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初到贾家就得到上下认可和接纳。书中说她:
“年岁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而且宝钗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头子们,亦多喜与宝钗去顽。”
前文就讲薛宝钗与林黛玉的“钗黛合一”事实,体现在二人的互补。林黛玉从小到大的成长脉络特别清晰。薛宝钗却出场既如成年,少年印记极淡。就因为她的性格和为人处事接续十七八岁的林黛玉正合适。
将二人连接在一起便如女人的少年和成年。我认为金庸真正抓住了钗黛合一的神髓,才写出《射雕英雄传》的黄蓉和《神雕侠侣》的黄蓉。
婚前的黄蓉如林黛玉,娇俏可人,性格多变又可爱潇洒。
婚后的黄蓉如薛宝钗,品格端方,性格沉稳又机智豁达。
所以,薛宝钗很容易得到长辈的认可和同龄人的喜欢。对上她懂事得体,对下她包容大度。皆因她早已“成熟”如妇人。
史湘云无父母兄弟姊妹,最能感受到薛宝钗的好,也曾对袭人说:
“我天天在家里想着,这些姐姐们再没一个比宝姐姐好的。可惜我们不是一个娘养的。我但凡有这么个亲姐姐,就是没了父母,也是没妨碍的。”
林黛玉在受了妙玉以不识“五年梅花雪水”是“大俗人”的点拨后,也自感五年不识薛宝钗的好处是自己私心作祟,终于放下心结后才发现宝钗的好处,对她说出肺腑之言:
“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极好的,然我最是个多心的人,只当你心里藏奸。从前日你说看杂书不好,又劝我那些好话,竟大感激你。往日竟是我错了,实在误到如今。细细算来,我母亲去世的早,又无姊妹兄弟,我长了今年十五岁,竟没一个人象你前日的话教导我。怨不得云丫头说你好,我往日见他赞你,我还不受用,昨儿我亲自经过,才知道了。比如若是你说了那个,我再不轻放过你的;你竟不介意,反劝我那些话,可知我竟自误了。”
以史湘云和林黛玉的心智思想,她们如此掏心掏肺的评价薛宝钗,是对其最大的认可。但就像林黛玉所说,不识宝钗真情时,也很容易认为她的作为是“藏奸”,是故意做作收买人心。这也是她身为薛家表小姐在贾府不可避免要承受的口碑两极化。
薛宝钗再好也是来图谋金玉良姻的。薛家的企图也并不遮掩“路人皆知”。寡妇姨太太带着混账儿子和“懂事”女儿,“赖”在家中七八年不去,不说会被唾沫星子淹没,只怕流言蜚语少不了。
薛蟠是浑不在意这些,薛姨妈可以掩耳盗铃,薛宝钗却不可能不萦于心。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每天周游在贾府各处应酬,承受背后的异样眼光如芒在背,那种日子可是难熬。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为逗贾母开心,被王熙凤伙同鸳鸯捉弄成“女蔑片”,只为她出洋相取笑。尽管后来凤姐和鸳鸯向她道了歉,到底也是伤人不浅。刘姥姥打抽丰,被人戏耍一顿拿钱而去,又获得贾府真正接纳,也算求仁得仁。可薛姨妈和薛宝钗母女,天长日久在贾府,每日承欢交际,远比刘姥姥更难熬也更难堪。
就像第二十二回,贾母出资二十两银子给薛宝钗过生日,明明钱不够却就是不多给。分明就像贾府打发刘姥姥“要饭”一样,表现出驱逐之意。薛宝钗那会年轻气盛,还借点戏《鲁智深醉闹五台山》反击贾母的撵逐。结果是自己打脸,鲁智深能去,她根本去不得!
第五十回,因大雪天薛姨妈说了一句要摆酒请贾母,就被贾母和王熙凤一唱一和“调侃”,让她拿出五十两银子。俗话说听话听音,薛姨妈如此被调侃戏笑,与“女蔑片”刘姥姥又有什么区别?
第四十回,金鸳鸯三宣牙牌令,贾母一句“这鬼抱住钟馗腿”,分明就是讽刺薛家来贾府抱大腿不去的意思。待到第五十四回元宵节夜宴,贾母更借《凤求鸾》掰谎讽刺薛家。
“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竟是个绝代佳人。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那一点儿是佳人?便是满腹文章,做出这些事来,也算不得是佳人了。”
随后更说什么“连夫人也是知书识礼的”,讽刺薛家母女厚颜无礼,赖在贾府图谋金玉良姻不去之意。贾母尚且如此,可知薛家在贾府的口碑如何。
薛家在贾府就是“不速之客”。一如武松之于柴进,鲁智深之于五台山。要不是他们背后有王夫人和贾元春支持,日子将更是难熬。
❂从原文找线索,还原最真实的《红楼梦》。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