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一直看不起我父亲,那次父亲住院,舅舅喊了他能喊的所有人
父亲住院的当天下午,三舅火急火燎的跑到了医院,母亲看到三舅的一瞬间就懵了,但也很快就反应过来,简单的打了招呼之后,就没有再说什么,倒是第二天大伯从外地赶回来的时候,母亲真真切切的哭了起来。
大伯劝母亲放宽心,还说我父亲福大命大,一定能够扛过去。
母亲说,一大早父亲刚起床,想到村外庄稼地看看,结果刚出堂屋门口,人就不行了,傻傻的坐着一动不动,这才赶紧送往医院。我们离得近的,或是关系好的,都过来了,只是我们没有人想到,三舅也来了,而且更没有想到,后面三舅做的事情,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因为按照以往,三舅压根不会多看我们家一眼。
1.
我有三个舅舅一个大姨,我母亲排行老五,也是家里唯一读过书的人,当年我母亲可是考上高中的人,只是后来姥爷说女孩子读书没啥用,会认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够了,也是因为姥爷一句话,母亲考上了高中,但也没有上学。
后来母亲说,也就是因为没有上学,这才跟我父亲走在了一起,否则的话,肯定看不上我父亲。
不过一般情况下,母亲都是开玩笑这么说的。
然而,我三舅可不这样开玩笑。
在他看来,这门婚事,就不应该成立。
姥爷家就是集镇上的,姥爷做了一辈子的小买卖。
大舅去了新疆,算是吃到了红利,现在一家老小都在新疆安家落户,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大舅已经是属于那种很有钱的人了。
二舅走得早,留下一个儿子,是我姥爷一手把他养大的。
三舅,也就是跟我母亲关系最好的舅舅,他之前在集镇上做生意,后来做大了就去了市区,日子虽然没有大舅过得好,但在村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家庭,再加上我母亲本身就有一定的文化,按理来说,应该嫁的不错。
可是,母亲选择了我们家。
我爷爷有6个孩子,其中三个都是儿子,我父亲排行老五,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但因为家里没钱,没人给相亲。
我父母认识,多亏了大娘娘家的人,按照辈分,我也该喊一声舅妈(就是我堂哥的舅妈),舅妈的娘家,就是我姥爷那个村,最后通过多层关系,算是把两个人介绍在一起了。
大娘说,当年我父母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大娘家,因为九几年,村里很多还都是土房子,谁家有五间大瓦房,还有院子和铁大门,那算是不错的了。
为了面子,最后就在大伯家相亲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三舅当年在集镇上做生意,认识的人多,本来大家都是一个乡了,打听一下谁家的情况其实不难。
这一打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后来,三舅和大姨两个人过来看家(结婚之前,女方来男方家看看家里的情况),看完之后,三舅说什么都不同意这门婚事。
太穷了!什么都没有。
那个时候,我父亲,爷爷奶奶,小姑,他们几个人住在老宅子那里,是三间土房子,旁边一个厨房,一个猪圈,连院墙都没有。
三舅觉得,不管怎么说,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应该嫁好一点,不能过苦日子。
他说什么,都不同意这门婚事。
不仅三舅如此,姥爷更是如此。
我后来听母亲说,本来支持她的大姨,最后也动摇了,大姨以“过来人”的角度给我母亲说“别嫁,嫁了就后悔,吃不完的苦,遭不完的罪。”
所有人都在劝母亲打消念头,母亲也动摇了。
后来母亲也继续相亲,相亲了一年左右,不管是大姨介绍的还是三舅介绍的,母亲都不满意。
那年,过年的时候,在集镇上,我父亲和母亲在一家卖衣服的门店口碰见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最后母亲说“你给俺娘买两件衣服,买了我带回家,这事估计就成了。”
父亲买了衣服,买了水果,还割了两斤肉,都让母亲带着。但母亲没要,只要了衣服,便回家了。
听父亲说,他们艰难的过了两年,期间通过无数次的沟通,算是成了。
只是,结婚归结婚,三舅,却始终不同意这门婚事。
2.
听母亲说,三舅从来没有给我父亲好脸色看,哪怕逢年过节,依然如此。甚至过年的时候,三舅故意出去不在家,就是不想跟我父亲碰面。
后来就有了我和弟弟。
小的时候,我和弟弟跟着母亲去姥姥家,路过集镇时,母亲想喊三舅回家吃饭,如果有父亲在,三舅就说很忙,不回去了。如果父亲不在,三舅看到我和弟弟,就很开心,还会给我们拿很多零食吃。
实话实说,我和弟弟小时候,零食真的没少吃,而这些,都是舅舅给的。
后来,三舅生意好,搬到了市区。
我和弟弟慢慢上学,大概是上高中那一年,三舅要给他儿子买房子,差点钱,想跟我们家借点。
但我们家,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日子确实一般,不咋样。
父亲说,手里没有多少钱,可能也就能够拿出来2万块钱。
三舅冷笑一下,说既然没钱那就算了,2万块钱,找谁都能够借到。
三舅儿子结婚的时候,父亲请了一个周的假期,从福建赶了回来,每天一大早从家里出发,到三舅家帮忙天黑了才从三舅家回来,风雨无阻,一直如此。
母亲也是心疼父亲,跟他说没必要这样。
父亲总是嘿嘿一笑说自己是孩子的姑父,就应该多干点事情。
短短几天,父亲晒黑了,也脱了一层皮,每天困得不行,眼睛里都是血丝。
不过还好,婚礼一切顺利。
父亲随了2000块钱的礼,这算是巨大了,一般情况下,哪怕是至亲,也就是几百块钱。
不过三舅对于这没说啥,只是表示,等我和弟弟结婚了,他给的只会比这多,不会少。
父亲连忙解释不是这个意思,然而三舅却说自己就是这个意思。
3.
我大学毕业后,父亲在家里给我盖了房子,毕业后第三年也终于结婚了。
大舅没能回来,把钱转给了三舅,让他带给我,三舅在我结婚前夕来了,他说最近生意上出了点事,实在是忙不开,而且有官司在身上,我结婚的时候,他可能来不了。
父亲问三舅出了什么事情,有需要帮忙的可以说一声。
三舅没理会我父亲,只是嘱咐我父亲好好给我办婚礼,需要钱的话,可以找他借。
这么多年过去了,三舅跟父亲好像一直不对付,我都到了结婚的年龄,三舅来我们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几乎是没有怎么来过。
过年的时候我们去姥姥家,依然是如此,三舅很少在家。
母亲似乎也看开了,反正我和弟弟都已经长大,就算再不同意,这婚事已经是定局,那也就不用再在乎什么了,一切都无所谓。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不常联系的三舅,在得知父亲住院后,却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父亲是早上大病的,推进icu的时候是早上九点多,十点的时候,我和弟弟都赶了回来,当天下午,三舅就过来了,比我大伯来的都早。
母亲看到三舅时,也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然后就没再说什么。
三舅也是沉默不语,看着icu又看着我母亲,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到了晚上,舅妈让我们到他们家里吃饭,让三舅留下来守着,到母亲没心思,没胃口。
三舅急了“不吃不喝算怎么回事?他刚进去,你也要进去吗?”
三舅向来脾气不好,看到母亲这般,他才按耐不住心中怒火,劈头盖脸的说了母亲一顿。
最后,也是没有办法。
舅妈下了饺子,炒了两个菜给送了过来。
母亲呢,没有胃口,一直不吃饭,三舅倒是一个人坐在icu门口狼吞虎咽起来“都不吃我吃!我吃饱了不饿!”
母亲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没说啥。
到了晚上,母亲让三舅回去,三舅却没有回,而是和我们一起,在icu门口旁边打了地铺,睡了起来。
第二天,大伯也回来了。
治疗方案确定下来了,手术费是12万,交了钱就可以做。
12万。
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很多,对于我们家来说,更多。
母亲眼睛泛红,强忍着不哭。
大伯叹了一口气,烟,一根接一根的抽。
这个时候,三舅开始张罗了。
他一个人在楼道里,一直在打电话,不是在借钱,就是找专家。
大伯和我,也是想着办法借钱。
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三舅请来了专家,专家费也是三舅出的。
12万的手术费,三舅一个人凑了6万,大舅凑了2万。
我的两个舅舅拿出来了 8万块钱。
我记得很清楚,当然是需要转房间,从icu推出来,从2楼转到4楼手术室。
母亲就在病床旁边,看着父亲嘴里鼻子里插满了管子,她一直安慰父亲不要害怕,手术一会就结束,很快很快。
还劝父亲放宽心,大家都在,有什么问题大家一起解决。
然而,当车子推进手术室的那一瞬间,母亲就绷不住了,蹲在手术室门口哭了起来,三舅就在她身边,两个人抱在一起,哭了。
我好像没有怎么见过母亲哭,也没见过三舅哭。
可是,就在那一刻,三舅陪着母亲,也哭了。
也不知道三舅为什么哭。
是因为父亲?
不可能啊,他最看不上父亲。
是因为母亲?
或许是吧,他的亲妹妹,他不在乎谁在乎啊。
三舅虽然一直不跟我们家来往,虽然一直看不上我父亲,但是在父亲进了icu之后,他打电话打的最多,问医生问题也是问的最多,拿钱拿的也是最多的那个。
他似乎,摇了能摇的所有人,借了能借的钱。
舅舅,终究是舅舅啊。
再看不上我们家,可终究,这个家里,有他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