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继续分享《中国人的思维危机》。本书立足现实、立足当今天，通过大量的事实来论述思维能力不足给我们带来的不良影响。本书作者对中国人思维危机的深切忧虑，对中国人劣根性的深刻反思，对中国教育弊端的强烈批判。
第四章 群体的角度 : 民族、国家与思辨力
此后最要紧的是改造国民性, 否则, 无论是专制、是共和、是什么什么, 招牌虽换, 货色照旧, 全不行的。
——鲁迅
一个人思辨力不足, 会影响自己的学习、工作、生活。一个国家有太多的国民特别是政府决策者思辨力不足, 就会对这个国家的前途与命运产生严重的不利影响。
一、民族劣根性与思辨力
中国人有很多劣根性, 比如窝里斗、富有奴性、要面子、不知反省等等。虽然这些特点并非中国人所独有, 但是相比于西方人, 中国人在这些方面的缺点表现得特别突出。
什么是民族性？一般认为, 民族性是一个民族的多数成员所共同具有的个性。但笔者认为这个定义是不准确的, 一个民族少数成员所具有的个性, 同样可以称为民族性。民族是一个集合概念, 而特征是相对而言的。
为了让大家更容易明白, 我可以用“坏点效应”来说明这个问题。一个液晶显示屏有上百万个像素点, 如果有超过三个或五个亮点、黑点, 我们说这块液晶屏是次品。如果坏点再多一些, 到了十几个甚至几十个, 这个液晶屏就无法用了, 我们就说这个液晶屏坏了。但这里的“坏了”不代表每个像素点都坏了。这就是说, 只要在几百万个像素中有几十个坏了, 我们就会说这块屏坏了。但实际上, 其余的几百万个像素点都是好的。
所以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一是在一个集合中, 即使是少数个体具有某种特性, 我们也可以说这个集合具有某种特性。二是这种特性是相对的。比如相对于完美的液晶屏来说, 有几个明显坏点的屏就是次品。好与次是相对的, 坏点越多越次。
我们再举一个例子, 假设有A 与B两个国家。在战争中,A国人平均100个人里面有3个投降者, 而B 国人平均100个人里面有10个投降者。很明显, 我们可以得出结论:B 国人要比A 国人更加软弱, 虽然B国仍有90%的人是不屈者。
我们此处所说的民族劣根性也是如此。并不是每个中国人都具有这些特点, 而是具有这些特点的中国人占中国人口的比例要比其他国家多。
是什么造成了中国人的劣根性？有人说是中国的文化传统造成的, 有人说是中国人天性如此。笔者以为, 中国人国民性中的大部分缺陷及劣根性都与思辨能力的不足有莫大的关系。因为思辨能力不足, 不善于推理, 造成看问题的表面化、片面化、简单化。思考问题不够长远、不够深刻, 鼠目寸光、浮躁浅薄, 对于一种行为在未来可能产生的后果推断不清楚甚至是推测错误, 看不到或看不清某些行为给自己、给别人以及给群体带来的危害。
趋利避害是人的自然本能, 在一般情况下, 人之所以在某些时候采取某些做法, 是因为他们认为这些做法对自己是有利的。一些中国人之所以会窝里斗、死要面子不认错、奴性十足等, 是因为他们认为这些做法对自己有好处, 认为自己能从这些做法中获得利益, 而没有认识到这些做法对自己的不利。有些做法只是从近期来看或是暂时来看有利于自己, 但从长远来看, 自己却会受到损失, 甚至这种损失要大于自己曾经的收获。比如中国人之间的互相争斗, 结果往往是两败俱伤。有些
做法表面上对自己有利, 但却伤害了自己所在的群体, 群体的损失反过来又会造成个体的损失。
下面我们具体地谈一谈中国人的劣根性与思辨力之间的联系。
( 一 ) 面子第一
好面子是咱中国人闻名世界的一大特色, 谁不知道咱中国人好面子呢？面子本身来源于自尊心和尊严感, 适度的好面子很正常。西方人同样也好面子, 也虚伪, 但相对来说, 不像我们这么不切实际。中国人的好面子最大的特色是看到了面子, 忽视了本质, 重面子超过了本质, 这就是不知轻重, 就是大问题了, 足以称得上是愚昧。因为表面上的面子给自己带来的往往是实质上的损害。
中国人爱面子, 是缺乏思辨力的表现, 因为他们只注意表面的东西, 不注意内在的东西, 或者说是本质的东西不能引起他们足够的注意。有时候, 他们根本就想不到还有什么本质, 或者把表面的东西错当成了本质。他们看到了表面. 的东西给自己带来的快乐和利益, 却看不到好面子给自己带来的实际损害, 甚至他们会心甘情愿地承受这种损害, 虚荣的快乐掩盖了损害的痛苦。有时候, 这种损害发生在别人身
上, 或者是在未来, 他们便忽视这种损害。比如政府的某些形式主义的政策就会产生这种结果, 但官员们谁会在乎呢？因为受损的不是他们自己, 而是百姓。一些人只顾眼前的面子, 等待他们的很可能是将来的后悔莫及。
中国人把城市建得像欧美, 农村搞得像非洲。这仅仅是政府的意愿吗？不, 这也是很多城里人的意愿, 不知有多少城里人经常斥责民工、小商贩影响市容。但打工与贩卖是部分人的安身立命之源, 城里人却宁要自己的面子, 不管别人的死活。面子大于生存权, 这就不正常了。极少数城管以维护市容为名, 暴力执法, 甚至造成悲惨的流血事件。城市管理中的这种思维与措施是非常错误的, 其本来的目的是维护城市的面子, 结果却造成社会矛盾激化, 小商贩失去生活来源, 贫富差距拉大, 这会使社会治安进一步恶化, 对城市造成的负面影响远大于其表面的干净整洁。
一些女孩子找对象的时候, 不是看这个男孩有什么发展潜力,而是看他现在有什么, 帅不帅, 高不高, 房子有没有, 车子有没有。忽视了男孩子的本质, 其结果往往很悲惨。男人也有这样的, 常常被女人的外貌迷惑了双眼。
郭冬临小品《有事您说话》里面的小郭, 明明自己办不了的事也答应帮别人办, 就是为了在同事面前有个好着的脸面。死要面子活受罪, 害人又害己。
很多人在买蔬菜、水果、馒头的时候, 经常要买外表好看的。
其实一些个头大的、看起来漂亮的水果、蔬菜, 营养往往不如平常的,也不如平常的好吃。而很多很白的馒头, 经常是硫磺熏出来的, 是对人体有害的。
中国人在给人送礼物的时候, 往往也要选择体积比较大的、包装比较漂亮的, 认为这样的礼物有面子。中国的很多商品存在过度包装的情形, 甚至包装的价值已经超过了商品的价值, 正是因为中国人太注重表面, 甚至忽视了商品本身。
一个老教授, 不会用电脑, 但他的儿子、女儿都会用。问他为什么不向孩子学呢？他回答, 老子怎么能向儿子学东西？万一学得不好, 孩子说你怎么这么笨呢, 多丢面子啊！
面子心理造成了中国人的虚伪, 中国人总是把表面的东西搞得漂漂亮亮, 为了维护面子不顾一切, 甚至不管里子已经快烂透了。中国的成语“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便是对某些中国人做法的最好写照。
为了维护面子, 便装聪明、装富有、装自信、装能人、不懂装懂。在生活中, 一些人经常自作聪明, 不聪明他也要装作聪明的样子,不时地对某些问题品头论足一番, 即使这些问题他从来没听说过。并且经常对别人的观点作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好像别人不是白痴就是笨蛋。
很多问题, 他不知道也要装作知道, 甚至装作专家。孔子说知之为知之, 不知为不知, 是知也。”看来孔子在两千年前就发现了咱中国人的这个问题, 那就是不懂装懂, 打死也不会说自己不懂或是不知道。
有的中国人, 不管有钱没钱, 总要装作富有的样子。大城市的很多姑娘小伙, 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光鲜时尚, 一身的名牌, 看起来都是公主、王子, 其实很多人家庭条件并不好。父母为了满足孩子的虚荣心, 在穿着上一定要买贵的、名牌的, 别人有的自己一定要有。为此父母省吃俭用, 累得心力交瘁。而孩子就是为了面子, 花的是父母的血汗钱, 不惜把父母逼疯。这几年在很多城市流行LV 包, 很多人为买个有面子的包, 攒了好几年的钱。勒紧裤腰带, 买个名牌包, 其实他买的不是包, 而只是那个有面子的名牌logo 。
我常常想, 我们每年出口了那么多的廉价服装、鞋帽、玩具等,很多都是卖给了西方发达国家。而欧美生产的很多奢侈品, 包括很多昂贵的服装、箱包、手表、香水、汽车等, 却纷纷销往中国。据世界奢侈品协会发布的报告显示, 截至2009年1月, 中国奢侈品消费总额达86亿美元, 占全球市场的25%, 首次超过美国, 成为继日本之后世界第二大奢侈品消费大国。 [47]
大家不觉得奇怪吗？我们这么一个发展中国家, 却有这么多的人消费奢侈品；而西方发达国家, 却纷纷来购买我们生产的廉价产品。
我们比人家穷反而买奢侈品, 人家比我们富裕得多反而买便宜货。中国消费奢侈品的不全是富豪, 多少普通人攒了一年甚至几年的钱, 就是为了买一个名牌, 买个面子！为了一个面子, 舍弃了生活质量甚至是身体健康。
在中国, 有利于环保而且节约的小排量汽车的发展一直不尽如人意, 除了相关政策原因之外, 中国人的好面子是阻碍小排量汽车发展的主要原因。特别是对男人来说, 如果开一个小排量汽车, 似乎就很没面子。中国人买车一定要买大的, 车身大、排量大, 那才有面子。
由于中国是个等级社会, 高等级阶层的面子心理就更严重, 他们千万百计地维护自己的面子。比如领导们显示给群众的总是一副庄重、严肃的样子, 但道貌岸然的背后, 可能与表面显示出的完全相反。
如果下级搞得上级丢了面子, 那上级经常会给下级以或明或暗的惩罚,即使没有惩罚, 他对你的印象也一落千丈了。所以在我们中国, 一般下级也会自觉地照顾和维护上级的面子。比如下属, 一般来说, 起码在公众场合, 会千方百计地维护上级的面子, 讨上级的欢心, 甚至背后也是如此, 都成了习惯了。在一个单位, 即使你的工作能力再臭, 如果你能时常让领导觉得自己有面子, 那么你也会得到领导的青睐。很多时候,政府劳民伤财、花费巨资搞的一些事情, 仅仅是为了让某个领导面子上好看而已。
中国的老师和学生之间、家长和孩子之间, 同样存在这种情况。中国的老师特别要面子, 一定要在学生面前作出所谓的“老师”样来。笔者自己当老师的时候, 同样也有这种心理, 很害怕在学生面前出错, 更害怕被学生指出错误, 很难在学生面前坦白自己“我不知道”或是“我不会”。记得有一次笔者在上语文课时提到一首歌《让我们荡起双桨》, 说这首歌的歌词写得特别好, 并谈到了作者乔羽。这时一个学生问, 这首歌是谁作的曲呢？笔者真的不曾注意过作曲的是谁, 于是支吾半天想不起来, 正考虑怎么说呢, 这个学生得意地说是刘炽。笔者当时心想, 你小子故意搞得我没面子。毫无疑问, 中国的许多老师过于要面子了, 很难容许来自学生的不同观点, 很难做到在学生面前坦然地认错, 总是要作出一副比学生高明的样子来。其实, 到了中学特别是高中, 有很多优秀学生在某些科目上的水平都要比老师高, 这是非常正常的现象。师不必强于弟子, 古人早已说过。很多中国人到了国外发现, 国外的很多老师是很坦诚的,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 不会就说不会。老师被看做一个有限的人, 学生才能平等地与之交换意见, 甚至争论问题。
为什么中国的民主走得很慢, 原因当然很复杂, 但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中国人太爱面子了。同样是两个人参加选举, 在中国, 被选掉的人会觉得很没有面子, 丢人。所以中国的很多选举都只能有一个候选人, 形式主义严重。敢于公开和别人公平竞争的人很少, 而能够坦然面对失败的人就更少了。
詹姆斯 • 丹 • 奎尔是美国第41任总统老布什任内的副总统(1989—1993年), 他在任时一直是传媒取笑的对象。一次他在传媒面前跟一班小学生练习英语拼字时出了大丑, 当时他指出一位小学生把“potato”( 马铃薯) 拼错了, 因为正确的拼法应该是“potatoe”。由于他的这次访问是直播, 这件事情立即成为了全国的笑柄, 并使奎尔背上了“不学无术”的名声, 严重地影响了他的公众形象。他还因为这件事而“荣获”1991年度第一届“搞笑诺贝尔奖”的教育奖。
按照我们中国人的思维, 这个副总统是丢了多么大的面子啊。
我们会认为奎尔一辈子都不会公开与“土豆”这个词沾边了, 正如阿Q忌“癞”字一样。谁想到, 奎尔下台以后, 竟然作了这样一个广告：画面背景是人声鼎沸的橄榄球赛场。一小孩在叫卖土豆片。一会儿, 有一个人回过身来买土豆片, 然后, 意味深长地笑笑, 用英文说:
“Potato! ”这个人就是奎尔扮演的。一些在美的中国人非常佩服奎尔作为一个政治家所具有的胸怀, 敢于直面自己的缺点, 敢于开自己的玩笑。
中国人特别善于也特别喜欢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具有自夸的天才, 动不动就骄傲和自豪。“中华民族是勤劳勇敢的民族”, “中国人创造了辉煌的文明”, “汉唐盛世”, “中国曾经领先世界xx 年”,“四大发明是多么伟大”, “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 “中国人是世界上最聪明的民族”, “长城是宇宙中能看到的唯一人造景观”……这些话语咱们可都是耳熟能详。
获诺贝尔奖的、成功的华人, 我们便千方百计地与人家套近乎,给自己脸上贴金, 似乎自己也有多大的功劳一样。犯罪的、名声不佳的华人, 则千方百计与之厘清关系, 再三声明其是外国籍。很多学者喜欢把外国人著作中夸奖中国人的部分专门挑选出来,大肆宣扬, 我能想象出他们的心理:“看, 这些洋人都在夸咱们！咱们太伟大了！”而外国人著作中那些批评中国的部分呢？这些学者或者视而不见, 或者大加批驳, 斥之为谬论。同样, 媒体也是如此, 看看咱们国家报纸、电视的新闻, 好像全世界都在夸咱们中国, 都对咱们无比地佩服。那些批评的声音都是胡说八道, 他们那是诬蔑！他们那是嫉妒！
“我们现在虽然落后了, 但我们历史上曾经很辉煌”, 这是中国人津津乐道的一句话。我们的伟大祖先创造的伟大文明, 现在的主要用途就是为中国人的脸上贴金。我们常对欧美人说的一句话是我们文明繁荣的时候, 你们还在野地里茹毛饮血呢! ”20世纪40年代宋美龄就这样说过,. 我们今天还这样说。1941年, 著名作家海明威携妻子玛莎到中国访问, 玛莎在中国看到很多伤病员没人管, 到处沿街乞讨, 于是在见到宋美龄时便提出了这个问题。宋美龄大发脾气, 教训玛莎说当你们的祖先还住在树上, 浑身涂成蓝色时, 中国早就有了伟大的文化了。” [48]
阿Q 的名言我们先前——比你阔的多啦！你算是什么东西！”直到今天, 多少中国人仍在不时发表类似言论, 他们在为阿Q 精神源源不断地提供证据。先人的伟大, 不代表后代的伟大, 更不能把祖先的伟大成就当成骄傲的资本, 天天挂在嘴上, 动不动就是几千年的文化灿烂光辉什么的。我们和祖先, 是两个时代的人。在生活中, 如果一个同学老是吹嘘自己的父母如何如何, 天天挂在嘴上, 我们说这是一个十分虚荣的人, 他自己多半是一个没什么本事、没什么长处的人, 只好拿自己的祖先来给自己脸上贴金, 给自己一点自信。而一个自信的人,即使自己的父母确实有很大的成就, 他也不会天天拿出来讲。
文明的形成具有复杂的条件, 如果把中国古代文化的繁荣简单地归结于中国古人的聪明, 那是片面的, 起码太过于简单了。你不能认为别的民族都比中国人要笨。著名作家王小波谈过这样一件事：
我在美国留学时, 认得一位青年, 叫做戴维。我看他人还不错,就给他讲解中华文化的真谛, 什么忠孝、仁义之类。他听了居然不感动, 还说我们也爱国。我们也尊敬老年人。这有什么？我们都知道!”我听了不由得动了邪火, 真想扑上去咬他。……所以悻悻然地走开,心里想道: 妈的！你知道这些, 还不是从我们这里知道的。礼义廉耻,洋人所知没有我们精深, 但也没有儿奸母、子食父、满地拉屎。东方文化里所有的一切, 那边都有, 之所以没有投入全身心来讲究, 主要是因为人家还有些别的事情。 [49]
王小波跟咱大家一样, 本来也是对咱中国充满自豪, 想对人家老外自夸一番, 希望换来人家几句恭维话, 给自己脸上增点光。谁知遇到了一个死脑筋的老外, 偏不认账, 不知好歹, 并不认为咱中华文明有什么特别之处, 人家的民族也勤劳勇敢, 人家的文化也有忠孝仁义。王小波一时失落, 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作为中国人的自尊心有点受伤, 想要扑上去咬人家, 当然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聪明如王小波者清楚地看到了中国人这种文化自大的虚幻。其实这种自夸表面上是争了面子, 实际上是丢了面子。许多外国人到中国来, 了解到了中国人这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秉性, 与中国人打交道时, 先夸几句中华民族的伟大文化, 便能让中国人脸上笑开了花, 尾巴翘得老高, 把这个老外看得比亲人还亲,什么好处都给了人家。你看看, 人家几句好话便获得了实际的利益, 自己却没什么损失, 他们可不傻。
中国人爱面子如何损失且不说, 政府一旦爱面子, 那就更不得了了。中国有的地方政府好大喜功, 花费巨资建设了大量好看而不实用的形象工程, 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
( 二 ) 窝里斗
窝里斗是另一个举世闻名的中国特色。“一个中国人是一条龙,三个中国人是一条虫”, “一个和尚挑水吃, 两个和尚抬水吃, 三个和尚没水吃”, “一盘散沙”, 这些都是对中国人窝里斗现象的生动写照。即使在海外的华人之间, 窝里斗也是鲜明的特色。窝里斗的来源主要是部分人极度自私, 但思辨能力的不足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中国人之所以会窝里斗、不团结, 是因为只看到了眼前的个人私利, 没有看到或没有注意到窝里斗对自己未来的损害, 或者是低估了这种损害。
缺乏思辨力会造成自以为是的毛病, 自以为是又会加剧窝里斗。自以为是是人类的通病, 但中国人表现得尤其明显。很多中国人的自我感觉极其良好, 整天骂别人傻x 、白痴、愚蠢, 遇到问题常常不懂装懂。在他眼里, 自己是脑子最聪明的、知识最渊博的、道德最高尚的, 没有他不懂的, 没有他不会的, 别人谁都不如自己, 他的眼里根本没有别人, 更不会尊重别人。所以当他遇到与自己有不同观点的中国人时, 总是认为自己是对的, 别人是错的。
中国人的窝里斗已经深入到了中国人的骨髓, 成了一种潜意识,甚至已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对一些人来说, 如果哪天不跟别人斗一斗, 心里就难受, 总觉得有个事情没完成, 坐立不安。中国人的窝里斗不仅是普遍, 而且还狠毒。正如伯杨所说：“凡是整中国人最厉害的, 不是外国人, 而是中国人。” [50]
在中国, 可以说生活的每个角落都充斥着争斗。地域歧视现象在中国非常正常, 人们都是不断地贬低别人, 夸耀自己。南方北方之间, 城市农村之间, 东部西部之间, 各省之间, 各市之间, 各县之间,直到各村、各小区之间, 这种争斗无所不在。你到各大论坛看一看, 地域帖总是能引来大批人的点击与互相贬斥、谩骂。至于个人之间的争斗, 那几乎就是某些中国人的生活方式。同事之间、同学之间、同行之间, 甚至亲友之间、兄弟姐妹之间, 都存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互相拆台、互相倾轧的现象。本来争斗的目的是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结果往往是两败倶伤。
人的本性中有自私的一面, 这没有什么奇怪。但中国人的这种争斗, 往往是暗中的、阴险的, 而不是光明正大的和公平的, 其最后的结果不仅是损害了别人, 也损害了自己, 甚至自己的损失比别人的损失还要大。说得难听点, 这不是犯傻嘛！当然这是符合中国人的理想的：如果我做不成的事情, 也绝不能让别人做成; 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我即使不行了, 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大家都玩完; 要想方设法给别人下绊子、找麻烦。
外国人很喜欢中国人的窝里斗, 我们是鹬蚌相争, 自家人争得不可开交, 打得头破血流, 人家是坐山观虎斗, 渔翁得利。不论是以前的军事上的侵略者, 还是现在的经济上的“侵略者”, 中国人的内斗都给外国人送去了无数的利益。中国的企业之间经常出现恶性竞争, 为了争取国外的订单, 争相降价, 互相拆台, 拼命打压其他企业, 结果让外国人买了便宜货, 而中国商品的价格则在这种恶性竞争下越来越低, 中国企业生存越来越难, 整个行业都受到了伤害。一年一度的广交会, 简直就是中国企业窝里斗的世界展览。很多出口企业将资源、商品以让人震惊以至惊呆的低价卖给国外, 造成的损失难以想象。
中国的稀土资源世界第一, 出口量占国际市场的90%, 但中国出口企业互相压价, 稀土价格越来越低, “1990年至2005年, 中国稀土的出口量增长了近10倍, 但平均价格却跌至1990年时的一半。” [51]
中国很多稀土生产企业在向日本出口时相互比赛降价, 让资源缺乏的日本贮藏了可用20年的稀土。在欧佩克的石油大亨通过控制全球市场油价富可敌国之时, 作为全球最大的稀土资源国、稀土生产国、消费国和出口国, 中国国内的稀土企业却长期以较为低廉的价格出口, 被动地维持着微薄的利润。2009年, 中国稀土行业仍然延续着低迷。8月20日, 中国最大的稀土企业包钢稀土公布了半年报数据, 上半年亏损6718.71万元。而在2008年, 包钢稀土合计销售了5.4万吨的稀土产品, 这大约相当于全球需求的一半, 但销售收入仅为32.25亿元, 净利润仅为1.69亿元, 这与稀土资源的战略地位极不相称。 [52] 相比之下, 中石油2008年的净利润是1144亿元, 而年利润过亿元的企业在全国根本不值一提。而一次性筷子行业的恶性竞争更是成为了窝里斗的典型案例, 其结果就是大家的利润越来越低, 每家企业都吃了亏。中央电视台2006年9月21日“焦点访谈”播出了《海运惊现“负运价”》的节目, 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反响。节目讲的是近年来, 在我国部分港口国际海运航线上出现一种奇怪的现象, 部分航运公司的货运报价连创新低, 有的航线甚至出现了负运费, 就是航运公司帮客户运货还要倒过来给客户钱。业内人士介绍这种状况的出现是由于航运企业恶性竞争造成的。记者调查得知, 参与其中的都是国有航运企业, 恶性竞争让这些国有航运企业损失惨重。面对损失, 有些国有航运企业至今还乐此不疲。恶性竞争最终给这些国有企业带来的不是多赢而是全输, 受损失的还是国有资产。在上海到东京的航线上, 许多航运公司的运费报价达到负210美元( 小集装箱) 和负420美元( 大集装箱)。面对俱败俱伤的结果, 各家公司曾经尝试过协调行动,2005年夏由上海船东协会牵头, 上海各公司曾开过协调会并达成提价协议。为防止有人偷着降价, 当时还每家收取了35万元保证金。但这个协议最终没有得到真正执行, 很多公司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总想着把对手搞垮。除了海运行业的特殊性外, 产生这种负运费现象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一种奇怪的竞争心态在作怪, 那就是想让自己成为最后的赢家。上海至日本的航线表面上热闹繁荣, 打得不可开交的全是国有企业, 外国公司一家也没有。而一些退出竞争的日本航运公司则干脆把船租给中国公司,使竞争进一步白热化, 自己则坐收渔翁之利。而占了便宜的日本人都觉得中国公司的这种行为不可思议, 难以理解。
窝里斗的过程是一个博弈的过程, 博弈的结果多是两败倶伤。
我们的窝里斗不是仅存在于政治、经济领域, 而是存在于几乎所有领域。在教育方面, 近年来, 家长给老师送礼的现象愈演愈烈, 但多数家长并不能实现自己送礼的目的, 送了也是白送。家长给老师送礼, 首先是出自私心, 他的目的是想让老师特别关照自己的孩子, 比如安排做班干部、安排个好座位、学习上多关心等等, 以期让自己的孩子在班级中更有竞争力。当第一个家长这样做的时候, 就会引起连锁反应, 每个家长都想让老师多关照自己的孩子, 于是都向老师送礼。这样, 家长之间的窝里斗就开始了, 每位家长向老师送礼以求对孩子的关照, 都在攀比谁送的钱最多或是礼物最贵重、最合老师的心, 并且会推测别的家长会怎么做、会送什么。结果送礼的次数越来越多, 花费越来越重。但家长们不会停止, 因为他们都想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博弈中占得先机, 而决不想落后。然而家长们有没有想到最后的结果, 班干部的数量是有限的,好座位是有限的, 老师关照学生的精力是有限的, 所以不可能每个学生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即使每个家长都送礼, 最后也只能是少数学生得到关照; 而即使大家都不送礼, 仍然会有少数学生得到关照, 因为班干部总要找人做啊, 座位总要安排啊。所以送礼与不送礼, 最后的结果是差不多的, 大部分家长都不能从送礼中得到好处。如果大家都不送礼, 老师因为没有了收礼带来的压力, 反而能够公平地对待每个学生。
既然送不送都一样, 那又何必大家都受损失呢？在这场博弈中, 大家全都吃了亏。这种情况也与家长之间不团结、信息不通有关, 如果家长之间能够团结一致, 互相信任, 互通消息, 共同进退, 说好大家都不送,或者只送一些简单的礼节性的礼物, 那么大家就都不会有损失, 也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 这是一种大家共赢的结果。
中国人窝里斗有着“悠久”的历史。1877年1月, 郭嵩焘被委任为驻英公使后到达伦敦, 刘锡鸿担任副使, 但二人不和, 刘不断地给郭找麻烦。有一次在参观炮台时天气骤变, 陪同的一位英国人将自己的大衣披在郭嵩焘身上。刘锡鸿认为“即令冻死, 亦不当披”。中国使馆人员参加英国女王在白金汉宫举行的音乐会时, 郭嵩焘曾翻阅音乐单,刘认为这是效仿洋人所为, 大不应该。刘认为郭的这些行为都是“汉奸”行为。 [53] 这种思维和今天一些动不动就骂人汉奸的当代中国人是何其相似。
在竞技体育方面, 中国在不少个人项目上都能取得好的成绩,而在集体项目上则要逊色许多。在三大球上, 除了中国女排能比较长时间地处于世界顶尖水平外, 其他队伍最多是偶尔出彩, 而中国男足则是令中国人最失望的项目。很多人认为这与中国人不善于合作、难以团结的国民性有关, 笔者觉得有一定道理。
( 三 ) 容不得批评
中国人很难接受批评, 也与思辨力不足、思维简单有关, 因为他们看不到别人的批评能够促进自己改正错误, 以使自己弥补不足、不断进步。如果没有人指出我们自身存在的缺点与错误, 我们就没有机会去改善自己, 也就永远都难以有进步。
讳疾忌医, 祖先发明的这个成语是对我们最精彩的写照。在网上, 如果你谈论某个地方的人的一些缺点, 就会引来当地人的一片骂声; 甚至你自己反思本地人的不足, 也会被人谩骂。有的甚至走向更大的极端, 不仅不接受别人对自己的批评, 还不能接受对别人的赞扬。笔者见过很多帖子, 谈我们中国和日本、美国等发达国家的差距, 说我们和人家相比, 不论是个人素质还是整体实力相差都很大, 结果遭到了很多中国人的讨伐。如果有人夸赞日本、美国, 也会招来一片骂声, 甚至视之为汉奸。只能批评别人, 不能批评自己；只能赞扬自己, 不能赞扬别人。这就是很多中国人的心态。
实际上我们应该感谢批评我们的人, 是他们促使我们不断进步。当我们听到批评的声音的时候, 不应该马上奋起反驳, 而首先应该想一想, 别人批评的是不是有道理, 我们是不是确实存在人家指出的问题。笔者曾写过一篇批评高校教师的帖子, 讲他们上课不讲究教学方法: 或者是念教材、念教案; 或者是山南海北乱侃一气; 或者是带着情绪上课, 发泄对社会、对领导的不满; 或者是对学生缺乏尊重, 对学生态度很差。这些都是在高校老师中客观存在的现象, 但让笔者奇怪的是, 竟然有很多老师在网上骂我。这些做老师、当教授的人, 都受过良好的教育, 读过很多书, 连他们都不能理性地接受别人的批评, 何况是普通人呢？
伯杨曾讲道, 他在美国演讲时, 一个美国人说你今天演讲的题目好像是专门说中国人的坏话, 我想请您也说说美国的坏话。” [54]美国人请人家批评自己, 中国人自我批评都被骂。如果你批评美国人,美国人会感激你; 如果你批评中国人, 中国人会骂你。这是差别, 更是差距。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批评美国经济政策, 警醒国际不应再倚赖美元, 却被美国《外交政策》杂志评为2009年度一百大思想者的第九名。试想如果有外国政要批评中国政策, 中国人会怎么做？
实际上, 有很多批评者都是善意的, 他们是希望你成为更加完善的人, 正是那些爱你的人才会这么做。在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 父母、亲友、老师、同学会批评你, 正是因为他们爱你。如果是一个与你无关的人, 你的错误又与他何干? 他干吗要管你的对错甚至是死活？而那些不喜欢你的人, 更是巴不得你犯错, 你的错误越大、缺点越多, 他们会越高兴。
很多人不仅是不接受批评, 也难以包容与自己不同的观点。其实, 从不同的角度和不同的距离看问题, 得出的结论往往是不同的, 一个问题特别是社会问题有多个结论很正常。但是中国人很难包容与自己不同的观点, 自己的就是对的, 不同的就是错的, 甚至对不同的观点不屑一顾。在网络上的讨论中, 人们很难理性地去讨论一个问题, 很多人只要遇到不同的观点, 便大加贬斥甚至谩骂。有时候仅仅是关于一部电影好不好看、一首歌好不好听这样的鸡毛蒜皮的小问题, 却谁都不服谁, 以致互相谩骂, 什么恶毒的词都能说得出口。中国人斗中国人的这种丑恶与歹毒, 简直让人震惊, 难以理解。为什么仅仅为了这么一件小事, 就要对人破口大骂, 而且是恶毒地骂？有人在网上发表了一篇帖子——《汉语是低级语言》, 指出了汉语的一些缺点, 引来了一片骂声。
社会学家李银河在中国受到了很大的争议, 不过是因为她的观点与大部分人的观点不同。
为什么我们不能容忍思考问题的人, 不能容忍不同的意见？这是一种悲哀。这种劣根性所造成的结果就是大家都不说话, 有不同意见也不说, 一说就会被人骂, 那谁还敢说不同意见？大家都是“好好好”、“是是是”, 没有了思想的交流, 没有了观点的碰撞, 没有了理性的思考, 何谈进步！
笔者以为, 我们没有必要掩饰自己的不足, 不仅不要掩饰, 而且要正视, 要把它放在明处, 使之更为醒目。这样我们才能想到和做到去弥补不足, 改善缺陷, 最终提高自己, 完善自己, 缩小差距。
( 四 ) 敏感自卑
中国人非常敏感, 非常害怕别人批评, 甚至人家本来没有批评的意思, 只是表达了一些疑惑与不同的观点, 更甚者人家明明是善意的提醒或是建议, 也会让敏感的中国人感到不快, 甚至感到是受了侮辱,并开始反驳人家, 为自己辩护。面对国外的批评, 中国人动不动就觉得被“辱”了。敏感来源于自卑, 很害怕别人看不起自己。越是自卑越是要想办法拔高自己, 以至于自恋、自大。自卑、自恋、自大, 很多中国人就是这样一个矛盾体。能够坦然面对批评的人是自信的、成熟的, 国家、民族也是如此。
中国人看起来特别需要外国人的表扬。只要有个外国名人到中国来, 不管他是政治家、学者还是明星, 中国人总希望人家夸奖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文化, 总是希望从人家嘴里听到几个“伟大”, 只要人家说几句好话, 中国人就高兴得不知所以。而在采访中, 我们的记者的提问总是想从这些世界名人那里得到一些允诺、保证或者安慰。但他们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汉学专家, 你让人家说什么呢？除了说伟大、辉煌, 又能说什么？难道我们的伟大非得靠别人的嘴来证明吗？我们为什么这么不自信, 非得听到别人的夸奖才能心安理得？
在面对国外的批评的时候, 一些人经常极不高兴地说尽管我们国内有许多不完善或不平等的事情, 那是我们自己的事。你们外国人有什么理由来说三道四, 指手画脚? ”这种说法在中国人中很常见。让人不禁想到了中国人打老婆、打孩子时常说的话我打的是我的孩子, 打的是我的老婆, 不用你们外人管。”这些人没有认识到, 孩子不仅属于家庭, 同样属于社会, 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未来。同样, 一个国家,也是整个世界的一部分。左胳膊上叮着一只蚊子, 右手当然可以去打。
中国人要开阔自己的胸襟, 胸怀全国, 胸怀世界。
2009年10月1日, 《环球时报》发了一篇稿子——《日本媒体以复杂心态报道中国国庆》。文章称：作为世界第二位置即将被中国超越的经济强国, 日本对新中国60岁生日的“祝福”似乎带着些许复杂心态, 日本媒体在赞叹中国所取得的伟大成就并表示祝福时, 也明显流露出某种不安甚至“不服”。
《每日新闻》的社论认为, 现在中国一方面已成为对世界有巨大影响力的国家, 一方面也面临一些国内问题, 比如贫富差距增大、民主化还需要加强等等, 比起让中国成为一个对外的强国, 更应该让中国变成一个让人们感受到丰富、富裕和民主的国家。
笔者以为, 日本媒体的说法是相当客观的, 他们所谈的中国存在的问题, 我们中国自己也在谈, 这是确实存在的问题。为什么别人一谈, 中国的一些人便不高兴？笔者看不仅是日本媒体的心态复杂, 中国媒体的心态更复杂, 难道国外媒体一致地赞你“伟大”、“辉煌”就让人高兴了？还说什么“世界第二位置即将被中国超越”, 这种稍有点成绩便洋洋自得、不知所以的丑态深深地暴露了部分国人的劣根性。一个十几亿人口的大国, 这么多年一直落后于一个弹丸之地的小国, 就是超过了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其实,60周年国庆之际, 国内许多媒体都在报道国外的相关评论, 大部分国外媒体都对新中国所取得的成就表示了钦佩和赞赏, 这让国内许多人洋洋自得。难道我们中国就这么需要别人的表扬吗？这是一种自卑的弱国心理在作怪, 即在内心非常渴望得到别人的承认, 特别是得到别人的赞美。而一个自信的大国会清楚地了解自己的优势和不足,绝不会过度在意别人的看法。在很多报道中, 西方很多国家经常会赞美别的国家, 中国60年国庆的时候, 美国纽约帝国大厦为此亮彩灯, 一些政界人士也公开表示祝贺。我们上海的东方明珠会不会在美国国庆时亮灯庆祝呢？笔者认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东方明珠敢这样做, 不知会挨多少骂！并且它可能也没有这个机会, 因为有关部门也不会批准。
2009年3月, 英国在筹备G20首脑峰会时, 在一份政府招标文件上, 将与会的20个国家分为两等, 其中美国、日本、法国、中国等11国被列人“优先国家”, 而加拿大等国则被列入“次等国家”。[55] 加拿大一直是西方七国集团的成员, 一直以一流发达国家为荣,竟然被英国人视为“次等国家”, 这是多么的没面子! 英国人意识到了这一点, 立即出面安抚, 反复解释这不代表英国政府立场, 只是未生效的文书。但耐人寻味的人, 加拿大从政府到民间, 没有人觉得丢了面子, 更没有人进行反驳或表达不满, 反而有很多民众反思自己的国家在经济发展上有很多偏差, 甚至是自认二流。笔者不禁感慨,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中国人的身上, 那绝对是另一种反应。
笔者总觉得很多中国人的胸怀不是很开阔, 甚至经常有些狭隘,吝于称赞别人。我们的媒体很少有人公开夸赞西方某个国家, 一些个在网上发表这样的言论经常会被人大骂, 视为汉奸; 相反, 我们总是夸赞自己, 给自己脸上贴金。中国人的这种心态同样是源于自卑, 不能正视自己的不足和别人的优势。虽然我们经常看到国外对我们的批评, 但我们也经常看到西方人夸赞我们, 起码从我们的媒体上来看, 西方人经常对我们表示钦佩, 不吝赞美。不久前, 西方人创造了“chimerical”、“G2 ”等概念, 似乎中国已经成了和美国同样强大的国家。其实远非如此, 他们还经常预测中国什么时候会超过日本、美国, 而中国人听了沾沾自喜, 其实人家是居安思危。而从历史来看, 中国曾经是西方人向往的天堂, 直到近代这个梦想才被打破, 即使中国如此落后和令人失望, 但仍有许多西方人给了中国以及中国人很高的评价。
其实, 我们的祖先曾经是具有极大的包容心的。汉唐时代的繁荣与当时中国人海纳百川的胸怀是分不开的, 他们勇于接受外来文化,包容各个民族。我们的历史就是一个文化与民族不断地融合的过程, 正是这种融合才最终形成了我们这样一个多民族的、文明史不曾中断的国家。比如佛教源于印度, 但在中国生根发芽, 对中国的思想文化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遗憾的是, 近几百年特别是近现代以来, 中国人逐渐失去了这种海纳百川的心胸, 变得相对浮躁、肤浅、脆弱、狭隘、偏激和刻薄。
具体的表现就是特别在意别人的看法和评价, 但这种“在意”并不是一种理性的态度, 而是在面对批评、意见或建议时, 疏于思考、敏感易怒。不管人家说得有没有道理, 都看做挑衅, 甚至是小题大做, 断章取义, 心灵很容易“受伤”。
有一种赞美叫“捧杀”, 中国人则很容易被“捧杀”。与其说他们是赞美我们, 不如说那是送给我们的糖衣炮弹, 而中国人特别容易被糖弹击中, 甚至他们享受被糖弹击中。英国人李约瑟炮制了“四大发明”的说法, 吹捧中国的科学技术曾领先世界一千多年, 结果中国人把李约瑟看得比亲人还亲。美国记者坦普尔根据李约瑟的原作改编的《中国的一百个世界第一》, 简直就是胡思乱想, 笔者以为应该将其归人童话作品之列, 据说这本书已经被一些中小学校作为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教学用书, 可谓荒唐至极。这样的作品受到中国人的追捧不是中国人的光荣, 而是一种耻辱。连这样缺乏逻辑性的作品都奉若神明, 还谈什么智慧？在这糖衣炮弹的甜美中沉迷了, 还谈什么发展呢？
其实, 只要我们仔细想一想, 就不会觉得中国在某某方面曾是世界第一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我们应该想到, 我们只在这有限的一些方面是世界第一, 而在更多的方面都不是世界第一甚至是落后, 那这世界第一还有什么可骄傲的呢？即使按照坦普尔的说法有“一百个世界第一”, 但科技领域这么大, 各种成果何止千万, 才有一百个第一, 其他都是落后, 根本不值得自豪。正视自己不是妄自菲薄, 我们中国能够成为与欧洲并立的世界两大文明之一, 已经足够伟大, 并非独领风骚才是伟大。
作为中国人, 笔者最希望国外媒体多多地批评我们, 指出我们的错误与不足。这样让我们始终保持冷静的头脑, 准确地把握形势, 才对我们的发展有利。
今年, 某网站组织了一个中国性格大讨论的栏目, 但讨论的结果就是变着法子夸奖中国人, 成了自我表扬。难怪有个网友给了个精辟的回答好的都是中国性格, 坏的都不是中国性袼。”很多中国人不能容忍别人说中国一丁点的不好。喜欢听恭维, 是一种女性化心理。我们总是把国外名人对中国的好的评价挂在嘴上, 一旦某个外国人对中国高度评价, 我们便视其为朋友甚至是亲人。给点阳光, 咱就灿烂。而一旦有人批评中国, 便不高兴, 对这个人的评价也就大大下降。
中国人的这种过度的敏感与自卑是一种群体无意识。一个中国人他会表现得心胸开阔, 能够接受批评, 能够包容不同观点。但一旦他进入群体, 成为群体的一分子, 往往就失去了自己的理性。很多中国人缺乏群体心理学的知识, 否则我们就能够感觉到在群体中的这种无意识状态, 并有意识地去改变自己的行为, 让自己的行为更加理性、合理。
( 五 ) 奴性
自晚清以来, 仁人志士在对中国国民性的反思中抨击最为激烈的, 便是中国人的奴性。在世界大国之中, 中国人无疑是奴性最重的民族之一。这里的奴性指的是甘愿接受不平等的待遇, 忍受欺压, 特别是指对权力及暴力的屈服。“忍”这个字, 是一直被许多中国人奉为神明的人生格言。中国老百姓忍辱负重, 甘愿像牛马一样活着, 只要你还能让他活着, 他就什么都愿意做。对统治者来说, 这样的百姓太容易对付了。鲁迅说中国的历史只有两个时代: 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 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中国人做奴隶的时间太长了, 已经把做奴隶当成了正常甚至是享受, 奴性已渗入到每一个细胞。
鸦片战争以后来到中国的西方人对中国人的忍耐力感到不可理解, 明恩溥在《中国人的性袼》“能忍且韧”一章中说正是因为忍, 在中国可以看到一种最压抑的情景: 成千上万的人明明可以轻易地夺得多得装不下的粮食, 但却偏偏要让自己默默地饿死。”外国人奇怪的是,灾荒年月那些饥饿绝望的难民, 却不去团结起来, 向地方官员要求一些救助或是造反, 外国人反复地询问这些灾民, 得到的回答是“不敢”。[56]
爱因斯坦于20世纪20年代来过上海, 中国人的愚钝与奴性让他吃惊:“在外表上, 中国人受人注意的是他们的勤劳, 是他们对生活方式和儿童福利的要求低微。他们要比印度人更乐观, 也更天真。但他们大多数是负担沉重的, 男男女女为每日五分钱的工资天天敲石子。他们似乎鲁钝得不理解他们命运的可怕。”“在上海, 欧洲人形成一个统治阶级, 而中国人则是他们的奴仆。他们好像是受折磨的、鲁钝的、不开化的民族, 而同他们国家的伟大文明的过去好像毫无关系。他们是淳朴的劳动者……劳动者, 在呻吟着, 并且是顽强的民族……这是地球上最贫困的民族, 他们被残酷地虐待着, 他们所受的待遇比牛马还不如”[57] 。
伯杨说：(中国人) 每遇到一件事情发生, 总是一句话算了, 算了。”“算了, 算了”四个字, 不知害死了多少中国人, 使我们民族的元气, 受到挫伤。我假如是一个外国人, 或者, 我假如是一个暴君, 对这样一个民族, 如果不去虐待她的话, 真是天理不容。这种神经质的恐惧, 是培养暴君、暴官最好的温床, 所以中国的暴君、暴官, 永远不会绝迹。中国传统文化里——各位在《资治通鉴》中可以看到——一再强调明哲保身, 暴君暴官最喜欢、最欣赏的就是人民明哲保身, 所以中国人就越来越堕落萎缩。 [58]
时间已经到了21世纪, 但中国人的奴性依然根深蒂固。中国一些上下级之间的关系就如同主子与奴才的关系。下级对上级卑躬屈膝,言听计从, 低声下气, 唯唯诺诺。不仅对上级是如此, 对坏人也是如此, 在坏人面前忍气吞声, 甘愿受气。台湾作家龙应台也为此写了一篇很有名的文章《中国人, 你为什么不生气》, 文中有这样的描述：
……在台湾, 最容易生存的不是蟑螂, 而是“坏人”, 因为中国人怕事、自私, 只要不杀到他床上去, 他宁可闭着眼假寐。我看见摊贩占据着你家的骑楼, 在那儿烧火洗锅, 使走廊垢上一层厚厚的油污, 腐臭的菜叶塞在墙角。半夜里, 吃客喝酒猜拳作乐,吵得鸡犬不宁。
你为什么不生气？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滚蛋”？
哎呀！不敢呀！这些摊贩都是流氓, 会动刀子的。
那么为什么不找警察呢？
警察跟摊贩相熟, 报了也没有用; 到时候若曝了光, 那才真惹
祸上门了。所以呢？
所以忍呀！反正中国人讲忍耐！你耸耸肩、摇摇头！
在一个法治上轨道的社会里, 人是有权利生气的。受折磨的你首先应该双手叉腰, 很愤怒地对摊贩说：“请你滚蛋！”他们不走, 就请警察来。若发觉警察与小贩有勾结——那更严重。这一团怒火应该往上烧, 烧到警察肃清纪律为止, 烧到摊贩离开你家为止。可是你什么都不做；畏缩地把门窗关上, 耸耸肩、摇摇头！
我看见成百的人到淡水河畔去欣赏落日、去钓鱼。我也看见淡水河畔的住家整笕整笼地把恶臭的垃圾往河里倒；厕所的排泄管直接通到河底。河水一涨, 污秽气直逼到呼吸里来。
爱河的人, 你又为什么不生气？
你为什么没有勇气对那个丢汽水瓶的少年郎大声说：“你敢丢我就把你也丢进去？”你静静坐在那儿钓鱼( 那已经布满癌细胞的鱼),想着今晚的鱼汤, 假装没看见那个几百年都化解不了的汽水瓶。你为什么不丢掉鱼竿, 站起来, 告诉他你很生气？
我看见计程车穿来插去, 最后停在右转线上, 却没有右转的意思。一整列想右转的车子就停滞下来, 造成大阻塞。你坐在方向盘前,叹口气, 觉得无奈。
你为什么不生气？
哦！跟计程车可理论不得！报上说, 司机都带着扁钻的。
问题不在于他带不带扁钻。问题在于你们这廿个受他阻碍的人没有种推开车门, 很果断地让他知道你们不齿他的行为, 你们很愤怒！
经过郊区, 我闻到刺鼻的化学品燃烧的味道。走近海滩, 看见工厂的废料大股大股地流进海里, 把海水染成一种奇异的颜色。湾里的小商人焚烧电缆, 使湾里生出许多缺少脑子的婴儿。我们的下一代——眼睛明亮、嗓音稚嫩、脸颊透红的下一代, 将在化学废料令学游泳, 他们的血管里将流着我们连名字都说不出来的毒素。——
你又为什么不生气呢？难道一定要等到你自己的手臂也温柔地
捧着一个无脑婴儿, 你再无言地对天哭泣？西方人来台湾观光, 他们的旅行社频频叮咛：绝对不能吃摊子上的东西, 最妤也少上餐厅；饮料最好喝瓶装的, 但台湾本地出产的也别喝, 他们的饮料不保险……
这是美丽宝岛的名誉；但是名誉还真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我们自己的健康、我们下一代的健康。一百位交大的学生食物中毒——这真的只是一场笑话吗？中国人的命这么不值钱吗？妤不容易总算有几个人生起气来, 组织了一个消费者团体。现在却又有“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卫生署、为不知道什么人做说客的立法委员要扼杀这个还没做几桩事的组织。
你怎么能够不生气呢？你怎么还有良心躲在角落里做“沉默的大多数”？你以为你是好人, 但是就因为你不生气、你忍耐、你退让,所以摊贩把你的家搞得像个破落大杂院, 所以台北的交通一切乌烟瘴气, 所以淡水河是条烂肠子；就是因为你不讲话、不骂人、不表示意见, 所以你疼爱的娃娃每天吃着、喝着、呼吸着化学毒素, 你还在梦想他大学毕业的那一天：你忘了, 几年前在南部有许多孕妇, 怀胎九月中, 她们也闭着眼梦想孩子长大的那一天。却没想到吃了滴滴纯净的色拉油, 孩子生下来是瞎的、黑的！
不要以为你是大学教授, 所以作研究比较重要；不要以为你是杀猪的, 所以没有人会听你的话；也不要以为你是个学生, 不够资格管社会的事。
你今天不生气, 不站出来说话, 明天你——还有我、还有你我的下一代,. 就要成为沉默的牺牲者、受害人！如果你有种、有良心,你现在就去告诉你的公仆立法委员、告诉卫生署、告诉环保局：你受够了, 你很生气！
你一定要很大声地说。 [59]
龙应台对中国人的这种奴性十足的忍耐与退让给予了强烈的批判, 并深刻地指出这种行为表面上是对自己有利, 却让整个社会都乌烟瘴气、道德滑坡, 实际上也伤害了自己以及家人, 最终大家都受了害,都没得到利益。龙应台虽然是针对台湾地区来说的, 但很清楚, 这些现象在中国其他地方同样存在。
在古代, 中国人的奴性是客观原因造成的。在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时期, 生产力水平低下, 生活资料匮乏, 很多人不得不依靠出卖自己的劳动及人身来养活自己。在这样落后的时代, 每个国家都会有被压迫的阶层, 每个民族都会体现出奴性。而在现代社会, 除了传统观念的影响以及自私自利的心理外, 顽固的奴性与思辨力的不足亦有莫大的关系。人们之所以甘愿为奴, 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样做对自己是有利的。比如通过对领导的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来获得领导的好感, 自己可以得到更多晋升的机会; 而当自己晋升为领导后, 就在某种程度上成了主子,手下便有了一群可以控制的奴隶。很多中国人的角色就是在上级面前是孙子, 而在下级面前则是老子, 正是在这种既是奴又是主的状态中, 他们获得了一定的心理平衡。
为什么你不敢对上级提意见？为什么你对上级的错误视而不见？为什么明知是错误的你也要服从？奴性。其实, 随着中国人整体文化素质的提高, 领导的素质也有所提高, 很多领导并不在意甚至是欢迎下级对自己提意见甚至是批评, 并且欣赏敢说敢做的人, 我们没有必要在领导面前装成一副奴才相。
奴性使得中国人缺乏平等的观念, 他们总是认为有些人比自己下贱, 或者认为某些人比自己高贵。中国一直是一个明显的等级社会,阶层之间很难互相尊重, 现在仍是如此。如同某些城里人, 他们似乎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在城里享福, 农民就应该在农村种地, 他们到城里来就是不务正业。中国社会的这种鲜明的等级特色是不适合现代社会的发展的, 它正在阻碍社会的发展。
( 六 ) 不知反省
反省即在内心省察自己的思想、言行有无过失。虽然我们的祖先给我们留下了“吾日三省吾身”的格言, 但中国人仍是一个不知反省的民族, 对于自己曾经的错误, 总是想方设法加以掩饰, 或者是绝口不提、装作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或者是寻找各种借口进行辩解。中国人很少去反省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误, 更谈不上去改正错误、弥补不足了。对于“文革”的荒唐岁月, 我们总是把罪恶归结于某个领导人的错误以及少数人的阴谋, 而不去对民族、制度、文化、思想等作更深层次的反省。似乎绝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 都是清白的。几十年过去了, 我们很少听到有人反省自己曾在“文革”期间告过密、批过人……
虽然很多这样的人到现在仍活在世上, 甚至是活得逍遥自在。是的, 他们觉得自己是无辜的、清白的, 错误都是别人的。
谈起中国近代史的时候, 我们总是说我们的屈辱是帝国主义造成的, 他们总是欺负我们, 他们太凶残、太贪婪了。每次战争失败, 我们总是说人家武器太先进了, 我们武器太落后了, 而很少去反思自己的错误与缺憾。就思维方面来看, 中国人这种拒绝反省的个性是由于看不到自我反省给自己带来的巨大的好处。
很多学者认为, 反省思维是智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哈佛大学心理学家加德纳在1983年提出了多元智能理论。他认为过去对智力的定义过于狭窄, 未能正确反映一个人的真实能力。他在《心智的架构》(Frames of Mind) 这本书里提出, 人类的智能至少可以分成7个范畴( 后来增加至8个), 其中一个就是“内省”。哈佛大学另一位心理学家拍金斯则于1996年提出“真智力”(true intelligence) 理论,他核查了大量关于智商测验和促进智商的研究, 认为智商包括三种主要的成分或者维度, 其中一个就是反省智力, 它包括自我监视和自我管理。遗憾的是, 中国人的脑子里普遍缺乏这种智力。
如果你批评一个中国人, 他总是会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来为自己辩护, 当然这些借口都是客观原因或是别人的原因, 他很少会反思自己的错误。在他的眼里, 错误都是别人的, 或是客观环境造成的。
近几年, 中国足球越来越让人失望, 甚至不能战胜或是输给了一些世界排名倒数的末流球队, 但教练与足协的官员总是能找到借口。2009年亚少赛预赛中国队首战被世界排名倒数第三的东帝汶逼平,教练及官员说东帝汶队合练时间长, 并且“请了韩国教练”；而国家队热身赛战平马来西亚U23国奥队, 则说是高温造成队员不适应；国家队踢不过韩国说是因为心理压力大, 有“恐韩症”。以至于有网友为国足
输球的众多借口作了一个整理归类：
1. 草皮原因
(1) 草皮太硬了
(2) 草皮太软了
(3) 不适应阔叶草及其他一些草
2. 天气原因(1) 下雪
(2) 下雨
(3) 下冰雹
(4) 阳光太好了
(5) 太冷
(6) 太热
(7) 不冷不热( 不能给对手造成麻烦)
3. 赛场因素
(1) 场内因素:A 、裁判帮他们；B 、裁判不帮我们；C 、对手身体太强壮；D 、对手技术太细腻;E 、门柱帮了他们；F 、对方守门员发挥超常；G 、补时太短；H 、补时太长
(2) 场外因素:A 、客场作战, 气氛影响；B 、主场作战, 压力太大
4. 抽签抽得不好
(1) 同组都是强队踢输了 ：死亡之组, 中国队输了很正常。
(2) 同组都是中等水平队踢输了 ：主要是想赢怕输的思想
包袱太重了。
(3) 同组都是弱队踢输了 ：对对手不够重视, 麻痹大意, 一时疏忽。
5. 其他原因
(1) 对亚洲强队踢输了：恐x 心理在作怪, 走不出阴影。
(2) 对亚洲弱队踢输了：对手进步太大了, 我们对他们都没有秘密可言了。
(3) “海龟派”没回来踢输了 ：我们雪藏主力。(4) “海龟派”回来踢输了 ：时差没倒过来。
(5) 主教练水平差！
(6) 中国球迷素质差！
虽然这只是笑谈, 但国足输球总找借口的做法却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部分国人不知反省的劣根性。不仅是国足如此, 很多中国人都是如此。
找借口的另一个常见方式是看别人,g 卩“别人也这样”, “外国也这样”。比如笔者在这儿批评中国人的国民性, 必然有人会辩解美国人也爱面子呀！俄国人也窝里斗呀！日本人也不知反省呀! ”如果批评中国官员的腐败, 有人就辩解说美国人也腐败：“甚至2008年中国的三聚氰胺奶粉事件发生后, 还有人辩解美国也有这种事! ”其实早在1933年, 鲁迅先生就写了一篇杂文《外国也有》谈这种心态：凡中国所有的, 外国也都有。
外国人说中国多臭虫, 但西洋也有臭虫；日本人笑中国人好弄文字, 但日本人也一样的弄文字。不抵抗的有甘地；禁打外人的有希特拉；狄昆希吸鸦片；陀思妥夫斯基赌得发昏。斯惠夫德带枷, 马克斯反动。林白大佐的儿子, 就给绑匪绑去了。而裹脚和高跟鞋, 相差也不见得有多么远。
只有外国人说我们不问公益, 只知自利, 爱金钱, 却还是没法辩解。民国以来, 有过许多总统和阔官了, 下野之后, 都是面团团的,或赋诗, 或看戏, 或念佛, 吃着不尽, 真也好像给批评者以证据。不料今天却被我发见了：外国也有的！
“十七日哈伐那电——避居加拿大之古巴前总统麦查度……在古巴之产业, 计值八百万美元, 凡能对渠担保收回此项财产者, 无论何人, 渠愿与以援助。又一消息, 谓古巴政府已对麦及其旧僚属三十八人下逮捕令, 并扣押渠等之财产, 其数达二千五百万美元。……”
以三十八人之多, 而财产一共只有这区区二千五百万美元, 手段虽不能谓之高, 但有些近乎发财却总是确凿的, 这已足为我们的“上峰”雪耻。不过我还希望他们在外国买有地皮, 在外国银行另有存款,那么, 我们和外人折冲樽俎的时候, 就更加振振有辞了。假使世界上只有一家有臭虫, 而遭别人指摘的时候, 实在也不大舒服的, 但捉起来却也真费事。况且北京有一种学说, 说臭虫是捉不得的, 越捉越多。即使捉尽了, 又有什么价值呢, 不过是一种消极的办法。最好还是希望别家也有臭虫, 而竞发见了就更好。发见, 这是积极的事业。哥仑布与爱迪生, 也不过有了发见或发明而已。与其劳心劳力, 不如玩跳舞, 喝咖啡。外国也有的, 巴黎就有许多跳舞场和咖啡店。
即使连中国都不见了, 也何必大惊小怪呢, 君不闻迦勒底与马基顿乎？——外国也有的![60]
凡咱中国人的不光彩的一面, 一旦发现外国也有, 似乎这不光彩就不再不光彩了, 就成了正常现象了, 就可不必担心了, 更不值得羞愧了。至于改变, 还有什么必要呢？反正外国也这样！这是什么逻辑！
怎么不去比比人家的很多好东西, 咱都没有呢？这种思维方式严重地阻碍了中国的进步, 很多人会想, 反正外国也有, 咱们要求这么高干吗呢？比如在贪污腐败方面, 很多贪官会辩解, 别人也贪呀, 别人贪我也可以贪。贪吧, 一起进监狱。这种面对批评时的“别人也有”的思维方式其实是荒谬的, 忘记了自己与别人、别国是各自单独的个体, 都要自己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别人也有, 但别人不会为你承担损害, 结果还是自讨苦吃。
前面谈到某媒体报道了美国研究生到中国研究愤青现象的事情,在那篇长文的后面, 记者举出了其他国家包括美国也有愤青的例子, 来为自己辩护, 并质问：“对于愤青, 美国人有必要担忧吗? ”这为笔者这段文章增添了活生生的证据。这正是中国人, 他总会为自己的不良行为找到理由和借口, 却很少去反省自己。我们常说: 有则改之, 无则加勉; 要批评, 要自我批评。但是要想找一个能坦诚而理性地面对批评的中国人, 真是不太容易。让中国人认个错, 简直比登天还难。
西方人善于反思甚至是喜欢反思, 黑暗的中世纪是西方人自己说的, 是对历史的反思, 而现在的研究表明中世纪并不像曾经认为的那样黑暗。而中国人喜欢夸自己的民族是多么伟大, 并不断地炫耀自己的历史, 好像自己的历史全都是光明与辉煌, 还时不时地贬低别人是多么愚昧。
笔者有时看到一些文章和著作, 说美国即将衰落或是美国即将崩溃, 甚至说美国是凶残狡猾的诈骗犯, 再一看作者, 竟然是美国人写的！比如不久前美国人约翰 • 珀金斯就写了一本《经济杀手: 美国欺诈全球真相》, 揭露美国政府和跨国公司在世界各地大搞“经济暗战”,通过伪造财政报告、操纵选举、贿赂、敲诈甚至暗杀等手段, 操纵并控制别国的政治精英和经济命脉, 为美国霸权主义服务。作为中国人, 我真的是太惊讶了, 这样赤裸裸地揭露或者说是“抹黑”美国的作品竟然能在美国公开出版？这样的作者要是在中国岂不是要被视为特大号的汉奸？他在中国不可能活得下去, 光口水就能淹死他！美国人经常批评自己的国家, 不断地给政府挑毛病, 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著名的麻省理工学院教授诺姆 • 乔姆斯基则几十年如一日, 写了《美国强权与新官僚》、《与亚洲交战》、《失败的国家 ： 国力的滥用和对民主的侵害》等多部著作, 不断地批判自己的祖国——美国。美国正是在这种自我批评中成长为世界强国的。
有一篇美国人写的文章, 说是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到中国来找工作, 美国已经失去了吸引力。很多中国人看到这篇文章感到十分高兴,笔者却感到了美国人可贵的一面, 那就是居安思危的自省精神。现在中国无论在哪个方面, 都与美国有巨大的差距, 要想追上美国还需要长时间的努力, 这篇文章的结论可以说是小题大做。而美国人在这么大的优势下, 仍然在反思自己, 充满危机感, 不断地寻找自己的不足, 这样的国家怎么能不强大呢？
我们的近邻日本, 在我们的印象中好像是一个不知反省的民族。但在历史上, 日本是一个善于反思的民族。它的强大与这种敢于反思自己不足的民族精神是分不开的。
日本民族可以说是一个自虐性的民族, 舆论界不但对政府, 连日本人本身的缺点、缺陷, 也天天被批得体无完肤。自明治维新以来,日本论坛上“日本人劣等民族说”甚为流行。自1891年以来, 就有三宅雪岭的《真善美日本人》、《伪恶丑日本人》。从日本人的“奴隶根性”论, 到“日本人畸形”说等等, “丑陋的日本人”百畲年来不知已被说了几千万遍, 甚至有人( 教育部长) 主张废止日本语, 使用法语当国语。日本政府或日本人天天被骂, 骂了肓多年, 并未见日本亡国灭种。为何柏杨先生仅写了一本《丑陋的中国人》, 社会反应却是“闻丑则怒”, 群起而攻。天天惶恐, 中国人一被人指摘“丑陋”, 就会亡国灭种。中国人真的如此脆弱吗?[61]
柏杨说：
日本实在没有富强的条件, 却竟然富强了起来, 原因何在？现在得到了答案, 那就是日本人是一个自我检讨能力极强的民族。一个自我检讨能力极强的人, 会经常愤怒自己的不争气和进步太慢, 这是一种生命, 一种能力, 看起来伤害尊严, 实际上反而培养出新的尊严。没有这种基因, 再多的人, 再大的国土, 都没有用处。日本只要不丧失这种自反自责的文化, 就永不会衰败。中国并不脆弱, 但中国人却有神经质的恐惧, 认为一句话都可能推翻一个王朝, 一句话就可以击毙一个国家元首。很多中国人诟骂我是“恨自己同胞的蟊贼”, 简直疯疯癫癫, 语无伦次。不知道缺点, 就无法改正缺点, 连这么一件简单明了的道理,很多中国人却偏偏不明白, 他们陷得太深, 黏在缸底。 [62]
在当前中国, 也有很多人对中国的前途担忧, 但很多话最多只能在私下里说说, 或者在网上讨论一下。这不仅仅是政治原因, 更重要的原因是中国人不善反省, 更不喜欢反省, 普通人也难以接受不好听的话。批评中国的言论, 哪怕是自我批评, 都会被认为是“唱衰中国”,会引起部分国人的强烈不满, 甚至是谩骂。
( 七 ) 好骂
毫无疑问, 中国的网络环境是世界上比较肮脏的, 简直就是无人管理的公共厕所和垃圾场。看看各大网站的评论, 到处是污言秽语,臭气冲天。很多谩骂, 其用语之下流、卑鄙、恶毒, 是令人震惊的。中国人擅骂, 骂人语言之丰富多彩、酣畅淋漓, 骂人传统之历史悠久、根深蒂固, 绝对是世界之最。特别是中国人骂中国人的时候,往往比骂外国人更有劲、更兴奋、更毒辣, 甚至是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这也是中国人窝里斗光荣传统的最精彩的注脚。
中国人难以接受不同观点, 对不同观点的批驳最后往往会演变成政治上、道德上的攻击, 以及人身的辱骂。经常看一些新闻后的评论, 如果观点稍有不同, 三句之内必然开骂。如果碰上地域攻击, 那就会盖上一座高耸人云、口水四溅的帖子楼。经常怀疑, 是不是这些人都是不讲理的泼妇？三天不骂街就嗓子干痒？而实际上, 这些人相当一部分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国民, 只能以国民性解释之。
中国人不仅善于骂人, 也很喜欢骂人, 甚至骂人成癖、成瘾。
一日不骂, 则胸闷气短、精神委靡; 恶言一出, 则心情舒畅、心花怒放、精神抖擞矣。中国人为什么这么好骂？原因很多, 但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不善于思辨, 缺乏思维的深度, 不会辩论, 不会讲理, 只会谩骂。讲理讲不过, 打又不敢打, 只能动动嘴皮子。同时又缺乏理性, 听不得不同观点, 一听对方的观点与自己不同, 就奋起反驳, 而不去考虑人家的观点到底有没有道理。他们总是会忘记那句大家都会背的名言: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 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从心理上来看, 骂人无疑是一种精神胜利法。骂别人是傻X 、白痴, 似乎自己就成了先知与天才, 精神上便感到了快乐。在语言上搞了别人的妈, 那别人就成了他的儿子, 他在精神上便胜利了。如同那阿Q, 看见王胡捉虱子, 自己也捉, 却没有人家捉得多, 也没有人家咬得响, 不由得大失所望, 愤愤不平, 嘴巴便痒痒了, 他将衣服摔在地上,吐一口唾沫, 骂道:“这毛虫! ”阿Q 本想施展平生绝学——精神胜利法, 将王胡骂之为“毛虫”, 精神上便可获得胜利的快乐。谁想这王胡偏不买账, 不但反骂阿Q 为“癞皮狗”, 而且扭住阿Q 的辫子, 将阿Q的头在墙上连碰了五下, 给了阿Q 这生平第一次屈辱。可想, 精神胜利法抵不过拳头。你就是再能骂, 抵不过一个大嘴巴。
很多人动不动就骂人家是汉奸、卖国贼, 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从深层次的心理来看, 这种人是希望借助政治力量帮助自己获得论辩的胜利。“文革”遗风, 不减当年。有这种思维方式, “文革”发生在中国, 并不奇怪。中国人骂人之恶毒, 让人震惊, 似乎什么话都骂得出来。他们的这种恨意到底从何而来？如果被骂者真有不幸, 不知会快了多少人的心！摸一摸良心, 想一想人性, 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 值得
那么恶毒地去骂吗？而很多时候, 中国人的骂是骂错了对象的, 经常把好人当成坏人来骂, 把坏人当成好人来供, 因为他们的思辨力很容易对一个人的观点产生错误的理解, 他们又不愿意去深思、去听解释。笔者不由得想起了袁崇焕, 那个被凌迟处死、血肉被百姓分食的将军, 这个爱国者的死也曾经大快人心。
事物本质不会因为谩骂而改变。骂一个人是猪是狗, 他仍然是人, 谩骂不能把他变成猪狗。但好骂仍然对中国人的心理产生了相当大的负面影响, 特别是对于一些出色的人来说, 他的观点总是与众不同,总是别具一格, 总是让人惊讶, 在人们难以包容不同观点的中国, 他就会总是被骂。在中国, 你想要发表一点自己的观点, 需要强大的心脏与粗壮的神经, 才能忍受住那些污秽, 才能不至于在人们的口水中淹死。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心脏与神经, 没有人能够完全地不在乎别人的谩骂。他们怎么办呢？或者沉默不语, 或者离开。对于骂人者来说,又得到了什么好处呢？
骂人者自己不但没有得到什么实质的好处, 实际上还造成了他们思维的简单化、极端化、情绪化, 他们变得越来越愚蠢, 越来越像那些没有受过教育的骂街泼妇。很多人的骂是极端缺乏理性的, 因为他们之所以大骂, 往往只是因为在一些极小的事情上别人与自己观点不同,比如某部电影好不好看、某首歌曲好不好听、某个影星漂亮不漂亮、某个球星技术高超不高超等等。因为骂可以取得精神上的快乐, 他们便不再有耐心去思考; 因为不用思考, 用骂声就可以得到精神上的胜利, 何必再去思考呢, 何必再去讲道理呢。结果就是他们的思维能力越来越低, 能够耐心地、用理性和知识去讨论问题的人越来越少。好骂的人其实也伤害了自己。
柏杨先生曾谈到这样一件事：“一次美国总统竞选的时候, 我们看到候选人的辩论, 从不揭露对方阴私, 因为这样做选民会觉得你水平不够, 丧失选票。中国人的做法就不一样, 不但专门揭露阴私, 而且制造阴私, 用语恶毒。” [63] 对于竞选总统这么大的事情, 人家的心胸都是如此开阔。而我们很多人, 却为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恶毒地谩骂攻击。如果我们找一下中国人好骂的社会原因, 可以总结为两点：
一是缺乏信仰。中国人多数是无神论者, 没有精神上的寄托,也就没有了精神上的制约。我们每个人都知道骂人是缺乏教养的、粗鲁的行为, 但为什么还会骂, 特别是在网上骂呢？在网上骂是匿名的,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他便没有了精神上的制约, 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想怎么骂就怎么骂。而对一个有信仰的人来说, 上帝或者是佛或者是安拉始终与他同在, 并且在看着他的行为, 所以当他想要骂的时候, 他就会有所顾忌, 担心神的惩罚。中国人为什么一定要讲“慎独”？正是因为中国人没有精神上的制约, 他一个人的时候, 在精神上完全自由。而有信仰的人则不存在“慎独”的问题, 因为神始终与他同在, 在精神上他没有“独”的时候, 他会觉得神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他, 他时刻都需要言行谨慎。二是缺乏教养。正如华人科学家朱棣文所言：中国人有教育,没有教养。笔者深以为然。对于一个没有信仰的人, 他的精神便容易倾向于肆无忌惮。这个时候, 就特别需要后天的教育, 以及精神道德上的修炼。但遗憾的是, 中国人的教养同样不够。中国的教育表面上重视德育, 而实际上是分数至上, 学生精神道德上的教养长期受到忽视, 使得中国社会道德水平出现了整体的滑坡。学生们不懂得尊重别人, 不懂得用理性来控制自己的言行, 使之不伤害别人及社会, 而表现为言行无所顾忌, 其实可以称之为“有知识的野蛮人”。
( 八 ) 神圣化与妖魔化
中国人很容易把人神圣化或者妖魔化。中国古代有那么多的圣人, 至圣孔子, 亚圣孟子, 还有书圣、诗圣、画圣等艺术上的圣人。到了近现代, 中国人又把开国领袖当成神来膜拜。而古代的一些帝王如唐太宗、康熙帝直到今天仍被许多国人神圣化、完美化。一个人一旦被上升到“圣”的高度, 在中国人的心里, 他就成了完美的、没有缺点的、不容质疑的神, 他们不能接受“圣”会有缺点, 不能接受“圣”的不完美。如果有人批评这些圣人, 指出他们的不足甚至是错误, 就会招来反驳与咒骂。同样, 中国历史上也有那么多被妖魔化的人, 他们似乎是坏得不能再坏, 坏得没有一点好, 永远被人唾骂。
中国人的这种“圣”的观念对中国人的思想起到了严重的负面影响, 几千年来, 中国人的思想被“圣”所钳制、禁锢, 不敢批评“圣”, 不敢越雷池一步。“圣”总是对的, 总是最好的。还谈什么突破？谈什么友展呢？就思想来说, 我们几千年都一直生活在先秦诸子特别是儒家的影子之下, 不敢去探索影子之外的光明, 反而以为影子里面的就是最光辉的。直到近代, 中国人才把目光投向了世界, 但我们已经落后太多了。艺术上的圣人还可以接受, 对思想上的釜人, 我们必须除去他们的光环。
现在有一些人打着儒家或国学的名号, 将中国的某些古代人物和传统文化神圣化, 他们乱解经典, 把错的也解释成对的, 把黑的也解释成白的, 千方百计地涂抹经典, 让经典笼罩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光环, 总之一句话, “圣人”总是对的。笔者以为, 这绝对是一个不好的苗头, 这是思想的退步, 更是对我们伟大祖先的污辱与亵渎, 如果他们地下有知, 只会感到痛苦。在地域攻击中, 中国人容易把自己神圣化, 把别人妖魔化。某些城市人常认为自己聪明、勤劳、素质高、能力强, 而乡下人是愚蠢、懒惰、肮脏、素质低下的；某个省或市的人认为自己这个地方的人正直、诚实、奉献, 而某省的人则虚伪、懒惰等等。对于各个地域的人,中国人很容易形成脸谱化的印象, 某地人高大强壮但愚笨, 某地人都是小偷骗子, 某地人小气, 某地人暴躁, 某地人大男子主义等, 其实这些都是以偏赅全, 是片面的、极不准确的。许多南方人认为山东人大男子主义, 而笔者作为山东人, 却发现同学亲友当中绝大多数都不是这样,而且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怕老婆, 做饭洗衣什么家务活都要干, 还是高手。
中国人之所以形成这种“神圣化”、“妖魔化”的思维倾向,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中国人的思辨力不足, 这造成了中国人在评价人的问题上的缺憾。中国人很难客观地、全面地评价一个人, 甚至当他们为一个“坏”的形象翻案时, 容易陷入另一个极端, 矫枉过正,把“坏”完全又变成了“圣”；或者当他们发现某个“圣”的错误时,又会把这个“圣”打入地狱, 把他当成十足的“魔鬼”。中国人评价人很容易陷入片面化、扁平化、脸谱化的怪圈, 很难接受一个人往往是美与丑、善与恶、稳定与变化的统一, 是矛盾的统一, 看不到并难以接受人的个性的多面性、立体性、复杂性。中国人评价人的这种特点正是由于其思维的简单化、片面化、表面化。中国文艺作品中对人物的表现也存在神圣化和妖魔化的倾向, 形象经常会脸谱化、扁平化, 不够丰满、立体、多面。
思辨力不足就会形成“二元”思维, 在评价人的时候, 往往简单地评价为“好人”、“坏人”, 如同小孩子看电影, 思维简单。实际上, 大部分或者应该说是所有人, 都难以用“好”或者“坏”来评价,再坏的人也有好的一面, 再好的人也有缺点。或者他在某个方面很坏,在另一个方面却很好；或者他今天很坏, 但明天却很好；或者是以前很好, 现在却变坏了。笔者绝不相信世上有没有缺点的人, 或者是坏得没有一点好的人。人就是这么复杂, 不能简单地定性为“好人”或“坏人”, 不能因为一个人做了一件错事就对其全盘否定, 也不能因为他做了一件大好事就过度地美化与拔高。
比如鲁迅在多篇文章中曾提到的杨荫榆女士, 给我们的印象是封建卫道士, 压制进步学生, 但她最后却因保护女学生、斥责日军暴行而被日军杀害。其实这之间没有丝毫的矛盾, 一个思想保守的人同样可以是一个为救同胞而牺牲的大无畏的爱国者, 杨荫榆先生就是这多种性格统一的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有人因此指责鲁迅, 则更无必要, 我们常说“对事不对人”, 鲁迅的文章是针对当时事件而发, 他并不是要全面去评价某个人。鲁迅说的是事实, 杨荫榆最后的壮烈同样也是事实, 二者发生在一个人身上, 非常正常。
关于人的复杂性, 我们从一些演员身上就可以看到, 周星驰在电影中这么搞怪, 而在生活中却是一个非常木讷的人。梁朝伟也很内向。演《武林外传》的阎妮, 接受采访都会脸红, 不善言谈。这就是矛盾的统一, 不同的甚至是相互矛盾的个性会统一到一个人的身上。
西方多数国家在这方面比我们要好得多, 他们很少会去过度地神圣化一个人。丘吉尔在二战中领导英国人英勇地与德国法西斯斗争,最后取得了胜利, 他无疑是功勋卓著的国家英雄。但在战后的首相选举中, 他却败给了艾德礼。在中国人看来, 这绝对是不可思议的, 如果丘吉尔是中国人, 在中国建立了那样的功勋, 他会被神化成一个高大全的形象, 会获得至高无上的荣誉, 绝对不会在选举中败北。但在英国人看来, 丘吉尔在二战中做的事情, 是他作为首相应该做的工作, 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他是一个人, 一个做着与众不同的工作的凡人。工党领袖艾德礼用“实现全民医疗保障”这个最贴近普通人的施政纲领, 说服了选民选择他。英国人民懂得, 一个现代政府最值得夸耀的不是赫赫战功, 而是向国民提供充足的公共产品。
我们都说华盛顿是多么伟大, 他有机会成为一个独裁者, 但他却没有。笔者从来不否认他的伟大, 但笔者要说的是另一个问题, 即他想做独裁者也很难做到, 因为美国人不会去神圣化一个人, 并将之置于人民之上。在这块土地上, 从来就没有政治神坛的立锥之地。美国人民不会把自己的命运和希望, 寄托在圣人的手中。他们敬仰华盛顿, 却对权力始终保持着警惕, 并通过各种方式避免国家陷入集权统治, 使美国没有独裁的土壤。美国人也很少去妖魔化别人, 在南北战争中, 失败的南方军队也受到了尊重, 在很多文艺作品中, 并没有对北方军队给予比南方军队更加正面的评价。南方的将军在战后也没有受到审判, 甚至还受到了尊重, 南方军队的阵亡者纪念碑同样受到保护。反观在中国抗日战争中的国民党及其军队, 我们长时间以来抹杀了其在抗日中的贡献,他们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这是不应该的, 也是不公平的。国民党的军队和共产党的军队一样都是来自于老百姓。2005年9月3日, 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胡锦涛同志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大会上说, 中国国民党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军队, 分别担负着抗日战争中正面战场和敌后战场的作战任务, 以国民党军队为主体的正面战场, 组织了一系列大仗, 特别是全国抗战初期的淞沪、忻口、徐州、武汉等战役, 给日军以沉重打击。胡锦涛同志在讲话中肯定了国民党军队在抗战中的重要作用, 受到社会各界及国内外媒体的高度评价。随后几年, 中国影视界出现了多部反映国民党军队抗战的影视作品如《我的团长我的团》、《大刀》等, 歌颂国民党军队在抗战中的英勇表现。而即使在表现内战的作品中, 国民党及其军队的形象也大为改观, 更为客观真实。这些说明我们是在不断进步的。
笔者非常欣赏诗人艾青的那句名言: 上帝和魔鬼都是人的化身。一个人, 首先是人, 拥有全体人类共有的特点, 然后才是自己的个性。我们必须认识到这一点, 才能正确地认识和评价一个人。
( 九 ) 盲目崇古
崇古尚古是中国文化的一个特色。中国人对古的推崇让许多外国人惊异。伏尔泰在《风俗论》一书中谈到中国近代以来的科技落后时说:“如果要问, 中国既然不间断地致力于各种技艺和科学已有如此遥久的历史, 为什么迸步却微乎其微？这可能有两个原因; 一是中国人对祖先流传下来的东西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崇敬心, 认为一切古老的东西都尽善尽美; ……” [64] 伏尔泰指出, 中国人让人难以理解的崇古心理阻碍了科学技术的发展。
在许多中国人眼里, 好的时代是在过去, 好的人物也是在过去;今不如昔, 今人不如古人。按这种心理推导下去, 似乎原始社会才是最美好的社会。中国的古人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他们言必称“上古”, 在他们心里, 三皇五帝时的社会是最理想的社会。儒家和道家虽然有很多不同, 但有一点相同, 就是尚古。道家甚至认为小国寡民的原始社会最好, 有了帝王就不行了。
中国人的崇古与思辨力有莫大的关系, 特别是与中国人对人性认识的片面性有关。因为他们可以亲眼见到今人, 他们能够清楚地看到今人的不足与当今社会的弊端, 便对“今”深感不满; 但他们不可能亲眼见到古人的行为, 便想当然地将古代社会和古人理想化、完美化甚至神圣化。总觉得古代是好的, 古人是比今人高尚的, 祖宗的东西是神圣的。其实没有证据能证明古人要比今人更高尚, 也没有证据证明人类的人性在几千年中有了什么退化或发展。很多中国人觉得古人比今人更高尚、聪明、强壮, 其实是没有证据的想当然。
盲目地崇拜古代文化禁锢了文化的进一步发展。在文艺作品中,中国人很少畅想未来, 而总是盯着历史, 总是沉浸在对历史的回味中而难以自拔。确实, 我们的祖先创造了辉煌的文明, 足以让我们这些后人仰视。但世界是发展的、进步的, 我们不应该原地踏步。我们应该在传统的基础上继续前行, 而不能拘泥于传统, 躲在或困在传统的圈子里不出来, 抱着传统不放, 甚至将其神圣化。一定要用发展的眼光、历史的眼光来看待传统。如果孔子地下有知, 知道人们把他当成圣人来供, 估计他是不高兴的, 他宁愿人们将他的思想抛弃, 创造出新的思想。但是今天仍有一些人在想着复古, 想着以几千年前的思想来武装现代人, 这只能说中国人的创造力太差了, 几千年来都没有走出祖先的思想藩篱。
由于这种盲目崇古的心理, 许多中国人会不由自主地夸耀自己的历史, 夸大中国文明的成就。诸如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中国文明是世界上唯一延续至今的古文明”、“中国古代科技曾领先世界一千年”、“中国汉唐时代全面领先世界”等说法, 都是夸大其辞、盲目自大、极不严谨的, 这是一些极度缺乏思辨力的中国学者意淫的结果。
在谈到中国文明的时候, 许多中国人习惯将中国与古希腊、古埃及、古巴比伦相比, 来说明中国文明的延续性, 这是不严谨的。不能用一个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地区和一个仅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弹丸之地相比, 不应该用现在的国家地域来看待古代文明, 应该用更加宽广的眼光来看世界文明的发展。
我们可以把古代世界文明分成两部分, 即地中海文明( 或称西方文明) 和东方文明。地中海文明包括西亚、北非、欧洲, 东方文明主要为中国和印度。这样一来, 我们就会发现, 东西方文明在历史上基本是同步发展的, 中国并没有显着地领先。在先秦时期不用比了, 和我们一样辉煌的古文明有好几处; 而在汉朝时, 西方有罗马帝国; 在唐朝时, 阿拉伯帝国兴起, 同时还有东罗马帝国。西方一直有与东方差不多强盛的国家, 汉朝与唐朝时的中国是当时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家之一, 而不是唯一。中国古代科技领先世界一千年的说法更是不值一驳的。如果我们把欧洲作为一个地域来看, 那么希腊与罗马的相继就相当于中国的周与秦汉等朝代的更替, 我们可以把希腊与罗马看做朝代的更替。那么欧洲文明也是从古延续至今的, 绝不是只有中国文明是延续至今的。
虽然这样看起来, 中国文明不再像许多中国人想象的那么耀眼,但我们数千年以来一直是东方文明的代表, 这已经足以让我们自豪了。
难道非得说别人都不如自己、自己是世界第一才高兴吗？这是没有必要的。一个总是把自己父辈的成就或地位挂在嘴上的人, 是得不到别人的尊重的, 一个民族同样是如此。
中国人有这么多的劣根性, 这深深地阻碍了中国的发展。要想建设一个强大的国家, 就必须有智慧的国民, 所以也就必须改造国民性。一百多年来, 从严复、梁启超到鲁迅、胡适, 再到柏杨、龙应台,这些杰出的学者不断地对中国人的国民性进行反思和批判, 不约而同地擎起“改造国民性”的大旗。鲁迅说:“此后最要紧的是改造国民性,否则, 无论是专制、是共和、是什么什么, 招牌虽换, 货色照旧, 全不
行的。” [65] 遗憾的是, 将近百年的轰轰烈烈的改造国民性运动, 却收效甚微。虽然今日我们的经济高速增长, 建设日新月异, 已经是世界第三大经济体, 但是许多中国人的思想却没有相应地快速进步, 还停留在封建社会末期的水平。以至于这积累了一百年的失望, 让人们形成了这样一个结论：中国人的劣根性是天下最顽固的事物。每个中国人一生下来, 身上已经携带了“病毒”, 并且终生无法治愈。
笔者以为, 这么多仁人志士改造中国国民性之所以失败, 是因为他们没有考虑到思维能力对国民性的巨大影响。思维决定行为, 行为决定性格, 思维能力没有提高, 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国民性又怎么能提高呢？所以要改造国民性, 就必须先改善和提高中国人的思维能力。只有思维能力提高了, 改造国民性才有可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