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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版

2024年版语文教科书,只有一年级与初一的课本进行了伤筋动骨的修订,其它各年级的教材,虽然没有大刀阔斧地进行升级换代,但局部的微调还是悄无声息地润物细无声的。

四年级上册课文《夜行飞行的秘密》,在2024年秋学期,有一个不易为人觉察的变化,就是它的作者标注作了改动。

2023版教材中的脚注是:本文选自人民教育出版社《全日制十年制学校小学课本(试用本)语文第五册》,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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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版脚注

2024版教材中的脚注改为:本文作者郝应其,选作课文时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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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版脚注

这个改动,与我们对课文的作者溯源有关。

2023年11月6日,笔者在平台上发布文章:“四年级课文《夜间飞行的秘密》曾叫《蝙蝠和雷达》,揭开作者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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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得出结论,一直没有作者名标注的《夜间飞行的秘密》(曾叫《蝙蝠和雷达》)的作者是郝应其。

为了找到这看似简单的答案,笔者之前也算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经过一番拉网式爬梳,方才查明《蝙蝠和雷达》首发于《北京少年》1978年第9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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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少年》创刊于文革期间,后来停刊,编辑部整体转入《中学生》杂志,我们大体可以把它看成是《中学生》杂志复刊前的前身。

当时刊载在《北京少年》上的《蝙蝠和雷达》作者署名为:应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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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字太没有辨识度,就像《青山处处埋忠骨》的作者署名“晓年”一样,看起来,已经确定了作者,但这个作者的背景资料一无所知,这样的署名,署了也等于没署,不会对我们了解作者的信息有任何帮助。

笔者很长时间困惑于“应其”这个名字的背后,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身份?

仅仅找到“应其”,并不能解开课文的作者之谜。

笔者为此又翻阅了《北京少年》《中学生》杂志,看看“应其”还有什么更多的作品,从中捕捉能够展现他的身份的蛛丝马迹。

笔者的方法其实很笨拙。《中学生》杂志能够在网上查到电子版,而仅仅存活在一段时间的《北京少年》杂志,在网上没有任何的信息与资料。

笔者为此在网上旧书店购买了《北京少年》1978、1979年两个年度的大部分期刊,这些旧期刊,在网上因为资源稀缺,价格并不低,属于有价无市的类型,如果没有特殊的需要,是不会有人问津的。

对“应其”的身份搜索,还扩展到《少年科学》《我们爱科学》等七、八十年代炙手可热的儿童刊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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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生》杂志标明了郝应其的全名

当标明“郝应其”的科学小品,闪现出来的时候,笔者感到,作者的身份已经可以锁定了。

郝应其这个名字,笔者并不陌生,之前笔者曾经网购了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少年自然科学丛书”中的《飞艇与飞机》,作为对少年时阅读的怀旧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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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套丛书里,笔者最喜欢的是朱志尧所写的一本:《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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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普作家里,笔者最喜欢的作家,按顺序排列,第一位应该是叶永烈,第二位,就当属朱志尧。

《煤的故事》里虽然讲的是煤,但讲述了很多地质方面的知识,尤其是其中对地质时代的介绍,几乎是地球的进化履历表,视角相当的广博,整个书就是以“一煤”管窥“地球”的秘密,童年时,几乎是百读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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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的故事》内页

“少年自然科学丛书”里的其它作者,都没有让我产生迷恋感,说明这些书,都不是我的菜。童年时的读书选择,没有任何功利性,喜欢是出自于本能的反应,所以,笔者很相信没有接受过人为干扰的童年时的读书直感。

郝应其的《飞艇与飞机》,我只喜欢书中栩栩如生的白描插图,后来还是把它买回来,满足童年时未能遂源的读书饥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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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应其作品插图

现在,我终于打通了脑回路,《蝙蝠和雷达》作者“应其”,就是“郝应其”。

这就是笔者那篇溯源文章之前所做的大海捞针行动。

找到作者,相当于一只猫抓到了一只老鼠,很有一点得瑟感,于是又于2023年11月14日写了一文“《蝙蝠和雷达》作者郝应其作品丰富,科幻小说逆《流浪地球》构思”,分析了郝应其的作品特点及构思异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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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郝应其是否健在,一直困扰着笔者,因为在各种书籍与网站上,都找不到他的任何当下的信息。

当时笔者很是感叹了一回,就是科普作家的地位实在很尴尬,除非被教科书选中,天天被学生诵读,被专家解读,一般的科普作家,虽然当年在各个儿童刊物上频频露脸,被儿童膜拜,看似风光无限,但是极易风流散尽,徒留一地鸡毛。

就在笔者困顿之际,意外地收到一个网友的留言,时间在2024年1月24日,内容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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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应该是我家老人家生前写的,老爷子一辈子从事航空翻译工作,能被教材录用,老爷子一定也十分欣慰。

这就是互联网所带来的互联的便利,我当即联系了这位留言的网友,询问郝应其老师的详细情况,他作了简短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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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他的外孙,老人家2009年因病去世了,能看见姥爷的文章收录到教材,作为后辈感到十分荣幸。”

从他提供的信息来看,郝应其老师生于1933年,按2009年计算,享年76岁。

笔者于2024年3月11日,将网友提供的信息,组合成了一篇文章:“课文《夜间飞行的秘密》作者郝应其最新讯息,其后人深情透露动向”,这样笔者断断续续为郝应其老师与语文教材的关系,写了三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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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篇文章的最后,笔者写道:

——相信不久的将来,郝应其老师的著作集,也应该能够集束他的包罗万象的科普作品,奉献给今天的孩子们。——

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相信”竟然瞬间转化成了现实。

在网上,可以查询到2024年6月,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了“小学语文同步阅读书系”丛书之《夜间飞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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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2024版的教材的出版时间,是7月份。长江文艺出版社的出版速度真可以用神速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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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文艺出版社的这套“小学语文同步阅读书系”自成体系,为每一位课文里出现的作家,都配备了一套作品集,速度快,我们是见识到了,但质量不敢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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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2021年,这套丛书中,增添了一本《要是你在野外迷了路》,作者署名为戴巴棣。可是我们知道,《要是你在野外迷了路》的作者根本不是戴巴棣,而是老作家徐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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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有一位与出版社有联系的老师,把我们的考证结果,发给了长江文艺出版社,他的意思,是让长江文艺出版社“对他们的一本正经地以讹传讹,看着办吧”,我当时的感觉,就是这至多只能起到寒碜一下这家非常不够严谨的出版社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在2024年,郝应其老师终于有了一本属于他的“课本作家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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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应其的信函

《夜间飞行的秘密》的前身《蝙蝠和雷达》首次进入教材的时间是在1979年2月,当时收录在《全日制十年制学校课本(试用本)语文第五册》中。

这样算来,《夜间飞行的秘密》(《蝙蝠和雷达》)至今在教材里生存了45年,对于一个人来说,已经人到中年了,在这么一个漫长的时间段里,课文的作者郝应其老师的名姓,始终被屏弃在课文之外,而郝应其老师也从来也没有声明他是这篇文章的作者,一直到了这篇课文步入如同人生的中段,才终于为它找回了失落的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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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应其作品页上的身份介绍

而郝应其老师却在他的生年,没有看到他应该享受到的荣光。

面对这份迟来的“归位”,我们会产生几分欷歔,但更多的是欣悦:《夜间飞行的秘密》(《蝙蝠和雷达》)这篇课文如同失落的游子,终于找到了他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