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央红军西进时的四川军事形势

一九三四年十月,中央红军开始长征时,正当红四方面军的万源保卫战获得完全胜利以后不久。先是,四川善后督办、四川“剿匪”总司令兼二十一军军长刘湘,统率邓(锡侯)、田(颂尧)、李(家钰)、杨(森)、唐(式遵)、刘(邦俊)各路总指挥所辖部队约五十万之众,以第五路唐式遵为主力,由正面和侧面向万源多次围攻,双方鏖战达一年之久。室一九三四年八月,唐式遵所率十八个步兵旅,被红四方面军所粉碎,全线瓦解,唐部损失惨重,据公布多达四、五万人。刘湘无法收拾败局,被迫于八月二十三日向蒋政权请辞本兼各职,次日即仓皇离蓉,逃往重庆。当他行经内江榫木镇下车渡河时,曾故意做作,想投河自杀。这时,他感到十分苦恼:一则是蒋介石阴谋使四川部队和红军相对销;再则是非自己系统的各路军,不是处于残败之余,即是企图保存实力,名为助攻,实则虚声呐喊,并不卖力。因此他只好以退为进,向蒋介石讨价还价,并向不听命的军队摆出姿态。

是年十月初,刘湘携带少数人员潜赴开江,召集唐式遵所部团长以上军官举行会议。他们决定:为了收容整编残余部队,川北暂取守势,要求筑好防御工事、碉堡群,注意火网编成,纵深配备,据险扼守,同时联络地方“绅耆”(地主恶霸等)协助行动。会议决定各项,即由唐式遵负责实施。其后不久,中央红军长征西进,师行无阻,蒋介石深恐中央红军将到四川建立第二革命根据地,故对刘湘极力拉拢,许以种种利益。刘湘亦有待于蒋介石的支持,听从其幕后决策人张澜(时任四川安抚委员会委员长)等的建议,十一月由渝乘轮赴南京,与蒋介石会商。其重要幕僚人员杨芳毓、张必果、唐华、王蕴滋、傅常等均随行。

刘湘于十一月二十日抵南京,与蒋介石接连会谈。这时中央红军突破了三道封锁线,蒋介石、刘湘在着慌之下,相互接受了合作条件。蒋介石方面:由蒋授刘湘以统一四川军政大权,打破防区,在川各军统受刘湘指挥,并任命刘兼四川省政府主席;四川各军军费和军实弹药武器由蒋负责发给;同意刘湘发行巨额公债,偿还历年积欠。刘湘方面:开放四川门户,允许蒋嫡系军入川;同意由蒋介石派以贺国光为首的参谋团来川,参与反共军务,并由刘湘提名杨芳毓为参谋团副主任(刘、贺是清末四川陆军速成学校同学,杨、贺是清末民初陆军大学先后同学)。刘对蒋此种让步,曾遭到四川其他各军阀的责难,谓刘招引外兵入川,直将亡省,并怪张澜不该劝刘出川,曾要张劝刘改计,但是交易已经做成,刘湘也不愿有所改变了。

二、刘湘对红军采取北守南攻的方针

刘湘于一九三四年十二月上旬,由南京回到重庆,宣布撤销辞职。这时中央红军已渡过沅江,进入贵州境内。十二月下旬,刘湘到重庆广阳坝二十一军第六期军官教育团讲话,曾透露对红军两面作战采取北守南攻的方针。刘湘批判碉堡战太呆板,必须同机动部队配合才能发生效用。他说,过去在川北对红四方面军作战太被动,今后对西进的中央红军,一定要采取攻势,在中央红军未入川境以前,就要把他堵住,并且一定要把这场战争推到省外去打。这是他对中央红军作战的指导意图。他还讲到:中央红军如西进,有赤化四川可能,把四川造成第二个江西,然后再进而赤化全国。第六期军官教育团,系由刘湘自兼团长,分为三个大队。这期教育的特点,除一般军事教育外,增加反共战术、碉堡与机动部队的配合和夜间攻防战斗等。刘湘着重说,红军的优点在夜间活动,“只要我们在夜间能打个平手,就可操胜利左券”。

后来,中央红军渡乌江而西时,刘湘的六期军官教育团也直接参加了守卫重庆的任务。该团从长江南岸李家沱起,沿倒座庙、长生桥、鹿角场、放牛坪至大兴场之线,两翼依托长江,构成碉堡线,碉堡间设有各种不同的副防御。刘湘准备如中央红军直捣他的重庆巢穴时,他是不惜拼一下的。

当中央红军进到贵州乌江南岸时,刘湘急急忙忙把泸县二十一军模范师第三旅调到重庆集结,派该旅旅长廖泽为援黔指挥官,并调派驻在江津、綦江间的边防第二路司令穆肃中受廖指挥,赶入贵州绥阳、湄潭、凤冈一线协防。同时调派教导师第三旅(旅长郭勋祺)、独立第四旅(旅长潘佐)为预备队,集中江津白沙,以为后援。独立第一(旅长张竭诚)则被调至綦江、南川,巩固重庆外围。刘湘所派援黔的廖泽、穆肃中两部,本非刘的嫡系部队,对他们原不放心,早就暗中派人监视,这次就运用他们去打头阵。廖泽看透了刘的用心,奉命后迟迟其行,十二月六日才赴綦江。

廖泽到达綦江县城,即召集亲信会议,谓所部本系原二十军郭汝栋部留在四川的仅有武装力量,依附于刘湘不过暂时权宜之计,认为被遣援黔,是在借红军来消灭他们。因此为了避免损失,他们决定不照刘湘的命令驰赴湄潭、凤冈。这时南川籍的国家主义派(即青年党)头子刘泗英借口保卫家乡、抗拒红军,正纠集狐群狗党和反动地主武装在綦南一带活动。廖泽也是该派主要分子,刘泗英便来綦江与廖泽相会,劝其停兵边境,不必深入黔中。于是廖泽把刘湘派来监视他的营长罗昆仑解职,勒令立即离去。刘泗英派同党刘自忠随军联络。廖泽到达黔边松坎,即按兵不动。

当廖泽在黔边迟滞不前之际,中央红军已击破黔军侯之担所部,渡乌江乘胜前进,占领遵义、湄潭、绥阳。刘湘接到情报,认为中央红军将由黔北转入川南,配合红四方面军作战,解放全川。但对中央红军的入川路线,究竟是由桐梓直趋南川、綦江,进逼重庆,还是由桐梓绕出川南,夺取叙、泸、乐,他无从揣测。他采取了北守南拒的两面作战计划,加固重庆南岸防御和以叙、泸为中心的防御配备。他一面令第五路唐式遵加强对川北红四方面军的封锁,一面于一九三五年一月十二日紧急调派原四川预备军总指挥潘文华为南路总指挥,令火速驰往泸县督师。他同时发表二十一军教导师第二旅旅长范子英为第一路指挥,二十一军第五师师长陈万仞为第二路指挥,原援黔指挥官廖泽改任第三路指挥,独立第二旅旅长田冠五为侧翼指挥,统受潘文华节制。其时,教导师第一旅旅长章安平,第二旅旅长范子英两部均已调到泸县集中;田冠五旅亦正由酉(阳)、秀(山)整装待命;陈万仞师已奉命集中涪陵;担任成都警备司令的二十一军模范师第一旅旅长蒋尚朴,率所部及机关枪第二团团长梁国华赶调宜宾;边防第四路司令魏楷亦南调至江安、纳溪;担任万县警备司令的二十一军第一师第三旅旅长刘兆藜,则集结所部乘轮上运,布防重庆近郊。一时重庆外围上接江津、合江、泸县、纳溪、江安、宜宾等地,各军云集,骚扰不堪。陷于四川军阀残酷压迫下的川南的贫苦劳动人民,闻中央红军将至,均暗中欢欣鼓舞,准备迎接解放。川南沿江各县的所有反动地主、官僚、资本家则惊慌万状,纷纷逃跑。针对这种情况,刘湘发出通告说:“‘中央’追击部队达五万人,云南五个旅集中毕节,与叙、泸联络,黔军正向遵义前进,与本军犄角,本总司令集中兵力五万人以上,综计各省及本军在黔边兵力,合计不下二十万人。本总司令对军事确有把握,不过军事计划应主秘密,不能使人尽知,务希保持镇静,万毋惊慌逃走。”实则刘湘自己惊恐万状,感到末日快要临头了。

潘文华的南路总指挥部在泸县设置后,刘湘于一月十六日偕同二十一军军务处长徐思平等,由重庆乘飞机到泸,与潘文华会商军务。由于中央红军动向不明,由重庆到宜宾,沿江防线太长,刘等颇感棘手。刘湘为了给集中泸县的章安平、范子英两部官兵打气,召集他们讲话,鼓励“努力作战”,为他充当反革命的炮灰。刘湘非常心虚,怕老巢有失,当天即溜转重庆去了。接着,潘文华在泸县召集所属团长以上军官会议,研究中央红军的趋向。当时根据二十一军军部,也就是刘湘的估计,认为中央红军已占领娄山关天险,据有桐梓,可能由松坎出綦江,威胁重庆,并由重庆附近渡过长江,与川北的红四方面军会师。因此,一部分参与会议的人,主张应把重兵放在綦江、江津一线。范子英等认为不然。他们对中央红军的分析:一是孤军长征,不会攻坚,不能持久战斗;二是中央红军后面有蒋嫡系军薛岳等部跟踪而来,不会到长江边上来腹背受敌。因此范等认定中央红军将走川黔滇边区进入四川的叙永、古蔺及叙南六属(高县、珙县、庆符、长宁、兴文、筠连),有沿滇、川边界大雪山西行的可能;也有可能在叙、泸之间渡长江北上,在自贡一带以盐业工人为发展对象,大量补充兵员供养。另据派到黔中的侦察人员回报,谓已侦知中央红军到达桐梓后,已丢下当面防堵的廖泽部队转向黔北移动,有佯攻温水、赤水而主力直趋川南的叙永、古蔺模样。潘文华转报刘湘决定:以第一路指挥范子英率所部三个团及教导师第二旅周瑞麟团,边防第四路顾晓帆团(顾团是袍哥土匪编成,当时又称为南岸第一路别动队),由泸县进驻叙永、古蔺两县设防;以第二路指挥陈万仞率该师达凤冈、袁筱如两旅由涪陵船运合江,转趋黔北赤水;以总预备队指挥郭勋祺旅并指挥潘佐旅,由江津白沙进入黔边温水拦截;以第三路指挥廖泽并指挥穆肃中部,密切注视当面红军移动情况,伺机进攻和尾追;以教导师第一旅章安平,由泸县取道合江向赤水方向前进。同时并赶调刘兆藜旅及周成虎警卫大队由重庆开赴泸县,进入叙永、古蔺,以防止中央红军由黔北乘隙而入。由是刘湘阻抗中央红军的反革命战争便相继展开了。

三、黔北土城遭遇战的挫败

刘湘的总预备队指挥、教导师第三旅旅长郭勋祺,并率领潘佐的独立第四旅,于一月中旬,由江津白沙直趋贵州北部的温水,增援滞留松坎的廖泽旅。那知二十三日进至温水时,中央红军已通过温水,郭旅原想拦截红军的企图便落了空。他们侦知中央红军已经由良村、东皇场,直趋土城,当晚郭、潘、廖三旅均奉命向土城前进。

一月二十四日拂晓,郭、潘、廖三旅即按战备行军序列(郭旅为前卫,潘廖两旅为本队),对趋向土城的中央红军尾追。是日正午十二时,郭旅前卫营行至良村附近,开始与中央红军遭遇。经过很小的战斗,即相持于良村附近高地。是晚郭旅宿营于良村。二十五日拂晓继续前进,在东皇场、图书坝,均与中央红军殿后部队略有接触。二十七日进至距土城三十里的风筝坝附近时,红军已在风筝坝至土城间布置重兵,期在此纵横四、五十里的天险地区,将郭旅全部歼灭。是时郭旅已陷入罗网,忽发现前进途中的右侧方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土城,乃命令所部第七团第一营营长凌谏衔率领该营全部,并附旅部手枪营第三连为右侧卫,向土城 迂 回前进。二十七日午后三时左右,郭旅前卫第八团(唐映华团) 正 越过寨门垭口,进至土城不远的青杠山,即与红军的大部遭遇。当时红军占领青杠山对面的楠木山,双方激战至暮,郭旅才开始构筑工事,准备继续战斗。是日廖旅尚在行进中,未及赶到。

二十八日拂晓,当面楠木山中央红军向郭旅第七团与潘旅张益斋团的接合部猛攻数次,以后又以主力向第八团的青杠山阵地正面猛攻,经两三小时激烈战斗,至中午,红军已将第八团阵地突破。郭勋祺以阵线动摇,正面已快不能支持,忙令第九团丁荣昌营加上。恰值廖旅先头一个团赶到,亦令全团加入正面作战;同时命令机炮兵尽量轰击,一直到弹药打完。激战至黄昏,始将正面阵地保持下来。至右翼支队方面,亦被红军猛攻数次,由于地形太高太险,且左方高地已为凌谏衔营占领,才使这三部川军逃脱了全军覆灭的危险。

二十八日晚上,郭勋祺考虑到必须补充机炮弹药,以作次日再战准备,曾派旅参谋长廖鼎高去潘旅唐明昭团借来机关枪弹数千发和迫击炮弹数百发。但到了二十九日拂晓前,发现红军撤退,郭勋祺即部署跟追,迄至拂晓,追到赤水河边,才知道中央红军已经全部渡河去了。当时郭因部队伤亡过大,有待整理,且战场亦未清理,当即下令停止前进,同时令各旅就原地警戒,休息整顿是役。郭勋祺检查战场,各部伤亡官兵共一千余人,这是中央红军给刘湘部队的第一次惩创。但刘湘却掩败为胜,大肆宣传所谓“土城大捷”,并将郭勋祺升任为模范师师长,对迟滞不前的廖泽,则加以“贻误戎机”罪名,摘去原模范师副师长兼第三路指挥头衔,仅保留其旅长职务。但土城战役,廖旅的一个团也卖了命,只因亲疏不同,得到了不同的结果。当廖得到刘湘的惩处令时,颓然地说:“我晓得是逃不脱他这一手的。”

四、赤水重盘的遭遇战

当中央红军由桐梓经温水向土城前进时,刘湘所派遣的章安平旅及陈万仞师达凤冈旅均经合江先后分道向赤水前进,以防堵红军由该方面进入川南的古蔺、叙永。其时,范子 英 旅已在赤水、古蔺两县布防配备;刘兆藜旅及所指挥的周成虎警卫大队,亦正奉命驰赴叙永东面接连古蔺的官山老林桂花场、登子场一线防堵。

当时章安平旅的行军纵队,系由泸县分段南渡长江,经合江县属的先市镇渡过赤水河,向赤水县西北面中央红军的西进右侧背前进。章旅以教导一团团长彭选高部为前卫纵队(该团三个营),在渡过先市地区的赤水河后,一面掩护主力纵队渡河,一面派出前卫在先市至赤水道路上警戒搜索。

一月二十五日章旅渡河完毕,二十六日拂晓,向赤水县城方向挺进。上午九时,前卫彭团的前卫营刚通过赤水县西约十公里的重盘东侧的一个山凹突出地时,突然发现赤水方向有步枪火力袭来,打得彭团前卫营的尖兵不能前进。原来是中央红军一个师也正由土城经望龙场七里坎向赤水县而来。在黄陂洞附近一个狭窄的葫芦形隘地,彭团即与红军的一个团遭遇了。彭团第一营主力的前卫部队,占领了右翼高地要点,同时命令其机关枪连队占领阵地,掩护前卫主力部队沿道路北侧横亘南北一线的高地展开,与红军早向该高地进出的部队进行争夺战。

这时红军从先市北的密林中,向彭团前卫的左翼山岗迂回猛攻。彭团前卫一个机关枪排排长登时中弹毙命。彭团前卫已处于右翼被围、孤立作战的危险形势。彭团团部原跟着前卫的后尾行进,团长彭选高在得知上述战斗情况后,接受了某中校团附的建议,把团的主力(前卫本队)掉头,跑步返回重盘山坳的高地上,面对红军已占的对面高地(即重盘东面红军与彭团争夺的一个山岗),展开向红军右侧面进攻。

彭团的主力与前卫左翼连成一气后,与猛攻的红军拉锯争夺达两小时之久。当时已过中午,旅长章安平已把旅的主力教三团(团长朱果)和旅的迫击炮营全部开进重盘西侧的密林中。他以迫击炮营火力支援,并以朱果团抄袭赤水东西地区红军的右侧背,妄图与当面红军作主力决战。

在当日(二十六日)午后一时许,彭团进至红军阵地时,当面红军已沿着重盘界于赤水县城西南方面的山丛中向叙永方向撤走了。入夜,当面红军去向不明,章旅即在当地露营戒备。其后中央红军进入川境古蔺向叙永行进,章旅奉命向叙永驰援,进入了叙永的攻守战。

五、川南叙永县城的攻守战

刘湘所部郭勋祺、潘佐、廖泽、穆肃中、达凤冈各部,在土城、重盘两次遭遇战以后,均拖得精疲力竭,落在了中央红军的后面。从一月二十八日开始,红军已陆续离开土城,渡过赤水河,由猿猴场通向川南边区的古蔺官山老林,经叙永东面的大寨,直逼叙永县城。这时,刘湘大为着急,因古蔺、叙永兵力单薄,原拟调至叙永增防的刘兆藜旅和周成虎警卫大队(刘湘的贴身精锐部队,相当于一个加强团),在土城吃紧时,亦已调往增援。叙永、古蔺方面仅有范子英一个旅和章安平旅留置叙永县城的周瑞麟一个团。刘湘急电南路总指挥潘文华迅令入黔各部回援叙永、古蔺,并电令入黔增援的刘兆藜旅、周成虎警卫大队立即回至叙永、古蔺边区的桂花场、登子场一线防堵,以阻止红军通过古蔺界内官山老林(纵长约百华里、横宽约三四十华里的荒僻地带)进入叙永;同时并调尚未进入黔北的陈万仞师袁筱如旅和魏楷部配备在江岸设防的部队,亦分别集结驰赴叙永共同防御。不但刘湘配备在南路约十个旅以上部队均驰向叙永而来,他还呼吁追入黔北的薛岳等部和在川滇边区镇雄、威信等地设防的滇军孙渡所部,共趋叙永,妄图困守叙南六属地区。可是刘兆藜旅和周成虎警卫大队驰返叙永防堵,已经来不及了。中央红军已迅速通过官山老林,由桂花场进入叙永地界,于二月二日进至叙永城郊,开始了攻城战。

这里要回述的是,叙永、古荫、古宋原属于川南边防军的黔军侯之担防区,中央红军到达黔北时,侯之担所部被红军击溃,全部

瓦解。其留在叙永的招安团长黄树猷,原是叙永大坝的一个小团阀,此时亦已率其爪牙由叙永县城逃回大坝。侯所委派的叙永县长岑炯昌,则已席卷财物仓皇逃回贵州。上年(一九三四年)十二月中旬,第一路指挥范子英率第二旅三个团(四团范熙远、五团范成之、六团陈洪畴)和教导一旅周瑞麟团、边防第四路顾晓帆团到达叙永时,即报请刘湘委任该旅参谋长先智渊兼任叙永县长,加紧设防。

叙永县城分东西两城。东城为商业区,城垣低矮,城外连结丘陵小山,东门通向古蔺。西城为行政机关所在和居民住宅区,城垣比较坚固,周围开阔,地亦较宽。西城外虽有大山,距城都远。东西两城中通小河(名永宁河),上有石桥两座,连接相通。从防务观点来看,西城容易防守,东城因地形复杂,红军来攻容易接近。范旅乃以重点布防东城,急忙修筑城墙工事,拆去城外房屋一千余家,征集民工筑成碉堡八座,与城垣互为犄角,并在城外红岩嘴小山上修石碉二座为前进堡,沿城墙外设置侧防火力,挖掘护城濠,设置鹿砦障碍和防备夜袭的照明坑。同时,由县政府调集全县团队,择优编为五个“义勇大队”,每大队辖三个中队,除以一部协助范军担任城防外,其余分驻天池、洛窝、马岭、桂花场各要点,担任警戒,维护交通,如情况紧急,即向县城靠拢集中,协助守城。此外,成立军粮管理处,集中粮食,并征运邻县军粮到叙永囤储,又向全城商店筹款作为兵站费用。这些反动措施弄得人心惶恐,怨声四起。范旅在叙永县城把防务完成后,留周瑞麟全团及教二旅的两个连防守叙永县城,即转向古蔺前进。范旅到了古蔺县城,一面布置防御工事,一面分兵出外警戒:以顾晓帆团部队沿赤水河各要道渡口警戒防御;以其第四团分驻营盘山,使与叙永、古蔺成为犄角之势。范子英本人率其余兵力驻守古蔺县城。范旅的防御粗告就绪,中央红军已渡过赤水河而来了。

范子英原来判断中央红军如进取古蔺,叙永,必由仁怀渡赤水河径向古蔺进攻,或由仁怀渡赤水河斜插姚家坪、营盘山绕攻叙永、古蔺,故范旅防御主力,均摆向赤水河正面。但中央红军到达仁怀后,沿赤水河东岸向土城方向疾进,威胁赤水县城,已绕过范旅的防御正面。当时刘湘和南路总指挥潘文华,认为土城已发生遭遇战,应设法胶着红军的主力,使外围部队向土城靠拢围攻。但红军向土城进攻的部队系作侧翼掩护,其大部主力早已从土城附近渡过赤水河,穿过官山老林,出叙永所属桂花场,径攻叙永县城,使潘文华在赤水、古蔺的防御部队等于虚设。叙永的攻守战因而展开。

当时叙永的防御,系由范子英旅参谋长先智渊负责指挥,东城由周瑞麟团全部担任防守,西城由先智渊率领范旅留下的两个连及“义勇大队”五个大队防守,桂花场方面原派有“义勇队”一个中队在该处警戒。一九三五年二月一日,先智渊接该中队飞报,谓中央红军已越官山老林分数路而来,番号是第一、第三、第五军团,人数不详。先智渊当令该中队一面警戒侦察,一面向县城靠拢。这天,中央红军先头部队已逼近县城,向西城南北门进攻,很快就攻占北门外望城坡等小高地,当夜即将西城包围(只西城与东城相接一面未被包围)。二日拂晓时,中央红军又分兵包围东城,争夺红岩嘴高地及该高地的两座石碉,战斗甚烈(因红岩嘴高地俯瞰东城为防御中主要支撑点)。当日红军兵力向右延伸,又将东城完全包围。本日战斗最烈,红军对东西两城猛烈进攻,分若干小部队向城垣冲锋,守城的部队亦尽力防御。双方迫击炮、轻重机枪均发挥密集火力,互有死伤。入晚,战况稍缓,红军改变了战术,当夜集中兵力用炸雷和优势兵力,一举攻破红岩嘴的两座石碉,把守御碉堡的两个排完全歼灭。此时东城更形危急,由于周团的刘营在该方面防守,火力比较坚强,城外障碍物亦坚固,阻止了红军的进攻。二月三日双方处于对峙状态,红军虽有时冲锋来攻,不如头一天的猛烈。守城川军当时判断红军必另有企图,他们既未能一举攻占叙永县城,可能不会在叙永城边作持久战斗。四日晚间,红军攻势更缓。当夜马岭方向(通向泸县、赤水大道)突闻枪炮声甚密,守城川军判断必是己方增援军队赶到县城外围,已与红军接触。当在无线电台联系,始知周成虎警卫大队已与红军接战,正向叙永县城驰援中。当夜红军主力大部已越过叙永取道金鹅池、大坝向川滇边界渡赤水河过雪山向云南而去,围攻叙永县城的红军亦在拂晓前撤围而走。

刘湘所派驰援叙永的部队,以周成虎警卫大队最先赶到。当刘兆藜旅经鹰嘴岩急出叙永、古蔺间的钓鱼台时,奉令赶赴叙永增援,当令后卫周大队执行这一任务。周成虎大队系于二月二日午后六时在叙永登子场接到命令,三日晨即紧急驰援,四日中午到达叙永县城不远地方,适中央红军在县城东南方红梁子、滥田坡、龙头山一带,与城内守军相持。周大队即以第三营展开于老龙岩,由五个山地区前进,机炮协攻,战约一小时,占领龙头山。红军继由滥田坡增援反攻,周大队复以第一营两个连增加上去,占领猫儿梁,攻至滥田坡哨楼的制高点山麓。红军复由两翼反攻,并由最右翼来攻。周大队以第一营所余两个连使用于右翼,战至午后五时,始将滥田坡占领,红军向大坝退去。周大队在滥田坡、龙头山一带彻夜防守。五日红军完全撤走,刘兆藜旅亦于是日赶到。叙永县城攻守战遂告结束。 接着,教导师郭勋祺旅、章安平旅,模范师廖泽旅,第五师陈万仞部达凤冈旅、袁筱如旅,独立第四旅潘佐旅,边防第二路穆肃中部,均先后赶到叙永县城。过了两天,滇军第三纵队指挥孙渡所率的三个混成旅亦由毕节赶到。同时薛岳的先头部队一部分亦赶到了古蔺地区。集结叙永的各方军队,在十万人以上,军用粮秣供应浩繁,民仓告匮,耗及种籽,对地方人民造成了极大的灾难。叙永当时屯集了这样多的军队,正如当时的叙永县长先智渊所说,都是来与红军送行的。由于中央红军大部队迅速脱离叙永,使刘湘企图在叙永地区围攻红军的幻想破灭了。

六、金沙江下游布防和越境跟追

中央红军由古蔺、叙永地区进入云南的威信地带时,曾于二月六日在叙永以南天堂坝(距叙永县城一百一十里),吃掉了范子英部第六团陈洪畴的全团,骇得范心惊胆颤。这时泸县方面的形势趋于缓和,但宜宾方面又形紧张,担心中央红军由该方面再入川南。刘湘除以郭勋祺、廖泽、潘佐、刘兆藜等部进入云南越境跟追外,并令陈万仞师留驻叙永,指挥该师袁、达两旅及其他部队在叙南六属地区分布扼守;令蒋尚朴旅率同机关枪第二团梁国华团在宜宾接连滇边的横江一带布防,与云南镇雄、盐津方面滇军切取联系,以防中央红军取道滇边进入宜宾;同时并调穆肃中全部及章安平旅的周瑞麟团驰赴屏山布防。他还下令,由宜宾至屏山、雷波,沿金沙江岸赶筑碉堡,所挖战壕长达数百里。潘文华的南路总指挥部亦于二月十一日由泸县移设宜宾,以便就近指挥。

到了二月中旬,中央红军回师黔北,东渡赤水河,二次夺取遵义,占领娄山关,重庆复呈紧张。担任跟追的模范师师长兼行军纵队司令的郭勋祺,率领廖泽、潘佐、袁治(已升任旅长)三个旅折转尾追,由云南镇雄回经黔北仁怀,绕道松坎,经桐梓、娄山关,追至遵义。刘湘还派南路侧翼指挥,独立第二旅旅长田冠五,及原担任第五路唐式遵部总预备队的独立第一旅旅长张竭诚,各率所部由綦江进至松坎,沿温水、东皇场向土城前进堵截。但都在中央红军通过以后,始行到达,空跑一场。潘文华的南路总指挥部亦于二十四日再由宜宾移至泸县。当时传闻红军有由赤水再出叙永或出合江可能,泸县又再紧张起来,以此,范子英旅又调至合江布防。边防四路魏楷所部亦于此时奉调至泸县,除担任护城防务外,分防江安、纳溪,所有合江以上、江安以下,沿江北岸防务统由魏部协同各县民团担任。这时泸县上下游的长江沿岸又成为反动军队麇集之所了。

当中央红军回师至遵义时,刘湘曾于三月二日在重庆发表所谓安定人心的谈话,大意说,红军现在遵义附近,郭勋祺纵队指挥所属三个旅,正经桐梓、正安追击前进,倘湘黔军能紧扼乌江不为红军突破,则准可将其“消灭”于乌江北岸。他认为中央红军东去,“乃属至可乐观之事,因其系被动而非主动”。结果非如刘湘所料、也非如蒋介石所料,中央红军又三渡赤水河,驱使郭勋祺部又跟着跑了转来,而红军已胜利南渡乌江了。刘湘所派的郭勋祺跟追部队,一直疲于奔命、到处扑空。郭部由遵义折回,经桐梓、娄山关、松坎、良村、土城、仁怀、茅台到达黔西,后来又由黔西经大定、毕节、威宁、昭通、鲁甸到达巧家。此时中央红军已渡过金沙江 了。

一九六五年二月

夲文章摘抄于“文史资料选辑”第六十二辑,有四川省政协文史委员会军事史料编写组编写,文字少有更动,照片来自网络,侵权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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