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强站在医院的大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鼓鼓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他省吃俭用多年攒下来的十五万块钱。秋风带着一丝寒意掠过,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心里却越发沉重。母亲病重住院,医生告诉他,这笔治疗费用至少要十五万,他毫不犹豫地把多年积蓄全拿了出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母亲的命最重要,钱没有了可以再赚,但母亲不能等。
李志强是家中的长子,父亲早逝,母亲含辛茹苦地把他和弟弟李志明拉扯大。为了帮家里减轻负担,李志强初中毕业后就出来打工,兢兢业业地做着最底层的工作,从来没有怨言。尽管生活清苦,他还是一直尽量多帮衬着弟弟李志明。小时候,他总觉得自己是哥哥,应该照顾弟弟,弟弟有需要,他再辛苦也要满足。
可是弟弟李志明并没有让他省心。李志明性格懒散,好吃懒做,从小就不喜欢学习,成年后也是游手好闲,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但从来没有真正稳定下来。尽管如此,李志强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好,时不时接济弟弟一笔钱,帮他渡过难关。
后来,李志明结了婚,妻子王玲玲是个嘴巴厉害、性格泼辣的女人。她总是嫌弃李志强过得寒酸,认为他没本事,挣的钱不多,还一直单身,没有像样的家庭,每次见面都冷嘲热讽几句。李志强不愿和她计较,总是笑笑过去。他想,只要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自己受点委屈没什么。
这天,李志强提着十五万现金来到了母亲的病房。他刚一推开门,便看到弟弟李志明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粥,正殷勤地喂母亲吃饭。母亲因为重病,面色苍白,整个人瘦得几乎脱形,原本健朗的身体此刻像一根枯萎的树枝,显得无比脆弱。
“妈,怎么样?今天感觉好些了吗?”李志强放下袋子,轻声问道。
母亲抬起头,看着大儿子,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强子,妈没事。你怎么这么早来了?工作不忙吗?”
“妈,你别操心我的事,安心养病,钱的事我都准备好了,今天就来给你办手续。”李志强安慰道。
正在这时,坐在一旁的弟媳王玲玲冷不丁地插话道:“哎哟,大哥,你怎么还想着拿钱呢?志明已经在医院照顾妈这么多天了,这钱你就不用操心了,医院的事我们都在办。”
李志强听了,愣了一下。他从未想过弟媳会这么说,略带疑惑地看向她:“不管怎么说,我是长子,妈的治疗费我必须承担。这十五万是我专门给妈准备的。”
王玲玲撇了撇嘴,冷笑道:“大哥,你是不是搞错了?妈住院这么久,你忙着工作都没怎么来,志明可是天天守在这里,所有的事都是他在张罗。这钱你就不用出了,还是留着自己吧,毕竟你一个人生活也不容易。”
李志强一听,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为母亲住院的事忙前忙后,尽管没能每天守在医院,但这并不代表他对母亲不关心。再说了,母亲的治疗费,作为长子,他有责任拿出这笔钱。他沉声说道:“玲玲,我知道志明这些天辛苦了,但这不代表我就没尽力。我把这笔钱准备好,就是为了给妈治病。”
弟媳王玲玲见李志强坚持,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冷笑着继续说道:“大哥,你也别这么较真。我不是说你不关心妈,只是你看看现在的情况,妈的病很重,医生都说治好的几率不大,你这十五万拿出来,还不如留着自己用。毕竟你这辈子也没成家,孤身一人,老了谁照顾你?”
李志强被这话刺得心里一紧,没想到弟媳会说出这么不近人情的话。他看着王玲玲的脸,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在心底升起。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管怎么样,这十五万我带来了,钱该花的还是得花。妈的病不能拖。”
王玲玲眼见李志强依旧坚持,突然站起身来,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大哥,你怎么这么固执呢?志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这钱还真没必要出。这十五万你可得攒好久吧?要是妈的病治不好,钱可就白花了。”
这话一出口,李志强只觉得胸口仿佛被狠狠地打了一拳。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玲玲,声音有些颤抖:“你这是什么意思?妈的命还在这里,你居然觉得钱比妈的命重要?”
王玲玲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大哥,我只是实话实说。妈的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钱花了也不一定能治好,你自己心里清楚。要是钱花了,人没了,你岂不是亏大了?”
李志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他一直以来忍耐着弟弟和弟媳的刁难,只想着家庭和睦,可今天弟媳的这番话,彻底击碎了他的忍耐。他强忍着内心的愤怒,沉声说道:“玲玲,我告诉你,不管结果如何,妈的命比什么都重要。这钱,我拿定了!”
王玲玲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假装,冷笑道:“随你吧,大哥。反正志明说了,家里怎么安排他都清楚,你有钱你就出吧,别到时候哭着后悔就行了。”
李志强深深看了她一眼,心里涌上无尽的疲惫与失望。他转身看向母亲,轻声说道:“妈,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安心养病,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母亲虚弱地点点头,眼里满是感激,然而李志强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
李志强站在病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内心的焦躁。病房里,母亲微弱的呼吸声和机器的滴滴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沉闷。病床上的母亲苍老了许多,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干,眼睛半闭着,仿佛已经没有太多力气再去应对病魔的折磨。
李志强心中泛起酸楚,母亲这些年为了他们兄弟俩,吃了太多苦。如今她病重躺在床上,自己必须尽到做儿子的责任。想起手中的十五万块钱,他心头稍微宽慰了一些,准备去找护士缴费。
刚转身准备离开,弟媳王玲玲从旁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斜眼瞄着他,冷不丁地说道:“大哥,钱是要准备的,但你真准备把这十五万全给妈用?你自己想清楚了没?”
李志强听了这话,脚步一顿,转身看着王玲玲,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这是给我妈治病的钱,不给她用还能给谁?”
王玲玲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笑:“哟,大哥,你还真是舍得。十五万可不是小数目,怕是你攒了好几年吧?不过我劝你啊,这钱还是别急着花。毕竟,妈的病不轻,志明说得对,现在是拖一天算一天,这钱花下去能救回她的命吗?”
李志强顿时感到一阵怒火直冲脑门,他紧紧地握着拳头,胸口起伏不定。“你这话什么意思?妈还在床上躺着,你却在想着钱!”
王玲玲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大哥,你别这么激动。你想想看,妈已经住院这么久了,病情一点没见好转,医生都说了,情况很危险。我们这些天忙前忙后,你倒是轻松,今天才来露个面,现在突然带着钱来,好像自己多孝顺似的。”
她的语气阴阳怪气,字字如刀。李志强听了,脸色愈发难看。他压低声音,忍住怒气道:“我知道志明这些天照顾得多,但我这不是为了攒钱给妈治病吗?这十五万是我多年来省吃俭用存下来的,不管怎么样,我要尽到我这个做儿子的责任。”
王玲玲轻笑一声,双手环抱在胸前,满脸不屑:“大哥,你可别开玩笑了。你看看你自己,这么多年,还是孤身一人,连个家都没成,还租着房子过日子。你现在把钱全花在妈身上,自己以后怎么办?你真以为治得好她?”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我是妈的儿子,妈的治疗费我必须出!”李志强脸色涨红,心头怒火难平,他没想到,王玲玲居然能在这种关头还说出这样的话。
王玲玲见他情绪激动,反而笑得更加轻蔑,“大哥,你听我一句劝,钱还是留着自己吧。你都四十多了,今后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再说了,妈的病治好了是最好,治不好,钱就打了水漂。你现在这个情况,能有多少钱养老啊?”
“你住口!”李志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猛然提高了声音,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他的眼睛紧盯着王玲玲,声音低沉而冰冷:“你什么意思?妈的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
王玲玲见他动了怒,脸上的冷笑更加明显:“大哥,我可没说她的命不值钱。我只是让你现实点,钱花了,人不一定救得回来,你自己掂量吧。别到时候,钱没了,妈也没了,你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志强听得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压住,胸腔中的怒火快要将他吞噬。多少年了,他为了这个家任劳任怨,把自己的人生都给了母亲和弟弟,可如今却听到了这些冷酷无情的话。他瞪大了眼睛,声音里透着一丝颤抖:“我这么多年,难道就为你们一句‘钱打水漂’?”
“哼,你也别装可怜了。说到底,你一个光棍,生活过得苦也就算了。我们家志明可不一样,他有老婆有孩子,这个家还指望他撑着呢!你再看看自己,连个窝都没有,还打肿脸充胖子来当孝子。你省点心吧,钱的事志明说了算,你管得了这么多吗?”王玲玲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戳在李志强的心上。
“你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李志强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他的目光越发冰冷,“我再怎么样,也是妈的儿子,我有权利照顾她。”
王玲玲的脸色瞬间变得冷漠,她站起来,咄咄逼人地说道:“有权利?呵,大哥,你也不看看这些年志明为家里做了多少,你呢?除了打工攒那点可怜的工资,你还做过什么?你要是真心想尽孝,就该把这钱交给志明,让他来安排。你连个家都没有,还想管妈的事?”
李志强被这番话激怒得血脉贲张,眼里布满了怒火,他强忍着怒气,声音低沉地说道:“这是我攒了多年的钱,我不会让你们动一分!妈的病情已经拖不得了,我必须马上给她缴费。”
王玲玲不屑地撇撇嘴:“缴费?你这十五万也不一定够呢。医生都说了,能拖一天算一天,别把钱都浪费在没希望的事上。”
李志强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心头却是一阵阵冰冷。他没想到,弟媳居然会在这种关头拿母亲的病情来说事,仿佛她心里根本不在乎母亲的生死。再看旁边的李志明,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志明!你就这么看着?”李志强终于忍不住了,愤怒地朝弟弟吼了一句。
李志明抬起头,表情有些为难,却迟迟没有开口。王玲玲却抢先一步回答:“他能说什么?医院这些天他忙得够呛,你倒好,今天才来。既然你带了钱,那就让他少操点心,毕竟他为这个家已经操够了。”
李志强心如刀绞,觉得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如洪水般爆发。他心中压抑多年的委屈、愤怒和不满仿佛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低沉而坚定:“王玲玲,志明,这钱我是为了妈准备的,从今以后,你们别再指望从我这儿得到一分钱!”
医院的病房里,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紧张的气氛令人窒息。李志强站在病床前,目光冷冷地扫过弟媳王玲玲和坐在一旁沉默的弟弟李志明。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爆发。
“你们从来没把我当哥哥看,也从来没有把妈的命当回事。”李志强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眼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我这十五万带来了,是为了救妈。可从今以后,你们别再想着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王玲玲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硬态度弄得一愣,没想到平时一向忍让的李志强竟然会如此决绝。她冷笑了一声,嘴角微微抽搐:“大哥,你以为不出钱就能撇清关系?妈还躺在这里,你现在走人,不怕别人说你不孝吗?”
李志强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冷冷地说道:“谁孝顺,谁不孝,大家心里有数。我这些年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妈心里清楚。志明如果真是个孝子,早就应该站出来承担责任,而不是天天躲在背后依赖我。”
他说话时,目光直视李志明。此刻,李志明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脸色尴尬,头低得更深,始终不敢直视李志强。面对哥哥的指责,他一言不发,像个缩头乌龟般躲在妻子身后。
王玲玲见状,心里一阵恼火。她向来觉得李志强不过是个没本事的老实人,一直以来,弟弟家的生活开销多半仰仗李志强的接济。她本以为李志强不会拒绝他们任何要求,但今天的情形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冷笑着说道:“行啊,大哥,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就两清了。以后别怪我们不念亲情,妈的病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自己担着吧。”
李志强听到这话,心中一阵悲凉,但更多的是彻底看清了这对夫妻的真实面目。他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声音中透着一丝嘲讽:“亲情?王玲玲,你还有脸提亲情?你今天能在妈的病房里说出这些话,我算是看透了。以后你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吧。谁也别再想来找我。”
王玲玲听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心中不免有些慌乱。但她表面依旧强硬,冷哼了一声:“谁稀罕你管?你走你的,我们有志明就够了。”
李志强再也不想与她多费口舌,转头看向病床上的母亲。母亲因为身体虚弱,似乎已经无力再去参与这场争执。她微微睁开眼,虚弱地看着李志强,眼中满是痛苦和无奈。李志强心头一酸,但他知道,今天的事情必须做个了断。
“妈,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李志强轻声说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俯下身,握住母亲干枯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随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王玲玲见他真的走了,心中有些发慌,忙喊道:“李志强,你别走!你走了谁来付钱?”
李志强脚步顿了顿,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她:“钱?我早就说了,这十五万是为了救我妈的,我不会留给你们一分。以后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毅然转身离开,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病房里,王玲玲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她没想到平时软弱的李志强今天竟然如此果断,她心中充满了懊恼和愤怒,但却无可奈何。李志明也终于抬起头,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怎么办?”李志明低声问道,脸上满是为难。
王玲玲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充满了怨气:“还能怎么办?你自己没本事,现在连你哥都不管我们了,你还指望谁?”
李志明沉默了,他知道,这场闹剧的结局,不会再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李志强走出医院,心里像是卸下了一块巨石。尽管他仍然为母亲的病情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解脱感。他终于不再需要为那个不懂感恩的弟弟和弟媳劳心费神,也不再需要在亲情的名义下委曲求全。
回到自己租住的小房子里,李志强疲惫地坐在床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拿出手机,翻看着和母亲的照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他知道,今后自己还有许多艰难的路要走,但从这一刻起,他决定不再为那些不懂珍惜的人付出。母亲的病情是他的责任,而弟弟的日子,该是弟弟自己去面对。
他抬头看向窗外,天边的夕阳已经渐渐西沉,但李志强的心中,却仿佛升起了一轮新的希望。他的生活,终于有了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