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老盈盈 今年以来，印度尼西亚（下称“印尼”）趋严的金融监管让出海的金融科技企业感到不适应。
按照印尼的最新规定，从2024年1月1日起，消费贷款最高日利率降至0.3%，并于2025年、2026年逐年降低0.1个百分点。
一位在印尼市场从业多年的金融科技人士表示，这波（政策）冲击对出海金融科技企业造成的影响会比较大，因为利率下调会带来不可避免的盈利性下降，以前盈亏平衡、微盈利的平台可能会出现亏损，以前已经出现亏损还在冲量的平台可能会面临进一步的亏损。这次政策调整，从市场获客、资金成本、企业效率等方面，对各家金融科技企业的经营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市场供给的资金在减少，（政策）的影响目前已经显现，市场短期风险会加大。”上述金融科技人士认为，从长远来看，随着印尼人口和经济的增长，信贷市场的规模还会持续增长，经营能力不满足利率要求的平台会逐步退场，能持续经营下去的平台的业务规模还会继续大幅增长。
应对利率下降
2023年11月8日，印度尼西亚金融服务管理局（下称“印尼金管局”）发布政策，加强对基于技术的在线借贷平台的监管。
该政策对消费贷款最高借贷利率进行修订：自2024年1月1日起日利率降为 0.3%，2025年日利率降为0.2%，2026年日利率降为0.1%。按照年利率换算，至2026年，印尼最高借贷利率将降至36%。据经济观察报了解，印尼市场此前的借贷合规日利率为0.4%。
该政策还规定，为限制借款人多头借贷、以贷养贷等行为，借款人只能在三个平台上获得贷款。此外，借款人需要根据其收入来确定贷款金额，该限制将在三年内逐步实施：2024年为借款人收入的50%，2025年降至借款人收入的40%，2026年降至借款人收入的30%。
上述金融科技人士表示，上述合规日利率从0.4%降低到0.3%，对平台风控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各平台当前的风控能力不一，所以能做上浮客群（资质更好的客群）的能力也不一样。面临着逐年利率的下调，预计会有一些平台需要舍弃部分风险较高的客群，因此要尽早开展对上浮客群的产品探索。
上述金融科技人士表示，他们目前的策略是，适度减少新客户的放款量，同时观察市场变化，探索出利率环境变化后新的产品盈利模型。针对老客户方面，他们在进一步细化额度以及相对应的风险策略。原来把用户简单分为ABC几个维度后就直接放款，现在需要提高用户精细化运营能力，用户的标签需要更多维度。此外，需要提高每一笔贷款的平均贷款金额以应对拒贷率的提高，尤其是针对贷款次数在2至4次的用户，保证整体在贷余额不会降低太多。
上述金融科技人士表示，在加强风控能力的同时会做更细致化的降本增效，进一步拓展获客渠道，让客群更多元化，同时降低投放占比，寻找风险定价更低的用户客群。
另一位金融科技人士告诉经济观察报，他们在去年底已经着手与印尼当地的银行合作开展助贷业务，他所在的平台进入印尼市场稍晚一点。在他看来，助贷模式在国内已经形成一套非常成熟的商业模式，现在把这套模式推广至海外，既能发挥自己所长，也能丰富业务模式。相比自有资金放贷，助贷的利润可能会薄一点，但是平台的业务规模也能随之扩大。而且在如今利率下调的趋势下，为了进一步降低成本，寻求本地化的资金是比较合适的选择。
上述接受经济观察报采访的金融科技人士认为，未来，两个因素会对平台产生较大影响，一方面是用户生命周期会减少，原来平台用户平均借款次数可能会从3至4次，降低到2至3次；另一方面是市场的供给资金会减少。如果资金方都采取缩量方式，那么市场短期风险会加大，这一点目前已经开始显现。
除了个人用户之外，金融科技企业也在拓展优质的中小微企业客户。在印尼，以银行为代表的传统金融服务渠道能够提供的信贷供给不足以覆盖当地中小微企业的融资需求。
监管趋严
金融科技企业出海始于2017至2018年，彼时信也科技、瓴岳科技、嘉银科技等企业开始向海外寻求监管红利和市场空间，而年轻消费群体众多、借贷意愿强烈、银行卡普及率较低的印尼成为金融科技企业出海的第一热土。其中，信也科技的Adakami、瓴岳科技的 Easycash分别于 2019年 12月、2020年10月获得了印尼金管局颁发的牌照。
领创智信集团（ADVANCE.AI）发布的《2024印度尼西亚金融科技报告》（下称《报告》）指出，印尼借贷行业的用户仍以年轻借款人为主。截至2024年1月，印尼34岁以下的借款人数量占活跃自然人借款人总数的59.47%，即约有985万个活跃的年轻借款人账户。印尼在线借贷企业的贷款规模增速非常显著，远高于银行体系的贷款规模增速。从2018年到2023年8月，印尼在线借贷平台的累积贷款发放量已经达到了657.85万亿印尼盾（约合427.6亿美元），约有1.1728亿贷款用户。
《报告》显示，截至2023年8月，印尼发放贷款规模排名前十的在线借贷运营商中，Easycash、Adakami分别位居第二和第三。
《报告》亦指出，印尼34岁以下的借款人也是造成不良贷款的主要群体。截至2024年1月，34岁以下的违约借款人的数量已占据印尼违约借款人总数的63.36%。目前，部分印尼在线借贷平台的TWP90低于5%，但也有部分在线借贷平台的TWP90指数较高，风险较大。TWP90是指债务人在借贷协议到期后的90天内仍未如期偿还债款的情况。
印尼金管局除了逐年压降利率外，也已暂时停发新的线上借贷运营许可证。即便监管趋严，仍有新的玩家愿意进入印尼市场。2023年11月20日，WeLab汇立集团宣布，通过与PTAstraInternationalTbk（Astra）共同成立的雅加达服务银行，在印尼推出全新数字银行服务“BankSaqu”，致力成为当地个人及中小企业用户的理财伙伴。
WeLab相关负责人告诉经济观察报，该公司从庞大的市场中对准了有潜力的印尼多工创业者，比如小商店主、自由工作者以及同时干多份兼职的全职员工等。到2030年，多工创业者数目估计将达到9000万，占印尼人口的三分之一，其所带来的经济效益预期能够达到当地国内生产总值的36%。
探索其他市场
除了印尼之外，金融科技企业近年来也开始探索其他地区市场，例如菲律宾、印度、墨西哥和尼日利亚等。
信也科技进入了菲律宾市场。根据该公司财报，2021年至2023年，信也科技的国际业务在贷余额分别为3.3亿元、8.0亿元和12.6亿元，贡献的营业收入分别为8.3亿元、11.5亿元和21.4亿元，占总营收的比例分别为8.7%、10.3%和17%。2024年一季度，信也科技的国际业务收入为5.95亿元，同比增长32.9%。
瓴岳科技除了布局印尼市场外，还进入了菲律宾和墨西哥市场，而嘉银科技则把目光投向了尼日利亚市场。
前述金融科技人士表示，东南亚市场是公认具有潜力的海外市场。潜力是指国家经济和人口增长，但进入东南亚市场的（合规）门槛也越来越高，面临的竞争也越激烈。此外，菲律宾也暂停发放新的牌照。
WeLab相关负责人表示，在拓展新市场时，有一些特定的市场选择标准，例如人口规模、数字化程度、电子商务和数字支付的流行度以及当地监管支持等。在人口较少但人均GDP较高的国家，金融科技平台可以专注于高利润的金融产品，如大额贷款和财富管理服务；在人口较多且有相当规模人群未能满足其信贷需求的国家，金融科技平台一方面提供基本数字银行和消费信贷服务，另一方面在新市场找到强大的当地金融合作伙伴，进行技术输出。例如，WeLab早前与汇丰签订合作备忘录，研究在东南亚地区为客户提供创新银行服务和体验，并正着手筹备以马来西亚作为首个推出的海外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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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盈盈经济观察报部门主任
广州采访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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