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刘社星

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又到了,而今年又是六十年一遇的甲辰年端午节,对我来说真是可遇不可求。

我们老家每年五月初五和九月初五有两个会,(平常的叫赶集,会的规模大,卖的东西花样多。同时,也是串亲戚的日子)村里除春节外,这是最热闹的时候。可我此时正在广州不能回去,不免有些遗憾。

去年的端午节,我和爱人回老家赶了一次会。那天我们起了个大早,驾车往老家去,好像晚了就误了赶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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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六点半多一点,我们就到了村南。东方一轮红彤彤的太阳,将天空晕染的绚丽夺目,也给我们的车和人身上,涂抹了一层金辉。

进我们村的路是笔直的柏油路,沿着路两边刚种植的小白杨树,树冠都还没有成形。

两边的田地收完小麦以后,刚刚种上玉米。由于雨水充足,急性子的玉米悄然钻出地面,一层嫩绿带着勃勃的生机,有种“草色遥看近却无”之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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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人有意放慢车速缓缓而行,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把车窗打开一半,痴情的欣赏着田野的景致。可不知怎么回事儿,一只蜜蜂钻到了车里,在前挡风玻璃上爬来爬去,找不到出去的路。

我看着在车玻璃上来回爬的蜜蜂,再看看外面既熟悉又眼生的田野,不由得心里说,小蜜蜂呀,要是在我小时候,这地儿就是你们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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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往事就像决了堤的河水,冲开了记忆的闸门,我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期。

那时候,我们村南是通往公社的一条南北大路,路面虽然很宽但却是用土垫成的。路一侧是半人深的排水沟,到了雨季,沟里经常有雨水淤积。

沿着路两侧一直到靠近村边的地方,是一大片枣树林。这些枣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种的,但时间应该不短了。本来枣树长的就慢,可枣树林里有的树大人才能搂住,有的我们这些孩子能搂住,还有很多顺着树根生长出来的树,这些晚生的树细一点。这南北长五百多米长的枣树林,东西横跨了一条马路,比南北只长不短,很大很壮观的一片枣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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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五六月份,是枣树的开花期。那枣花虽然不大,但密密匝匝,淡淡的嫩黄色,在阳光下一闪一闪,仿佛在绿叶丛中洒了点点的金粉。整个树头散发着扑鼻的枣花香,携带着丝丝缕缕的甜味,引诱着成群的蜜蜂飞来飞去的奔忙。

这时,也是孩子们享受的时候。男孩女孩都会爬到树上,用舌尖去舔盛开的花蕾,嘴里边是甜的,鼻子里是香的,可过瘾了。

在枣树开花期,枣林旁边的沟沿上,总是摆放着一溜的蜂箱,还有个塑料布搭的小窝棚,是那个养蜂人的歇脚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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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印象里,这养蜂人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黑黑的痩长脸,头发有点花白,个子不怎么高,却蛮有精神的。

不知他是哪个村子里的人,反正每年枣花开放的时候,他就会拉着蜂箱过来采蜜,直到枣花落后才离开。

村南的枣树林,属于两个生产队。路西的这一片,是我们家所在的第四生产队的;而路东那一片,则是第七生产队的。到了树上的枣快能吃时,两个生产队就各自安排护林员,防止有人私下摘枣。等到红枣成熟后,再由生产队组织社员一起采收,然后按人口分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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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树只有两个品种,一种是菱枣树,树枝上长满了树针,枣是菱形的,个头不大但皮薄,水份大,又脆又甜,适合生着吃。另一种是糠枣树,树上没有树针,枣的个头大,肉质粗糙,枣肉厚,水份小,甜,适合晒干,做干果食用。

村头这片枣树林,是孩子们玩耍的地方。学爬树,基本上都是从爬枣树开始学起。枣树的木质坚韧,树冠大,而且树干低,树皮粗糙,爬的时候只要扒紧了,就不会滑下来,所以,孩子们都愿意爬枣树,没什么大的危险。

在这一年里,除了严寒冬天,枣树林就是孩子们放学后,或假期里的乐园,捉迷藏,玩打仗,爬树,跳皮筋,还有满足好奇心的捉虫子和找能吃的草及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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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女孩子喜欢找低一点的树去爬,坐在树杈或靠在上面,背课文,讲故事,玩的很开心。那时候几乎没听过有人犯法,所以,晚上我们也敢去枣林里玩。出去时都会带一根红绳,看到有流星划过,就把红绳系在手上,说这样能辟邪,让好运一直陪着。还有的神秘兮兮说,月亮里住着吴刚和嫦娥,好像知道很多的样子。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好笑。

春天,枣树林外是一望无边的麦田,暖风一吹,麦浪翻滚,气势磅礴。枣树林下,野花竞放,蝶舞蜂忙。女孩子们浪漫时就采摘一把野花,捧在鼻间轻嗅,选一朵漂亮的插在发间,互相欣赏斗趣。 最高兴的,还是在春末夏初麦子泛黄时,有的孩子偷偷跑到地头,挑饱一点的麦穗摘上一大把,再跑回枣树林躲起来,爬到树上,一个麦穗一个麦穗的用手搓出麦籽,放嘴里嚼,筋道中一股麦香,是记忆中难忘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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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枣树林的树冠荫凉,造就出天然避暑胜地,不但孩子们喜欢,成年人也都在林下歇凉。

玩乐中还忘不了捉蝉蛹,我们当地人叫肉猴。在树根处的泥土里,树根处及树干的下半部寻找,每次都能找到不少,捉蝉蛹的同时,也收集蝉蜕,卖给药材公司,也能换几个零花钱。

回家后,把蝉蛹先用水洗洗,然后用盐水泡,最后用锅炒。那时候家里油少,说的是炒,其实只是在锅底上抹一层油,把盐水泡过的蝉蛹放进锅里干炒。随着蝉蛹表皮慢慢变黄变焦,香味出来,就可以吃了,只觉得又好吃又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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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蛐蛐儿和蝈蝈儿,也是孩子们夏天的喜爱。尤其男孩子们,放学后就凑到一起,每人拿个敞口玻璃瓶,循着声音在草丛中捉蛐蛐儿和蝈蝈儿,互相比谁捉的个大。之后将它们分别放在不同的笼子里,开始玩斗蛐蛐儿和蝈蝈儿游戏,他们玩到开心时,都忘记回家吃饭,还得被家里人喊着回家。

到了秋天红枣快熟时,生产队就不允许随意进入枣林了。可是,孩子们不管这些,经常偷着跑进去,想捡掉下来的红枣吃。护林员看到时,总是赶我们离开。但在护林员看不到时,我们还是会遛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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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蚰子也是孩子们的乐趣。晚秋时节,嫩绿的蚰子颜色有了点深沉,这是蚰子最好吃的时候。雄性的蚰子后背有发音器,两翅抖动磨擦,发出一种“吱吱吱吱”的叫声,很好听,吸引雌性的蚰子。而雌性蚰子与雄性蚰子最大的区别,就是它有一根尖尖的长尾,但雌蚰子不能发声。

捉雄性蚰子一般都是为了听它叫唤,而捉雌性蚰子则是为了吃。所以,在草丛中捉到雌性蚰子后,就用狗尾巴草把它们穿起来,捉够一长串后回家烧着吃。烧蚰子也有讲究,先将蚰子的头扭掉,然后塞颗盐粒,放火上烧,烧到金黄色,趁着香味冒出,热腾腾的吃。雌性蚰子一肚子蚰仔,嚼起来又香又脆,家里有几个孩子的,都抢着吃,边嚼边笑着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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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还有一种茅草,抓住地面上的茎往上拔,地下的根就随着茎露出地面,粗细像一般的铁丝,形状像手指,白色一节一节的,有水就洗一下,没水用衣服的一角擦一下,放到嘴里嚼,汁液甜甜的,当糖吃。

另一种就是洋茄子(我们那地方的叫法),学名:灯笼果,成熟后是紫色的,吃起来酸甜可口。它在我们小时候是野草,现在人工种植,进入了水果市场。

最让村里人高兴的是红枣收获的时候。男社员用打枣杆打枣,女社员和孩子们在树下捡枣。年轻的小伙子们更是疯狂,爬到树枝上,先挑几个枣尝尝鲜,然后抓住树枝使劲摇晃,那成熟的枣就像雨点一样往下掉落。打枣的,捡枣的,大人,孩子们,喊着,叫着,笑着,汇成一曲丰收的交响曲,在田野里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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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就是遛枣和掰树叶,孩子们跑着占树。然后将树上剩余的枣,摘进自己的口袋里。摘的少就当自己的零食,摘的多了,就和家里分的枣放一起,想吃再去拿。

枣树叶,是猪羊爱吃的一种饲料。打完枣,我们就开始掰树叶,除了手能够得着的用手掰,够不着的就用自制的扒钩,(一个长竿,在一头绑一个铁丝做成的钩),去钩树叶,直到能力用尽,树上也就不剩多少了,枣树也就提前进入休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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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掰树叶,我还遇到一件事。那天我占了一棵树,树的位置稍微偏些,树上叶子很密。我蹭蹭蹭的往上爬,快到树杈处时,听到有“嗞嗞嗞”的声音,一抬头,一条比拇指还粗的蛇盘在树杈处,对着我伸着脑袋,吐着丫状红色细长的蛇芯子,在向我示威。吓的我一出溜到地,拿上背筐就跑了。后来我想起来就心悸,再也没有爬过树。

最难忘的是,蜂农取蜜时,我们就远远的看着。他穿着将身体护得严严的衣服,头戴着特制的帽子,帽沿四周垂着轻纱,遮住了他的脸和脖子,蜜蜂围在他的身体四周飞,他呢,蜂箱里有一块插板,他一箱一箱的抽出,然后将蜂蜜收到桶里,透亮浓稠的液体,黄色中透着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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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收工时,我们就拥到他的身旁,他就会拿割蜜的棍状物,像逗我们玩,在每人的嘴唇上给抹一下,我们就用舌尖舔着唇,笑着跑着离开。

长大后在外求学,并留到外地工作。村南的枣树林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那土路也变成了笔直平坦的柏油路。

回忆中,枣花的香,蜂蜜的甜,伴着幸福的童年,仍触手可及,盈鼻,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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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也似乎响着一首歌,熟悉而又亲切: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就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身影那么熟悉,啊,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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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社星(凤凰涅槃)

诗书文化编委,生于1966年,河北邯郸人,煤炭行业职工,从事医院管理工作,现已退休,爱好阅读和旅

审稿 / 编辑:王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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