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变得更痛苦后,在公司吃饭还重要吗?
昨天上午,字节跳动内部员工面对面(All hands)上,人力负责人华巍主动向全体员工认错并致歉。
很多员工直到此刻才知道公司食堂出事了——前一天,字节在新加坡办公室有100多名员工午餐食物中毒。
根据新加坡华文媒体《联合早报》报道,字节位于莱佛士码头一号的办公室发生集体食物中毒事件,受影响人数达到130人。其中,17人仍住院,其余受影响的人已接受治疗、自行服药或自己痊愈。涉事的供应商为莆田的中央厨房和云海肴纳福城分店,目前已被勒令停业。
但消息还没来得及在国内传播,华巍就在第二天上午主动对内提起,称公司会查明原因,给大家一个交代。员工对食品安全的焦虑在蔓延前被提前安抚。
在大公司招聘中,免费食堂曾被作为吸引人才的重要条件。
福利文化发源地谷歌总部有一条美食街,还有20辆流动餐车随时为员工供应美食。国内互联网大公司也喜欢通过食堂对外展现自己的“最佳雇主”形象。
网易自营食堂,大厨是创始人丁磊从广州亲自请来的,挂着网易工牌;快手的食堂供应小龙虾、烤羊肉,苹果的直径和甜度、牛肉的克重都严格控制。
这些曾是公司对外公关的重要素材,也是员工关心的话题。但这一次,在安全焦虑被缓解后,普通员工似乎并没有太大欲望继续讨论食堂。
我去问字节一位管理岗位的员工,字节食堂如何。他说无法评价,因为一般忙得吃不上饭,一天一餐。问普通员工,对方晚上10点下班,认为食堂只是让他打工更有效率的配置。
年景好的时候,加班、晋升,吃好吃的,兴致勃勃。环境变差的时候,如何在内卷中获得胜利、如何留下来才是员工真正关心的问题。
在意一家公司食堂品相的往往都是工作经历尚浅的员工。小红书上的食堂分享,多来自实习生或应届生,“吃”这件事情成了大多数人打工生活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点。
有的人开始反思自己与公司的关系,警惕这种从食堂到健身房,完全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公司生活,“完全不给你留一点私人时间。”有的人则调侃这是牛马牧场,更好管理而已。
字节在国内有多个分部,北京、上海、杭州、成都,每个办公处也都配备食堂。食堂规模与人数成正比,满意度并不均衡。
上海新江湾的食堂被员工称为“配享太庙”,虹桥工区的员工抱怨,“我们破工区就一层食堂”;漕河泾工区员工列队吐槽,“已哭死”。
字节北京有十多个食堂,其中大钟寺食堂被多位员工票选为第一,丰富度和口味都是最佳。而紫金工区的食堂则被列在需要避雷的名单里。
成都的食堂颇为讲究,他们成立了“膳食委员会”,邀请员工加入,半年换届。膳食委员会成员可以参观食堂后厨,还可以参与新菜试吃。
在杭州,员工对字节食堂的评价是“还能吃”。字节在杭州有6个工区,包括欧美金融城、八方城、爱力中心等,分布在余杭区、滨江区——在阿里总部和网易总部的附近。
杭州这个职业市场,跳槽的员工多有阿里或者网易的经历。“还能吃”的评价并不因为杭州本身是“美食荒漠”,而是来自横向对比。
其中网易食堂站在金字塔尖,种类和口味俱佳;阿里食堂则胜在规模大,选择多——在阿里,仅一个西溪园区,就有十几个食堂,选择多样,价格不贵。
而字节在杭州办公地点分散,食堂也只是在十几层楼里选出几层,辟出一块地方供大家吃饭,选择不多,口味也一般。
在食堂已经成为大公司标配时,打工人的阈值已经被提升,只有在出问题时才会想起它的存在。
字节此次出事的新加坡工区,有去过的员工称,周围没什么吃的,还巨贵。他们只是担心,这次风波之后,食堂能不能保住。
食堂能否保住、质量如何,很多时候掌握在大公司行政部门手中。他们掌管食堂供应商的筛选,为供应商打分评级,设置奖惩制度,也曾是油水最多的部门之一。
公司有钱、市场有钱时,食堂是繁荣的体现、福利的具象化。开始省钱时,最先感受到变化的也是食堂。
2021开始,大公司普遍经历了一轮降本增效的运动,网易不让免费拿酸奶了,不设限的免费食堂开始要求刷工牌,后来变成发积分豆抵扣餐费。
字节在这一轮降本增效中,也曾把目光放在食堂。
其中一个食堂,过去的荤菜里有牛肉或者鲜虾,后来则换成了酱骨头、羊蝎子这些成本更低的肉。更便宜的鸡鸭肉,其比例也从过去的5成提升到了7成。在这家食堂,冷冻虾仁最后也全面替代了活虾。
我们不知道后面食堂是否恢复以前水准,但这也已不再重要。从繁荣到标配,再到消费降级。互联网人经历过完整一轮的食堂变迁,再发生什么似乎也都不再稀奇,不再激得起内心涟漪。
互联网大公司曾是民营企业中在管理文化、福利制度最系统的一批公司,它丰盛的食堂备受瞩目也是因为它带来了更先进的、更以员工为中心的变化。
如今,很多事情都变了,互联网公司的食堂和它背后的公司及行业的变化在悄然互相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