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西部君
区域竞争,本质是产业的竞争。
眼下,一个新的万亿级赛道——低空经济,正在快速打开,各地都在竞相抢位。
这从最近一段时间多地相关产业规划和政策出台的密集程度就可见一斑:
上海:印发《低空经济产业高质量发展行动方案(2024-2027年)》,提出联合长三角城市建设全国首批低空省际通航城市,建成全国低空经济产业综合示范引领区,加快打造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天空之城”。
河南:印发《促进全省低空经济高质量发展实施方案(2024—2027年)》,提出要全力抢占新赛道,加快打造具有全国影响力的低空经济发展高地。
江西:起草《江西省关于促进低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意见(征求意见稿)》,提出力争到2026年,低空经济规模和竞争力处于全国领先水平,打造成为全国具有重要影响力的低空经济发展高地。
浙江:印发《关于高水平建设民航强省 打造低空经济发展高地的若干意见》,提出到2027年,基本建成高水平民航强省和低空经济发展高地。
实际上,在此之前,已有17个省份将低空经济发展列入今年重点工作;26个省份将低空经济写入了地方工作报告。
一些城市更是提出了雄心勃勃的发展目标:
深圳:打造“世界低空经济第一城”。
广州:成为国内首个载人飞行商业化运营城市。
重庆:引领全国的低空消费首创之城。
成都:打造西部低空经济中心。
南京:稳居低空经济全国第一方阵。
政策和目标明晰的背后,是新一轮产业竞争大幕的开启。到底谁能够笑到最后?又有哪些地方有望借低空经济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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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低空经济?
它主要是指垂直范围1000米以下、根据实际需要延伸至不超过3000米的低空空域范围内,以民用有人或无人驾驶航空器为主,以载人、载货等多场景低空飞行活动为牵引,辐射带动相关领域融合发展的综合性经济形态。
低空经济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可以同时覆盖和融合一、二、三产业,不仅辐射面广、产业链条长、综合带动性强,而且在拉动投资、促进消费等方面,也有可观潜力。
比如,从主要产品看,有eVTOL(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无人机(消费级、工业级)、直升机、传统固定翼飞机等。
从应用场景看,又可以划分为城市场景和非城市场景。
前者,最具代表性的是城市空中交通,也即俗称的打“飞的”。
像上海提出,加快建设“航路网”,划设链接五个新城、虹桥和浦东国际机场及长三角周边城市的低空空中交通网络。
日前,上海就试点成功开展了浦东机场至昆山城市航站楼双向空中的士载客服务。
据统计,目前广州、苏州、无锡、常州、合肥、芜湖、青岛、成都等城市都提出了相关航线布局。
后者,则包括工业、农业、林业、渔业和建筑业的作业飞行以及医疗救援、抢险救灾、气象探测、海洋监测、科学实验、教育训练、文化体育等方面的飞行活动。
严格说,低空经济并不算新概念。农业、旅游等领域的低空经济场应用其实早就在进行。政策方面,也早就有相应的探索。
如2017年,四川就获批成为全国首个开展低空空域协同管理试点省份。
但真正引发广泛关注,以及低空经济产业布局的加速,还是近一两年的事。
一个重要的节点就是,去年权威会议,明确将低空经济与生物制造、商业航天等并列提出,列为战略性新兴产业。
一石激起千层浪。去年,中国低空经济领域的企业注册数量就出现了高峰,全年注册量接近8000家,同比增长50%。
据相关报告预估,到2025年,低空经济市场规模将达1.5万亿元,到2035年有望达3.5万亿元——属于妥妥的新万亿级产业。
不夸张地说,它很有可能是新能源汽车之后,又一个能改变城市格局的顶级产业。由此也就不难明白,各地为何会对之表现出如此高的热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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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些地方有发展低空经济的优势?
说到这里,可能很多人会想到,既然都与飞行相关,是不是航天实力强的地方,发展低空经济也有先天优势?
低空经济和航天经济都是基于航空和航天技术的经济发展模式,但前者是以通用航空产业为主导,涉及低空飞行、航空旅游、科研教育等行业和应用。
后者则更侧重于太空探索和应用,包括卫星技术、空间探测、深空通信等领域。
当然,尽管两者在应用领域上有明显区别,但在技术创新、产业发展及人才培养等方面还是存在一定的交叉和关联。
所以,我们看到一些航天工业重镇,如北京、西安、成都、上海、沈阳等在发展低空经济上都提出了较高的目标,并且拥有不错的基础。
以“全国唯一拥有完整航空产业链的城市”西安为例,2023年,通用航空、无人机相关企业注册量注册1082家,同比增长95.66%。
再比如,成都,作为国内同时具备飞机整机、航空发动机研制能力的三大城市之一,目前已聚集工业无人机产业链上下游企业110余户,大型无人机产量位居全国第一,工业无人机产业规模位居全国前三。
另外,这些城市在相关产业链上的代表性企业,也多占据明显优势(具体名单附文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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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低空经济相对于航空工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市场化程度更高。
这意味着,一些“后起之秀”的潜力不可小觑。
如据赛迪顾问发布的《中国低空经济发展研究报告(2024)》,深圳低空经济企业数量居于全国首位,并明确提出,打造“世界低空经济第一城”。
此外,广州、北京、成都、长沙,也居前五。
数据显示,目前深圳消费级无人机占全球市场70%,工业级无人机占全球市场50%,已集聚1700余家低空经济产业链企业。
不过,眼下各地正在开启新一轮的低空经济企业争夺战。
如深圳与武汉对符合条件的企业,设置了上限分别为2000万和1000万的补贴资金。同时将在空间、设施、设备和人才引进上给予支持。
成都对投资建设低空地面和信息基础设施的企业,按实际投资总额的50%给予资金补贴,单个项目最高100万元,单户企业每年不超过500万元。
除了补贴,不少城市也大手笔设立了低空产业创投基金。
公开资料显示,今年以来,已有北京、苏州、成都等10余省市发起并成立低空经济产业基金,基金规模从10亿元到200亿元不等。
如北京、苏州、广州的低空经济产业基金达到百亿规模,成都为30亿。
除了抢企业,另一个角力点,是争取“资格”。
和自动驾驶等领域一样,低空经济发展涉及一系列的资质许可。谁能够率先拿到相关资质,谁就能拥有更多的发展主动性、抢得先机。
如日前,沃飞长空设计保证系统(DAS)顺利获得批准,成为全国首个获批的有人驾驶eVTOL设计保证系统(总部位于成都)。
2023年10月,民航局颁发了全球首张无人驾驶电动垂直起降(eVTOL)航空器型号合格证;同年12月,该型号航空器又获得了民航局颁发的全球首张标准适航证(获批企业总部位于广州)。
为了获取资格,很多地方都拿出了真金白银的奖励。如重庆市梁平区、深圳市、珠海市,给取得相关资质的企业的激励高达1500万元。
此外,人才也是发展低空经济的一个关键要素。
据统计,目前开设航空专业的院校主要集中在陕西、四川、北京、山东等省份。
以四川为例,它拥有全球最大的飞行培训大学——中国民用航空飞行学院。并且该校也管理运行了多座通用及运输航空机场,成为发展低空经济的重要参与主体。
在飞行员培育规模上,上述省份也位居前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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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企业生态、人才生态是发展低空经济的“软实力”,那么,支撑低空经济发展的一些必要的基础设施,则算是“硬实力”。
这方面可以直观参考的一项,就是通用机场数量。
目前,全国拥有通用机场453个。分布上,各区域间的差异比较大。
其中,数量最多的是黑龙江,这应该主要和该省幅员辽阔,并且在农业、森林、物流等方面的低空经济应用场景多有关。
此外,广东、江苏、浙江、内蒙等也居前列。
随着低空经济的发展热情被点燃,未来几年各地都将迎来通用机场的建设高峰。
如湖南在2022年,一次性批复55个通用机场,并提出到2035年力争实现“县县有通用机场、乡乡有临时起降点”。
四川提出,到2035年,通用机场要达80个左右。
广东明确,到2035年,全省通用机场布点将达到57个,服务覆盖所有县级行政单元。
新疆提出,到2030年,新疆建成A2级以上通用机场累计达89个。
还有一些量化的数据,也可以给我们比较各地发展低空经济的优势,提供一定的参考。
比如,2022年,全国通用航空共完成飞行约123万小时。其中四川省飞行小时飞行量第一,占全国比重高达33%。
山东排名第二,也达8%。
不过,飞行时间长,并不能与低空经济的应用直接划等号。
比如,通航短途运输航线数量前十的省份,与飞行时长省份的排名,有着很大的差异。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山东和四川飞行小时长,主要是以飞行培训为主。
相对来说,内蒙、云南、新疆这样的省份,因为面积、自然环境、交通、产业结构等方面的因素,在低空经济的应用,特别是农林、物流运输等方面,有更高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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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上,目前低空经济仍处于加速布局的培育阶段,各区域的发展成效,还有待观察。
但几个大的方向,应该是可以明确的。
一,新能源汽车产业布局在最初阶段遍地开花,后续便陆续洗牌、走向集中,低空经济的发展也将经历类似的过程。
特别是产业链的中上游,如研发、原材料和零部件生产、装备制造等领域,一定还是以在工业软件等产业配套、人才、科创资源等方面具有突出综合优势的头部城市为主。
当然,也不排除会涌现出一些“单项冠军”城市。如文末的企业名单中,就可以发现威海、绍兴、宝鸡、益阳、绵阳、台州、赣州等三四线城市的身影。
二,在产业链下游,主要表现为低空经济与各种产业的融合方面,一些应用场景丰富的地方,如农业、旅游、物流等需求旺盛的区域,发展潜力很大。
新疆、内蒙古、云南、黑龙江等省份,就很有代表性。
三,新的产业,是区域竞争、洗牌的最根本动力之一。一如新能源汽车产业近年来对传统汽车产业、城市格局的重塑一样。未来,低空经济的发展,也有望带来同样的推力。
谁能够找准定位,抢先建立产业生态的比较优势,谁就可能赢得新一轮的机遇,为区域发展拓宽空间。
这将是营商环境、产业规划、研发投入、配套服务、人才招引等全方位的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