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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放到台面上了

1984年10月20~27日,云南省委、省政府把各地州市和通海、富民等22个县市的党政负责人叫到昆明开了个座谈会,主题是农业翻番。省长普朝柱主持。

会议的历史背景很简单,云南的产业发展在经历三次历史机遇后,遇到了瓶颈:

有了基础,但结构极不合理。

不合理在产业结构以重工业为重点,这就造成两个明显的后果:

农业基础脆弱,市场上粮、油、肉类、副食品及生活日用品都十分紧缺,长期靠省外调入;轻工业发展十分不足,长期低价卖出初级产品原料,高价买进工业品。总结下来就是:老百姓收入难增,生活用品还紧缺。

所谓的三次机遇,实际上有两次都是产业转移。

第一次是抗战时期,全国的军工企业内迁至昆明附近;第二次是新中国开始的一五、二五,云南被定位成原材料重点基地,建矿山、搞冶炼、产橡胶;第三次是60年代“大三线”建设,以成昆铁路为先导,以国防军工为重点,冶金、有色、机械、煤炭、电力等配套建设全面铺开。

而真正的第一次产业结构调整,就始于1984年这次会议。

普朝柱在会上指出了当时云南农业存在的核心问题,主要包括想富而感到门路不多,想开发新产业而限制又太多,想发展新产品而技术又不高,生产出了产品而又流通不畅,领导的水平也不相适应。

所以,他觉得,农村不能只搞种植业,还要搞养殖业、采矿业、加工业、商业、运输业、服务业、煤电能源工业、建材建筑业,使一业变八业:

云南的穷根就在产业结构不合理上。

收获是明显的。到1993年,烟草成为支柱产业,林糖茶橡胶也大步发展。全省财政收入从1983年的17.1亿,增加到1993年的200亿,10年增长了12倍。

第二次产业结构调整是总设计师南巡讲话之后。

在1993年底到1994年初,已是省委书记的普朝柱到临沧等地调研后发现,云南经济结构上还是有问题,主要是两个“单一”:

所有制结构和产业结构。

前者是国企占比太大,占全省工业总产值的七成,而浙江、江苏仅26%;后者是“两烟”收入占比大,这是好事,但还缺其他产业群。

后来在1994年两会期间,他提出国企抓大放小、放手发展民营经济,未来7到10年重点发展产值在50~100亿的十大产业,也就是“两烟”、机电、制糖、有色、化工、钢铁、建筑、森工和林纸、食品饮料、旅游。

到了1995年3月,省长和志强又要求开发18项生物工程,使花卉和生物制药也成为云南的支柱产业。

这些产业,也基本是后面20年云南产业结构的大轮廓,烟草、矿业、生物、旅游为四大支柱。

历史在前进,更新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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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9月7~8日,中国产业转移发展对接活动(云南)在昆明举行,除了一场综合活动外,还有生物医药、光伏、信息产业转移和数字出海合作、沿边产业园区4场省部专题活动,和装备制造、绿色铝、有色及稀贵金属新材料、石化化工、绿色食品、美妆产业,以及沪滇临港昆明科技城、产业金融合作等9场省地专题对接活动。

这是一个国家级的系列活动。

在云南之前,今年3月至今,四川、贵州、广西、宁夏、黑龙江已相继举办。

财哥看了看西南兄弟省份的情况,贵州主要围绕资源精深加工、先进装备制造(新能源汽车、旅游装备、能源矿山装备)、大数据电子信息、特色轻工(纺织服装、生态食品)4条产业链展开;广西主打先进装备制造、新材料、电子信息、轻工纺织。

四川得多说两句。四川主要围绕电子信息、装备制造、材料与化工、轻纺与食药,但最大的亮点是:

四份产业协作供需清单。

清单上的主要内容是将链主企业、链属企业、产业园区、投资机构分门别类。有投资者说,以前看到的招商引资供需清单,主要罗列地方优势特色,很少见到链主企业打头的排序方式。

这样做的最大好处是,主题很清晰,就是突出产业链供应链合作,让投资企业对四川产业布局一目了然,同时企业也能更精准地找到投资机构。

此外,还额外制作了园区清单,将园区的产业优势、发展目标、重点企业、招引政策等逐一列举。毕竟它们才是:

承接产业转移最重要的平台。

云南这次为什么围绕“4+9”做文章?这得回头看最近十年的产业变化。

“十三五”是云南打造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开始,也是第三次产业结构调整,主线是开放型、创新型和高端化、信息化、绿色化的“两型三化”。

这段时期重点打造的是八大产业和“三张牌”,前者是生物医药和大健康、信息、旅游文化、高原特色现代农业、现代物流、先进装备制造、新材料、食品与消费品制造,后者是世界一流的绿色能源牌、绿色食品牌、健康生活目的地牌。

2020年,云南又提出构建面向2035年的“5个万亿级和8个千亿级”现代化产业新体系,核心要义是产业结构由中低端迈向中高端,工业化进程由中期迈向后期,经济发展由中高速增长迈向高质量跨越式发展。

在这段时间,云南产业几乎全面开花,经济总量突破3万亿,能源成为第一支柱产业,电子信息产业从无到有,“一烟二电三有色”的产业格局被重塑优化,新能源汽车、工业大麻、信创等弯道超车等等字眼密集出现。归纳下来就是,云南产业结构调整:

取得了历史性突破。

走到这里,云南产业发展的最重要暗线浮出水面:产业链供应链的打造。既是未来主旋律,也是现在云南需要补的课。

财哥这两天看了余华和阿那亚马寅的一场对话,里面有句话挺对味的。

马寅说,阿那亚走到今天,好多东西是改出来的,根本不是设计出来的。余华也说自己蛮喜欢修改,一路往前走的过程中,中途会停下来再看看、再想想。不像莫言那小子,写得飞快,这种人是个奇迹。

云南的产业发展也一样,不断修修改改,不断缝缝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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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的选择,没有无缘无故的。

要理解中国产业转移对接活动密集举办和云南主动承接的意义,得放到更大的格局下来看。

卡脖子,是这几年我们听到最频繁的词,无论是特朗普的“脱钩”,还是拜登的“小院高墙”,都是针对中国。核心的核心,就是要把中国踢出全球核心供应链。

经济学家余永定指出,中国参与国际分工有两种基本途径。

其一,大体依照“雁行”模式,实现纺织、钢铁和重化工业的产业升级和转移。这种分工是不同国家产业间的分工。而在升级的产业中,则实行垂直分工。

其二,加入全球供应链(价值链),这种方式最大的特点是,产品生产过程被分割成分布在全球不同地点的众多小阶段来完成。一种是按资源禀赋划分,如澳大利亚和巴西生产铁矿石,韩国和中国生产纺织和服装、钢铁制品;另一种是同一个产品按不同阶段进行分工,最典型的就是苹果和光伏。

而中国深度参与全球价值链,必然会对原有产业体系的完整性造成冲击,进而不可避免会遭遇别国的反弹。指望别人,不如依靠自己。所以,二十届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就提出,要“建设具有完整性、先进性、安全性的现代化产业体系”。余永定认为,完整性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提法:

完整性意味着安全性。

怎么完整?就必须得建立全产业链。

供应链专家林雪萍也认为,中国需要将产业连接力的根部留在国内,这和出海并不冲突。而且,中国企业之所以被卡脖子,还跟规模不经济有关。

规模怎么实现?还是靠产业链。工业门类越齐全,相互构成的支撑就越坚固。林雪萍的结论是,所有的产业都值得我们重视,它们也许可以演化出更精密的高端产业。

以纺织服装业为例,其因为被贴上传统行业的标签而被严重低估。实际上,人们应该对这个行业保持足够的敬重。

从四川、贵州、广西,以及去年工信部与云南共同举办的产业转移对接活动上,都提到了纺织服装。同时,云南的不少沿边产业园区所招引的产业中,纺织服装都是重头戏。

或许很多人不知道,在2020年以前,就国际化出口赚外汇而言,纺织服装一直是中国在全球化市场上:

最赚钱的行业。

尽管到2021年,纺织服装行业贸易顺差下降到贸易顺差总额的44%,这个“奶牛之王”的整体产出依然在增长。

它也是全球工业化最早的产业,也推动了“中国制造”在世界的第一轮崛起。纺织业在亚洲的迁移路径非常清晰,从日本开始,然后是韩国、中国台湾,此后进入中国大陆。之后,沿着中国城市蔓延。上海纺织业敲响“砸锭第一锤”后,江浙一带成为承接地,之后向新疆等西部地带延伸。其间,向南亚的转移也非常明显,越南、孟加拉国都开始成为纺织服装出口大国。

2022年,越南纺织服装出口额达到440亿美元,位居全球第二,而位居第一的中国出口额达到3233亿美元。而这里面有个细节:越南虽迅速崛起为头部,但供应链的腰部和更长的尾部,基本盘踞在中国。

再看印度和孟加拉国,都是纺织业大国,但两国的纺织机械设备都要大量从中国进口,其中孟加拉国的供应链更是支离破碎,尤其是棉花得大量进口,这些都得靠中国。

这也正是近两年中国纺织机械设备大量出口的原因,除了上述三国,还有印尼、土耳其等国都是中国的买家。只要他们一天无法追平供应链的效率,这种以中国纺织基地为中心的“供应链卫星模式”就会一直存在。

所以,在中国各省打造一个工业大网有多重要,已是不言而喻了。云南为何要大量承接东部产业转移,更是不言自明了。

云南没有垃圾时间。

部分资料参考来源:《云南改革开放口述史》、《供应链攻防战》、四川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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