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鸡鸣之时,我才从昨夜的梦魇中醒转。
我望着眼前粗陋的屋梁,恍然意识到自己已非前身。
随侍在侧的丫鬟小心唤道:"洛嫣姑娘,可要梳洗更衣了。"
我支撑着坐起身来,只觉得身上的振袖华服颇为碍事。
我吩咐道:"把我那几个描金妆奁和衣箱都打点好,待会儿我要启程回京。"
想到洛嫣见了这满箱嫁妆都被用空了，不知要气成何等模样,我竟有些爽快。
原本我是要乘马车回京的,但萧煜怕我颠簸，派了一顶四人抬的湘妃轿来接我。
回京路程慢了点，但还算安稳。
轿帘微启,萧煜策马跟在轿旁,淡淡道:"嫣儿,这一程辛苦你了。"
我只作不闻,心中盘算着回京后如何布局。
萧煜见我无言,也只当我不喜车轿颠簸,并未在意。
他对洛嫣如此贴心到位，若我当初真对他一片痴心,只怕早已误了大事。
抵京时,已是黄昏时分。
我提着裙裾,款步走入萧府大门。
只见一位颇有几分眼熟的女子迎了上来,张口便唤:"妹妹,你可算回来了。"
我仔细端详,才认出那竟是顶着云锦瑟皮囊的洛嫣。
我暗暗吸了口气,强忍着不适,拉起洛嫣的手往屋里走去。
我吩咐下人将箱笼都搬进内室,洛嫣便寻了个由头跟了进来,将房门掩上。
"我这人,你倒是装得惟妙惟肖。"洛嫣冷哼一声。
我并不理会她的讥诮,只淡淡一笑:"萧煜对你好得很啊,馆驿来接,锦衣照拂,真真是应有尽有。只可惜,如今享用这一切的人,却成了我。"
洛嫣气得俏脸通红,指着鼻子骂了几句,便扭头而去。
我无奈叹了口气,看着一屋子七倒八歪的箱笼,又想起那批药材的价格还在节节攀升,不由得笑出了声。
夜深人静,洛嫣又偷偷摸到我房中,手里还攥着一物。
定睛一瞧,竟是父母留给我的遗物白玉佩。
5
"我的玉佩?快还来!"我伸手要去夺。
"妹妹这么紧张做什么?莫非这玉佩里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洛嫣将玉佩往身后一掩。
我心中一凛,那玉佩除了是父母遗物，其中还藏着一纸重要文书的下落。
若是落在洛嫣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我伸手又要去抢,洛嫣冷笑一声,躲开了我的手。
"你拿了有什么用?你不过一介商贾之女,懂什么朝堂机密?"
"本宫的父君乃先帝股肱之臣,岂容你出言不逊!"洛嫣气得直跺脚,"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没娘的孤女!"
窃取了我的身份，还好意思信口雌黄。
我再也抑制不住心头怒火,一记响亮的耳光甩了过去。
洛嫣难以置信地捂着脸,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毕竟从前的我断不会做出这般无礼之举。
"姐姐这话,传到萧煜耳中,只怕你我都不好解释。"我悠悠开口。
洛嫣脸色惨白,丢下玉佩,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
不一会儿,萧煜匆匆赶来,满脸的惊诧不解。
"洛嫣,云锦瑟待你不薄了,给你居所,你怎的还要伤她的心?若不是看在旧情的份上,我早就..."
我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既如此,那就请丞相大人恕罪了。"说罢提起裙裾,径直往外走去。
萧煜怔了片刻,伸手拽住我的衣袖:"你这又是何苦?多学学云锦瑟的大度，不好吗?"
我回身,又是一记耳光落在他脸上:"薄情寡义之徒,休要再来纠缠!"
萧煜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离去的背影,竟忘了去追。
6
我来到京郊的一处庄园暂避,此处是先父的故交陆将军的产业,由心腹太监王公公暗中照应。
我揉着酸疼的眉心,努力平复怒火。
父母当年究竟是死于意外,还是被人谋害?
若真是萧煜所为,我必要手刃此贼,夺回身份,昭雪先人清名!
一只信鸽忽而飞至窗前。
我取下鸽足上的帛书一看,竟是萧煜的亲笔。
他怎会知晓我在此处?莫非暗中派人跟踪于我?我不禁一阵寒意。
不一会儿,庄园外马蹄声响。
我掀帘望去,萧煜乘一辆雕花马车而来,竟还未下车,在车厢内踌躇徘徊。
我冷哼一声,他定是想见我,却不知我早已识破他的真面目。
还未及我思量,萧煜已撩起车帘,一脸殷勤地朝我走来。
我强忍不快,只得请他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