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一般指1928年前的民国政府,是一个不严谨的称呼,只是为了和1928年后蒋介石北伐后成立的南京国民政府作为区分。这段时间总统和总理主要是由北洋系的政客来担任,所以国民党贬称为北洋政府。

北洋这个词是怎么来的?当年袁世凯在天津小站训练满清新式陆军,这支军队的番号叫北洋常备军。所以后来这个派系的军阀和政客就被称之为北洋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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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政府和后来的蒋介石政府虽然都统称为中华民国,但完全是一片土地上长出来的两棵树,区别非常大。

北洋政府是以辛亥革命的《临时约法》作为宪法,按照美国三权分立政体建立起来的。他是总统制,有参众两面,总统和国会议员都是定期选举产生。虽然当时的民主不成熟,经常会有贿选之类的闹剧和丑闻,但他毕竟是有选举的。而且和美国不太一样,北洋在总统之下设国务总理。这是个仅次于总统的实权职位,是对总统的分权,所以北洋实际上是介于总统制和内阁制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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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北洋时代各省还有自己的咨议局,也就是议会,执行地方自治。所以北洋严格的说是在共和的名义下自治,像联邦制。而国民党时代完全是一党统治,民国政府也没有国会,直到1947年在美国催促下,举行了第一次全国范围的国会选举,隔年1948年才举行了第一次总统选举。这一届国会直到1991年TW解除戒烟后才被重新选举,被称为万年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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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时代也没有国务总理,取而代之的是行政院的。还一直延续到今天,地位是低了很多,只不过是总统的一个打工仔,各省也没有了议会,省长变成了上级任命,而不是本省选举。所以国民党时代虽然也有军阀格局,但他其实也是中央独权的另一个变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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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时代的国旗是五色旗,代表五族共和。他的国歌是卿云歌,蒋介石的国旗是青天白日旗,国歌是黄埔军校的校歌,所以虽然大家都叫中华民国,但实际上严格的来说是改朝换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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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政府作为中国近代史上最弱的中央政府,但在他的手里面却没丢过一寸的领土。反倒是后来攻击他的两党领土弄丢不少。北洋时期很多的政治人物,都是满清末期的改革派,既接受了传统士大夫那种家国精神的熏陶,又经历了现代的宪政民主的冲击和洗礼。所以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有底线。北洋内部派系轮流执政,经常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兵戎相见。但是吵归吵,打归打,几乎不会赶尽杀绝,不少军阀政权失败,被赶下来之后基本上还能安享万年。而且北洋军阀不管是谁上台,基本上都不搞独裁,还是按照以前的民主政体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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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政府近17年先后组成了五届国会,基本上是没有中断过国会。即便是在孙中山发动二次革命之后,北洋完全可以合法的取缔国民党,但是袁世凯还是没有那么做,而是按照之前制定的选举法继续让国民党选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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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3年,北洋政府制定出了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真正意义的民主宪法,《中华民国宪法》。这个参考美国宪法,但是又根据中国的国情做了部分修改,是中国迄今真正意义上实行三权分立和地方自治的唯一的联邦制宪法。他规定了总统议员的任期和选举方式,特别是明确了中央和地方的权力划分。规定各省的议会现场都是由遴选直接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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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时代是中国近代史上最多元化的时代,没有之一。社会非常宽松,没有官方的意识形态,既不讲这个主义,也不讲三民主义。在观念上是百花齐放,知识分子享有充分的学术自由和XX自由,所以掀起了一场又一场文化启蒙运动。缔造了中国文化史和教育史上的黄金时代,很多人知道那个时代诞生了大批的学术大咖。比如梁启超,陈独秀,陈寅恪,王国维,章太炎等等。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这一个时期中国的科技发展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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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1912年冯如的广东飞行器公司就造出了第一架中国产的飞机,绝对的国际领先,那个时候全世界能造飞机的国家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1918年,一战期间,美国急需要船舶往欧洲运送物资,但美国当时自己造船能力不足,就提供图纸请江南造船厂来造万吨货轮,江南造船厂为美国政府建造4艘万吨货轮,合同总价780万美元,这是个天价。那个时候中国就已经能造万吨货轮,而且还是为美国造,你能想象吗?后来经常说旧社会是一穷二白,连一个铁钉和火柴都造不出来,是无耻的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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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时代虽然军阀间混战不断,但都是局部冲突,全国范围内的大规模混战并没有,所以在宽松的氛围下,中国是当时世界上经济发展最快的国家之一,被称为民族资本的黄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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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政府对外非常强硬,特别是对俄国不惜开战,出兵海参崴撤侨等等。其实不光对俄国,北洋对英国这种老牌强国也非常强硬,1914年的时候,英国和西藏DL政府私下签订条约,把藏南9万平方公里划到了印度,也就是麦克马红线,当时北洋虽然控制不住西藏,但是袁世凯坚决不承认。硬刚英国,这也是今天藏南问题还能悬而不决留一线希望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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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年北洋政府权衡之后果断加入了协约国,向德国等同国开战,实际上只是派出了一点劳工,并没有派军队。但最终还是凭借战胜国的光环出兵拿回了天津,汉口等地的德国和奥匈帝国的租界。

更重要的是全面废止的领事裁判权。另外还不向德国和奥匈帝国支付庚子赔款。在这种情况下,其他国家也被迫同意暂停交付庚子赔款。作为战胜国,中国还破天荒的获得了德国的8400万两白银的战争赔款。这是中国近代史上主动获得的最大一笔赔款。另外,在1921年的华盛顿会议上,北洋政府还收回了日本占领的山东,事实上废除了21条,这些都是后来的历史没有谈起来的重大外交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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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政府多次成功的维护了国家的权利,但是为什么现在很多人认为北洋卖国呢?主要是北洋和日本的关系。北洋政府从袁世凯开始,在外交上比较明显,也容易被人诟病的特征就是亲日,很喜欢在日本借钱,给予了日本很多特权和利益。跟现在不同,晚清中国虽然经常被日本人痛打,但是帮交最好的还是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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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跟1904年的日俄战争有关,1900年义和团之乱后,俄国借机出兵占领了东北,就赖着不走,吞并东北的企图很明显了。这时日本已经吞并了朝鲜,他就和俄国产生了地缘上的利益冲突。俄国人还在旅顺建立了远东舰队,直接威胁到了日本本土。满清自己是没有力气收回东北了,所以就想出了一个引狼搏虎的计策。秘密邀请日本人来赶走俄国,许诺事成之后把原来俄国在东北的利益转让给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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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事求是的说,邀请别人来家里打仗,是有点窝囊,但这个事对于满清而言确实是无奈之选,也是不对的。急于在东亚称霸的日本全国之力牺牲了将近10万人,把全国的常备兵力和财政储备都给打光了,才打赢得了日俄战争,替满清保存了东北,所以当时满清朝野上下对于日本都有极大的好感。以日为师的高潮也正是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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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日本而言,替满清打仗当然不是为了当活雷锋,牺牲如此之大当然是要谋求回报,这个回报就是在东北的特殊权益。从这个意义上说,北洋承袭满清,一开始就要背负这个历史的债务,惹出日后的是是非非,北洋根本没有选择余地。

所谓21条后来被北洋政府以各种借口拖延,并没有执行。而且最终几年后就在华盛顿的会议上被废除了。从外交来说不算失利,本是个北洋时代外交大成就的经典案例。但是在民间看来,但凡不平等条约你只要签了名声就不会好。普通民众他不关心过程,只关心结果,对于政治人物的判定,往往是非好即坏的善恶二元论,成王败寇,很难去考虑具体的历史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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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年,巴黎和会上的外交失败,特别是德国在山东的权益被转卖给日本,这是教科书上认定的北洋最大失败之一。其实巴黎和会北洋的外交并不失败。北洋当时的外交谈判提出的要求,关于山东权益的收回只是其中的一点,当时谈判团和列强谈判之后已经取得了,撤退领事裁判权,取消根子赔款,关税自主以及赔偿损失等等成果,并不是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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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外交总长陆征祥认为山东的权益事实上已经被日本给保护了。短期内如果不靠军事手段是没有办法收回来的,如果我们不按照现在的这个条件来签约,已经取得的谈判成果,可能都捞不到。这也是他在巴黎和会上主张赶快签约的原因,他是完全站在现实权益的角度。跟卖国根本没有关系。中国虽是战胜国,但除了派劳工,确实没有一兵一卒去参战,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一步到位的获得和其他列强一样的权益,在当时的国际秩序下很难,不可能天降馅饼给你。外交谈判某些时候就是妥协的艺术,尤其是对于弱国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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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在民族情绪下义愤填膺,喊喊口号,但是你具体操作起来并不容易啊。作为五四运动中被骂的最惨的外交人员,当时的外长陆征祥其实是北洋时代少有的专业外交官。他在满清时代就是驻荷兰的大使,思想非常开明,还娶了一个比利时太太,1905年满清还没垮台的时候,作为朝廷命官的陆征祥把自己的辫子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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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主政外交部期间废除了外交人员由高官保举的潜规则,坚持选拔高学历,高素质的外交官。当时北洋外交官明确规定无外语外事专业者不聘用,连袁世凯的侄子也因为不达不到要求被迫离任。所以北洋时代的外交官是公认的中国近代平均素质最高的,是现在根本没法比的。就是这么专业的外交官陆征祥,因为在巴黎和会上背负了骂名,心灰意冷,再也没有回国,随后就弃政从神,直接在比利时当了神职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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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运动中最响亮的一句口号就是外争主权,内惩国贼。这个国贼就包括北洋交通总长曹汝霖,驻日公使章宗祥。他们都是当时负责对日外交的主要人物,但实事求是的说,他们并不是决策的。当时学生火烧赵家楼就是烧曹汝林的住宅,但是曹跑得快,正好在串门的章宗祥就被狠狠的揍了一顿,被学生打成脑震荡,但是他事后主动请求释放打他的学生。而且涉嫌纵火被抓到的一些学生在警察局里面待遇非常好,不仅好吃好喝,当时的警察总监还专门去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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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遵从舆论,北洋撤销了这些高官的职务,曹汝林被撤职之后名声俱毁,深受刺激,从此转入了实业界,他开了一家医院,也就是今天北大人民医院的前身,是属于慈善性质的,所有的开支都是他去筹措,穷人来看病,一概不收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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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期间曹汝林为了坚守民族气节啊,多次拒绝了日本人的高官厚禄,虽然日本把曹汝林看做统战的理想人选,强行给他挂了很多头衔,但是曹始终拒绝出山。万分讽刺的就是五四运动中那个参加火烧赵家楼的学生领袖梅思平,当年他骂曹汝霖是卖国贼,但是他自己出任了日伪政府的组织部部长,内政部长等职务,抗战胜利后被国民政府以叛国罪处决,爱国青年最终还是叛国,而当年所谓的卖国贼,民族气节刚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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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九一八之后,已经退出政坛的军阀吴佩孚在北京闲居,满洲独立之后呢,吴佩孚通电痛斥日本,1935年,日本占领北平,策划华北自治,想请吴佩孚来挑头复出,吴也马上拒绝。当时日本驻北平的最高层,土肥原贤二亲自出马邀请吴佩孚出山,结果还是被吴佩服言辞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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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在北京没有经济来源,他有个老部下齐燮元经常拿钱接济他,到1937年,这个齐燮元接受了日本人的邀请,出任华北临时政府京津卫戍司令,吴佩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马就跟他断绝关系,说我宁可穷也不会要你的钱了。1939年12月,吴佩孚在北京因为牙痛就请了一个日本的牙医来替他拔牙,结果几天之后就因为细菌感染引发败血症而身亡。当时江湖谣言说他是因为拒绝日本人的游说,被日本人毒药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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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的那些政治人物,比如段祺瑞,袁克定,靳云鹏他们社会声望都非常高,都是日本人占领北方之后特别注意拉拢的对象,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拒绝。这与为了得到权利到处认爹的两党的人物比起来,真的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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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现在留在教科书的东西就一个54运动了,大部分人所知道的就是德先生,赛先生,也就是民主和科学,但实际上真正的54并不止于此。并不是1919年那一场学生运动,通常还包括1915年起。以《新青年》创刊为标志的持续到20年代初的新文化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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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新青年》,其实重点强调的是人权与科学并重,他明确以个人主义为前提,这个说法跟民国建立的时候,蔡元培等人提出的社会改良宣言是一脉相承的。胡适曾表示新文化运动无论形式如何五花八门,意义上只是思想的解放与个人的解放。所以54核心其实是人权的解放,这个概念在当时是相当的超前的,甚至可以说比德先生和赛先生更为重要,对个人权利和自由的保障是现代文明的基础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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