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2月25日凌晨,济南市公安局刑警队接到历城县公安局(今济南市公安局历城分局)刑侦科的报告:在历城县东郊公社的北全福大队(今历城区全福街道北全福社区)插队的女知青尹萍被杀害在济南市蔬菜公司加工厂腌制车间北邻的宿舍楼里。现场已经被封锁,请市局刑警队立即派人前来。
接报后,济南市公安局刑警队的侦查、技术人员和法医立即驱车赶往历城县——
现场位于济南市蔬菜公司加工厂腌制车间北邻一座三层宿舍楼的底层西头第二个房间内,该房分内外两间,各带一个窗户,没有玻璃,只安装着铁棍栅栏,有一扇南门是敞开着的,在门框和两个插销把手上总共发现三枚血指纹,并在房间电灯拉线上发现了血迹。
在外围勘查中发现位于1.81米高的西南围墙上有一个缺口,从缺口处距离地面只有1.2米,在院门已经被锁死的情况下可以由此轻松的爬进爬出。
死者尹萍时年20岁,系济南市公安局交警大队民警尹某某和济南市蔬菜公司食品加工厂南厂传达员杨某某的次女,尸体仰卧在外间屋的地面上,上身外穿一件被鲜血染透的白色衬衣,内戴乳罩;下身外穿蓝色线裤,内穿白色裤衩;脚穿肉色尼龙袜;尸体上腹部放着一把沾满血迹的菜刀。
某老刑侦电影中民警勘查命案现场的画面
经法医检查,死者头部有三处深至骨膜的斜横形锐器伤,面部有四处同样的锐器伤,鼻梁骨被砍断;颈部的喉头处有五处横形锐器伤,气管、食道、颈动脉血管均被切断;下颌、喉头有散在的小片状皮下出血,左右胯骨前侧有片状青紫皮下出血。死亡时间被大约估算在2月25日凌晨3时至5时之间。
死者的右手手腕被砍断,右手手背被砍伤五处,左手被砍伤四处,左手中指第三关节处被砍断,处女膜五点处有新鲜状破裂,深达底层并伴有出血,经化验其阴道内有男性体液。死者因为动脉破裂,出血量较大,在其仰躺的身下位置形成了一大滩血泊。
在死者睡觉的床上,被子被掀到床的南头,床单上有擦拭过的精斑印痕一处,长11厘米、宽8厘米,床单外沿有两枚并排的长28厘米的前掌波浪式花纹的灰尘鞋印;床下的尿盆内发现沾有精液的卫生纸,桌上还有一条沾有血迹的毛巾。
经尹萍的父母和姐姐尹琳的清点,房内的财产和衣物未见减少,放在死者腹部的菜刀是自家厨房切菜用的菜刀,这把菜刀原本放在外间屋子的方桌上。
根据现场勘查结果,警方初步认为这是一起奸情杀人案,因为尹萍生前没有什么仇人,再加上现场的财物没有丝毫损失看,仇杀和财杀的可能性可以排除。尸检结果表明死者在生前和男人进行过“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性行为且阴道内留有男性精液,但死者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衣着是整齐的,再加上床上并没有任何反抗迹象,床上的精斑、尿盆内有沾染精液的卫生纸。这些都说明死者和生前和男人进行的那场“亲亲抱抱举高高”行为是完全自愿,不可能是强奸杀人;加上现场的门窗都没有撬压迹象,说明这是熟人作案。从现场罪犯留下的鞋印和爬墙的痕迹看,犯罪分子应该是一名青壮年男性。
在现场勘查和尸体检查的同时,以现场宿舍楼为重点的逐户逐人的走访调查也在进行,重点在和尹萍交往较深的青壮年男性。
死者的父亲在案发当天正在交警队值班,并不在历城县。其母案发时正在蔬菜公司食品加工厂南厂值夜班;死者的姐姐尹琳下班后在南厂洗澡后宿在厂里;死者的弟弟和侄子当时都在宿舍楼三楼的自家宿舍中睡觉,案发时一楼的宿舍里只有死者尹萍一个人。
老照片 上岗前整理仪容的交警
老照片 正在执勤的交警
住在宿舍楼三楼的济南市蔬菜公司加工厂腌制车间女工周凤美反映:“2月24日晚上,尹萍的对象刘文璞在我家玩到十点半(22时30分),我要借刘文璞的自行车送朋友,就跟着刘文璞去他的单身宿舍拿车子,走到宿舍门外时,尹萍在后面喊住刘文璞,说第二天要用刘的自行车。趁着刘文璞去取车的档口,尹萍邀请我去她屋里坐了一会儿。我从尹萍家里出来后上三楼约十分钟,然后又下楼送朋友时,看到尹琳的对象张和平在叫尹萍的门,说找尹琳。尹萍在屋里回答说:‘俺姐姐不在家’,我也对张和平讲:‘人家真的没在家’。张和平气呼呼地讲:‘我今天跟人喝酒,在酒场上听说尹琳明天要和别的男人约会,所以今晚上我非得见见她不可’!我走出二十多米后回头看,张和平还站在那里。我就没在意,拿了自行车载着我朋友就去火车站了。”
济南站老站房
“大约2月25日一点左右,我送完朋友从火车站回来,敲尹萍的门准备先把自行车给她,反正天亮后她也要用,但是屋里没有人答应,我认为她睡着了,就把自行车放在隔壁的王立平(也是腌制车间工人)的家里,然后我就回家睡觉了。”
住在宿舍楼一楼的济南市蔬菜公司加工厂腌制车间工人班开山反映:“2月24日晚上十一点左右(23时),我正睡得迷糊,听到外面有动静,就拉开灯起身问:是谁?没有人答应,然后我就接着睡觉了。”
同住一楼的济南市蔬菜公司加工厂腌制车间工人王志秋说:“2月24日晚上十点半左右(22时30分)我刚刚睡下,不久就听见有人喊‘小琳’,还听到周凤美和敲门的人说:‘人家真没在家’。他们走了几分钟后走廊的灯就灭了。2月25日三点或者四点我起床起夜,听到尹萍的屋里发出一声‘哎哟’声,接着又听到了敲打的声音,像是砸床的声音,然后又听到像是卡着脖子发出的‘啊’的声音,我当时害怕极了,就蒙上头睡觉了。”
综上所述,警方认为尹琳的男友张和平和尹萍的男友刘文璞有重大嫌疑,但是摁取了两人的指纹和现场发现的血指纹进行鉴定,结果均不能作同一认定。此外另外两名排查出来的嫌疑对象也陆续被排除了嫌疑,因为这两人根本没有作案时间,使得案情陷入停滞。
在这种情况下,济南市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亲临专案组驻地,在听取案情汇报后和大家一起研究案情,经反复研究后大家一致认为:张和平的作案可能性较小,因为张和平在2月24日晚上至2月25日凌晨的行动都有人可以证明;刘文璞的指纹虽然没有比对上,但他在2月24日22时40分以后的行动却没有人可以证实,所以他的嫌疑无法排除。
因此,警方决定对刘文璞在2月24日晚上至2月25日凌晨的行动轨迹进行深入调查,尤其要注意他是否在这段时间里是否有更换或者换洗过衣裤和鞋袜。
2月28日下午,警方趁着刘文璞上班之际秘密搜查了他的单身宿舍,结果发现刘文璞的一双黄色高腰农田鞋和一条蓝色布裤上有少量的血点,于是立即将鞋底印和血点样本提取下来送检、化验。结果表明,鞋面和布裤上的血是人血,且血型和死者尹萍的血型一致;而黄色高腰农田鞋鞋底花纹和现场床单上提取到的两枚并列的灰尘鞋底印的花纹完全吻合。同时,警方将现场提取到的三枚血指纹和刘文璞的指纹样本送往山东省公安厅技术处进行比对,结果证实现场插销上的一枚血指纹和刘文璞的右手拇指指纹可以作同一认定。
3月2日,刘文璞被传唤,当晚就承认尹萍是他杀害的,并供述了作案过程:
2月24日22时30分左右,刘文璞从宿舍将自己的自行车推出来停在楼下,到一楼尹萍的屋内和尹萍打了招呼,并得知周凤美在三楼,于是就上三楼将车钥匙和骑车用的防寒手套给了周凤美。下楼时,尹萍正在走廊等他,面带桃红、媚眼如丝,说今晚她的宿舍里头没有别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文璞哪里有不明白的?心中欲火“蹭蹭”的就起来了,尹萍一把拉着刘文璞的手将他拉进自己的屋子,插上门、关上灯,“坦诚相见”正准备“叩关而入”的时候张和平在外面敲门,嚷嚷着要找尹琳,尹萍在屋里说:“俺姐姐不在家”,并拒绝开门。
张和平走后,尹萍催促刘文璞“快快快”,干柴烈火之下,刘文璞自然“奋勇冲杀”——一番翻云覆雨之后,两人精疲力竭,在穿上了贴身衣裤后双双睡了过去——
2月25日凌晨3时,刘文璞醒来,猛然想起刚才的云雨太过“投入”,一不留神“中出”了,“种子”全部射了进去,万一尹萍未婚先孕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想到尹萍的父亲是警察,他要是得知尹萍怀了孕,孩子是自己的话,非得把自己打得半死外加扒了自己的皮不可(尹萍的父母一直反对自己和尹萍搞对象),那今后自己还怎么见人?
想到这里,刘文璞满头大汗,彻底慌了神,慌乱如热锅上的蚂蚁如无头苍蝇一般胡思乱想一番之后,竟然产生了将尹萍杀掉灭口的荒唐念头。
决定之后,刘文璞用一条毛巾垫着手掐住还在熟睡的尹萍的脖子(垫着毛巾就是为了不留下指纹),尹萍被掐醒后挣脱了刘文璞的手,跳下床跑到外间屋将北门打开试图喊人,被刘文璞追上后扑倒在地。然后刘文璞用左手卡住尹萍的脖子,右手从外间屋的方桌上摸到一把菜刀,朝着尹萍的面部砍了数刀,后又用菜刀割尹萍颈部数刀,可怜的尹萍最终因动脉被割断,大出血而死。
杀人后,刘文璞将菜刀放在尹萍的腹部,离开尹萍的家后翻墙回到自己的宿舍,然后将血衣血裤和袜子连夜洗掉——
根据刘文璞的供述,警方从他的宿舍内提取了已经洗过的血衣和尼龙袜,上面提取到了尚未被洗干净的血迹,经化验和尹萍的血型一致。此外,根据山东省公安厅技术处的化验,现场床单上的精斑和尹萍阴道内提取到的男性体液所体现的血型和刘文璞的血型完全一致。
至此,本案真相大白。最终,刘文璞因故意杀人罪被历城县革委会判处死刑(当时基层的法院和检察院都还没有恢复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