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四月份,我在战友群里看到了聚会的通知,说是AA制每人需要交3000费用,用于5天的聚会开支,有的人劝我不要去参加聚会,毕竟我在村里收入比较少,挣的都是辛苦钱。

但是,出于对战友的思念和对往日军营生活的怀念,我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奔波两千里路来到了南方这座城市。

为期5天的战友聚会让我终生难忘,大家就像亲人一样,坐在一起拉呱,回忆往日的军营时光,让我终生难忘,我再一次感觉到来这一趟太值得了。

当我踏上返程的高铁,我突然接到了战友老李的电话,放下电话我泪如泉涌,战友,亲爱的战友,我何德何能让你们这样对待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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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陈瑞良,出生在六十年代,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

退伍回村以后,我干过多年的建筑,那时候干建筑很辛苦,把自行车后座绑上铁锨,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到处给人家打墙盖屋,挣个手工费。

在六七十年代,我们这里的农村打墙盖屋是不需要出工钱的,只需要管饭就行了,到了八十年代,主家不管饭了但是会按天支付手工费。

只要外出干活,我就得天天捎饭。

我们这里是丘陵地区,主要是种地瓜和花生,小麦种得很少,为了节省细粮给孩子们吃,妻子就用地瓜面给我蒸窝头,我每天带着4个窝窝头,再带上一块咸菜去干建筑。

后来,建筑队解散,我又去附近一个工厂打工,我没有技术干的就是出大力的活,我是装卸工,装卸货物虽然累但是挣钱稍微多一点。

我有两儿一女,妻子身体不太好,一家五口人就靠我一个人挣钱,虽然我干活很辛苦,可是回到家里看到女儿和儿子张着双手喊着爹,那时候我就觉得浑身的疲惫一扫而光。

我想尽一切办法来挣钱,让老婆孩子过得舒服一点,我农闲打零工,农忙时节就一心扑在庄稼活上。

我们这里的丘陵地最怕旱天,本来地薄贮存水分就少,要是一两个月不下雨地里就旱得裂纹,我就来了愁。

我们村南头有一个大池塘,我们村里称作大南汪,到了浇地的时候,夜里我就不敢睡觉,我就用独轮车推着抽水机早早地在汪沿上等着,汪里就那点水,村民自发地形成了一条规矩,先让年纪大的邻居抽水浇地,年轻的先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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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地虽然辛苦,但是咱是农民,就得以种地为生,再说地里出产的花生也可以卖钱,给儿子和女儿交学费就不愁了。

每当干活累了,坐在地头上休息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的想起火热的军营生活,想起战友们。

每到年三十那天早晨,村委会安排人给复员军人上门送一张慰问信,还送60块钱给5斤猪肉,每当收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心里总会非常感动,东西不在于多少,国家没忘了复员军人啊!

退伍以后我虽然一直务农,但是我从来没有看不起自己,我一直和那些战友保持联系,这些战友有的留在部队提干当了团级干部,有的转业去了地方当了领导,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比他们矮一截。

当农民怎么了?咱有的是力气,堂堂正正地干活养家糊口,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我们这里也没别的特产,就是生产花生,每到秋天收了花生以后,我把那些红衣花生一个一个地单挑单拣,找出颗粒饱满的,给经常联系的那几个战友每人寄一份。

在我的心目中,战友是比亲兄弟都要亲的人,我们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六年,用庄户人的话说:在一个锅里摸过勺子的人,就像同一个爹娘的亲兄弟!

那些年通讯不发达的时候,我和这些战友经常通信,虽然寥寥数语,没有长篇大论,可是字里行间都充满着真挚的战友情谊。

那时候邮递员把信送到大队里,大队里用喇叭吆喝着陈瑞良来拿信,我就小跑着去了大队。

我故意把牛皮纸的信封插在上衣左上角的口袋里露出一块,邻居们问我谁来的信,我就无比骄傲地说俺战友给我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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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们都很羡慕,觉得我有那么多天南海北的好战友。

后来我们有了电话、有了微信以后联系更多了,我们有一个战友群,里面有30来个人,转业到地方的老李是群主,大家经常在群里冒泡,发个图片,或者调侃几句,其乐融融。

我们这里离火车站只有不到十里路,我一个远房侄子瞅准时机,在公路边上开了一个小饭店。

由于这条公路是通往火车站的必经之地,客流比较多,小饭店的生意不错,刚开始侄子和侄媳妇两个人在那里忙活,后来他们生意兴隆忙不过来了,就请我过去帮忙。

侄子知道我这个人实诚,干活不疼力气,刚开始我在饭店帮着洗盘子洗碗,打扫卫生。

后来厨房里忙不过来的时候,侄子就让我跟着他学学掂勺,炒个简单的菜。

我在这个饭店里一个月的工资是2800块钱,每当发了工资的时候,我就把钱如数交给老伴,让她好好攒着,我们留着养老的,我们没有退休金,就得提前为养老做准备,省得老了得伸手找儿女要钱花,那个滋味儿不好受啊!

儿女虽然都很孝顺,可是他们要经营自己的小家庭也不容易。

尤其是我的女儿,她特别孝顺,她是一个私立幼儿园的老师,一个月工资才2000块钱,可是经常给我和老伴买吃的用的,女儿塞给我零花钱的时候,我可舍不下老脸去接着。

我和老伴商量好了,趁着年纪不算太大,我身体还不错,我使劲干活挣些养老钱,到老来就不愁了。

只要饭店不忙的时候,我就拿出手机来拨弄着。我第一件事先看看战友群里的动静,我非常想念战友,尤其是生活过得比以前宽裕一些了,我更加想他们,以前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天天想着怎么挣钱,想着尽快给儿女成家立业,弄得我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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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天,群主老李突然下了一个通知,说要举行一次战友聚会,让大家尽量都参加,AA制每人交3000块钱,用于5天的吃住费用。

聚会的地点就在我们当兵的那个南方城市。

我一听心里就非常激动,退伍好几十年了,我特别想见到战友,虽然在微信群里大家都发过各自的照片,可是照片毕竟不同于真人,我想看看战友的面孔,想听听战友的声音。

我打电话和女儿说了我要去参加战友聚会,女儿非常支持,她说:“爹,你去看看你那些老战友吧,要不你成天念叨,这辈子也就见这一面了。”

周末的时候女儿开车拉着我去了县城,给我置办了两套衣服,买了两双鞋子,把我打扮得焕然一新,女儿笑着说:“爹,你这一捯饬派头不小啊,一点也不像农村老头了,一看就是城里的退休老人。”

我说:“人是衣裳马是鞍,穷富先不说,最起码我得穿的板板正正、体体面面的去参加战友聚会,这样显得咱重视呀!”

大哥二哥知道了以后,都反对我千里迢迢去参加战友聚会,大哥说:“你那几个战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退休金都很高,你就是个老农民,土里土气的去干嘛呀?不怕人家笑话?”

二哥说:“你这一趟聚会来回得花好几千块钱,你有这些钱干什么不好啊?你以为你这些钱来的容易吗?你得刷多少盘子、刷多少个碗才能挣这几千块钱?”

老伴却很支持我,她说:“老头子,你不用听他们胡咧咧,我知道你把这些战友看得很重,你不用心疼钱,我去鸭厂里多扒些鸭爪就挣出来了。”(老伴在鸭厂里干活,一天挣80块钱。)

4月10号那天,儿子给我买好了高铁票,说实话,我这是头一回儿坐高铁,可是我不愁,鼻子底下就是嘴,我没有坐过高铁但是我可以问别人啊。

在一个服务人员的指引下,我顺利地找到了我的那节车厢,坐在高铁上非常平稳,就像坐在堂屋里一样,而且没有汽油味,也不晕车。

望着车窗外飞快后退的景物,我忍不住想起了年轻时当兵的情景,那时候我们都是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他们都变成什么样子了,我恨不得一步迈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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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用手机屏幕照了照我的样子,我满意地笑了。说实话,我虽然60多岁了,可是白头发没有几根,临来之前我理了一个平头很精神,虽然我脸膛黑红,但是皱纹却不多。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要来战友聚会,头天晚上我就没有睡好觉,但是第二天坐车照样精神劲儿十足。

中午11点多的时候,列车员操着一口好听的普通话,问有需要盒饭的旅客吗?

急着坐车早饭没有吃好,我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咕噜叫了,我是个庄稼人饭量大,一到吃饭的时候就扛不住饥饿。

我问列车员一个盒饭多少钱,她说45块钱,我暗暗咂舌,一个小小的盒饭竟然要45块钱,够我和老伴儿在家里好几天了。

我不慌不忙地从行李架上拿出了老伴给我烙的油饼,我又拿出了一包榨菜,我狼吞虎咽地吃上了一张油饼、半包榨菜,喝了杯水,心满意足地闭着眼睛靠在了后背上。

终于到站了,一出站口我就看到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几个战友站在那里举着牌子等我,虽然相隔几十年,但是在微信群里大家都发了照片,我一眼认出了战友。

几十年不见,这几个战友都发福了,头发斑白,我小跑着出了站口,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热泪盈眶。

我们一起开车去了酒店,酒店非常豪华,大厅里金碧辉煌的,两个战友在那里记账,我赶紧掏出了聚会的费用,把3000块钱交上了。

当天我们一共聚了20个战友,坐在一个大包厢里。

我拿出了带来的特产,临来的时候妻子给我炒上了半袋子熟花生,我把熟花生捧到了桌子上,请大家品尝。

妻子还给我捎上了30个熟鸭蛋,我家养了几只鸭子,平时在大南汪里吃水草、吃小鱼 ,鸭蛋黄都发红,我特别会腌咸鸭蛋,把鸭蛋打开以后往外淌油,汤有

还没有开饭,大家就争着品尝我带来的东西,让我特别高兴。

我仔细瞅了一下,这20个战友当中只有我来自农村,他们都穿戴比较时尚,手腕带着明晃晃的金表,一看生活就很富足。

这些战友不但没有因为我来自农村而轻视我,反而对我特别尊重,我年龄比他们大一点,他们一口一个老大哥称呼着,把我让到了主宾的位置,我受宠若惊,再一次感觉到了我来参加这次战友聚会特别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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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非常丰盛,我头一次吃到了澳洲大龙虾,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吃,坐在我身边的老李热心地帮我剥出了虾肉,放在我面前的盘子里。

席间觥筹交错,大家畅聊当年的军营生活,喝到尽兴处,大家唱起了嘹亮的军歌,唱着唱着我们哭了,想起那些曾经在军营里度过的难忘的青春,如今已经年过花甲,谁能不感慨万分呢?

大家吃饱喝足以后,雇了一辆车拉着我们去了当年部队驻扎的地方,年代久远,三四十年过去了,如今部队的营房早已搬迁,可是我们没有遗憾,能见到战友就很满足了 。

到了晚上,大家聚在老李的房间里谈天说地,有几个年龄稍微小一点的战友还没有退休,已经位居二线,但是谁都没有谈官职和收入,也没有谈儿女有多大出息,大家就是在那里聊着当兵时的点点滴滴。

这几个战友对我这个老农民很感兴趣,他们问我地里种的什么?问我收成如何,再一次让我感受到了战友之间纯粹的情谊。

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的,离别的时候大家难免伤感,我看到好几个战友都红了眼圈,大家都六十好几岁了,家里老老少少的出来聚会真的不容易,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何年何月。

返程的时候,老李开车把我送到了高铁站,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两大盒名贵的茶叶,还有两箱营养品,他说这是战友们送给我的礼物,略表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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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坐高铁,我轻车熟路就大找到了我的那节车厢,坐下以后我喘了一口气,可是心里难以平静,我的脑子里依然浮现着和战友聚会的场面。

我打起了盹儿,这时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拿起手机一看是老李打来的。

老李说:“瑞良哥啊,你坐上车了吧?你的背包夹层里面有3万块钱,这是我们这些战友给你凑的。”

我一惊,我连忙说:“兄弟,你们给我凑钱干嘛呀?”

老李说:“实话告诉你吧,这次战友聚会我们没打算让你掏一分钱,可是我们又知道你那耿直的脾气,如果不让你掏钱你肯定不会来的,可是我们都想你呀,我们就商量了一下,想了这个办法,表面说是AA制,每人都得交3000块钱,其实不让你花钱。”

“哥,我们终于把你盼来了,我们刚开始以为你不一定会来,毕竟你在农村挣钱不容易,来回得花好几千块钱呢,可是没想到你却千里迢迢地赶来了,让我们非常感动。”

“我们就凑了这3万块钱帮帮你,瑞良哥,这些年我们没少吃你家的花生,我们都一直记着呢,你别把这3万块钱放在心上,对我们来说每人凑几千块钱不是大事,可是对你来说多多少少总能帮你一把。”

听到这里,我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我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回到家里我对老伴说了这一切之后,她也哭了,她擦着眼泪说:“老头子,你这辈子没有白当兵,你交的这些战友,真的是过命的兄弟呀!”

世界上最深的就是战友情,他们不动声色地帮助我,处处为我着想,处处维护我的自尊和体面。

这辈子我希望能再见到战友一面,我不能白收战友的钱,我得把这份情分还回去,大家说,我应该用什么方式对战友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