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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外,洋溪边,往事一直萦回在心间。

父亲说他五六岁时跟我奶奶到南门外,奶奶洗衣服,他独自一人去攀爬跃龙禅寺的百步岭踏步。好不容易爬到头,一抬头与一条蹲守的大黄狗差点贴上脸,四目对视,吓得他一下子晕过去滚下了石阶,被众人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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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海龙山百步岭龙葱潭

我小时候也很淘气。唯一能让我静下心来的,就是连环画(小书)。市门头有一家小书摊,是我常去的地方。看小书1分钱一本,只可惜囊中羞涩。我只能反反复复地浏览墙上贴着的五花八门的小书封面,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后来突发奇想,约上五六个小伙伴一起去看,每人一本,趁店老板不备,大家悄悄地调换着看。这样一来1分钱就能看好多本,可以待上一个下午。店老板发现了,嘟嚷道,这生意咋做做。可又不好赶我们走,无计可施。虽然我们还不识字,但看着小书的画面,大致上能看懂故事情节。回家的路上,大家兴高采烈地互相补充着故事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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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的魅力

有一本小书,讲的是济公斗蟋蟀的故事。蟋蟀,宁海话叫溪蟀。说的是有个财主高价买来一只溪蟀,斗遍乡里无敌手,却被长工弄丢了。长工被逼命赔偿,是济公出手相救。济公赔了一只有魔法的更加强壮的溪蟀。财主以为又可以称霸了,没料想被溪蟀捉弄到拆屋为止。我也想有这么一只溪蟀。于是约上小伙伴们去南门外的千丈岩、黄土岭去捉溪蟀。我运气好,捉来一只二枪的。尾上有二根硬毛的才会鸣响,三根的就不会叫。溪蟀放进了我自己刻有多条细缝的毛竹筒里,爱不释手。晚上摆在床头边,夜深人静时,溪蟀用二翼弹奏出动听的蛩响,好听极了。父亲也笑着说:“好听,好听。 ” 随口吟出古诗:“萧萧梧叶送寒声,江上秋风动客情。知有儿童挑促织,夜深篱落一灯明。”作为顽童的我,此一大乐事也。天气转冷,黄叶飘零,溪蟀殒命,令我想念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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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分胜负

于是,我只好继续玩我的玩具,一把竹宝剑,一支泥手枪。玩腻了,幻想着能像小书中孙悟空到东海龙王处借兵器那样,借一件更好玩的兵器。没过几年,我差点真的去了一趟“水晶宫”。

我家的老屋每逢下雨天,经常要漏,一家人用接水的盆盆罐罐摆开八卦阵,忙得不亦乐乎。那年夏天,久雨初晴,姆妈请来修房子的泥水老师,到屋顶上把年久失修的和被野猫踩坏的瓦片换上新的。我与二哥打下手,站在梯子上传递瓦片。忙碌了一天,我们搞得满头大汗、蓬头垢面。完工后二哥带我到南门外去痛痛快快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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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捉漏

南门外,有里溪与外溪,沿外溪的道路叫滨溪路,就是现在的徐霞客大道。里溪是人工开挖的,后因消灭血吸虫病灭钉螺而被填埋。外溪叫洋溪,洋溪中间静卧着一条残缺不全、年代久远的石板桥。每到阳光明媚的日子时,一大清早石板桥两侧便挤满了洗衣服的人。渐渐地洋溪两边溪滩上晒满杂七杂八的衣服和被单,远远看上去,溪滩像一个躺卧着的巨人披着各色补丁的百衲衣。这是一个多么祥和的画面啊!现在只能在记忆深处回闪;捣衣声,谈笑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石板桥的东边,还有一座半新不旧的铁桥。可惜铁桥和石板桥都被 88 年的 7 · 30 洪水冲毁了,仅留在我以前的写生和与铁桥的合影里。石板桥的上游是螺丝潭,下游则是千丈岩,都是洗澡游泳的好地方。

那天,二哥带我来到螺丝潭,叮嘱了我几句,让我只能在水边洗,他自己就很轻松地涉水走到对岸,与一个同事聊起了大天。我看看水蛮浅,也想涉水走过去。不料,没走几步,一个踉跄就跌入水中。那时我还是个旱鸭子,充其量只会屏气把头浸在水下几秒钟,美其名曰钻水底。这下子,一时站不起来,只有大口地喝溪水的份。从水下往水面望去,龙头山(现称飞凤山)的倒影,一晃一晃像一个水鬼要把我压入水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水晶宫”吗?我顾不上寻宝,两手拼命上下挥动,作无奈的挣扎,体验了一把濒临死亡的感觉。也是命不该绝,一位大哥哥把我救起,抱出水面,放到了岸边。我一边吐着呛水,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号啕大哭。我身边围了一圈洗澡游泳的人,指指点点,“这小鬼,胆介大,不会游泳,到这里送死来。今天运气算好的了”。那位大哥哥默默地走开了。二哥在对岸还谈兴正浓,全然不知道我的死活。回家后,姆妈听了我哭诉,连声讲:“要好好去感谢那位不留名的大哥哥,是救星啊!”我根本没看清救星的面貌,只看见魁梧的身材,穿游泳裤。我到哪里去找,去报答这位救命恩人啊?姆妈嗔我二哥:“你是咋带小弟的?!”二哥一脸愧疚。

夏天的南门外,每年都会淹死人。被救上的濒死之人,没有一点血色,像一团“白粉团”。运气好的,吐出呛水后,重返阳间。背运的就到阎王处报到了。我也是,“水晶宫”一游,差点成了“白粉团”。

从此,对螺丝潭怕了,却又不甘心。父亲不会游泳,只能带我去南门外浅水的地方去洗澡。我在还不及膝盖的浅水中,闭着眼睛屏住呼吸,埋头划水过过瘾。不巧水底的岩石划破了我的嘴唇,鲜血直流。刚巧有一支解放军部队在附近拉练,父亲连忙请求帮助,至今我嘴唇上还留有疤痕。

后来,小伙伴们知道了此事,都为我感到庆幸。会游泳的自告奋勇地要教我游泳。我知道学会游泳,以后可以防止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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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海塔山千丈岩

夏日的下午,热浪滚滚。 每天下午我们聚集在柴家墙弄的弄堂口,南北走向的窄弄堂晒不到太阳,凉快的穿堂风,驱散暑气,大家赤着膊,摇着大蒲扇,海阔天空、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当太阳光线慢慢地斜过去,等到屋檐下的阴影覆盖了弄堂的石板路,估摸三点左右了,大家欢呼雀跃,一起湧向南门外千丈岩。 这里水面阔,溪水从浅到深变化不大。 在大家的护卫和鼓励下,说来也奇怪,一个下午我竟然会抬起头凫水了,尽管天生狗刨式的动作有点不雅观。 后来我无师自通,蛙式,自由式,蝶泳,仰泳都达到了三脚猫的功夫,终于能够心无旁骛,放松身体,闲庭胜步。

几十年过去了,每当想起当年的“水晶宫历险记”,想想都后怕,如果当时没人救我,再迟几分钟,就玩完了,就没有以后的几十年人间的故事了。经过了一次生死的体验,确实对以后处世的警示很大,生命如一,其他都为零,没有一,其他什么都没有了,在生命的历程中每当遇到挫折和困难时,往往会用去“水晶宫”的经历告诉自己,挫折和失败算不了什么,在生死面前,任何事都是微不足道的。纵然生命是一,只要活着,就要在一后面加上丰富多彩的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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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外

南门外,洋溪边,往事浮于前。

作者:柴晓宝

工艺美术师,宁海中学72届初中毕业。七、八十年代曾从事家用电器、包装装潢设计工作。下岗后自谋职业办过印刷装潢设计部。83年参加浙江省首届包装装潢设计研究班,07年参加中国美院人物班学习。从小受家庭薰陶热爱书画,时有习作。为充实生活近年爱上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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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文:柴晓宝

□ 排版 :天姥老人

□ 审核:水东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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