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呐!抢劫啦!”

一阵惊慌的叫喊声刺破了珠海市夜晚的宁静,正在值班室吃晚饭的韦兆安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冲了出去。

一个拿着女式手提包的黑衣男子正在一边向后张望一边逃窜,在他身后一位穿着高跟鞋的女士气喘吁吁地指着他哭喊。保安韦兆安一下子就弄清楚了情况,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向着歹徒追了上去。

“别跑!把包还回来!”韦兆安很快就超过了被抢劫的女士,不断逼近歹徒。歹徒被韦兆安的气势吓到,没有注意到脚下的一块石头,趁着歹徒踉跄了一下放慢了速度,韦兆安一个箭步飞扑上去,将歹徒撞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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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兆安

韦兆安从歹徒手中夺过了包,并将他的两只手反剪在背后。韦兆安看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歹徒,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站起身拿手机报警,却没想到旁边的巷子里又跑出来两名身穿黑衣的歹徒。

路灯下,歹徒手中的尖刀反射出骇人的寒光……

见义勇为,身受重伤

2003年12月27日的晚上,广州珠海的黄女士在下班途中遭遇了抢劫。当时,在小区当保安的韦兆安终于抽出了一点时间,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准备填饱肚子,却突然听到了求救声。

5分钟后,韦兆安追上歹徒帮素不相识的黄女士抢回了包,却独自面对着3名歹徒的围攻,其中两名手上还拿着长约10厘米的刀刃。虽然韦兆安在上岗前接受一些基础的格斗培训,但双手难敌四手,在3名歹徒的围殴中韦兆安很快就落在了下风。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坏我们的好事!”歹徒因为韦兆安的“多管闲事”十分愤怒,提着刀就向他的胸口刺去。韦兆安急忙转身躲避,但刀口还是落到了他的腰上。刀伤带来的痛苦让韦兆安彻底失去了攻击的能力,只能勉强保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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歹徒们就像杀红了眼一般不断踢打韦兆安,尖刀也一次次扎到韦兆安身上,直到警笛声远远响起,歹徒才放过了倒在血泊中的韦兆安,消失在夜色里。

韦兆安是个80后,1980年出生在广西宾阳县委里仁村,家里几代都是农民。韦兆安虽然生活贫苦,但因为从小就跟着父亲下田耕地,身体一直都很强壮。为了改善家里的经济状况,韦兆安带着弟弟到广东打工,两兄弟年轻又能吃苦,在大城市赚点小钱并不是什么难事。

谁知天降横祸,韦兆安现在只能躺在急救病房里,身上插满了医疗用的管子,凭借药物维系奄奄一息的生命。

韦兆安被送到医院时,看起来十分凄惨。他身上被刺了三刀,衣服裤子都已经被鲜血染透了,就连救护车上的担架床都被染成了红色。韦兆安喘着粗气,连喊疼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由于他情况特殊,中山医科大学第五医院为他开辟了专门通道,以最快的速度组建急救专家团队,拯救这位见义勇为的英雄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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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兆安失血过多,一度昏迷。医院进行了紧急输血,过了一两个小时,他才恢复了神志。医院连夜为他安排了外科手术缝合伤口。

一连三天,韦兆安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送着来往于病房和手术室之间。直到第四天,韦兆安才从死神手中逃脱,脱离了危险。

伤病缠身,求生艰难

韦兆安住院期间,弟弟韦兆宁每天下了班就到医院照顾他。韦兆安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叮嘱弟弟不要把自己受伤的事告诉父母。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妈妈身体不好,老爸干活也辛苦,我们不要给他们添麻烦。”这是韦兆安的心里话,他不害怕自己吃苦,只担心自己的伤会拖累家人。

韦兆安一家过得并不容易,母亲重病缠身,做手术吃药都需要大把的钱,除此之外,韦兆安的姐姐因为小时候受了刺激,精神不太正常,嫁不了人也干不了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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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病床上的韦兆安母亲

韦兆安和韦兆宁长大后,两兄弟身体健康、吃苦耐劳,在外打工赚的钱大部分都寄回了家里,这才让一家人都生活过得好些了。现在韦兆安一倒下,对整个家庭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除了担心家人,韦兆安现在更需要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体。虽然在多次手术之后,他的伤势已经得到了基本的控制,但外伤易治内伤难愈,韦兆安的肠道受伤十分严重,手术后还产生了一系列的炎症,比身体的疼痛更让韦兆安受到打击的是,医生告诉他:“内脏的损伤是不可逆的,肠道的疾病会一直伴随着你。”

在医院住了接近四个月后,韦兆安终于出院了,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能与歹毒抗争的小伙了。走出医院大门时,韦兆安佝偻着身躯,一只手扶着弟弟的手臂,一只手按在腹部,仿佛他踏出的每一步都会带来无法忍受的疼痛。韦兆安再也不能胜任保安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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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欣慰的是,多亏了韦兆安的勇敢出手,警察很快就抓住了三名歹徒。韦兆安的英勇事迹也被当地媒体进行了报道,韦兆安一时成为了英雄。在医院的几个月,韦兆安收到了来自社会各界的帮助和慰问,这让他感到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除此以外,医院还减免了韦兆安的治疗费用,让他能够安心养伤。

但外界的关注来得快,去得也快。韦兆安很快就被社会淡忘了,在这座金碧辉煌的高楼大厦和阴暗潮湿破旧平房的并存的城市里,他又重新变成了那个默默无闻的外地打工人。不同的是,从前的韦兆安健康强壮,对未来充满希望,而如今的他孱弱多病,不知何去何从。

医院免去了韦兆安住院期间产生的所有费用,但出院之后韦兆安的药一直没停过,这对于失去工作的韦兆安来说是个巨大的负担。兄弟两人在珠海的生活成本并不低,虽然他们已经摒弃了一切的享受,只满足自己的温饱需要,但租房吃喝的固定开销已经没办法再减,再加上韦兆安的药费,仅凭弟弟一人打工赚钱,两人的生活已经无法维系。

在珠海又挣扎了一年之后,韦兆安和弟弟带着不多的行李回了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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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不单行,逼上绝路

韦兆宁原本想把哥哥送回老家,好好养养身体。但韦兆安坚决不同意,他不想要年迈的爷爷奶奶为他担心。韦兆宁没办法,只能带着哥哥去了南宁。

韦兆宁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干装修的工作,韦兆安想跟着弟弟去打打下手,但他身体状况一直不好,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根本干不重活,所以只能留在家里照顾弟弟的饮食起居。

当时南宁正在发展期,建起了很多新楼,韦兆宁的活也很多,每天天不亮就要出门干活,他也不忍心叫醒因为疼痛很晚才睡着的哥哥,晚上也总是夜深了才回家,韦兆安发现自己根本帮不了弟弟任何忙,内心十分痛苦。

久病成医,韦兆安在医院住了几个月,又吃了一年多的药,再加上他之前在卫校学习过一段日子,慢慢地就对医学有了一些了解。韦兆安不甘心当一个废物决定开始学医。为了节省药费,韦兆安利用从书上学到的中医知识给自己配药。韦兆安告诉弟弟:“我还没有放弃,我以后给人看病赚钱,减轻你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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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兆安

韦兆安从来都没有觉得哥哥是自己的累赘,小时候家里有好吃的哥哥都会让给他,现在哥哥身体不好他觉得自己照顾哥哥都是应该的,但看到哥哥被病痛缠身依旧在为生活努力,他感到很欣慰。

原本以为苦难已经过去了,生活在向着光明的方向发展,却又突然传来了爷爷车祸的噩耗。为了给爷爷治伤,两兄弟把自己手里所有的钱都寄回了家里,原本就艰难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韦兆安为了省钱甚至一度停了自己的药,病痛发作时他只能独自煎熬。

如果在晚上,疼痛来袭,韦兆安怕弟弟看到自己的样子会担心,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能咬着被子颤抖,没几天他的被子就被咬破了。

祸不单行,爷爷刚从医院回家,家里又传来消息说母亲病重,让兄弟两人赶紧回家。2005年8月1日,在外漂泊了3年的韦兆安和韦兆宁终于回家了。这是韦兆安受伤之后第一次回家,他离家时是个150斤重的大小伙,如今却已经瘦得不足90斤。奶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孙子这个瘦弱的样子就已经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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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兆安家人接受采访

韦兆安终于告诉了家人自己受伤的事情,但他话只说了一半:“之前在珠海受了伤,现在已经都好了,不用担心。”

但真相是瞒不住的。回家的第二天晚上,韦兆安突发腹痛,一家人看着他痛地在床上打滚的样子都吓坏了,连夜将他送到了镇上的医院。检查之后才发现,韦兆宁之前肠道的伤口又裂开了,情况十分复杂,需要送去市里的大医院治疗。

这时候韦兆安吃了止疼药安睡在病床上,而守在病床边的父亲疼得无法疼地无法安眠。

8月3日晚上,在父亲和弟弟的陪伴下,韦兆安转院到了南宁市的一家医院。韦兆安闭着眼睛假寐,听着父亲给亲朋好友打电话借钱,心里想着家里年老的爷爷奶奶、生活不能自理的姐姐和重病在床的母亲,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会压死这个家庭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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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慰问韦兆安家人

8月4日,韦兆安的父亲赶回家中照顾母亲,留下韦兆宁在医院陪伴韦兆安。韦兆安看起来十分平静,也很配合医生的治疗。一家子的重担都落到了弟弟一个人身上,韦兆安十分愧疚:“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都怪哥没用。但是我这个样子,家里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姐姐都只能靠你了。哥知道你不容易,但是他们只有你了。”

韦兆宁握住哥哥的手,安慰他道:“哥,你别这样说,我不辛苦,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韦兆安由于肠道受损,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但这天中午他却突然跟弟弟说想吃地瓜,韦兆安觉得哥哥有食欲是好事,立马就出去帮哥哥找。韦兆安站在窗口看着楼下弟弟渐行渐远的身影,等到弟弟消失在视野中后,他露出了一个久违的、放松的笑,然后果断地爬上窗台,从19楼纵身跃下。这一刻,他找回了当英雄的感觉,就像两年前冲向歹徒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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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好人有好报只是我们的理想,现实中有很多好人行了善举却没有得到生活的善待。韦兆安的自杀让他重新回到了公众的视野,当初那些将他遗忘的人又记起了他,但也不过感叹一句“可惜了啊。”

韦兆安足够勇敢也足够坚强,但他还是被生活逼到了绝路。如果人们能够给他多一些关注和关怀,如果社会能够给予他多一些援助,他是不是就能熬过这些苦痛呢?韦兆安的生命永远地停留了25岁,他已经没有如果了,但在他之后还会有像他一样的人出现,或许韦兆安用自己的死亡警醒了这个社会:别让英雄走上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