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些词来描写，再好的文笔也给糟蹋了

文 | 叶伟民

在上一篇推文《写作中的通感魔法：原来好文笔还能闻得到》中，我们分享了一个行文禁忌：不要用大词写细节。

有读者在文末留言，要求详细说说，好建议，安排！

我们先模拟一个反例：

在这阳光的照耀下，世界仿佛变成了一个由光明与希望构建而成的梦幻仙境，每一个生命都在这恢弘而壮丽的光芒中绽放出最绚烂的色彩，谱写着一曲曲关于生命与奇迹的赞歌。

这就是比较典型的“用大词写细节”，光明与希望，梦幻仙境，恢弘而壮丽、绚烂、生命与奇迹、赞歌……大词一个接一个，好像写了很多，又好像啥也没写。即使写得再努力，词藻再华丽，对读者来说，依然左眼进右眼出，留不下东西，更不要说感官冲击和代入感了。

原因不复杂，大词是激发意象的，细节是落到感官的，两者搭配，实乃错配。解法也不难，既然大词不胜任，就用“小词”，或者说，用具体而准确的词。

我们再来看几个写阳光的作家之笔：

1、阳光从没有一丝裂隙一点小洞的窗玻璃外面窜了进来，几乎窜到我扔在椅子里的裤子上。
——余华《西北风呼啸的中午》
2、阳光任意挥洒，路面上、楼窗上、低矮的屋顶上、古老的城楼上、每一片新绿的树叶上……到处都是炽烈的光线，炽烈地喧嚣震荡、飞飞扬扬。
——史铁生《务虚笔记》

这两句，是用具体的动词来描写阳光。在余华笔下，阳光“窜”进来，干脆利落，像铆足了劲的小动物。读到这个字，洒、照、铺等都不香了，因为前者更具体，更有画面感，读者想忘也忘不了。

同样，史铁生写阳光，是“喧嚣震荡、飞飞扬扬”，不是在介绍或形容什么，而是在展示、构建一个画面，里面有声音，有动作，有场景（路面、楼窗、屋顶……），甚至还有性情，读起来让人入眼入耳更入心。

妙用动词自然不错，但也不是唯一的方法，你还可以用修辞，例如比喻。我们再看两个例子：

3、等鹿走出院子，云丹才问：伙计，它看见我们了吗？云丹赤脚进到院子里，在刚才鹿站立的地方，向屋里张望。他对阿巴说：看不见，阳光像一匹门帘。
——阿来《云中记》
4、路边野草高及脚踝，一片繁茂。路上的阴影静静的，仿佛是用模具定住一般，阳光斜射下来，样子如一支支铅笔。
——福克纳《喧哗与骚动》

阳光和水一样，无形而有万形。阿来想写门框内外的明暗两界，于是阳光变成一匹门帘；福克纳想写树荫漏下的光柱，于是它像一只只铅笔。

无论“门帘”还是“铅笔”，都是读者的熟悉之物，一点即透，酣畅淋漓，远胜你拼命概括、啰嗦半天，最后还越描越模糊。

细品这些句子，再回头看，是不是比“璀璨辉煌、美轮美奂”等大路货表达强多了？你可以马上试一试，描写某物，一旦有大词、模糊之词脱脑而出，立即按下，不要偷懒，尽可能去具化它，相信效果将大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