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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一点一点将他们赶出,

直到你们的人数增加,

最后占据这块土地。

——《出埃及记》

引子

1923年11月7日,矮小敦实的犹太人古里安来到莫斯科红场,参加十月革命六周年纪念日。

红场上红旗招展,到处是革命标语,无数身穿共青团员制服的市民挥舞着小旗子,人潮拥挤,欢呼声震天动地。

在前往红场的途中,古里安看到几乎每个大楼上都有列宁的肖像,马克思的照片也频频出现,这个革命圣地只对持有邀请函的人开放。

古里安有邀请函,他是苏联的官方贵宾,其正式身份是巴勒斯坦希伯来工人组织的秘书长。

抵达红场后,古里安和其他海外来宾站在挨着克里姆林宫围墙搭建起来的主席台旁边,殷殷地期待着托洛茨基上台演说。

当时,托洛茨基是苏联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只有列宁的地位在他之上,而列宁彼时身体状况糟糕,大限将至。

古里安之所以格外关注托洛茨基,其中一个原因,是托洛茨基的血管里流着犹太人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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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洛茨基登上主席台,用高妙无比又富有魅力的演说技巧将现场气氛炒热,点燃了群众和学生的激情,他们浑身颤抖,声嘶力竭地高呼口号:世界无产者,团结起来!

古里安看着魅力四射地托洛茨基,忍不住暗暗称赞。

命运总是令人意想不到。

四年之后,位居至尊的托洛茨基被免职,开除出党,接着又在1929年被驱逐出苏联。

1940年8月20日,一个杀手来到托洛茨基流亡墨西哥的公寓,杀手递给托洛茨基一份手稿,托洛茨基阅读手稿时,杀手用鹤嘴锄给了他致命一击,正中后脑,脑浆迸裂

在1923年的历史现场,古里安当然无法预料到此后这些惊心动魄的事情。

听完托洛茨基的演讲,古里安信心大振,决心将工人革命的激情带回巴勒斯坦,以社会主义的名义,完成深藏他心中隐秘的犹太复国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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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运动

古里安生于1886年,出生地是华沙以西的普伦斯克市。

古里安出生前几年,政府在镇上建了一所犹太人学校,但该镇的多数犹太人仍觉得这个学校不够“犹太”,倾向于将孩子送往犹太儿童宗教学校学习。

这种学校通常只有一间教室,导师在自己的家中授课,孩子们几乎全天都跟着导师沉浸式学习,学习内容包括希伯来语和意第绪语的书写,以及更为重要的“摩西五经”和《塔木德》。

这种私密式的学习,无异于与当局对着干,为了敷衍当局,犹太人按照法律要求,每天让孩子们在政府开办的学校里待上一会儿。

古里安的父亲是最早的那批犹太复国主义者,在当时的东欧犹太社区,社会主义思想盛行,一些团体积极鼓吹在巴勒斯坦建立农业定居点,并组织犹太定居者前去开荒,这成为后来以色列建国的滥觞。

古里安十岁时,弥赛亚降临的说法在普伦斯克市风行,人们谈到一个蓄着黑须的英俊男子——赫茨尔,赫茨尔刚出版了《犹太国》,他认为,个别犹太人定居巴勒斯坦没什么用,必须要建立一个犹太人的国家。

历史的命运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一战爆发前的15年间,犹太移民浪潮不断壮大,大约170万名犹太人离开东欧,绝大多数移民至美国、英国和阿根廷。

1904年夏天,赫茨尔去世,古里安和几个同学失去理智,在普伦斯克大街上狂奔嚎叫,令路人惊骇不已,回到家中,古里安痛哭流涕,次日,他向家人宣布,我将来一定要去巴勒斯坦,犹太民族濒临亡族灭种,定居巴勒斯坦是唯一的救赎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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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里安,青年时期

立下大志后,古里安一直在寻找通往犹太复国理想的现实路径,19岁时,在他去了一趟华沙之后,终于找到了这个实践工具——社会主义工人运动。

古里安在镇上组织起一批年轻人,加入了锡安工人党,他们随身都带着手枪,专门去找大户人家拜访,进门后就把手枪撂到桌子上,然后开始谈钱,要求雇主们改善犹太工人的生活条件。

普伦斯克是一个服装业中心,当地工人工作条件恶劣,古里安和工厂主谈判,提出一天12小时工作室,但双方没有谈拢,工人们开始罢工,罢工又演变成暴力冲突,警察介入后,古里安吃了官司,但他的名气已经打响了。

古里安的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报纸上,犹太人联盟出版的一本杂志中这样描述古里安:在一场集会中,古里安大喊,我们有枪,我们会像杀狗一样把你们全宰了!

1906年,古里安来到巴勒斯坦。

当时,巴勒斯坦五分之四人口是阿拉伯人,犹太人只有3万名,大多是来自东欧的难民,不到总人口的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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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初的巴勒斯坦

来到巴勒斯坦的第二年,古里安给家里写了封信,信中说,我提议,举家来巴勒斯坦定居,殖民。

古里安在信里向父亲介绍了当时的政治局势,称奥斯曼帝国给予了巴勒斯坦犹太人高度自治权,政府除了征收赋税外,从不干涉犹太人的生活,这些犹太人的小村镇合并起来,就是一个“微缩版的希伯来共和国”。

在巴勒斯坦,古里安重操旧业,组织起工人运动,锡安工人党在巴勒斯坦仅有150名支持者,这些人中只有古里安具有实操经验,很快,他组建起了劳工工会,该工会只招收犹太人,后来发展为犹太工人总工会。

古里安将打打杀杀的江湖做派带到了巴勒斯坦的工会里,犹太工人总是手持棍棒和刀具四处晃荡,在阿拉伯人面前展示出傲慢和敌意。

因阿拉伯劳工的工资便宜,犹太人在巴勒斯坦购买土地,成为农场主之后,往往倾向于雇佣阿拉伯劳工,而不是犹太劳工。

古里安为此忧心忡忡,他估算过,每一个犹太农场主差不多供养着三个阿拉伯家庭,如果没有犹太劳工的话,那么犹太人将无法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以色列国”。

为了改变这种局面,古里安发起了“占领劳动力运动”,顾名思义,就是将阿拉伯劳工驱逐出工作岗位,由犹太劳工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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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斯坦农耕图

古里安找到犹太农场主,对他们“晓以大义”,指出雇佣阿拉伯人,会提高他们的经济地位,长此以往,阿拉伯人就不会同意将自己的土地卖给犹太人了。

鉴于此,古里安提议建立“全巴勒斯坦工人组织”,由单身的年轻犹太人组成,成员们必须保证在巴勒斯坦待满三年,用铲和犁进行劳作。

作为劳工领袖,古里安以身作则,经常在柑橘园中辛勤劳作,其中他最喜爱的工作,是在一个桶子里浑身赤裸的踩压葡萄,有一次,他连续踩了36个小时,以至于那之后的几个月里,他一看到葡萄酒就想吐。

1909年4月,数十名来自雅法的犹太人在海滩上集会,参加开垦土地的抽签活动,他们筹划建立一个新的社区——阿胡扎特巴伊特。

这座社区不断壮大,后来成为以色列的首都——特拉维夫

一个犹太家庭的移民,直到占领一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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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潮

1911年,奥斯曼帝国和意大利开战,战争持续一年多,史称意土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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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曼土耳其人针对意大利人发布了驱逐令,其中在萨洛尼卡,遭到驱逐的几乎都是意大利犹太人。

古里安在犹太人报纸上发文章,冷静地指出,这些犹太人“活该”遭到驱逐,他们在这座奥斯曼城市已经生活了几个世纪,却依然没有接受奥斯曼帝国的公民身份。

有朋友问道,古里安,你自己不是也没有接受奥斯曼的公民身份吗?

古里安含糊其辞,说自己会接受奥斯曼公民身份的,但是先得上大学,因为大学生可以免除兵役,否则他就会被征入奥斯曼帝国军队。

被伊斯坦布尔的大学录取后,古里安入学第一天,大学校长走进教室,要求学生自愿加入军队,为祖国而战,教室里一片尴尬的寂静。

见学生完全不响应,校长羞愤交加,夺门而出。这所大学当年录取了7000名学生,同意应征入伍的只有29人。

古里安暗自庆幸,同时作出预判,奥斯曼帝国最黑暗的时刻即将到来,欧洲将濒临一场大战。

而此时,身处风暴中心的大多数欧洲人犹在梦中,作家茨维格写下这样一句话:整个欧洲从未像当时那样强大、富有、和平、美丽,也从未像当时那样对更加美好的未来充满信心。

1914年7月28日,古里安完成了大学考试,在伊斯坦布尔登上一艘俄国客轮。

就在同一天,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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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蛇灰线

大战前夜,几十万人聚集在德国皇宫前,唱着爱国歌曲,喊着民族口号,就连本该圣洁清净的宫廷牧师都成了狂热分子,站在人群面前大声宣告,我们德国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上帝谁都不怕。

冯·毛奇将军对德皇威廉二世摊开双手,民心所向,不打不行了。

就在欧洲打得火热时,古里安已经在思索世界大战对于犹太人的意义。

古里安在一篇文章中说,犹太人的主要任务是为战后将要召开的和平会议做准备,世界要在巴勒斯坦给予犹太人一片自治的家园,犹太人可以不受限制地移民到这里。

在这篇文章里,古里安措辞相当谨慎,强调巴勒斯坦的犹太民众依然一如既往地忠于奥斯曼帝国。

为了表忠心,古里安称奥斯曼帝国为“我们的国家”,并带头申请了一项提议,即建立一个犹太民兵组织来保卫耶路撒冷。

在此期间,古里安每天早晨步行去办公室,坐在一个盖着土耳其风格的绿布桌子后面,戴着一顶红色的土耳其毡帽,为那些决定加入奥斯曼国籍的犹太人登记盖章。

尽管戏做足了,古里安还是被捕了,因他的名字出现在犹太复国主义者代表大会的参会名单上,对于奥斯曼土耳其人来说,这个组织无疑是密谋颠覆奥斯曼的“颠覆组织”。

古里安被奥斯曼当局驱逐出境至埃及,因当时埃及是英国的势力范围,古里安遂向英国当局提议,招募犹太难民建立一个志愿军组织,这个提议被核准,锡安骡马队由此建立。

1915年5月16日,古里安乘坐希腊油轮自埃及驶向美国。

抵达美国后,古里安开始在全美各地巡回演讲,寻找可能会移民到巴勒斯坦的犹太年轻人,同时为犹太复国主义先锋青年运动世界联合会招募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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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讲中的古里安

古里安在演讲中强调,巴勒斯坦准备吸纳400万犹太人来此生活,并“承诺”犹太人的发展也会为阿拉伯居民带来利益。

在那个时代,除了古里安,为犹太复国主义积极鼓吹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魏茨曼。

魏茨曼出生于俄罗斯,后来定居英格兰,他是一名化学家,其在火药方面的发明大大帮助了一战中的英国,为此,魏茨曼打入了英国的上流交际圈。

有一天夜里,魏茨曼与英国外交大臣贝尔福进行了一次灵魂交流,魏茨曼声称犹太复国主义运动的利益与大英帝国的利益是一致的,英国打败奥斯曼帝国后,在巴勒斯坦建立一个犹太保护国是非常值得的。

魏茨曼富有个人魅力,而贝尔福从小受到宗教教育,他对以色列和犹太人的故事了然于心,这一通侃大山,唤醒了贝尔福心中的神圣的宗教情感。

此夜过后,贝尔福对魏茨曼说,阁下,我现在跟你一样,是一名犹太复国主义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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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福

1917年11月,贝尔福代表英国发布了一个书面宣言,承认犹太人有权在巴勒斯坦建立一个民族家园。

《贝尔福宣言》的发布,预示着以英美为代表的协约国将赢得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胜利。

在柏林,一个英勇的德国下士不知底里,还在幻想着获胜后的荣光,他在巴伐利亚预备军第十六军团服役四年,受过两次重伤,两度因英勇杀敌获得铁十字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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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年11月的一个昏暗秋日,这名下士躺在军医院的病床上,在最近一次战斗中,英军的毒气,让他的双眼暂时失明。

一个牧师来到医院,向伤兵们报信,德国皇帝威廉二世逃到了中立国荷兰,柏林成立了共和国,德军在法国贡比涅宣布投降。德国输了,牧师和下士抱头痛哭。

下士跌跌撞撞地回到营房,躺在床上,把脑袋埋进枕头里。他无法接受德国被英、法、美打败的事实,坚信德国之所以战败,是因为被自己国家的“懒鬼”从背后捅了一刀。这些懒鬼就是犹太人。

该下士在日记中写道,我的命运对我来说,已经日渐清晰,我决定从政。

这个下士的名字叫希特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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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汹涌

《贝尔福宣言》发布后,魏茨曼一跃成为犹太复国主义者公认的领袖。

古里安有点吃醋,倾向于弱化这则宣言的现实意义,他写道,英国无法将巴勒斯坦还给犹太人,只有犹太人民通过劳动和定居才能收回巴勒斯坦。

趁着《贝尔福宣言》引起的轰动,古里安用几个月时间赶出一本书,该书的核心观点是,巴勒斯坦的阿拉伯农民并非阿拉伯血统,在阿拉伯人征服巴勒斯坦之前,犹太人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现在这些阿拉伯农民其实是犹太人的后代。

具体来说,在公元70年,罗马人摧毁犹太第二圣殿之后,居住在巴勒斯坦的犹太人并未被清肃,他们卧薪尝胆继续留在了这里,主要集中在加利利一带。7世纪初,阿拉伯人征服巴勒斯坦时,这些犹太人为了生存,被迫改信伊斯兰教并开始讲阿拉伯语。

古里安的这个观点是为政治服务的,旨在说明犹太人从未离开过自己的土地,犹太复国主义无须与阿拉伯农民发生冲突。

在一战即将结束时,古里安加入了犹太军团,得到了一支步枪,他按照部队的命令,和军营其他战友启航前往法国,又从法国向意大利进发,准备去前线给奥斯曼土耳其以最后一击。

拜古里安参军的时间点所赐,他连一声炮声都没听到,整个战争已经结束了,而他也如愿以偿地获得了从军的履历。

有了从军经历后,古里安得以在巴勒斯坦防卫组织哈加纳(以色列国防军前身)中担任龙头位置,有了武装部队的支持,古里安的话语权越来越大,乃至开始批评“圣人”魏茨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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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茨曼

古里安评说道,魏茨曼最大的败笔,就是在《贝尔福宣言》中,仅仅只说了建立“犹太民族家园”,而不是建立“犹太民族国家”。

为了实现建国大梦,古里安按照既定方针,不断往巴勒斯坦“拉壮丁”。

1924年春,美国开始实施新的移民法,限制了犹太人移民美国的程序,古里安将这看作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美国的大门不再向犹太人敞开,成千上外的犹太流亡者只能选择巴勒斯坦。

随着犹太人的激增,巴勒斯坦地带越来越不太平。

1929年8月,在纪念犹太圣殿被毁的开斋节前夕,英国警察允许300名犹太人前往西墙祷告,祈祷仪式结束后,数千名阿拉伯人突然鱼贯而入,涌向西墙,驱赶犹太人,火烧了许多经卷。

很快,整个巴勒斯坦爆发了流血冲突,根据官方数据,共有130名犹太人被杀,300多名犹太人受伤。阿拉伯人方面,有100多人死亡,200多人受伤。

古里安事后指出,在特拉维夫,曾经发生过犹太人袭击阿拉伯人的案件,也有阿拉伯人冒死帮助过犹太人,我们必须强调积极的一面,一味地认为“全世界都在迫害我们”并不明智。

暴乱事件令古里安有机会将巴勒斯坦的两个犹太工人党合二为一。

1930年1月,特拉维夫的犹太大厅,人们挂起红色的社会主义旗帜和蓝白相间的犹太复国主义旗帜,马克思的画像赫然出现在大厅中央,古里安宣布巴勒斯坦工人党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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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与此同时,英国人成立了调查委员会,对巴勒斯坦乱象进行调查。

调查之后,英国人重新解释了《贝尔福宣言》,将其说成是对犹太人和阿拉伯人共同的承诺,规定只有在不造成阿拉伯人失业的前提下,犹太人才被允许到巴勒斯坦定居,新政策还对犹太人购买土地进行了限制。

英国人态度的转变激怒了古里安,他指控英国工党背叛了犹太人,甚至要向英国宣战,在一次演讲中,古里安大喊道,颤抖吧,大英帝国,没有什么巨石是不能用炸药炸开的!

就在古里安向大英帝国声色俱厉宣战后不久,大英帝国似乎没有颤抖,古里安反倒颤抖起来,颤抖的原因,是他乘火车途径慕尼黑时,在车站买到了一本畅销书。

书名叫作——《我的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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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复国

希特勒上台一年后,古里安认为希特勒会将欧洲拖入战争,而巴勒斯坦的犹太人的危险程度会是欧洲人的七倍,如果想要不被击垮,就必须在灾难到来前,让巴勒斯坦的犹太人口至少增加一倍,达到50万人,否则,巴勒斯坦的犹太人就会被彻底清除。

希特勒大大加速了犹太人向巴勒斯坦移民的效率。

1933年到1935年,15万犹太人移民到巴勒斯坦,使得巴勒斯坦的犹太人口达到44.3万人。

尽管如此,古里安还是觉得移民速度不够快,他梦想着将数百万犹太人从欧洲解救出来,在一次演讲中,他提到了具体的犹太人数量——至少800万。

就在古里安雄心勃勃,一心增收犹太移民时,英国当局当头泼来一盆冷水,英国当局决定在接下来的25年里,将每年移民巴勒斯坦的移民数量限制在4万人次。

得知这个消息后,古里安一度崩溃,他写道,一连几天,我就像疯了一样,好像我被放进火炉里炙烤。

经过一番挣扎,古里安提出了针对英国的“移民叛乱计划”,主张购买船只,每只船上载有数千名犹太人移民,绕过英国人的审查,秘密启程前往巴勒斯坦。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去往巴勒斯坦的非法移民船以每月一艘的速度行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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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抵制英国人的限制政策,巴勒斯坦犹太人的伊尔贡民族军事组织开始行动了,他们向阿拉伯人的大巴车和商店投掷炸弹,暗杀反对犹太人建国的英国托管当局高官,手段极其冷酷无情。

眼见伊尔贡的风头将要盖过自己,古里安很快也成立了一个自己的“恐怖组织”——特种分队,其成员专门从事针对阿拉伯人甚至是英国人的恐怖袭击。

1938年12月,古里安向党派成员通报了为德国犹太儿童争取一万份移民至的交涉情况。

古里安不带感情地说:

如果我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将犹太儿童全部送到英国,这样就能拯救全部德国犹太儿童;第二个选择是将犹太儿童送到巴勒斯坦,这样一来只有一半的犹太儿童获救,另一半犹太儿童将会死亡。那么,听好了,我的选择是第二种方案,因为我考虑的不仅仅是这些孩子的生命,我必须站在犹太人的复国大业的高度进行抉择,也就是说,为了犹太人的复国大业,我甘愿牺牲那一半犹太儿童。

在艰难时世中,古里安确定自己就是那个天选之人,为此,他每天活在狂热的犹太复国激情中,乃至忘记了自身的安全。

1940年9月7日,350架德国轰炸机在伦敦投下数百万吨炸弹,持续轰炸了一整夜,到次日清晨,有近900人丧生。

当时,古里安正好在伦敦办事,轰炸来临时,古里安一直躺在床上,拒绝转移到防空洞,他因工作过量酣然入梦,轰炸机的轰鸣丝毫没有将他惊醒。

醒来后,他听到英国高射炮的还击,怒吼的炮火一连几个小时震得古里安所在的房子嗡嗡颤抖,古里安却沉醉于此,激情四射,狂呼乱叫,为高射炮助威。

古里安拒绝在拉警报时躲进防空洞,体现出一个不怕死的犹太复国主义者目空一切的傲慢,事后他说,我什么都不怕,上帝一直在看护我,完成祂给我的任务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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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袭后的伦敦

很快,丘吉尔接替张伯伦,成为英国首相。

古里安大受鼓舞,他称丘吉尔为“老头子”,由衷欣赏他激情沉郁的演讲,称丘吉尔与列宁一样,都有一种堪称完美的领袖特质,那就是钢铁般的意志,为获得胜利不惜付出惨重代价的决心。

在轰炸间隙,古里安来到海德公园散步,他听到有人在演说,内容十分大逆不道,该演说者将希特勒说成是“世界上唯一诚实的政治家”。

古里安暗暗对友人说,如果在美国或巴勒斯坦,有人说这种逆反的话是要被处以私刑的。

沉默了一会儿,古里安很恨说道,英国人,有点意思。

几天后,古里安手下的哈加纳,为了抗议英国限制犹太人移民的政策,在一艘游轮上装了一颗炸弹,爆炸造成数名英国军官丧生。

20世纪的“儿童十字军”,以色列不为人知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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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牌将现

1941年6月22日,德国入侵苏联。

三天后,古里安兴奋地表示,苏联的参战可能会拯救世界,也可能会让巴勒斯坦远离战争。

第二年,德国陆军元帅隆美尔的部队逼近巴勒斯坦边境。

古里安奔赴美国,求见罗斯福,想请求他同意征召6万名犹太男性,一起与德军作战,结果罗斯福给他吃了个闭门羹。

就在爽约的前后脚,罗斯福接见了魏茨曼,两人聊了25分钟,这令古里安大为吃醋,他回到纽约的办公点,那天正好是个周末,办公室空无一人,古里安讽刺道,即使隆美尔的大军已接近亚历山大城,我的同事们还是到郊区度周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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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美尔

1942年7月2日,《纽约时报》刊载了一篇文章,文章中援引了波兰几个城市被杀害的犹太人数据,死亡人数约有70万之多,文章还提到,犹太人以每天1000人的速度在毒气室中被集体杀害。

面对惨剧,古里安又提出建立犹太军团事宜,英国对此态度冷淡,古里安冷冷道,英国人不想让犹太人当兵,因为战后犹太士兵可能会掉转枪头,指向英国人。

古里安在内部讲话中,让自己的同僚去读一读《我的奋斗》,这样一来,就能知道希特勒早就打算彻底消灭犹太人。

在一份长达五页的备忘录中,古里安旧话重提,假设了一个局面,如果要在1万犹太人和100万犹太人做出选择,这1万犹太人对犹太人建国有益,而那100万人无异于犹太人建国,那么,想都不用想,应该选择救出这1万犹太人,即便那100万犹太人会死亡。

古里安又补充了一句,解救年轻人尤为重要,因为年轻人是构筑犹太国的最优质材料。

二战结束前的几个月,犹太军团终于得以建立,该军团由5000名士兵组成,拥有自己的军旗和徽章,印有黄色的大卫星标图案。

与一战末期古里安的参战经历类似,犹太军团的士兵们只听到零星几声枪响,战争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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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或开始

1945年7月1日,一个星期天的清晨,古里安将17名犹太富翁召集到自己家里。

会议持续了一整天,17个大富翁只在会议间隙,吃了一点三明治。

最后,古里安点明重点,一旦英国人撤离巴勒斯坦,犹太人将遭到阿拉伯邻国的攻击,虽然犹太人不算多,但只要有足够的武器,就能抵挡他们的入侵。

说到这里,犹太富翁们多少已经猜到古里安的用意。

古里安接着说,美国已经开始关闭军工厂,这意味着可以用相对低廉的价格从美国那里买到武器,但是,即便价格低廉,也高达数百万美金,所以……

这个瞬间,古里安回忆起青年时期在波兰家乡的工会岁月,那时,他和几个莽汉闯入富翁之家,将一把手枪拍在桌子上,然后开始谈论金钱。

十七个犹太富翁答应出钱资助后,古里安让他们走出了家门,并叮嘱他们一定要保密。

不久后,筹集军火资金的机构索内伯恩研究所诞生了,这个组织负责筹集资金,向巴勒斯坦输送战争需要的所有武器,包括轰炸机。

这些秘密输送由哈加纳成员协助完成,他们带着伪造的身份证和文件,通过密码进行交流,许多军事设备打着农业机械的幌子被运到巴勒斯坦。

为了瓦解英国人在巴勒斯坦的势力,古里安前往法国密谋大计,因法国政府想将英国彻底赶出中东,与古里安一拍即合,为其提供支持,帮助将集中营里的犹太幸存者从东欧等地迁往巴勒斯坦,作为即将上演的以色列“立国之战”的兵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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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里安

不久后,英国人看出了苗头,英国外交大臣贝文发出疑问,为何犹太幸存者只能去巴勒斯坦,而不能回到他们从前的家园。

对于英国人的质问,古里安装聋作哑,他将犹太复国主义地下组织总部设在巴黎皇家酒店,越南革命家胡志明住在他楼上。

有一次,两人在酒店相遇,胡志明建议古里安在越南境内建立一个“犹太流亡政府”,古里安对此表示感谢,但未置可否。

当时美国面临中期选举,杜鲁门为争取选票,保住民主党在国会的多数席位,承诺将10万大屠杀犹太幸存者送往巴勒斯坦。

古里安挨个走访幸存者营地,营地里到处都张贴着《以色列地呼唤你》的宣传海报,在密集的宣传攻势下,多数犹太幸存者都表示想去巴勒斯坦。

除了大力吸收犹太难民,古里安的另一个重要工作,是对英国软硬皆施,一方面表示服从英国的统治,另一方面又不断推进针对英国的恐怖活动。

1946年7月22日,大卫王酒店爆炸案爆发,90多人死亡,死者大多是英国人、犹太人和阿拉伯人,该爆炸案由贝京领导的伊尔贡策划,而当时伊尔贡已经与古里安领导的哈加纳达成共识,对英国人实行红脸黑脸的轮番怀柔和挑衅。

多数情况下,犹太人发动恐怖袭击需要哈加纳、伊尔贡和莱西(一个比伊尔贡更激进更冷血的武装组织)三方配合,并得到一个总的委员会的批准,这个委员会由古里安本人设立,名字颇为神秘,叫——X委员会。

大卫王酒店爆炸案引起世界轰动后,古里安“正好”身在巴黎,他发声说自己全不知情,无法对此事负责,为了继续复国大业,古里安将全部责任推给了贝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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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京

在古里安等人软硬兼施的威逼之下,英国人乘船离开了巴勒斯坦。

之后,魏茨曼赶赴华盛顿,与杜鲁门总统勾兑,获得了美国的支持。

与魏茨曼一时瑜亮的古里安则“搞定”了苏联,1947年5月,苏联常驻联合国代表安德烈发表了一篇支持犹太复国主义者建国目标的演讲,令联合国大会代表们大吃一惊。

古里安暗笑,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可是列宁的学生。

1947年11月,联合国通过第181号决议,在巴勒斯坦分别建立一个犹太国,一个阿拉伯国家。

第二天,古里安来到办公室,发现办公室外面的院子里挤满了载歌载舞的人,巴勒斯坦的每一个犹太人都在庆祝和跳舞。

古里安没有跳舞,突然之间,一阵悲凉感袭来,他知道在国家到来之前,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这些欢歌笑语的人群当中,必然会有一部分在战争中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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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在以色列的《独立宣言》最初版本中,引用了联合国在1947年11月29日通过的关于巴勒斯坦的决议,该决议呼吁在巴勒斯坦建立犹太国家和阿拉伯国家,决议还规定,由犹太民族和阿拉伯民族分割巴勒斯坦。

古里安在自己的《独立宣言》版本中,有意去掉了联合国的决议,强调这个新国家将成为一个“犹太国家”。

古里安说服所有人,同意在《独立宣言》中使用“以色列磐石”这样的宗教术语,将其视作跨越2000年历史、重返往昔的关键一步。

他声称以色列国家的建立,是对数百万犹太人在二战中惨遭大屠杀的补偿。

独立庆典结束后,古里安返回被称作“红房子”的军队总部,红房子坐落在距离海滩不远的地方,前线战报纷至沓来,情况紧急,令人不安。

当天夜里,古里安被叫醒两次,一次被告知杜鲁门总统承认了以色列这个新国家,另一次是被送至电台,以便向美国听众广播他的讲话。

在广播过程中,埃及的战机出现在特拉维夫上空,爆炸声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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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说

古里安是列宁的另类信徒,他钦佩的并不是列宁的意识形态理念,而是列宁重塑人民命运的能力。

列宁死后,古里安评价列宁,他蔑视一切障碍,忠于自己的目标,不作任何让步或妥协,他是精英中的精英,在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都能扭转乾坤,他为达目标不择手段,卧薪尝胆,矢志不渝,他有铁一般的意志,他的唯一目标即伟大革命,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古里安立志成为犹太复国主义运动中的“列宁”,他的目标不是共产主义,而是继承了犹太复国主义先驱赫茨尔的遗志——建立以色利国。

从一开始,犹太复国主义者就希望清空巴勒斯坦地域內的阿拉伯居民,早在1895年6月,赫茨尔就写道:我们将为那些贫穷人口(阿拉伯人)寻找境外的工作岗位,以鼓励他们出境,同时不允许他们在我们境内工作。

古里安认为,将当地人(阿拉伯人)迁出犹太国领土的行动应该悄悄进行,在公开场合,古里安则持完全相反的意见。比如,1935年11月,古里安曾表示,阿拉伯人不能被驱逐出去,也没有人会这么做,只有疯子或恶棍才会将这种期待安在巴勒斯坦的犹太民族身上。

熟谙“说一套做一套”策略的古里安,曾建议世界犹太复国主义组织向伊拉克支付1000万英镑,用于接纳10万个巴勒斯坦的阿拉伯家庭,总计50万人口。但很快他又宣布,这么做时机尚不成熟。

今天,那些继承了古里安遗志的犹太精英们将阿拉伯人赶到加沙的那一小块地方,三天两头的轰炸,莫非在显示着,清空阿拉伯人的时机已经成熟?

本文作者:哲空空,蓝钻读书主编,午夜遛狗的哲学家。

部分参考书:

1《以色列简史》,马丁·吉尔伯特 著,广东人民出版社

2《为了国家,不惜一切》,汤姆·赛格夫 著,浙江人民出版社

3《以色列:一个民族的重生》,丹尼尔 著,浙江人民出版社

4《以色列游说集团与美国对外政策》,约翰·米尔斯海默斯 著,上海人民出版社

5《我的应许之地》,阿里·沙威特 著,中信出版集团

6《敌人与邻居: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布莱克 著

7《王国之谍:以色列建国之际的秘密特工》,马蒂·弗里德曼 著

8《独霸中东:以色列的军事强国密码》,雅科夫 著,浙江人民出版社

9《大卫之剑:以色列特种部队》,周明,李巍 著,上海科学院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