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让人意犹未尽、流连忘返的地方,繁华而宁静、时尚却古朴,漫步在岁月浸染、饱经沧桑的水巷老街,远离那喧嚣的都市生活,在历史与现实中穿梭往来。
走进山塘,户户临水、家家枕河,蠡窗漆门、独家水埠。一窗水色天光,一门长河风景,小桥流水、邻里风情。水中是墨彩的倒影,墙上是水色的光晕。正值掌灯时分,枕河人家屋檐下的灯笼渐渐亮了起来,在夜色中串成一线,恍如琼楼玉宇。天色欲隐还现、寥若晨星,尤如汝窑瓷上的釉色,温如玉、凝如脂,水映天色、如梦似幻,给流光溢彩的七里山塘平添几分秀美。街上游人如织,摩肩接踵,河上游船只只,灯光点点,往来穿梭。若不是白居易这位苏州刺史开河筑路,哪来这“东方水街”?石艺斋的精美石雕、江南衣馆的服饰刺绣、吴拓斋的拓碑技艺、朱文茜的黄泥捏像以及蓝印花布、苏扇、文房四宝等使人目不暇接,无处不洋溢着一股浓浓吴文化的氤氲气息。
曹雪芹《石头记》在开篇中提及山塘街,是这样描述它的华美奢靡:“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揭开冰山一角,可见当年列肆招牌,灿若云锦的喧嚣繁华市井场面。银勒牵骄马,画船载丽人。浅吟时光、静听花落。桨声灯影中,歌女犹抱琵琶半遮面,绿波泛香、弦管悠扬。仕女名媛云鬓高挽、满头珠翠,艳姬船娘素妆淡抹、婀娜多姿。采一蒌棱角,荡一片春绿。放一声歌喉,漾一河心境。静观不语、醉游红尘。双手推开窗前月,一石击破水中天。柔情似水、气若如兰,你可见画舫中的温柔和妩媚?流水涛涛、环佩叮当,你可闻香风袅袅递春意,暖榻绵绵风雅生?文人雅士推杯换盏、对月当歌,于殷殷岁月寄予书画,将滴滴婉约写进唐诗。和诗赋词、歌舞升平之间又会有多少风花雪月?如今,早已事过境迁、物是人非。
山塘基本保持着水陆并行、河街相临的格局和小桥、流水、人家的古朴风貌。老街店肆林立、会馆齐聚,古戏台画栋雕梁,华美古朴。上书:顷刻间千秋事业,方寸地万里江山。两边厢房还分别陈列着昆曲的剧照、脸谱和服饰。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你方唱罢我登场,多少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士卒平民,多少荣华富贵、悲欢离合、喜怒哀乐。白驹过隙,转眼即逝!对面的临河码头边是一处长廊,夜游由此乘船至半塘而返,登上画舫、水道蜿蜒,两船相遇之时,船家把竹篙伸入水下石壁,水面顿时映出一道波折的长影。天上,一轮弯月悬挂在白墙黑瓦,错落有致的飞檐之上。岸边,一烛年老者佝偻着身子缀两粒小吃,吸老酒一口。另一位则张开躺椅手摇蒲扇,消暑纳凉,风不摇、子不语。桥下,一妇人则在汲水,身影倒映在水中微微荡漾,上面隐约可见一处旧式老宅深院。咫尺之外,临河咖啡屋、茶室别出心裁,邀俩模特美人、明眸皓齿、娇美可人,一纸油伞,斜倚栏干,滨河的石板路古朴厚重,唯美的旗袍、曼妙的身段,摇曳着时尚,诠释着风情。不远处,一对偎红倚翠的恋人则在桥头驻足相望。夜色中,环桥弓背、桥楼骑河,吊脚楼风姿绰约,竹椅木船姿态万千。河面上波光鳞鳞,霓裳旖旎,揉碎的是满目的五彩斑斓,交织的是一片如画锦绣。人映水中、景在画中,好一幅水墨丹青。山塘就这样朦胧地浸透在如诗如画的光影之间,想周庄也不过如此吧。
移步换景,你不仅能看到美色如画,听到珍闻奇趣,还有那如烟往事。“斟酌桥头花草香,画船载酒醉斜阳。桥边水作鹅黄色,也逐笙歌过半塘。”暮气融融、夜色姗姗,认不出斟酌桥的模样,也不见范蠡和西施的身影,更不见七只石狸。苏州评弹名篇《玉蜻蜓》、《三笑》、《白蛇》中,金贵升与女尼志贞相识于山塘的法华庵;唐伯虎与秋香偶遇山塘街;白娘子来此开药店……明末四公子的冒辟疆与让吴三桂“冲冠一怒”的陈圆圆是否私定终身世人不得而知,但是因缘际会、造化弄人,夜访山塘却成全了他与董小宛的水绘情缘。一位是江南名士,一位是秦淮名妓,两人的爱情缠绵悱恻、感人至深。静坐香阁、细品名香,花前月下、窗前共饮,好一对才子佳人。读《影梅庵忆语》,冒辟疆第一次暴病,董小宛寒则拥抱,热则被拂,始觉感动。第二次,董小宛昼夜坐药炉旁,枕边足畔六十昼夜,不胜唏嘘。只可惜风流云散,香消玉殒。“比翼”和“连理”竟成了最后的诀别。
吴越争霸也好,文修武偃也罢,都似这岸边青灰色的河埠头,被潺潺山塘水冲刷得无影无踪。会馆尚存、佳人何在?昔日的达官显贵、商贾行人,也都随着岁月的逝去而被人淡忘。往日的繁华也早已难以复制,唯有那石驳岸和石码头,见证着这里曾经的喧嚣。身处夜景画卷之中,听吴侬呢语。淡泊茶思、万千思绪。古筝琴韵品香茗,云水禅心享静松。看那杯中朵朵嫩芽,缓缓舒展。或恰如雀舌,或旗枪交错。摇曳沉浮、变幻莫测,两腋清风起,飘然欲成仙。夜深人静、灯火阑珊的江南水岸,早已梦里不知身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