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7月,日军拿下北平后一路向南攻势如潮,很快就占领了河北大部,并一路向西占领山西全境,其中一支日军表现得特别凶悍,这支日军就是精锐的第20师团。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第20师团是日军最早的20个精锐甲种师团之一,1915年在朝鲜成军,“九一八”事变后进入中国东北,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师团参与了侵华的两次重大事件,即“九一八”和“七七”两次事变。

“七七事变”中,第20师团担任攻占南苑的任务,在师团长川岸文三郎中将率领下,10余小时就攻占有中国军队4个步兵团和1个骑兵团驻守的南苑,之后沿正太路一路杀进石家庄和娘子关,再攻太原,又掉头南下从临汾攻向运城,他们的坦克和大炮气势如虹辗过晋南大地,将战线推过了运城,之后,他们的先头部队又跃马扬鞭向西狂奔,这些大和军人要争先成为第一位用中国黄河水洗涤战马的武士。

1938年8月12日下午1点,冲在最前的第20师团第39旅团第77联队的武士们攻占了运城西面的永济,前面70里就是风陵渡,他们将成为第一支到达黄河的日本军队。

15日,一名风风火火的骑兵军官带着30名骑兵出了永济西门,军官身材不高,由于胯下高大的棕色东洋马而显得高大,他身着崭新的新式军装,头上的大檐帽换成了略帽,翻领的领章上挂着少尉军衔,鱼贯而出的骑士们背着四四式骑枪,他们战马的右腰,一丝不苟地挂着西洋制式的32式军刀。

出了永济城后,少尉带着这个小队的日军开始向前小跑,少尉兴头很足,看得出他的士气很旺,他驾驭着胯下那匹棕色东洋马像狼一样一纵一纵地向前跑,每跑上一段,少尉就停下来用右手将胸前的望远镜举起四下观看,有时还会站在马背上向前眺望,他能看到前方凹陷的峡谷,右边相对平坦的丘陵,左边陡峭的山脉,他的鼻孔中时不时闻到河水的腥味,他非常兴奋,每次停下观察后,立刻又带着队伍快步跑上一段。

在小队骑兵跑出城约2里远时,永济西门又出来了3辆小坦克,这种小坦克的高度和宽度都只有1.62米,只容纳2人,以至被称为“小豆”,估计连矮小的日本兵坐在里面都会觉得难受。“小豆”其实是一种装甲车,因为炮塔上没有火炮,只有一挺看起来孤零零又短又细像牙签一样的轻机枪,这种装甲车原本是用于侦察和联络,但是在中国战场却常常起着坦克的作用,经常用于支援步兵作战,此时这3辆小豆车像拖着一根无形的线,又拖出两队身着茶青色军装的日军步兵。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这两队日军是一个满编250人的中队,他们都身着刚换装的九八式军装,队伍中除了三八式步枪外,还有18挺歪把子和6具掷弹筒。中队长是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大尉,挎着九四式军刀,他的年龄看起来不小,行动却很灵活,他带着这个中队跟在小豆后面,有时是快步走,有时又是一阵小跑,和小豆始终保持着距离。

早上7时左右,骑兵,坦克和步兵一前一后进了位于永济到风陵渡中点的小镇——韩阳镇。

韩阳镇是个近千户人家的小镇,运城到风陵渡的公路就从镇内穿过,镇西面是一片竹林,竹林后是一片冲击平原,这片平原向西10里就是黄河,东面是直立陡峭的中条山脉。

骑兵少尉带着骑兵先进镇内转了一圈,他们熟练的骑兵技术在镇内各个街巷中翻转腾挪,骑着马漂亮的飘移就像是参加比赛一般,少尉确认各街道和小巷都没有中国武装人员后再带着骑士们回到村外集结,不大一会儿,坦克和步兵来到了。

3辆坦克的指挥官是一名矮小的少尉,壮实的肌肉将军装绷得紧紧的,他和下了马的骑兵少尉一起来到步兵队伍见到了步兵大尉,一番简短的商讨之后,一个小队的步兵在一名步兵少尉率领下再次进镇内挨家挨户搜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危险后,日本兵才全体进入镇内。

小豆坦克停在镇内的主街道边,6名坦克战士进入街边的一家民房内,30名骑兵的马匹全被拉到一户砖瓦房的院子,这是一家大户,本来就养着牲口,有现成的马料,步兵也各有所住,他们的枪支整齐地架在院子里,他们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一切都有条不紊。

也许这批日军没有吃早饭,他们开始杀鸡宰牛大吃大喝起来,他们热闹而不乱,不待在房屋内而都在院子外,和他们架着的武器都保持着1米左右的距离。

突然,三声“轰、轰、轰”的爆炸声响彻在主街道上,这是集束手榴弹的爆炸声,正在吃喝的日军几乎同时站起来去抓枪,却在突然射来的子弹声中躺倒一片。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大尉和他的中队部在一个大院子,爆炸声和枪声响起后,除了经验丰富的军士和通信员都快速趴在地上,其他士兵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立刻就有2名卫生员中枪,大尉冒着弹雨打着滚进入了房屋,他跪在门后向外观察,兼用耳朵听,见左边隔壁院子的房顶上有两名穿着便衣的人正操枪射击,他们操枪动作熟练协调,大尉一眼就看出他们是经验丰富的军人,他大声喊叫趴着的日军朝房顶上的军人射击,但很快房顶上的军人就不见了。

大尉挥舞手枪向院子外冲,士兵们站起来跟着他冲,这时,他们的背后又射来一串子弹,又有2名士兵应声倒地,士兵们又分别找障碍物躲避,大尉趴在院子出口的墙角,这里是子弹射不到的死角,他趴着向院子里向前后左右看,没有看到任何动静,根据刚才的枪声判断,子弹应该是从自己刚才躲子弹的2楼上射出的,可是此时那里却看不出任何迹象。

越来越多的枪声和手榴弹声响起,大尉听出大部分的枪声都是中国汉阳造的声音,只有稀疏的枪声是三八式步枪发出的,这些汉阳造枪响的地方,有高处有低处,方向更是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大尉知道自己陷入了包围,他不敢让人去搜查那个2楼,他一边看着地形,一边命令通信兵冲出去通知3个小队全部往镇外撤。

大尉身边有8名通信兵,6名通信兵分3组,两人一组交替掩护冲了出去。

大尉看了看身边,他的中队部满员是19人,此时加上他能战斗的还有9人,另外还有3名伤员,院子内还有1具躺着的尸体。

院子外就是主街道,大尉趴在门口,他顺着啪啪的枪声向外看,见主街道两边子弹乱飞,房屋上隐约有穿着便衣的人忽隐忽现,街道上躺着不少马匹和日军尸体,有的马嘶叫着挣扎想站起来,街道两旁已经冲出来不少日本军人,他们一边交替掩护向房屋上的目标射击,一边向镇外冲,大尉一眼就看见停在街道北段的3辆小豆履带已经断裂,车身冒着黑烟。

大尉向街道尽头看,那里也有枪声,却并不激烈,他从枪声中判断,敌人约有1个连的人,但是他不知道敌人还会不会有增援,他估算从自己所在位置到街道尽头的距离大约有500米,由于有伤员,因此他们冲击的速度不会很快,以现有敌人的火力分布,他们至少需要40分钟才能冲出镇子。

大尉回过身来对剩下的11人进行了整编,2名军士分别手持一支三八式步枪和一支二十六年式左轮枪在前,中间是他本人,还有包括2名通信兵在内的非战斗员,其中1名通信兵背着电台,这是无论如何不能损坏的,他命令勤务兵和司号员将这名通信员夹在中间,2名卫生员扶着2名稍重的伤员,另外1名轻伤员只能自己照顾自己,最后面是手持三八式步枪的执行官和1名手持二十六年式左轮枪的军士。

大尉向自己的士兵做了简单的动员,他告诉他们眼前敌人的情况不明,也许他们只是一小股前线败退下来的敌人,这样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蓄谋已久的埋伏,如果是这样就要向联队请求支援,他要求他们一定要保护好电台,保持和联队的联络,大家一定要冲出去,即便冲不出去,也要无愧天皇。战士们齐声要求大尉放心,他们会为天皇尽忠。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大尉命令前面的两名军士出发。

两名军士持枪出了大门,他们紧张地向两边屋顶和四下张望,一颗子弹飞来,打得两人身边的院墙溅起好大一朵灰尘,两人立刻朝枪响处还击,接着通信员出来了,后面是伤员,再是大尉本人,最后是两名军士,他们开始向北面冲。

和这支小队伍一样,街两边房屋内不断有日军冲出来向北冲,这引来了更多的子弹,有名日军端着轻机枪向房屋两边扫射,却被扔下的手榴弹炸得血肉模糊。

大尉队伍的两支三八式步枪不停向可疑的地方放枪,但是很快勤务兵就中枪了,和他扶着的伤员一起倒在地上,大尉见勤务兵是胸口冒出鲜血,勤务兵大口大口地喘气,喉咙传出“咕咕”的声音,大尉知道他没有救了,拖起伤员继续向前冲,但是弹雨越来越厉害,前面持左轮枪的军士倒地不起。

大尉带着队伍继续向前冲,越往前汇集的日军越多,他们都在各自为战,朝他们飞来的子弹也越密集。房顶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便衣人员,他们不仅有步枪,还有机枪。

大尉见多识广,他听出是比利时造勃朗宁机枪,他从北平一直打到山西,见过拥有捷克式机枪的中央军和西北军,拥有山寨歪把子的晋绥军,还没有见过拥有勃朗宁机枪的军队。

大尉明白,对面不是逃跑的败军,而是一支早就在这里守候的精锐,是一支他之前没有遇到过的军队。大尉意识到自己凶多吉少,他必须将情况告诉联队,可是在枪林弹雨中,他们性命都难保,根本无法呼叫电台,好在街边房屋一家挨着一家,他们飞快进了一家民房。

这家民房和大多数民房的格局一样,都有院子,院子围廊上杂乱地堆着玉米棒子,还有几堆草堆子,大尉带着队伍一进来,经验丰富的军士和执行官就挨屋搜查,这家人有两孔窑洞,除了一对老太婆和老汉儿,没有别的人。2名军士和执行官持枪在进出口处警戒,通信员从背上取下电台调整着频道呼喊,终于和联队联系上了,大尉接过话筒和耳机向联队汇报。

这时,一阵弹雨飞了过来,2名军士和执行官大叫着倒在地上,身上流出鲜红的血,大尉下意识地用眼睛扫向弹雨飞来的方向,见几个持枪的便衣人员从地面和草堆子里钻出来,大尉扬手向其中一个开枪,但是他手上那支王八盒子却没有打响,他用日语咒骂着将枪甩向其中一个便衣,顺势抽出战刀。

大尉扣扳机,扔枪和抽刀的动作一气呵成,可谓干净利落,但是由于动作太多就影响了速度,他的刀刚出鞘,一阵爆响的枪声后他身体上增加了几个血洞,鲜血一股股冒出来,硬挺挺地倒在地上。

一个便衣端着汉阳造慢慢走到大尉尸体旁,他的脸显得很稚嫩,一边看着大尉的尸体一边操着浓重的关中口音喊:“班长,打死了个狗日的连长。”

一、韩阳镇内发生了什么?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韩阳镇夹在黄河和中条山之间,越往南走,黄河和中条山的距离越近,在韩阳镇南3里处,黄河和中条山之间形成了一个宽度不到7里的喇叭口,1938年8月,这个喇叭口有一条人工挖掘呈V形的外壕,外壕宽和深都是3丈。

外壕后是战壕,战壕弯弯曲曲,分布着很多单人和多人掩体,还有四通八达的交通沟连接,战壕内每隔1米就趴着一名端陕造汉阳步枪的军人,每隔40米距离还有2挺一组的勃朗宁轻机枪,再后面500米处的两翼和中间有3个三十节式重机枪阵地。

战壕再往后,1千多名身穿灰军装的战士正在修建工事,他们拆下同蒲铁路上的铁轨和枕木做骨架,工程一直向南延伸到6里外的三家店。

三家店是一个百户人家的村庄,老百姓已经被撤走,现在村里外都是军人,和韩阳镇一样,这家村庄也有一条南北向的主街道,主街道东面一个2进大院像蜘蛛网一样伸出很多电话线,不时有武装军人进出,大院门口有两名扛着毛瑟C96的高大士兵守卫,大院内的正屋外也有两名扛C96的军人守卫,正屋内有几名军人在忙碌,从军衔上看他们都是校尉级军官,一名上校正用一口西北口音对着无线电台说:“好,好,你们分两部分,一部分留在镇外警戒敌人的援兵,一部分可以进镇。”

上校放下话筒兴奋地说:“战斗进展很顺利,打死了一名大尉,我估计这是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屋内顿时传出愉快的呼喊。

上校30出头的年级,长着一张长脸,眼睛不大,有一副坚毅的嘴唇,脸上显瘦,身上的肌肉很发达,胸大肌将军装撑得鼓鼓的,腰上别着一支左轮枪,是这支军队的最高长官,第31军团教导团团长李振西。

李振西是甘肃人,黄埔六期毕业,先是担任杨虎城的参谋,之后任作战科长,后来是教导营营长乃至团长,杨虎城出国前,特意将教导营升级为教导团,将这个团交给自己的亲信孙蔚如,李振西就成了孙蔚如38军的教导团团长,后来孙蔚如担任31军团军团长,教导团又转入31军团麾下。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教导团是杨虎城的掌中宝,战士都是高小以上文化,初中文化的也不乏其人,都享受下士待遇。

此时,少校参谋王怀贤兴奋地说:“罗华卿不简单,在鬼子眼皮底下居然一点都没有被发现,还干掉了一个大尉。”

中校团副徐明勋和李振西年龄相当,他说:“王参谋,你来的时间短,还不知道我们教导团的传统,我们教导团除了3个战斗营和团本部的机枪连和迫击炮连,最精锐的就是团属特务营了,去年娘子关作战,就是特务1连夜袭日营打开了局面。”

王参谋本是战斗部队的排长,后来在军团参谋部任职,刚调到教导团不到1个星期,因此对教导团的历史不熟悉,他笑笑说:“在军团就听说教导团打仗厉害。”

李振西说:“这次我们接受任务时间短,这里没有任何工事,只能用特务营延迟鬼子的进攻,好给我们留出修工事的时间。”他叹口气;“这其实不是特务营的擅长。”

徐明勋知道李振西舍不得特务营上去,安慰道:“也是我们兵力不足,3个战斗营,现在只剩2个了,用特务营也是用得其所,团长不要想太多,只要我们达成任务就值得,一切为了大局。”

徐明勋说的3个营只剩2个,其实是指10多天前的一次战斗,当时第3营冲得太靠前,中了日军的埋伏造成全营500多人覆灭,更牺牲了悍将营长张希文,这使得教导团兵力锐减,原来2800多人的团,现在只有2000出头,让大家心情很沉重。

李振西对徐明勋说:“老徐,日军随时会南下,我们的工事是大问题,你敦促战士们,要他们加快进度修好工事。”

徐明勋答应一声:“是,我马上出去通知各营加紧。”他朝李振西敬了个礼,转身快步出门。

徐明勋出门后,军官们各忙各的,除了打电话和进出传递文件,大家都不说话,李振西是个精细的人,他看着东墙上十万分之一的地图,思索着后续敌我双方可能的行动。

有可靠情报,永济城内有一个联队的日军,人数和装备都胜过自己,但李振西并不担心这点,因为从韩阳镇到风陵渡的地形是一个在黄河和中条山之间的狭长地带,这里作战难以展开,因此日军的兵力和装备优势并不能得到完全的发挥,只要自己修筑好工事,防御宽度和纵深适宜,是可以在正面抵抗一阵的,李振西担心的是如果日军从中条山迂回自己的侧翼,那就会很麻烦。

地图上有很多红色小三角纸,这是31军团下属各师旅团部队,代表日军的蓝色小三角不多,主要分布在运城到永济一线。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永济到韩阳镇一线,只有永济南10里的姚温台可以上到山势陡峭的中条山,李振西用右手食指点在姚温台上,顺着地图上的路线划动,路线从姚温台上了山后就进入中条山北,再向东行约70里就能到达一个大的村庄王官峪,日军可以在这里得到补给,然后再绕道南下30多里的芮城县,西行30多里到达永乐镇,再西行40里到达风陵渡,这一路犹如三国时期蜀汉的阴平小路,非常不好走,31军团上下都认为只要摆上1个营就可以堵住这条路线,实际这条路上已经驻扎了31军团的1个师和2个旅。

李振西内心隐隐有担心,但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在思索,突然猛听一声:“团长,魏团副牺牲了。”他转头一看,一名上尉参谋正在无线电台前朝他喊。

李振西快步过去接过话筒:“发生了什么事?”

话筒内传来营长罗华卿的哭腔:“团长,魏团副牺牲了。”

“怎么搞的?”

“我们进镇埋伏的1连打得不错,后来我带2连进镇配合1连歼灭残敌,魏团副带3连在镇外竹林埋伏警戒,日军援兵来了,魏团副带3连打阻击,在反冲锋的时候被机枪射中了。”

“罗华卿,我再三关照你不要硬拼。”李振西气不打一处来,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

李振西又问:“来了多少援军?”

“估计有500人,还有6辆坦克,看样子他们是要救出镇内的日军,1连和3连的2个排还在镇内。”

李振西听罗华卿的部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鬼子援军来了,你们怎么不报告?”

罗华卿申辩道:“团长,我们对全歼镇内的鬼子是有把握的。”

李振西骂道:“放屁,你们歼灭了镇内的鬼子,撤得回来吗?”

罗华卿不吱声了,李振西又问:“你们现在伤亡多少?”

“牺牲了50多人,有150多受伤,估计打死了200多日军,镇内已经没有几个日军了。”

李振西命令:“赶紧撤,镇内还有鬼子,你们就还有机会。”

“团长,再给我1个小时,我带1个排进去,保证全歼鬼子。”

李振西怒了:“你狗日的敢不服从命令,老子枪毙你。”

罗华卿再也不敢讲条件了:“是,服从命令。”

李振西听罗华卿的回答,也不再理他,“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二、杨虎城的十七路军到哪里去了?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西安事变后,张学良脱离了东北军,杨虎城则脱离了陕军。

杨虎城出国前,将他十七路军除第42师(这个师被冯钦哉带着投蒋后被扩编为第二十七路军)外的所有部队缩编为38军,下辖2个整编师,3个警备旅,1个骑兵团和1个教导团,他将部队全部交给了38军军长孙蔚如。

西安事变一结束,孙蔚如就带着全体38军离开陕西,先后进入河北保定,山西娘子关和忻口作战。

1938年6月,38军扩编为第31军团,下辖第38和第96两个军,还有军团直属的教导团和骑兵团,并受命到晋南守卫中条山。7月,孙蔚如带着军团部渡过黄河进入中条山西的六官村,对教导团下达了在韩阳镇一带镇守的命令。

教导团接到孙蔚如命令立刻赶往韩阳镇,当他们刚到达韩阳镇南的指定位置时,日军开始向永济城进攻。

日军采用迂回战术,并不直接向永济城进攻,而是以运城为基地,从中条山西迂回永济城,为了阻止日军迂回,刚刚抵达韩阳镇的教导团不得不派出第3营阻击,但是3营张营长在初战胜利之下犯了轻敌的错误,竟然在主力未到的情况下率领全营向日军发起追击,结果中了埋伏全营牺牲。

损失了1个战斗营后,李振西不得不命令特务营在韩阳镇设伏,阻击南下的日军,以保证主力在韩阳镇南修筑工事的时间。

结果特务营的阻击给主力修筑工事争取了5天时间,在这5天时间内,教导团基本完成了全部的工事,构筑了大量可以防空防炮的地堡和地洞,而且这些地堡和地洞的骨架都用铁轨和枕木搭建,因此非常坚固。

三、日军的战术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工事修好后,李振西将团部搬到了一个地堡中。

地堡位于一线战壕后面约3里的三线阵地战壕内,视野很开阔。地堡高出地面一个瞭望口的高度,长宽都是5-6米,顶部以铁轨做骨架,用枕木封顶,枕木上又覆盖着装满沙土的麻袋,内部深度有2.5米,里面用弹药箱拼成了桌案和凳子,桌案上铺着地图,架了几部电话,北面墙上有个瞭望口,瞭望口下面有两级台阶,上了台阶后可以从瞭望口观察外面的战场情况,地堡东西各有一个出口,出口通过交通壕可以到达各个战壕。

徐明勋对工事感到很骄傲,他对李振西说:“团长,我们还搭了很多假工事,鬼子的飞机大炮厉害,可是他们照顾不了咱们这里。”

8月20日,安静了5天后的早晨,天刚放亮空中就响起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李振西从弹药箱搭成的简易床铺中跃起,他登上瞭望口的台阶,举起望远镜向外看,见前方天空出现了十来个小黑点,小黑点飞快地变大变清晰,是呈品字形编队的3组飞机,每组有4架暗绿色飞机,呈菱形编队飞来。

编队到了教导团阵地上空降低高度,李振西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对自己地堡的坚固性很有信心。

12架日机是九七式轻轰炸机,这种飞机在1938年1月正式进入华北战场,此时这12架九七式编队一架接一架地朝阵地俯冲,大约在500米高度投弹,然后迅速拉起,李振西都能从望远镜中看见驾驶舱内的两名日军飞行员,日机投弹非常准,但是它们把炸弹都投在了阵地上显眼的假工事上。

假阵地上的工事都是用草,树叶覆盖上木条搭建的,有的日机直接将炸弹投掷到假地堡上,将假地堡炸个灰飞烟灭,有的炸弹落在假地堡旁,引起浓烟大火,这让日机飞行员以为他们的轰炸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浓烟还为日军炮兵指引了方向,10余门四一式山炮和三八式野炮朝着浓烟处猛轰。

九七式轰炸机只能携带两枚航弹,它们两次投弹后就掉头返回,日军大炮还轰个不停,假地堡都在阵地旁边的实地上,被日军飞机大炮炸出一个个的弹坑,这些弹坑又成了天然的掩体,李振西在望远镜中看得兴奋,张开大嘴笑着,觉得双手举着望远镜有些酸痛,他放下望远镜才发现指挥所内的军官们都在瞭望口这里往外看。

从天亮一直到天黑,日军飞机来了几个批次,大炮也断断续续轰个不停,天黑后终于消停了,全部阵地都弥漫着硝烟味,团指挥所内空气不好,几名参谋想出去透气,徐明勋将他们全部拦住:“鬼子轰炸了一天,他们不会想到你们会利用晚上加修工事?”

参谋们急忙给阵地上的两个营长打电话,要他们防止日军炮火再次袭击。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到夜晚9点左右,突然几颗照明弹射向天空,照得阵地上如同白昼,日军大炮又响了起来,烧夷弹和曳光弹继续砸在白天的假工事上,一夜不停。

几乎和第一天早上一样,第二天天刚放亮又飞来6架九七式,这次不再投掷炸弹,而是用机上的7.7毫米机枪向教导团阵地扫射,飞机快速从地面500米处的高度掠过时,随着飞机上机枪“哒哒哒”声,地下像有一条快速游动的地龙一样,冒出两排高高的泥柱。

日机扫射了半个小时后才盘旋着返回,这时,李振西的望远镜中出现了一个大气球,气球下面有一个篮子,篮子里面有两名日军,一名日军掌握着气球的方向,另一名日军举着望远镜朝教导团阵地观察,李振西对身边也在观察的徐明勋说:“日军要进攻了,通知各营做好准备。”

徐明勋叹口气说:“唉,这次假工事也瞒不了他们了。”他下了台阶拿起卓上的电话:“1营吗?我是徐明勋,给我叫殷营长接电话,……,殷营长,看见鬼子气球了吗,那是炮兵观察员,鬼子要进攻了,你们在阵地上留几个监视哨,其余的都藏起来,等鬼子的火炮延伸射击时再进入阵地打他们的步兵。”

徐明勋得到1营长殷义盛的明确答复后,又给2营长李成德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日军的炮弹落在了阵地上,密度比前一天大得多,似乎他们炮兵增加了火炮数量。李振西在望远镜中看得很真切,炮弹接二连三地落在教导团的前沿阵地上,响起“轰轰”剧烈的爆炸声,溅起高高的泥柱好几秒才掉落到地面,就像下泥雨一样,树木被拦腰斩断,又从空中再慢慢落下,等尘土硝烟散尽,地面赫然出现一个弹坑,

李振西举着望远镜边看边说:“鬼子的炮打得真准。”

徐明勋说:“要是我们有高射炮就好了,他的气球根本不敢升起来。”

炮击持续了大约1个小时,到8点钟左右,炮弹炸起的泥柱开始向阵地纵深延伸了,李振西看见一线战壕中冒出了越来越多的灰色军帽,这时隐蔽的教导团战士出来了,他们看似被拉开的拉链一样在战壕中四面分散开来。

李振西命令参谋通知两个营,要他们将日军放到50米内才开枪。

由于正面宽度有6里多,因此李振西在V型外壕后的一线阵地将两个营一字排开,用特务营担任预备队,6门82迫击炮的迫击炮连和8挺三十节式重机枪的重机枪连被设置在两个战斗营后面500米开外。

随着炮火延伸,李振西的望远镜中出现了身着茶青色军服的日军,他们像豌豆点大小,似乎是200多人的一个中队,几辆小豆坦克为先导,三个小队呈前后的品字形,三人一组,步枪和机枪交替掩护朝教导团阵地冲。

小豆坦克冲到外壕时停了下来,不停向阵地射击,最前面的几十名日军冲到外壕边,他们准备下外壕时,教导团射出一排排子弹,外壕边的日军像豌豆一样往外壕内滚,其余日军趴在地上还击,双方相互用机步枪射击,相持一阵后日军随着小豆坦克退了回去。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李振西急忙对王怀贤喊:“王参谋,给1,2营电话,鬼子可能又要打炮,让战士们注意隐蔽。”

王怀贤急忙给两个营去了电话。

果然日军的飞机和大炮又开始向教导团阵地轰击,接着步兵和战车又开始冲锋,到了外壕又被教导团打回去,这样一天之内重复了三次,日军始终没有通过外壕。

夜晚,日军的大炮没有声音了,李振西要通了特务营的电话,对罗华卿说:“罗营长,战士们士气如何?”

“壮得很,就是一天没事干,闲得难受。”

“你把特务营分成排,到鬼子后面搞他一下,不要让他们睡觉,搞的范围和动静尽量大一些。”

罗华卿高兴地说:“太好了,团长,保证完成任务。”

李振西放下电话,抄起指挥所墙上挂着的一支花机关,对徐明勋说:“老徐,加紧给前线战士们补充弹药和吃的,我去阵地看看。”

徐明勋说:“好的,你多注意安全。”

李振西对王怀贤一摆头说,“你跟着我。”王怀贤答应一声,抄起一支汉阳造,和两名卫士一起跟在李振西后面出了指挥所。

出了指挥所,李振西感到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头脑清醒了很多,他一路朝一线阵地过去,发现地面上分布着大量的弹坑,有的战壕也被炸平了,但是地堡和战壕内的猫耳洞损坏并不严重,这得益于用铁轨和枕木搭的骨架,在这样的工事内,估计战士们的伤亡并不大。

李振西一路过去,战士们在忙着修复战壕,见到他都向他敬礼,他也向他们还礼,这样他一路不停地举手敬礼,来到了一线阵地,这里战壕被炸平不少,就像破旧的长城一样,成了一段一段的,战士们分批干着活,有的在垒胸墙,有的闭着眼睛睡觉,有的吃着干粮。

垒胸墙的战士们把满是弹孔的麻袋口扎好,在里面重新装上土再垒到战壕边,李振西从他们的动作上看出他们的体力还很充沛,而战士们见他来到,也全都向他敬礼。

李振西从西走到东,见了2位营长,他们满脸尘土,1营长殷义盛左小臂被弹片划伤,缠着纱布,2营长李成德的军装上破了好几个洞,但是两人士气都很高,李振西了解到2个营的伤亡不到100人,感到很欣慰,离开时,李振西对2位营长说:“今天鬼子是试探,后面几天他们会越来越猛,你们在一线尽量少安排一些兵力。”

四、日军的大阴谋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日军的进攻持续了两周,每天的招数几乎相同,他们始终无法突破外壕,但是他们的炮火一天比一天准,一天比一天猛,在炮火和枪林弹雨下,从外壕到三家店一带纵深的阵地表面几乎没有了建筑物,民房被摧毁,竹林和树木都被夷平,伪装的假工事也已经不复存在,好在教导团的战壕,地堡和猫耳洞还完好,人员损伤也不严重。

但是,李振西直观感觉到日军的数量越来越多,他估计面前已经不再是日军一个联队。

时间很快进入了9月,天气凉快起来,战火中的战士们经受了酷热的8月,终于感到了一丝凉爽,4日,李振西接到了孙蔚如的电话。被告知日军第39旅团已经全部到达运城,他们后续的作战会非常艰难。

李振西问:“我们有没有援兵?”

“没有。”

“我们要坚持多久?”

“不知道,一切要听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的命令,在新的命令下达之前,你们就是和鬼子硬拼。”

“坚决执行命令。”李振西说。

“你还需要什么?”

“需要弹药,另外,我有个担心。”

“你担心什么?”

“我正面一定把鬼子顶住,但是我担心鬼子从中条山迂回我的后方。”

“这点不用你担心,我会命令96军加强阻击。”

“军长放心,我会把鬼子牢牢钉住。”李振西还是习惯称呼孙蔚如为军长。

听李振西和孙蔚如通完话,徐明勋叹口气说:“团长,杨长官创建我们教导团,可不是和鬼子拼消耗的啊。”

李振西没有说话。

王怀贤说:“目前全部31军团都在防御,孙长官手中兵力也捉襟见肘,把我们教导团放在最重要的一线,其实就是孙长官对我们的看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一名上尉参谋说:“鬼子进展太快,我以为第一战区对兵力的分配很仓促,完全是被动应变,被鬼子牵着鼻子走,以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眼下的形势,对我们31军团很不利。”

一名少校参谋说:“虽然如此,我以为让教导团机动作战,迂回鬼子后方机动出击,做积极防御而不是在这里死顶,其实效果会更好。”

李振西打断他们说:“我们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教导团是杨长官亲手交给孙长官的,现在我们听孙长官的命令,孙长官要听第一战区司令卫立煌长官的命令,我们的目的就是完成任务,如果每个部队都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日本鬼子很快就被赶出中国了。”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李振西又说:“这次我们担任正面防御,没有援兵,多长时间都还不知道,我们要做好打到最后一个人的准备,所有人都准备在最后关头顶到一线去。”

徐明勋说:“团长,刚才的话,是我们自己关起门来说的,我这条命已经交给战场了。”

王怀贤说:“就算死,我也要赚回几个日本人。”

另外几名参谋也慷慨激昂地表示了他们必死的决心,这让李振西大为欣慰。

两日后的9月6日早上8点,日军又打炮了,一名参谋接了电话后喊:“团长,1营长正面日军的人数估计有1千多人,还有几辆大坦克。”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李振西一惊,开战以来日军从来没有出动过这么多人,这时2营又来了电话,他们面前的日军也有1千多,同样还有大坦克。

李振西到瞭望口举起望远镜看,见外壕外密密麻麻的青茶色“豌豆”,在坦克护卫下飞快冲来,有几辆坦克比“小豆”大得多,炮塔上有一门火炮和一挺机枪,炮塔后面还有一挺机枪。

李振西急忙给两个营长在电话中授机宜:“大坦克是八九式坦克,运动能力很强,可能会冲过外壕,但是他们很慢,你们乘机打鬼子的步兵,坦克的装甲很薄,你们用集束手榴弹就可以炸它,如果鬼子进了战壕,你们就进地堡打他们。”

李振西又给迫击炮连和重机枪连下命令,让他们打击外壕外的日军。

发布完命令后,李振西又回到瞭望口,只见一个接一个的烟雾在教导团一线阵地冒出来,李振西看不见阵地外的情况,耳中只听见枪声和炮声大起。

过了很久烟幕才散去,李振西看见日军的“小豆”坦克已经到了外壕边缘,坦克内的机枪朝教导团阵地射击,有5辆八九式坦克下了外壕,这时教导团在两翼的重机枪响起来了,外壕边的日军步兵被压得抬不起头来,这使得进入外壕内的八九式坦克和步兵失去了配合,一声轰响,一辆八九式坦克冒出了黑烟。

另外4辆坦克下了外壕壕沟,然后再慢慢爬了上来,日军步兵跟在坦克后面拼命往前冲,但他们被教导团两侧火力射杀不少,估计有200名日军跟着冲过了外壕的坦克进入了教导团的一线阵地,这时又是一声轰响,又一辆八九坦克冒出了黑烟,这辆坦克停在了外壕边缘,其余3辆坦克则减慢了速度。

这时,迫击炮炮弹在外壕外的日军阵列中爆炸,给日军造成了混乱,教导团的战士们乘机开火,打死了不少混乱中的日军,但日军毕竟训练有素,他们迅速趴下来,有的挖着掩体,有的朝教导团射击,但他们被教导团的重机枪火力压制了,这使得他们的后续兵力与冲进一线阵地的日军分开了。

李振西在望远镜中见战壕中灰色布军帽和闪闪发光的90式钢盔不停地跳跃碰撞,伴随着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不时有钢盔和灰军帽消失在战壕,钢盔数量毕竟少,而且消失得越来越多,大约2小时后,李振西几乎看不到发光的钢盔了,这时又一辆日军坦克被炸了,另外两辆坦克开始往外壕退,后面跟着零零星星的几名日军,他们很快也被教导团的战士们射杀了。

随着两辆坦克退出外壕,外壕外的日军也跟着退回去了。

这时,6架九七式飞机飞了过来,它们朝着一线阵地后的二三线阵地纵深投掷炸弹。

李振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下午2点,他命令王怀贤给2位营长电话,统计伤亡情况。

此战之后,日军对教导团的战斗力有了忌惮,他们不再有大规模的进攻行动,而是改变了策略,每天不停地用飞机炸,大炮轰,再以少量步兵对教导团的阵地进行重点攻击,这样又进行了20来天,教导团兵力越变越少,2千多人锐减为1千人,但是阵地还牢牢掌握在教导团手中。

但日军看似疲惫的进攻中,其实隐藏着大的阴谋。

五、事件后果及评价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日军久攻教导团正面无果,便改变策略,他们在教导团正面佯攻,主力却冒险从中条山大迂回,他们冲破了96军2个旅的防线,进入了王官峪,让31军团陷入危险中,为了避免被日军包饺子,孙蔚如不得不下令全线撤退,他给李振西的命令是向东进入中条山的六官村。

李振西还没有撤退,200名日军就到了他的指挥所附近,幸好2营长李成德带1个排将李振西救出,当他们带着身边不到10人到达六官村正准备集结主力时,日军又飞快杀到,李振西不得不命令各部分分散向东,自主选择路线到12里外中条山腹地的麻沟集结。

虽然显得狼狈,但李振西和教导团在风陵渡的防御战还是让他和他的教导团一战成名,他们坚持了1个多月,牢牢阻止了日军南下,还打死了两名日军大队长,打死打伤了几名中队长,虽然自身伤亡也很严重,但他们面对的是抗战初期士气高昂的精锐日军,有此战果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