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意义是什么?是赚钱养家,是自我实现,是跨越阶层,还是为了获得自由而幸福的人生?

说到工作,我们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我们读书毕业之后就会工作,我们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中度过,我们把工作视为人生重要的组成部分,工作是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工作也是维持生活,甚至是阶层跨越的主要方式。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人应该工作”,“工作的目的是赚钱”,“人应该努力工作”,这些观念并不天生就有的,而是社会规训的结果。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讲的话题:工作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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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工作的认识和态度是如何一步步形成的,这个过程充满了社会和文化的规训,这个规训的过程分为两步:首先,赋予工作以道德价值;然后,赋予工作以现实意义。让我们做一件事的原动力,往往不是事情本身,而是我们自以为“应该”做这件事,而“是否应该”往往来自社会伦理道德的暗示。

今天一个不工作的人或者一个失业的人,一方面会承受现实的经济压力,同时还会承受伦理道德谴责,我们会认为不努力工作的人,是游手好闲、懒惰倦怠和不思进取的,工作首先被赋予了伦理价值,这个认知构建的过程很有意思。工作是伴随着工业革命和大规模生产而出现的,并不是自古就有的,过去的人们仅仅是劳动,或者高级第一点是工匠,那时候工匠们是自由且受到尊敬,他们自己安排自己的时间,自己经营着自己的手艺。

但是伴随着工业革命的到来,大规模生产的需要大量的廉价的工人,在工业化的早期,其实大部分人是不愿意被工厂雇佣的,也拒绝服从由工头、时钟、机器设定的生活节奏。把大部分劳动力变成工人这个过程,其实是社会制度和社会文化规训的结果。过去劳动者可以自己设定劳作的目标、自己控制进度和获得劳作的意义和动力。或者说,过去劳动是主动的选择,但现在只能被动地完成由他人设定和控制任务,工作对他们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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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传统的观念中,人们的需求并不多,大部分人进行了基本的劳作之后,他们就丧失了继续劳作的动力,大部分时候就是闲暇在家里,或者和亲朋好友串串门,或者傍晚在自家的屋檐下聊聊天,生活是悠闲自在的,大部分时候压力并不大,人们的需求和欲望并不强烈。随着工业化的开始,经济学家、政治家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抱怨工人们的不思进取,愚昧无知。英国经济学家和哲学家密尔就曾抱怨:我们徒劳地在工人阶级中寻找自尊,这会驱动他们选择以优秀的工作回报高薪,但是绝大部分的情况下,单方面的善意被报以竭尽所能的偷懒。

总之,在一开始人们并不喜欢工作,甚至非常反感被工头驱使着去上班,觉得工作并没有太多必要。逐渐地政治家和经济学家们开始意识到,需要一种新的工作伦理规范去整顿人们的心智,于是工作伦理逐渐产生了。他们开始给人们描述未来的美好世界,他们让普通大众意识到自己的无知愚昧、不思进取、拒绝进步是庸俗的。逐渐地人们意识到应该向往更好的生活,向往更新更好的东西,并且渴望自我完善,成为更好的人。所以,工作伦理的核心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权力斗争,它以崇高道德为名,迫使劳动者接受既不高尚,也不符合他们道德标准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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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何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呢?答案首先是:征服自然,完善自我。他们宣称一旦传统的束缚被打破,随着人们创造力的发展和对自然的掌控,呈现在人们面前的将是一个美好的、神奇的、丰富的世界。培根说,自然应该被征服,并尽可能为人类的利益和便利服务,这远比弃之不顾好得多。笛卡尔也把理性的进步和对抗自然的系列胜利相提并论。狄德罗呼吁理论家和实践者们联合起来征服自然。马克思把历史的进步定义为,人类不可主动地主宰自然的步伐。

思想家们唤醒了人的理性和道德感,经济学家激发了人的欲望,企业家们提升了人的生产力,政治家们负责描绘一个美好的未来。征服自然和完善自我成为同一个目标的两个方面,它们也成了工业时代的元叙事,一旦这个最终的目标确定了,它就逐渐被赋予了道德上的正当性,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断缩短人们征服自然的进程,而其他有碍于征服自然的东西就逐渐被摒弃掉,比如对人的怜悯、同情和关怀。我们会认为,对弱者的怜悯,削弱了人们的决心,仁慈的人放缓了改革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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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征服自然被视为最高的目标,社会的进步和人的自我完善,具有了道德价值。那么工匠们对传统权利的捍卫,以及前工业时代的穷人们对进步、规训的抵制,就会被贴上了道德败坏的标签。鲍曼说,这种拒绝进步的抵抗,经常被用来证明穷人的懒惰,以及强硬、严格、不留情面的工厂纪律,在道德上的必要性。让穷人和不思进取的人工作,不仅是一项经济任务,更是一项道德任务。在这场旷日持久的社会规训中,人们逐渐从自由的劳动者,变成了守规矩的工人,于是,工作伦理诞生了。

工作伦理包括两个外显前提:一方面,工作是个人维持生活并实现自我价值的重要方式;一方面工作在伦理上也体现了一个人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反之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就是可耻的。因此,工作具有社会价值和伦理道德上的双重意义。总之,在主张创造、推崇劳动的工作型社会中,工作是人类一种正常状态,不工作是不正常的,这就是:工作伦理。

哲学家马克斯·韦伯指出,工作伦理对过去的传统观念进行攻击,攻击他们依据一种固化的物质需求想象做事,这导致了他们倾向于懒散、放弃通过更努力、更长时间的工作来增加收入,这无异于自我堕落的开始。工作伦理激励人们努力工作,在工作中完成目标,实现自我价值,在工作中获得人生的意义和生活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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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随着工业社会的发展,工人与资本家的矛盾越来越剧烈,很难依靠道德承诺和抬高工作的道德意义来确保工人努力工作,而这个时候需要新的激励方式,于是资本家们找到了第二条路:物质激励。

对于那些放弃自身独立性,服从工作伦理的人给予物质奖励,并且让他们相信,衡量一个人声望和社会地位的是工资的差别,而不是工作的愉悦的勤劳程度。人们可以反感,甚至厌恶工作,这都没问题,因为他们相信,当下的忍耐是为了并不遥远的自由和幸福,而暂时付出的代价。

于是新的工作伦理,把人们的工作动机和对自由和幸福的渴望牢牢地绑定在一起。人们相信拼命工作,获取更多的钱财,并最终将获得幸福,这是工作伦理的第二次转变,从道德价值转向了现实价值,努力工作的意义在于获取更多财富,跨越新的阶层,获得更幸福的生活,至此,工作伦理在生产型的社会中形成了新的自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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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伦理的形成达到了两个目的,一方面为工业化提供了大量廉价的劳动力,一方面为社会上无法维持生计的人提供生活必需品。工作伦理也逐渐成了一种社会共识,在这种伦理的暗示下,穷人是可以被牺牲的,穷人应该为自己的处境负责,不努力工作、不思进取的穷人,不仅是自我堕落,也有一种道德上的罪恶。于是,工作伦理成为一种工具,让工人失去独立性,并服从于工厂的制度。

在工业化现代社会中,大部分人的绝大多数成年人的可支配时间,都是在工作中度过的。工作场所承载了最主要的社交融合。在这里,人们接受训练,培养服从规范、遵守纪律的行为习惯,形成自己的“社会性格”。作者鲍曼说:除大规模征兵外,工厂是现代社会最主要的“圆形监狱”,好了,今天我们介绍了工作伦理形成的两个阶段:道德价值和现实意义,而在今天的消费社会,我们对工作和贫穷的认识又发生了怎样的改变呢?更多精彩内容,请点赞收藏和关注我,我们下一期内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