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在兴化插队我犯过三次错误,回城时老队长拉住我不松手

上初中的时候,因为我长得又矮又瘦,同学们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大家都喊我“瘦猴”。瘦猴就瘦猴吧,反正我长得确实瘦小,确实像只猴子,连我老师都说这个雅号很形象。

初中毕业后,正好赶上了上山下乡运动的热潮,我也积极响应国家号召,自愿报名下乡插队接受再教育。当时我们学校的同学都报名去兴化县林潭公社插队落户,考虑到兴化离我们扬州不是太远,我也就随同学们一起报了名。

1968年冬季的那天下午,父母送我到扬州码头,我和同学们一起挥泪告别父母,乘船离开了扬州,开启了我们下乡插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知青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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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兴化林潭公社后,李庄大队五队的队长和几位老乡把我们接回了村子。看着我又瘦又矮的身材,李队长用手抚摸着我的头问我:“你多大了?这么小就来下乡插队插队,你爸妈怎么舍得?”“队长,我十六岁了,就是长得矮小了一些,我有力气,我能干农活。”我笑着回答李队长的问话。

冬季是农闲季节,安顿好了吃住的地方,队长就让我们五名男知青跟着社员去水利工地挑河。挑河就是把在河道里挖出的河泥挑到河坝上加固堤坝,清淤增加河道的深度。之前倒是听人说过挑河是最累的农活,至于累到什么程度,还真没亲身体验过。

第一天去挑河,队长看我挑着两半筐河泥走起路来还踉踉跄跄,就安排我去挖河泥给社员们装筐。挖河泥看似轻松,可我觉得挖河泥比挑河泥还要累,因为我根本不能把一锹三十余斤重的河泥端起来,更无法装到筐里。

李队长看我挖河泥太吃力,他琢磨了一下,就让我去看抽水机。抽水机是柴油机带动水泵排水的设备,我们队有三组抽水设备,共有两名社员看护,随时加油加水排出故障。我来看护机器,李队长就让一名社员去挑河了。队长说让我看好柴油机,不要离开地方,有问题赶紧告诉那位管理机器的社员伯伯。

管理柴油机的那位社员伯伯四十岁左右,懂一些机械常识,所以队长让他管理机器,机器不出现故障,他就没啥事。那三台机器一字形排在河坝上,每台机器相距大约十米远,我只负责看着柴油机,缺水缺油或出现熄火现象及时告诉那位社员伯伯就行。

刚开始我是来回不停地跑,生怕哪台机器出现了故障,过了一段时间,我觉得也没啥问题,加一次油半天没问题,有时一天都不用加水。渐渐地,我就大意了。

那天我们抽水的河段河水快干涸了,浅浅的水洼中出现了很多跳跃的鱼,大小不一,鳞光闪闪。我看有社员脱下鞋挽起裤腿就到水洼中抓鱼,我也拿起给柴油机加水的水桶,打起赤脚去抓鱼。

鱼很多,但不是那么好抓,肥了很大劲,我才抓了四五斤小鱼和一条二斤左右的鲤鱼。等我洗脚穿鞋来到河坝时,才发现一台机器熄火了。我赶紧去告诉那位社员伯伯,他跟我来到机器前,拿起摇把发动机器。费了很大劲,机器根本无法发动,他查找原因,原来是柴油机缺水导致高温,初步怀疑是拉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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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队长看机器停止了运转,就过来问原因。得知我脱岗去抓鱼了,李队长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虽然没责备我,但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严重错误,心里挺难受的。

第二天,我们五名男知青都跟着李队长离开了水利工地回到了村子,队长让我们跟着老社员和女社员一起干杂活,比如往麦田挑粪,挖牛粪垫牛圈。那个冬季,我们一共也没干几天活。

第二年春耕春播开始以后,队里再次给我们知青评定工分,女知青每天的劳动工分由原来的五分增加到了六分,男知青每天的工分由原来的七分增加到了八分。为我评定工分时,李队长和乡亲们都为难了,起初社员们说让我和女知青一样,每天六分工,李队长觉得别管我多么瘦小,毕竟我是个男生,和女生挣一样的工分,怕我面子上过不去,他想每天给我记七分工。社员们看我这么小就来下乡插队参加生产劳动,大家都很心疼我,一位伯伯发言了,他说:“队长,就别差那一分了,干脆让他们五名男知青都一样吧,这么瘦小的孩子天天出工参加生产劳动,看着怪心疼的。”

听了那位伯伯的话,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乡亲们一致同意那位伯伯的提议,我每天的工分也是八分。其实,李队长也是这个意思,他是担心有个别社员不同意。

后来每次回扬州探亲,我都会给李队长家和乡亲们带一些小礼物,比如乡下不好买的肥皂和香皂,乡下孩子很少见到的糖果,哪位老乡委托我帮他们购买一些日用品,只要我能做到,我都是有求必应。

记得是1971年初秋的一天,天气炎热了,李队长担心仓库里存放的小麦种子生虫,就把仓库的小麦种子挑到场院晾晒,李队长安排我在场院看着麦种并随时翻动,随时观察天气变化,还要随时驱赶鸟类,以防麻雀祸害麦种。

李队长和几名社员把麦种摊在场院中间,他们就去田间干活了,场院边上放着木锨、扫把和装麦种的竹篓,我看空中没有云彩也没有麻雀,就躲到场院屋里看书去了。

快中午的时候,我正全神贯注地看书,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吆喝:“嗷!嗷呜!嗷……”,原来是李队长的声音,他是在驱赶场院里的麻雀。

听到李队长的声音,我赶紧从场院屋里跑出来,只见场院上方黑压压的麻雀向空中飞去,天边的乌云正翻滚着迅速升腾,来天气了。

李队长和随后赶来的几名社员扔下扛在肩上的锄头,慌忙用扫把和木锨堆积麦种,我也急忙拿起一把木锨,往竹楼里装麦种,等我们把十几篓麦种搬到场院屋里,豆粒大小的雨点就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在场院屋里避雨的时候,李队长只顾低头抽旱烟,一句话都没跟我说,我知道他是在生我的气。李队长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我却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误。那么多麻雀糟蹋了多少麦种先不说,要是李队长和那几名社员不及时赶来,这场大雨会造成多大损失,我都不敢往下想。

后来听保管员说,那天麻雀糟蹋的麦种,至少也有一二十斤,那可是精挑细选的优质麦种啊!

因为这件事,我自责愧疚了好久,还主动提出包赔损失。刘队长冲我笑了笑说:“知道错了就行,以后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一晃就到了1974年秋天,经过了几年的劳动锻炼,我不光长高了长胖了,身体也结实了,跟刚来插队落户时已判若两人,很少再有同学和乡亲喊我“瘦猴”了,因为我的变化太大了。

那年秋后,我们五队李会计家的儿子娶媳妇,要用两只船去西蔡大队接亲,队长给我安排了一个重要的任务,让我撑一只船接新娘子,另一只船接女方送亲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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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接亲时顺风顺水,我们撑船的都没费多少力气。接亲返回时,正好顶风,三级风虽然不大,可逆风向行船还是很费力气的。

大约一个小时的行程,总算到了我们李庄,从河道往河汊拐弯的时候,由于瞬间刮起了大风,再加上我用力过猛,船身发生了倾斜,站在船舱内的新娘子站立不稳一下子栽到了河水里。这下可把我和同船的人都吓坏了,我急忙跳到齐腰深的河水里准备救人,新郎官已经抢先一步跳到河里,把倒在水中的新娘子抱了起来。

大喜的日子出现这样的重大事故,不用主家和一同去接亲的成员抱怨和责备,我已经觉得无地自容,自责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新郎官安抚好新娘子,对我笑了笑,以示安慰。

那天中午,我没好意思去李会计家喝喜酒,回到知青点换下湿衣裳就倒在了床上。开席前,李队长亲自来叫我去喝喜酒,看李队长来了,我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队长,我对不起主家(李会计家),对不起你这么信任我,我真是不中用……”话没说完,我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李队长看我情绪这么不好,安慰了我几句,就匆匆走了,队里的社员家办喜事,李队长要挑大梁,好多事情等他安排呢。

那天晚上,主家专门准备了酒席,李队长和新郎官的弟弟硬是把我拉去了。主家这么宽容这么热情,我的心里更加难受和自责。那天新郎官的父母没有说一句抱怨的话,反倒安慰我,让我不要自责,还说新娘子掉河里是好兆头,他家以后的日子会顺风顺水一顺百顺的。

自那以后,我做什么事情都认真细致,再也没有马马虎虎过,队里和乡亲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我都会尽力办好,再也没出过差错。

1975年冬季,我被招工到扬州无线电厂工作。回城那天,李队长和乡亲们把我送到码头,乡亲们给我送了好多土特产和好吃的,李队长拉着我的手,老半天不松开,我是流着眼泪离开李庄大队的。

恢复高考后我考上了上海工学院,毕业后留在了上海。

退休后多次回第二故乡看望乡亲们,每当说起当年插队落户时我犯下的那三次错误,我都感到不好意思。

今年初秋回第二故乡看望乡亲们,又说起了当年把新娘子掉到河水里的往事,九十一岁的李队长笑着说:“人家李会计的儿子儿媳可没少念叨你,在咱李庄大队,数他两口子过得富裕,他们家从改革开放后开始养鱼,现在上海、苏州都有房子,家里的钱多得不得了,小轿车都是上百万的。”

这些话李队长跟我说过好多回,其实,我也见过李会计儿子开的车,是一部越野车,大概四十万元左右,并不是李队长说的上百万。至于上海和苏州到底有没有房子,这个就不好考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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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知青往事就跟大家讲完了,当年我们下乡插队确实吃了很多苦头,可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乡亲们的淳朴善良和热情,第二故乡的父老乡亲给了我们知青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爱,乡亲们的这份感情,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

作者:草根作家(讲述人:张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