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你的师政委关光烈,千万别让他跑了,更别让他调兵!”
43军127师师长张万年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中,他的上级下达了这样一条命令。
此时是1971年9月的某天,张万年挂断电话后一头雾水。他从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大事,更别说这大事还和他的师政委有关。他和关光烈是多年的搭档,要是关身上真有什么事这么严重,他应该也会知道才对。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上级如此紧张?
疑惑归疑惑,张万年还是不敢怠慢。他严格遵循上级的命令,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暗自紧盯着关光烈的一举一动。他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关光烈还是像以往那样工作、生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约一周过去,就在张万年对上级的这一命令越发不解的时候,上级的下一道指令终于下达:
“带关光烈来郑州开会。”
终于来了。张万年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去向关光烈传达了这一指令。
关光烈跟着张万年,乘坐火车来到郑州军部。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一到军部,两人就被分开各自进行审讯了。
而在审讯过程中,他们这才得知10天前发生了什么事——
1971年9月13日,林总及其妻儿乘坐的专机于蒙古坠毁,机上全员无一生还。
中央得知此事后,立即封锁了消息,所以他们一直都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可是,这件事和关光烈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总的秘书
关光烈是辽宁法库人,1912年出生。日本战败的那一年,他正在高级中学就读,刚好赶上有大批解放军部队进入东北,他便参了军,加入四野43军127师。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因为上过小学和中学而具备一定文化的关光烈,凭借出色的表现,从战士一路升至团政治部宣传干事。
到了1955年,关光烈被调到广州军区担任秘书类职位。
关光烈就是在广州遇到了林总。
抗日战争时期,林总曾遭阎锡山手下的哨兵误伤,一颗子弹击伤了他的脊椎,使他从此身患严重的怪病,身体状况极为糟糕。
为了疗养,林总每年冬天都要携家人来广州过冬。
1958年的冬季,林总和家人又和往年一样来到广州,他的秘书也随他前来。在招待所休息时,林总和他的秘书却遇上了点状况:
这天,林总突然接到反映,说他的那位秘书对招待所的女工作人员出言不逊:对方已经再三表示拒绝,却还是被秘书不停骚扰。
林总便把秘书叫到面前,用温和的语气提醒他注意检点,以后不要再犯这种错误。
秘书听了,一时表现得有些羞臊,下一秒就羞恼成怒,非说林总歪曲事实,是在污蔑他。
林总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不行,好声好气劝他,居然还被骂成污蔑。林总便当场说:
“你走吧,以后就别在我身边待了。”
好好的疗养之行,结果一到目的地就出了这种事。不过,糟心归糟心,林总也不能没有秘书,叶群便请广州军区的政委帮忙,找几个合适的人选来担任新的秘书。
政委很快交上了一份名单,和名单上所有人的资料。关光烈的资料也赫然在列。
叶群看完关光烈的履历后,眼前一亮。在后续的选拔中,关光烈的表现也确实出众:他原本就有秘书工作经验,而且学识丰富、博古通今、一表人才,还写得一手好字。
但最让林总满意的一点在于,关光烈出生127师。这支部队曾经有过另一个名字——“叶挺独立团”。
林总当年入伍时,参加的就是叶挺独立团。
于是,关光烈几乎毫无悬念地成功被选中,成为了林总的新任秘书。
这个职位,关光烈在上面一干就是6年,态度认真、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林总办公室里后来又新进入了许多秘书,但关光烈是做得最久的那一个。
文章开头提到的,关光烈和张万年被调查的事情,会和这一点有关吗?
林立果的电话
1965年,林总收到了一则来自关光烈的请求:
这个已经为他工作6年的秘书,想要重新回到部队中去了。
林总没有拒绝,将他派去张万年指挥的127师,担任师副政委。后来,关光烈晋升为师政委。
在回到部队之后,关光烈和林总等人的联系也就慢慢淡了。
1969年底,整个43军被派驻河南,127师也就到了河南,转归武汉军区管辖。
1971年9月8日,那起震惊中央的事件发生前5天,关光烈接到了一通奇怪的电话。
那时,关光烈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林总的儿子林立果。
林立果没有明说找他是为了什么事,只让他去北京一趟,有事想当面和他说。
关光烈毕竟在林总身边做了多年秘书,对林立果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此时关光烈也没有多想,立即坐上火车赶往北京。
到了北京,林立果见了他,先是与他寒暄了一番,随即切入正题:
“能不能调动火焰喷射器,和100套军装?”
听到这两个要求,关光烈立马警觉起来。他不知道林立果有什么打算,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坚定地表示了否定。
林立果听完他的回应,也没有什么表示,又和他闲聊了几句就让他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关光烈也一直在思考与林立果的谈话。按理说,这种事情是应该上报的,但关光烈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他怕这件事一旦被人知道,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最终,为了自保,关光烈还是选择了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此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林立果等人所酝酿的竟是那样的事;而他做出的这个看似明哲保身的决定,会使他后悔终生。
10年关押
1971年9月23日,关光烈和张万年被分开关押审讯,他们从审讯人员的口中得知了9月13日发生的事件。
张万年那边,自然是什么都问不出来;而在关光烈这边,审讯工作则有了进展。
审讯人员问关光烈:“你最近和林总有过联系吗?”
关光烈摇摇头:“没有。不过,十来天前林立果给我打来电话,要我去北京一趟。”
“那你去了吗?你们说了什么?”
关光烈心中越发不安,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竟然会发展成这样。看来当初那个不上报的决定错得离谱。但事已至此,关光烈还是将那天的谈话内容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审讯人员听完后,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问:
“师长张万年知道这些事吗?”
关光烈摇头。他那天回去后没有把这些事向任何人说起过,张万年自然也不会知道。事实上,张万年对这一切根本一无所知,是完全清白的。
有了关光烈提供的证词,张万年当晚就被暂时释放。很快,调查组经过缜密的调查确认,张万年确实与此事无关,他也就得以恢复职位,再次回到部队中去。
后来张万年还参加了对越反击战,带领战士们重创了越南人民军部队,立下汗马功劳。
关光烈则在监狱里一直待了下去。
原本,关光烈是不至于有此下场的,毕竟他拒绝了林立果的要求,没有为他们提供任何协助。
但知情不报这一点,就成了决定他后半生命运的最大错误。
关光烈被关押在监狱里,在那一待就是10年。
1981年1月,国家对“四人帮”和林等人进行了审判,关光烈被退回曾经任职的武汉军区,听候发落。
军事法庭后来给出了对关光烈的判决结果:10年有期徒刑。
但是关光烈此前就已经在监狱里待了10年,可能是因为这一点,关光烈被当庭释放。
重获自由后,关光烈便前往河南洛阳,从此在那里安顿下来。他不能像张万年那样回到部队。因为他确实犯了错误,法庭上已经判决除去他的职务、军籍和党籍。
书画店
关光烈在洛阳开了一家书画店,卖出自他自己笔下的书法和画作。他技艺高超、学识渊博,很多人喜欢他的作品,所以店里的生意还不错。
还有张万年,他时常接济关光烈这位老朋友。当初关光烈能在洛阳站稳脚跟,离不开他的一份帮助。
后来,渐渐有人知道了关光烈曾做过林总秘书的事,便常常有人和他聊天,谈起当年的那些事。
关光烈也从不避讳,他会直接说:“我当年确实做过林总的秘书,还是在他身边待得最久的那个呢。”
当年的老战友听说关光烈在洛阳开店,也纷纷与他联系,还有人特意跑来和他见面。他们的关系没有因为那件事冷淡下去,而是延续了下来。
后来,关光烈还收到老战友们的邀请,回到广州与大家重聚。他们欢聚一堂、谈天说笑,关光烈还免费给大家写书法画画,人群中充满了欢声笑语。
关光烈的儿孙们也对他十分孝顺,一家老小常常聚在一起,开心逗乐。
2008年,关光烈在家人的环绕中逝世,享年8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