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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明末的辽东战场,发生过一场悲壮至极的战役。 然而关于这场战役的信息,连同主要将领的名字,在汉字史料干干净净,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

满文老档中,也是极其含糊的记述,只有寥寥数语带过。

好在有跟随清军的朝鲜使节,将其目睹记录下来,并传颂至朝鲜,我们才得以从另一个视角维度窥见它存在的痕迹:

“清军人马阗入盈城,而炮火迅发。呼吸之顷,焱举烬灭,一城荡然,蔑遗纤芥云。嗟乎!自古忠臣烈士婴城而死者非一,而安有至死出奇,杀身鏖敌,功谋之壮如塔山者乎?且当埋火,人知必死而无以事外泄者。彼其忠诚有所激也。余闻辽氓言过至流涕。”

——节选自《燕行录》

02

根据燕行录的记述,这场血战的大致时间是在松锦大战后。

崇祯十五年初 (1642年) 洪承畴镇守的松山沦陷,洪承畴降清,锦州门户洞开。

三月,镇守锦州的祖大寿降清。

至此,松山、锦州这两个大明宁锦防线上最重要的战略枢纽相继沦陷,整个防线崩溃,大部分城池要么陷于敌手,要么投降。

致使塔山堡这座横亘在锦州西南边的小城堡,彻底成为狂涛恶浪中的一叶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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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汹涌而来的清军,以及孤立无援的绝望局势,驻守塔山的众将士选择了殊死抵抗。

清军劝降无果后,利用火炮猛烈炮轰,塔城守军借助高地优势进行还击,接连击杀清军炮手十多人。

眼见塔山一时难以攻克,清军统帅代善决定包围塔山,然后轮替骚扰,昼夜不休,意图消耗拖垮明军意志。

然而令清军想不到的是,塔山民众自发上城墙把守,大大缓解了城内守军的压力。

无奈之下,代善又下令进攻,清军再次遭到拼死抵抗...

这样过了一个月...到这年四月初八,奇迹并没有出现,塔山城军民迎来了他们的最后时刻——

清军从前线调来终极攻城装备——红衣大炮,经过一整天不间断的轰炸,塔山城的西城墙被完全轰塌,密密麻麻的清军鱼贯而入...

面对此情此景,明知回天乏术,但塔山军民仍不屈服,他们把剩下的火药收集起来,埋于房梁土地之中,然后派人出城假意投降...

清军认为打到这份儿上,守军必定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于是不疑有他,跟随使者进城准备接管塔城。

谁知清军受降队伍刚进城,城门骤然关闭,紧接着,城内明军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呐喊着,扑向清军…

发现遭到诈降,清军后续部队立刻源源不断从城墙破口涌入城内支援...

确知最后时刻已然来临,残存的军民们点燃了家家户户早已埋好的炸药,霎时间山崩地裂、火光冲天,整个城堡被炸成了废墟...

塔山城数千军民选择了最悲壮的方式——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随后,盛怒的清军统帅对塔山周边的村落,老幼、男丁全部杀死,妙龄女性充作奴婢。

03

关于塔山城主将,满文老档给出了让人一个大跌眼镜的名字:终汉邦。

这么一个透着违和的名字,在明军将官档案,还是在正统史料中均未出现过。

但对于亲眼目睹全程,本身又以小中华自居心向明朝的朝鲜人来说,这场战役成了他们津津乐道的忠义表率。

朝鲜著名诗人申濡,在听闻塔山将士的事迹后,曾作长诗《塔山堡歌》以表心中崇敬之情:

塔山堡歌
朝鲜•申濡
塔山亦一障,城堑尽夷填。
借问主将谁,义烈天下传。
长围逼列镇,胡马塞河边。
总兵衿甲出,军门肉缚前。
松杏继摧陷,唇齿无一全。
慷慨气吐虹,雪涕洒幽燕。
资粮讵支月,斗士不满千。
兵孤势自振,力毙守逾坚。
矢尽鼓不起,瀛创但空拳。
举言谓吏士,汝曹诚可怜。
俱死顾无益,图生亦有便。
刎颈为若德,反城与彼连。
性命脱锋镝,妻子免系挛。

富厚可立致,岂独安尔廛。
众人前抱持,痛哭声沸天。
死生惟将军,此言奚至焉。
不敢惜身命,誓以同日捐。
炮火遍沙尘,埋土不用穿。
举城知必死,机事谁敢宣。
开门约招纳,踊跃皆争先。
平明千骑入,金甲走骈阗。
烈火发地中,焱迅不及旋。
城郭卷入空,人马随灰烟。
杀身谅为仁,殉死士亦贤。
何况并虏歼,奇功实独颛,
忠过死保聊,义胜刎从田。
中原乱无象,杀气亘西川。
学士窜蛮荒,青简谁为编。
仆本悲愤人,言之涕泗涟。
停车立榛棘,欲去复回邅。
再拜谢英灵,悲风竖我颠。
挥翰写兹怀,浩歌以缀篇。

后来,朝鲜使者赴清国朝贡路过塔山,回想起塔山殉国的大明军民仍然悲痛不已,并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当年的塔山城主将到底是谁?能动员全城军民抱着必死信念阻挡清军一个月,后又带领大家心甘情愿以身殉国,如此忠烈而可堪大能之人,为什么没有留下名字?

“堡在原上,人家稀少,城郭残夷。盖松、杏之间,崇祯庚辰、辛巳之际,百战鱼肉之场也。虽有村闾市肆,而凋瘠贫贱之意,至今垂二百年似不能苏息。当时屠戮之惨,足可想矣。沈馆日记有杏山守将假降之语,未知为谁也。”

——朝鲜《杏山堡记》

但真相始终缄默着,直到新中国建国后,某位如今已不可考的学者在整理明清档案时,偶然在将官名单中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名字:佟瀚邦——松锦战役明军的左路军副将。

佟这个姓氏,与满文老档里的终很接近,而瀚又是汉的同音词。

而中国古代刚好有使用同音字或形类字侮辱对手的老传统,如,武周时期契丹酋长李尽忠造反,就被武则天改名为“李尽灭”。

如此想来,“终汉邦”,会不会就是佟翰邦?

04

根据史料记载,松锦之战中,佟翰邦并没有直接在前线厮杀,而是参与后方的粮道护卫工作,其活动位置就在松山至杏山一线。

松山距离塔山30公里,杏山距离松山约20公里。

明军的物资囤积在笔架山,笔架山距离松山大约也是30公里。

当明军杏山粮道被断,笔架山被清军攻占,一线主力部队被围困在松山时,身在后方的佟瀚邦率部退守塔山几乎就是唯一的选择。

如此一来,行动轨迹、逻辑、结局 (不知所终) 全部能够对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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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300多年后的深秋,同样面对重炮,同样以寡敌众,同样是在塔山,这次终于守住了。

塔山阻击战(1948年10月10日 - 1948年10月15日)纪念塔‌,就建在明朝的烽火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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