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6年4月，我刚好30岁，怀孕了。
还记得拿到孕检报告的那天，特别开心，在微信上告诉了徐良安。
徐良安兴奋地直接发在朋友圈。
一时间，亲友纷纷发来祝贺，很快同事也知道了，问候不断。突然被如此关注，搞得我有点不适应。
晚上，告诉了我妈。她说，不错不错，希望是个儿子，一胎就稳了。
我应和说，是啊是啊。
心里反倒希望是个女儿的。
我婆婆是第二天知道的。晚上6点多，徐良安还在开会，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婆婆说，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先告诉我呢？
我忙赔不是，说，对不起，妈，我以为良安和你说了。
婆婆说，你们要是需要我过去帮忙要早一点说，我好提前准备。
我忙说，不用了，我妈说她过来。
其实，我妈不会来。我和徐良安早就商量好了。生完住月子中心，出来请保姆。
我和徐良安都是那种比较自我随性的人，不喜欢和父母住在一起。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
命运不会因为你默默无闻，就免于你的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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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怀孕第9周开始担心的。
别人6、7周就能听到胎心，可我的听不到。
医生让我考虑做人流，因为过了10周就不能做无痛了。可我舍不得。万一呢？
然而到了第12周，依然没有。
我死心了。
手术那天乱哄哄的，徐良安陪着我，稀里糊涂的就做完了。
晚上回了家，肚子里冰冰凉的疼，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打掉了一个孩子。也没看一眼。
心里说不上是悲伤还是委屈，悄悄掉了眼泪。
在家里躺了一天就去上班了。
等下班回来，一开门就闻到饭菜香。
从没见过徐良安下厨，心中正纳闷，就听见了我婆婆的声音。
她说，小蕊回来了。
我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愣住了。我说，妈，你怎么来了？
婆婆说，我听良安说，你孩子掉了。我来看看。你怎么这么快就去上班了。人流等于小月子，你太不爱惜自己了。
晚上，关起门，我问徐良安，怎么回事。
他说，上次有孩子没先和婆婆说，婆婆生气了。这回孩子没了，他先告诉了婆婆。婆婆自己就过来了。
我推了他一把说，你想办法啊，把你妈送回去。
徐良安说，她刚来让我怎么送。你也别太矫情了，我妈也是关心你。过两天再说。
3
我知道，我有点过分。
可是，我对婆婆这两个字，有阴影。
我和徐良安都不是头婚。
先说我吧。我和前夫是大学同学。大二相爱。他家在奉贤，上海市区里有房子。我是南京人，父母都是公务员。
当年我很爱他。
他个子高，长得也不错，主要是聪明，成绩好。我一向对智商高的人有滤镜。
毕业之后，他保研，我上班。
11年，他拿下硕士学位。没毕业就进了家德企。我们在年底结了婚。
当初最傻的事，就是没买新房，替他家着想，直接把他家上海的房子装修了。
而那房子在我公婆名下，导致我离婚等于净身出户一样。
彩礼嘛，收了1万1，说是万里挑一。
现在想，我真是万里挑一的傻。
我一直觉得，前夫能像学生时代那样，一直爱我，宠我。
我觉得这些事，也不算什么。
可是，有些男人在老婆和父母面前是两副面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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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夫对他妈不能说言听计从吧，但也差不多。
可笑的是，上学时候，我还觉得他那是孝顺，是好人品。
而我前婆婆是个极没边界感的人，没事就来我们家，还很有理的说，这是她的房子。
每天东翻西翻就不说了，连话里话外骂我懒，苦了他儿子。
都是上班的人，凭什么下班回来，家务都是我的。
鸡飞狗跳了快一年，我怀孕了。
从第2个月开始，前婆婆直接住到我们家了。熬一种药汤给我喝，说是喝了保生儿子。
婆婆的祖籍是山东，即便后来她生活在上海，仍然对男孩有执念。
之后，她又买海产回家。我告诉她，我对海鲜过敏，不能吃。做肉和蛋都可以。
可我婆婆以为我是故意和她对着干，在肉丸子里混了虾。
我那天刚好饿了，吃了好多。
没一会儿，我就送医院抢救了。只是，人救回来了，孩子没了。
而我前婆婆，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她说，她没认为我说的是真的，所以想试一试。
我好恨啊。当时如果不是太虚弱，我可能会和她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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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回来，我直接就离婚了。
不想听任何劝解。
那段时间，我常问自己爱是什么，爱为了什么？
有一次办事，刚好路过张爱玲故居，我站在楼下，仰望了半天。
以前我觉得她是温柔的女作家，现在我觉得她是女英豪。
她是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爱一个人就把自己放低到尘埃里。
没必要啊。
一个男人，不值得。
有关我这段不开心的婚史，我简单地和徐良安说过。
他说，放心，我不是妈宝。我妈在金华和我哥住呢。
徐良安也结过婚的。
他是那种标准的工科直男。
上学的时候没谈过恋爱。和我坦白，暗恋过女神，表白过一次被怼，再也没敢有过非分之想。
他是新上海人，老家在金华。他的单位过硬。入职就办了落户。相亲认识了前妻，育有一子。
婚后两年，女方就出轨了。
他那时候比较憨，告诉人家只要回归家庭，他可以既往不咎。
但他妈多了个心眼，带孩子做了亲子鉴定，激起了徐良安最后一点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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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徐良安也是相亲认识的。
那是2015年春天，我们坐在一家小咖啡馆的院子里。
阳光温吞吞的，照慢了时间。
此时，我还差一步就要跨进30岁了，而徐良安已是32岁的大叔。
徐良安在和我讲往事的时候，我确定，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泪光。
有人说，男人眼泪是软弱。
可我却觉得，会哭的男人是善良。
我们谈了三个月，就决定结婚了。
那时徐良安已经是公司的技术总监。我在一家日化公司做HR。
我们都在嘉定上班，房子也买在了这边。
我老同学曾问我，你之前那段爱得死去活来，现在还有力气爱吗？
诚然，徐良安不会是我人生中最爱的那个男人，但，他一定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毕竟，爱情费油，跑不完漫漫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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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的日子挺和谐的。
因为没有长辈过分关怀的婚姻，才有爱的空间。
说实话，我当时看中徐良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婆婆不在上海。
然而，千山万水挡不住婆婆们奔向儿子的脚步。
说好不会来的，还是在我们家住下了。
我公婆以前都算国企员工。公公40多岁就过世了。婆婆自己带大两个孩子，很不容易。
说起来，我婆婆比前婆婆好很多。不会乱动我的东西，更不会乱推我卧室的门。
可我真的很不喜欢家里有外人一起住。
有一天，是个周末。
婆婆在厨房做饭，香气缓缓钻到卧室来。
徐良安正换衣服，随口说，你看，妈在这儿是不是也挺好的。哪有那么恐怖。
我说，这才几天啊。说不准背后说我坏话呢。
当时卧室的门没关严，我听见客厅哗的一声。
婆婆端着的盘子，掉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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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婆婆一定是听到了。
因为第二天，婆婆说想家，收拾东西回去了。
本来是夫妻私下的玩笑话，可听在婆婆耳朵里，我就有点狗咬吕洞宾了。
我满心愧疚，想道个歉。可是婆婆不点破，我也开不了口。
当时想，要不十一回金华一趟，弥补一下自己的失言。
可没想到，9月中旬，我再次怀孕了。
孩子来得有点急。我和徐良安都挺意外的，心里忧喜参半。
庆幸又怀上了宝宝，可离得这么近，不知道健不健康。
这一次，我们默契地没和任何人说。上一次虚晃一枪，搞得人尽皆知，让我很久都不想见亲友。
医生让我们检查勤快点。如果胎儿不行，尽早打掉。
他说，你刚做完刮宫，子宫壁很薄了。能药流就药流，再做手术，我怕你以后生不了。
我当时从没那么担心过，小心地保护着肚子，什么都不敢吃，不敢做。
可六周之后，肚子新孕育出的小生命，依然听不到心跳。
我当时有一点崩溃了。
我不断地问医生，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出了什么问题？
医生也只是摇头。
吃了三天药，我那未成形的孩子，终是又离开了我。
回到家，趴在床上爆哭。
我恨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
我只是想要个孩子，为什么三番五次地夺走他。
9
那段时间，我的情绪明显低沉了。
上班有时也会恍惚。
徐良安经常安慰我，可我越听越烦。有一次，他和我说，你呀，要往前看，每天愁眉苦脸地，都看不见一个笑容。
我心里火气，噌的一下顶出来。我对他喊，孩子都死了两个，还笑什么笑！
那天，我们大吵了一架。他说我不知好歹。我说他没心没肺。
家里的气氛降到冰点。
我变得更加阴郁，变得越来越不想说话。
时间转进2017年，春节之后，徐良安的公司接了一个四川的大项目。他必须过去坐镇，一走至少半年。
我急了，我说，你不准备要孩子了？你走了我自己能生吗？
他说，你正好养养身体，等我回来。
我指着他说，好，那你走，你走我就找别人生！
话赶话，一瞬戳中了徐良安的软肋。
他猛地抬起手，却没有打下来，只是一个人拖着箱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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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头看，徐良安也是想逃避吧。
拿我没有一点办法。
而我早已跌进抑郁的陷阱爬不出来。
可有多少女人承受得起接连失去两个孩子的痛苦呢？
那时候，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每天下班回来，静得可怕。
半夜三更睡不着，总听见洗手间有滴水的声音。
滴答，滴答。
一遍一遍地跑去看，没有。
躺下，依然听得到。我感觉自己要疯了。
应该是五一吧。
徐良安打回电话，问我怎么样？微信好久都没上。
我说，懒得上。
之后不记得聊什么了，就记得放下电话。我打开了微信，是我和前夫的一个共同朋友发了朋友圈。他五一去我前夫家做客。
我前夫竟然再婚，生了个白白嫩嫩的女儿。
我看到那张婴儿照片的时候，心如刀扎。
凭什么呀？
我忽然想起我第一次流产就是前婆婆害的，凭什么他们可以得到一个漂亮的女儿，而我要遭受这样的伤害？
我越想越不对劲儿。
我第一个宝宝明明是健康的，肯定是前婆婆那次害我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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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在床上整整坐了一天，满脑子都是这件事，越想越恨。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我的心也灰暗了。
我穿起衣，下了楼。
我没想好我要干什么，但我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前夫一家好过。
我刚走出楼门，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叫我。
她说，是小蕊吗？是不是小蕊？
叫我的人，是我婆婆。
她追上来，拉住我胳膊说，你干什么去呀？
我说，不用你管！
婆婆死死抓住我胳膊叫了一声，说，哎呦，我脚崴了。你先送我上楼再走。
我被她缠住了，只能和她一起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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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徐良安让婆婆来看看我的。
他和我打电话的时候，就觉得我不太对劲儿。
五一放假，几个要好的朋友都出去玩了。他没办法，只能麻烦婆婆。
我婆婆是坐邻居儿子的顺风车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万分感谢她那天拉住了我。
因为我真不知道失控的自己究竟会干出什么。
那天，婆婆给我做了饭，拉我看电视。
我上床的时候，她还给我热了牛奶。
她说，小蕊啊，你喝点儿。以前良安早晚都要来一杯，要不壮得跟头牛似的。
我被她逗笑了。
我说，妈，咱们聊聊天呗。
婆婆说行啊。
其实，那天晚上，没说什么话。
因为我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还不到6点，微明的天光给卧室添了层蓝。
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就倦缩在婆婆的怀里。
婆婆身上有种淡淡的，青草的香气。
我不想吵醒婆婆的，可是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后来，越哭越大声。
婆婆到底还是被我吵醒了。她说，怎么了，哭什么啊？
我说，我能叫你妈妈吗？
婆婆被我逗笑了。她说，我本来就是你妈啊？
可我要怎么说呢？我想叫她妈妈，是想像女儿叫亲生妈妈那样叫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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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父母。
可我叫他们大伯和大伯母。
我从小被寄养在小姑家。因为他们想要个儿子嘛。公职人员，又不能要。
我爸妈对我没什么感情，因为他们的感情都给了我弟弟。
我一直是家里的编外人。
其实我的生活条件还好，不算艰苦。爸妈该给的生活费，还是会给的。
可我心里有个永远填补不上的空洞。
我到现在都记得12岁那年，爸妈带我和弟弟出去吃饭。
在餐厅里，遇见了我妈的同事。
他问我妈我是谁？
我接口说，我是她女儿。
为这件事，我挨了爸妈的打。我是故意的。因为我想让别人知道，我有妈妈。
可那天之后，我再不想叫她妈了。
我那么傻呼呼地做了前夫万里挑一的傻瓜，不就是因为没有娘家人为我说话吗？
他们甚至连在我身上拿多少彩礼都不在乎。
因为他们对我的态度，就是随便，怎样都好，只要别给他们添麻烦。
14
那一次，婆婆在我家里住了一个多月。
我和她说了许多自己的事。
我说，没想到自己30多岁，竟然有了妈妈。
婆婆说，老话讲，女人嫁人等于再投胎，这次你有妈了。
随口一句玩笑，却听得我想掉眼泪。
八月的时候，婆婆又从金华来看我。
我和她讲了前婆婆害我流产的事。她说打听到一个老中医，开的方子很厉害。
看病的日子，婆婆一直住在我这边。
有一次，我做理疗。医生说，你妈对你可真好，每次都陪你来。
我和婆婆相视一笑，没解释。心里的暖，悄悄扑散了一地。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问婆婆，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说，我也是自私的呀。我对你好，也是为我儿子。婆媳关系好了，男人少受罪。
我笑着说，你这样不算自私。为了自己害别人才叫自私。你这叫双赢。
我婆婆说，还是你们文化人会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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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我两段婚姻来看。
婆媳关系没有输赢的。不是双输，就是双赢。
能遇到一个愿意与我双赢的婆婆，是我的幸运。
徐良安是17年底回来的。
他很快就发现我和婆婆的互动变多了，经常在微信上聊天。
他说，这是发生什么了，你不是不喜欢我妈吗。
我翻他白眼，说，人是会改变的。
18年3月，我终于再次怀孕。
我又兴奋，又紧张。婆婆和我说，万一，我是说万一，还是那个情况。以后咱们就不怀了。你年纪不小了，再怀身体怕是要搞坏了。
我点头，说，妈，我明白。可我觉得，这次肯定行，我有预感的。
我真的有预感，肚子里的宝宝一定会平安无事，顺利长大。
6周后，我果然听见了他的心跳声。
我哭了，眼泪无声地流在枕头上。
医生笑我，听不见，哭。听见了，还要哭。
可眼泪和眼泪并不相同，有的只有苦涩，有的却藏着幸福。
12月，我终于生下一个7斤8两的男孩。
进产房前，我给我妈打了电话。她说，你要注意身体哦。
我问，你不来看看我吗？
她说，不了，我太忙。
如果是以前， 我一定会难过很久。但那天，我没有。
可能，我已经找到了可以替换的母爱吧。
婆婆和徐良安一直守在产房的门口，等着我母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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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月子中心坐的月子。
毕竟32岁了，体质又差，还是找专业的人来照顾比较好。
我出了月子，就把婆婆请过来，帮我照料孩子。
虽然请了保姆，可还是觉得有个亲人守着才会安心。
那时，徐良安大哥的孩子都已经读小五了。
我婆婆很喜欢我儿子的。
我和婆婆说，你就和我住，挺好的。
婆婆地说，叶落归根。早晚要回去的。
其实我知道，婆婆不来，还另有原因。因为老家的房子归老大了，将来养老肯定也是大哥的事。
婆婆说，我要是不回去，老大要被人家咬舌根子了。
我发现婆婆最善良的地方，就是总从小辈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体恤小辈的难处。也难怪两个儿子都喜欢她。
婆婆是19年9月回去的。
之后就起了疫情。不方便走动，见面的机会少。只是在微信上多联络。
21年初，婆婆突然发高烧两天不退，把两家人都吓坏了。
正犹豫要不要送医院，婆婆的温度下来了。虚惊一场，只是感冒。
那一年的春节，我们没有回去。担心把病毒带回来老家，只能线上团圆了。
22年封控的时候，从朋友那里听说，我前夫的老婆，抑郁好几年了，好像是生完二胎就产后抑郁了，不能出门的日子，变得更加严重，天天和前婆婆吵闹打架。
我就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一定是抑郁了。
只是我没看什么心理医生，而是托了我婆婆的福。
是她在关键时刻拉住了我，陪我走过了最难熬的时光。
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可我觉得，也要看什么样的老。
像前婆婆那样的，只能是家中一害。
只有像我婆婆这样的老人，才是所有人的镇宅之宝。
我闺蜜说，对儿媳妇好的婆婆才是聪明人。因为婆婆对儿媳的好，最终都会反馈在儿子身上。
我想想也许是这样吧。
我对徐良安那些小打小闹的毛病，容忍度很高，可能就是因为婆婆对我太好，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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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终于全面放开了。
我和徐良安商量出去旅游。我们结婚之后，再没出去过。先是为生孩子养身体，之后又赶上疫情，所谓旅游，都在梦里头。
我们准备去泰国，因为那边最先开放了。
我给婆婆打电话，邀她一起来。她特别开心，说我这个儿媳妇没白疼。
徐良安纠正她说，是女儿。
筹备的日子，婆婆就过来了。
婆婆爱拍照，我给她换了部高像素的新手机，好让她出去拍拍。换机的时候，我发现她的云盘里，有许多通话录音。
都是17年的。
算算日子，正是徐良安去四川，她在我家的日子。
她看到我好奇的表情，就点开了录音，说是她之前给心理热线打的电话。
她和人家讲自己儿媳什么情况，问人家怎么应对。
有时想想，我婆婆文化程度不高，但真的很细心。
她当时唯恐刺激到我，所以先和心理热线取得了联系，学学怎么和我说话。还录下来，怕自己忘了。
婆婆看我两眼泪汪汪的样子，说，你别哭啊，我就是笨，所以只好问问别人。那时我都担心得睡不着觉。
我抱住她，轻声说，妈妈，谢谢你。
说实话，我当年那么快嫁给徐良安，就是想用一个小家，来填补内心的缺失。
可让我没想到是，最终拯救我的，却是儿媳妇最怕的婆婆。
所以时光啊时光，请你一定要善待她好吗。
我好不容易有个知冷知热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