重庆市化工研究院为什么不按法律规定做“安全预评价”而选择做“安全风险评估报告”?是业主方提出的要求还是重庆市化工研究院故意为之?
这座违规建起来的大桥到底该由谁来承担责任?承担什么样的责任?作者不加评论,但几千万元的中央和地方财政资金就这样躺在这座违规建起来的大桥上,其大桥不能依法使用和发挥应有的作用,还无人对此承担责任,别说作者不答应,人民群众也不会答应。这就是我为什么揪住这件被部分网友称之为“陈谷子烂芝麻之事”不放的原因,也是我最真实的动机和目的。
我揪着石柱违规建桥这件事不放,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石柱在违规建设方面之前已有教训,而且教训还非常深刻。据新华社2018年报道:石柱县曾耗资20多亿,将长江岸边5000多亩湿地(注:石柱西沱镇水磨溪)推平建工业园区。生态环境部针对违规占用自然保护区建工业园区约谈重庆市石柱县,要求立即停止保护区内的违规开发活动,加快生态修复,严肃问责。在中央严厉追责下,石柱县不得不再次投入巨资对工业园区进行生态恢复。如今,被建设工业园区毁掉的耕地和湿地变成茫茫草地。这个教训对故乡石柱不能说不深刻,故乡因此背上几十亿的财政负担,还让5000多个老百姓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
这两件事都发生在石柱西沱镇,如此重大的两件事,给故乡带来的无论是经济损失还是社会影响都是令人痛心的,但相关责任单位和个人应承担的责任承担了吗?应汲取的教训汲取了吗?本来就不富裕的石柱财政如何承受得了这样折腾?不处理责任者,不深刻汲取教训,行吗?如果放任下去,我的故乡石柱怎么发展?我的父老乡亲幸福美好的生活如何得到保障?
正是出于这一动机和目的,也是出于多年培养的职业信仰和良知道义及社会责任意识,我才冒着不被故乡少数人理解甚至有可能被报复打击的风险发表那篇曝光文章。这种被报复的可能并非空穴来风。9月11日,重庆市化工研究院的人在电话中先是要求我撤稿,被我拒绝后就威胁我,要将我告上法庭,我当即理直气壮地回答:“你们什么时候告,我什么时候到庭,绝不回避!”他们面对作者的监督不是反思自己的问题,汲取教训,而是威胁作者。
我也听到一些传闻,说个别涉事单位准备动用公权找我的麻烦。但我相信公权不属于哪个单位也不属于哪个人的,而是属于人民的,为什么我们的政府叫人民政府?何况现在是法治社会,大多数人都懂法,我们的领导更懂法,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我也不是法盲,曾经做过那么多监督报道,如何把握分寸、如何不踩红线、不违反宣传舆论纪律,我心里有数。
如果发表前面那篇曝光文章和这篇文章能引起有关方面重视并加以严肃处理,避免违规建设、浪费有限的财政资金这类事情再次发生,即使我不被少数人理解甚至被报复打击,我也无怨无悔,因为我太过热爱我的故乡,我不愿故乡再发生这样“败家”的事,我渴望故乡越来越美好。每当我在外提起故乡便有几分自豪,而不是遮遮掩掩欲语还休回避提及故乡。这是我的肺脏之言,也是我的良知使然。
我也清楚,与违规建桥一事有关联特别是有利害关系的人,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但我无所畏惧,几十年的媒体从业经历,面对那么多的威胁和恐吓,有扬言要提我脑袋的,有用单位红头文件发公函威胁我要将我告上法庭索赔巨额经济损失的,但至今我还活得好好的,也没见哪家法院通知我到庭应诉。我坚信邪不压正,阴暗遮不住光明。
作者2024年9月20日写于重庆
作者简介:秦顺福,常用笔名:秦拓夫,资深媒体人、作家。系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河南省小说研究会会员。1990年从事新闻工作,在中央新闻机构担任财经记者、法治记者、执行主编、记者站办公室主任等职30余年。先后在国内100多家报刊、网站发表大量新闻作品和文学作品,出版和发表中、长篇小说和纪实文集6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