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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过后,南方许多地方常下雨,可谓“没完没了”。虽然这几日雨势在开始减弱,但要见到晴天,还得再等一些日子。在南方,大雨和夏天总是关联在一起的。前段时间刚入夏时,广东、广西等地就进入暴雨和强对流多发季节。

其实早在唐代,韩愈、柳宗元等诗人便对南方这片土地写下诸多诗篇。他们曾不适应这里漫长而强烈的雨季。诗人们当然也喜欢上了这里,“桂林风景异,秋似洛阳春”。他们为后人了解古代中国南方留下了珍贵的文本。

美国汉学家薛爱华(Edward Hetzel Schafer,1913—1991)被唐代诗人留下的这些文本吸引,他从其中寻找古代中国的南方意象,通过诗人的诗篇重现了这里的自然风物。本文经出版方授权节选自《朱雀》一书,内容为诗人笔下的南方天气。

摘编有删减,标题为摘编者所起。注释见原书。

原文作者|[美]薛爱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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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美]薛爱华著,程章灿、叶蕾蕾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24年3月。

季节:

“穷冬或摇扇,盛夏或重裘”

赤乌(朱雀的同类)所居住的太阳向北移动,最终到达其目的地北回归线,约在广州以北二十一英里。因此,热带囊括潮州以西和以南的所有南越沿海地区,包括珠江三角洲、雷州半岛、海南岛、今广西南部,以及安南全境。从政治地理学的角度来看,广管大约有一半在北回归线以南,一半在以北;桂管则几乎都在北回归线以北,容管基本都在以南;而邕管除了一小片北部地带之外,与安南同在北回归线以南。汉人对这片土地的划分很明确。在夏季,圭表的影子落在南面,因此安南被称为“日南”(太阳之南),为人熟知的“北户”一词也一直用来指南越人,因为他们的门户出人意料地,是从北面迎来太阳的温暖。

这里是太阳永恒的国度。四季按时变换,本来是生命和人类活动的基础,也早已被数以千计的重要典籍赞美过,在这里却被一笔勾销了。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多雨多雾,但夏季的酷热却持续得太久:

过秋天更暖,边海日长阴。 ——常衮,《逢南中使因寄岭外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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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画片《长安三万里》(2023)画面。

植物也并未反映出相应的、预想中的季节变化——“地暖无秋色”(李商隐,《桂林途中作》)。事实上,在这个奇特的地方,每样事物都是颠倒的。

穷冬或摇扇,盛夏或重裘。 ——韩愈,《江陵途中寄翰林三学士》

宋之问在经过梧州时也写道:

南国无霜霰,连年见物华。 青林暗换叶,红蕊续开花。 ——宋之问,《经梧州》

甚至连植物的生长周期也全然不同。七世纪时,杜审言这样描述他在安南的流放地:

交趾殊风候,寒迟暖复催。 仲冬山果熟,正月野花开。 积雨生昏雾,轻霜下震雷。 故乡踰万里,客思倍从来。 ——杜审言,《旅寓安南》

才华横溢的诗人许浑在广州任职时,也写过相同的主题,谈到植物生长之反季节现象:

未腊梅先实,经冬草自薰。 ——许浑,《岁暮自广江至新兴往复中题峡山寺四首》

在这里,人们感受不到严寒。朱庆馀曾写道,从南方到京城去的人说,在南越的冬天,盛开的红色刺桐花堆积如茵,人们行走其上,就像北方人踏在积雪上一般:

越岭向南风景异,人人传说到京城。 经冬来往不踏雪,尽在刺桐花下行。 ——朱庆馀,《岭南路》

这些花果不仅在冬天如此繁茂,它们结果的方式更让人大吃一惊。据记载,南越的茄子经冬不凋,能长成大树,必须借助梯子才能采摘。

如果说南越也有季节的话,那就是雨季,它影响了从中国南部到非洲东部那温暖的海洋里与海岸上所有生命和经济活动的过程。秋末和冬季的东北季风吹过亚洲大陆,送走了从广州归去的印度和波斯的商人;其对人类情感的影响,也不及夏季猛烈的西南季风那么显著,西南季风将满载珍宝的船只带到南越来。通过文学作品,我们早已了解到夏季的印度季风开始时的猛烈程度。但在中国,它的到来却与众不同。它逐步进入南越,起初时甚至难以觉察。在四月份,孟加拉湾和东京湾的大量热带气团开始入侵中国南部,然而岭南地区的持续大量降雨则基本在五月份,有些地方甚至要到六月份才开始。这个雨季会持续到十月。因此,南越的气候随着相应的纬度和海拔,表现出了明显的地区差异——从北部的亚热带季风气候一直到南部的热带季风气候;相应地,南部低地更加湿热,尤其在岭南西南海岸、海南岛,以及安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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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剧《大明王朝1566》(2007)中的海南。

北方来客惊奇于这里四季的缺失,实际上是因为他们还不适应南方在一年中不甚分明的季节变化。这些移民很快了解到气候温和的桂州和北方,与炎热的安南及南方之间的显著差异,以及冬季干燥的大陆季风与夏季潮湿的海洋季风之间的巨大变化。随后他就会认识到,夏季意味着大雨,冬季则意味着细雨,海边有恐怖的雷电,而山中则有致命的瘴气。北方有四季,这里则似乎减少为两季,一季比较潮湿(从四月到十月),另一季比较干燥(从十一月到三月)。但也可以算作三季,这样,在干燥与潮湿的两季之间,就多出一个闷热、多雾的过渡季节,从二月中旬持续到四月中旬。

北方来的疲惫流人们很快就熟悉了闷热夏季中那无尽的大雨:

行路雨修修,青山尽海头。 ——张籍,《送南客》

而持续的潮湿带来了霉变和腐烂:

五岭春夏率皆霪水,沾日既少,涉秋入冬方止。凡物皆易蠹败,萠胶毡罽,无逾年者。 ——《太平御览》卷

在长江流域南部地区,最闷热潮湿的天气出现在六月份和七月初,稍迟于岭南地区。夏初的雨水通常被称作“梅雨”。“梅雨沾衣,便腐黑。”虽然这种由扬子鳄唤来的降水,与梅子成熟的时间大致吻合,但“梅雨”一词的通俗词源依然很明显,“梅”(梅子)指代的是同音的“霉”(黑霉;枯霉)。无论以哪种形式出现,这一名称在唐诗中都很常见,但只适用于江南而非南越的河流湖泊,尽管南越夏季的霉变更为普遍。也许,此词所具有的空间(华中地区)和时间(从六月到七月)联系根深蒂固,使其不能兼指南越(中国南部,从五月到六月)的雨季。

风暴:

“飓起最可畏”

在沿海地区,人们会感受到湿润气候的强大威力。“冈州地近大海,晴少雨多,时遇甚风,林宇悉拔。”(冈州是一沿海州郡,地处广州以西的三角洲区域。)一年之中最猛烈的风暴,是秋季来自南中国海的台风(飓风)。韩愈对此深有体会:

飓起最可畏,訇哮簸陵丘。 ——韩愈,《江陵途中寄翰林三学士》

在另一篇作品中,他写到自己的贬谪之所潮州:

飓风鳄鱼,忠祸不测; 州南近界,涨海连天; 毒雾瘴氛,日夕发作。 ——韩愈,《潮州刺史谢上表》

796年9月20日,一场强台风袭击了岭南首府广州。“广州大风,坏屋覆舟”。这么强烈的台风,足以掀翻屋顶瓦片,有“如飞蝶”。一年中可能有两三次台风,也可能三五十年始一见。

柳宗元记录了这种可怖的景象:

山腹雨晴添象迹,潭心日暖长蛟涎。 射工巧伺游人影,飓母偏惊旅客船。 ——柳宗元,《岭南江行》

有人认为,狭长的雷州半岛(雷电之州或雷电之岛)得名于时常可以听到的海浪巨大的轰鸣声。但也有人坚信,这一地名实际上是缘于此地雨季中的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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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剧《回南天》(2020)剧照。

赤天:

“火云初起荔枝红”

火神国度及其使者与化身朱雀的整个基调,都是红色的。

……骄阳下的花儿芳香馥郁 绽放的比我们的艳丽百倍…… 在血红色天空的斑斓色彩中, 在孔雀啼鸣的每种音调里。 ——劳伦斯·霍普(Laurence Hope),《柚木林》

这就是劳伦斯·霍普笔下的热带印度那火一般的天空。无独有偶,一位现代旅行者对海南也有类似描述,只不过较为清醒而已。在一场雷电暴雨过后,整个岛屿在夕阳下成了一片红色的天地:

我几乎一下子就看见,山峦上的整个天空神奇地变成了牛血般的红色。帐篷四周明亮而半透明的森林反射着这种色彩,连我呼吸的空气都像是有形的,被染成红色的了!在每个方向——落日渐隐的西方、北方、南方,和东方,天空原来那云层覆盖的大理石灰色都变成了一色明艳的鲜红。所有这一切都如此奇特,简直不像人境。 ——克拉克,《海南大髻黎:生活于中国海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大岛鲜为人知的腹地的头绾大髻的野蛮部落》。

但是,红色不仅属于海南,它也是南越所有天空的色彩。这片土地上炽热的空气,神灵的气味,都是唐代诗人所熟知的。杜甫写过“五岭皆炎热”,又写过“南游炎海甸”,还写过“五岭炎蒸地”等。这些诗句有多种含义。南越之“炎”一开始指天空呈现的火红色,也指沉闷的酷热,也指致命的瘴疠——这些都是赤帝的杰作。

戈船航涨海,旌旆卷炎云。 ——权德舆,《送安南裴都护》

这首诗送别一位即将启程前往瘴疠之地南方的将领。甚至在宜人的高地桂州,人们对赤天也并非不熟悉。许浑就曾写道:

瘴雨欲来枫树黑,火云初起荔枝红。 ——许浑,《送杜秀才归桂林》

瘴气:“岭夜瘴禽飞”

热带充斥着各种腐败的雾气。今天,刚果盆地(试举一例)的雾气仅仅被视作一种极端的潮湿天气造成的困扰,但在十九世纪的欧洲,人们却还将它们当作有毒气体。这是一则1881年对热带非洲的记载:

这里的中部峡谷密不通风,不管从哪个方向风都吹不进来,加上潮湿的空气,更加速了热带动植物的腐烂,而潮湿的空气像云层般笼罩在固定的地点,还有很多有毒的气体,也都是因此而产生的。当地居民十分清楚这些气体的毒性,因此家家都紧闭门窗,以隔绝陆地吹来的微风。他们通常在卧室里放一小盆燃烧的木炭,并不时地熄灭一会儿以确保安全,如此反复直到就寝。 ——戈登(Charles Gordon),《黄金海岸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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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瘴气、植物、外销画》(2017)画面。

在中古时代,谪居广州的汉人也完全有可能写下这样的句子。他的体验,与在非洲的欧洲人相似,那时的广州爆发了大规模的黄热病与昏睡病,入侵者们不得不将对当地的盘剥局限于贸易和管理范围之内。另一方面,在美洲与澳大利亚,主要是温带气候,白人带来的疾病使当地土著基本灭绝。有位唐代官员这样说过:

岭表山川,盘郁结聚,不易疏泄,故多岚雾作瘴。 ——《岭表录异》

贬谪此地的诗人们对瘴雾早已司空见惯。例如魏理《中国诗选》所译王建《南中》一诗。瘴雾的毒性,曾被归因于巫术。例如,据说有个叫封盈的“妖贼”(可以理解为“土著巫师”),能够唤起方圆几里的大雾。

就算是当代的法国人,也同样畏惧南越的毒气,很难分辨出这是否为一种精神上的恐惧:

东京!……热病的丑陋传播者,折磨着我们的身体,冰冷了我们的嘴唇。 ——拉弗利克,《忧伤的聚会》

这是诗人阿尔芒·拉弗利克的诗句,马勒雷评价说:“骄阳、潮湿与瘴气,在诗人忧郁的想象中,构建了一种坟墓的意象。”但热带并非疾病更多,而是疾病的种类更多。生态学家马斯顿·贝茨观察到:

这说明了热带地区大自然的繁盛。……与高纬度地区相比,热带地区花的种类更多,树的种类更多,鸟的种类也更多;因此,寄生虫种类也更多,因此而导致的疾病的种类就更多。但这未必意味着疾病总量就更多。 ——贝茨,《那里从无冬天:热带居民与自然之研究》

唐人很清楚,传统方法对这些可怕的南方疾病疗效甚微,尽管这些方法已根据气候的不同作了调整。因此,一些医家撰写实用手册,以指导去往南方的医生和行客。可惜我们现在能看到的,只是这些开创性的热带医学书籍的存目。

在这些恶疾中,汉人最畏惧的是瘴气(疟疾)。这是人类最严重的传染病,也是导致全球热带地区疾病和死亡的主要原因。在温带地区,预防药物的发展更为迅速。疟疾在英国与斯堪的纳维亚曾非常普遍,而黑死病也曾在欧洲横行。“热病”(如果《利未记》里的热病就是疟疾)在人群中发生,是由具有复杂生命形式的四种原生物引起的。在东南亚,它们通过两种蚊子——微小按蚊和多斑按蚊的叮咬传播给人类。这些蚊子在山间溪地孳生繁殖,造成了热带山麓中疟疾的流行。相对而言,根据史书中记载的人口数量来看,这种疾病在广州与河内三角洲一带似乎要少一些维恩斯,但在背向沿海平地的密林山坡中,它却始终有极强的传染性和致命性。正是由于这一原因,这些高地山区无法保持繁密的人口。

汉人发现,这一疾病常见于多雾多雨的地方,并从中找出了一种自然界的因果关系。他们认为瘴气是一种气象学现象——“瘴雨出虹”。诗人陈陶曾这样写道,他还将疾病和南越可怖的鬼怪联系起来:

山妖水魅骑旋风,魇梦啮魂黄瘴中。 ——陈陶,《赠别离》

在诗中,瘴气被描绘成打旋的、鬼怪出没的黄色薄雾。而害虫也多半化身为南越的夜行动物:

海秋蛮树黑,岭夜瘴禽飞。 ——项斯,《送欧阳衮归闽中》

事实上,瘴气之毒归根到底只是南越这一整体有毒环境的特殊表现,因为此地“多瘴疠,山有毒草、沙虱、蝮蛇”。蝮蛇也包括美洲响尾蛇;在中国南部有几种蝮蛇,包括竹叶青。但是,有时候也有别的解释。有人认为,这种疾病是由于鬼魅作祟,由于五行不调,又或饮食不当造成的。还有种奇怪的观点,认为空中的一些微小物体,逐渐变到车轮大小并下落,被其击中的人即会染上瘴气,因此它们被称为“瘴母”。但是,人们更相信瘴气来自于当地动植物腐烂所形成的沉积物,并如晨雾般散发开来。

唐代药理学家推荐的几种治疗瘴气的药物很有意思:菘萧炳说、乌药陈藏器说、海豚肉、与酒同服的海鹞齿,以及鲮鲤甲甄权说。有个方子(倒不如说是预防瘴气的方法)古老而又有趣,并与马援的威名联系起来。他在南越时“轻身省欲,以胜瘴气”,靠的是服食薏苡。薏苡是一种生长在东南亚山区的谷物,既有野生品种,也可人工种植,它被人们当作一种救荒食物。这种南方植物有着硕大的种子,马援将这些种子带回北方,希望其在北方也能生长,北方人普遍誉之为“南土珍怪”可能正是这种植物与马援之名联系在一起:“伏波薏苡”。现代海南人用薏苡酿制出一种咖啡色的烈性美酒。

有些北方人将长江以南全都视作瘴疠之地,如杜甫曾有诗云:

江南瘴疠地,逐客无消息。 ——《梦李白》,《九家集注杜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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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画家赵大亨《荔院闲眠图》局部。现藏于辽宁省博物馆。

但至迟到宋代,人们就已了解到,南越部分地区,特别是桂林高地,其实并无瘴气,但“自是而南,皆瘴乡矣”。即使在唐代,南越地名也能反映出当地或优或劣的环境状况,例如有一条“瘴江”在廉州,还有一座低矮的山峦——“瘴岭”:

炎州罗翠鸟,瘴岭控蛮军。 ——马戴,《送从叔赴南海幕》

关于南越的瘴气,京城的决策者早已了然,从前汉人士兵因瘴气而大量死亡,他们从正史中可以读到此类详细记载。因此,627年秋,岭南部族首领冯盎在高州发动叛乱时,谏议大夫魏徵即以瘴气为由,坚决反对朝廷对当地实施武力干预。879年秋,凶残的起义军首领黄巢攻占广州,此后的疫病耗损了他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的兵力。幸存的部下纷纷要求他撤离这个富裕的港口城市,他接受建议,转向劫掠湖南与江西。被贬谪来到这片炎热之地的文人大都惧怕瘴气,其中许多人不幸染上此疾。在他们作于此地的文学作品中,南越的毒雾随处可见。这是一位典型的文士官员描绘的画卷:

酒满椰杯消毒雾,风随蕉扇下泷船。 ——陆龟蒙,《和寄琼州杨舍人》

多愁善感的柳宗元也是其中一位受害者。在一封明显写于814年的信中,他这样自言:“今孤囚废锢,连遭瘴疠羸顿,朝夕就死,无能为也。”

但柳宗元最终死于另一种疾病。他在信中告知友人,生活在南方的九年中,他逐渐染上了脚气病。长期以来,这种缺乏维生素的疾病(当然,当时人不是这样描述的)被视作对南越生命的诅咒之一。“脚气”之名由来已久,而远在唐朝以前,富含维生素的植物就被用作药方(和欧洲一样,“风”与“气”在早期中国医学中也被看作致病媒介)。五世纪末,道教名医陶弘景曾用木瓜治疗脚气,陈藏器也有类似论述。一个世纪后,另一位道教真人、博学的药王孙思邈推荐了浸酒的葫芦汁液;八世纪时,陈藏器有所创新,同一世纪,还有位道士认为槟榔仁可治疗脚气引起的肿胀;到了九世纪,诗人李珣认为海藻对治疗脚气肿胀有效,而孟诜则认为其对壮阳大有裨益。唐人相当重视对脚气病的研究,一批专论此病的论著还被收入皇家藏书,其中包括李暄所著的医理、药方各一卷,以及苏鉴、徐玉等人编集的脚气综论医书一卷。

如何治疗热病和病状凶险的亚洲霍乱,同样受到了古人的高度重视。值得注意的是,唐朝的药典始终都用辛辣、温热的药物来治疗霍乱这种历来被视作“寒性”的疾病。与霍乱一样,由虱子引起的伤寒和高热,对人们来说既熟悉又困惑。在古代,人们认为它多发于一年之中较冷的时段,因此断定它是由严寒(这在南越很少见!)所导致的,并给它起名“伤寒”。汉代时出现了针对伤寒的专著,晋朝的王叔和对这一经典进行了整理和扩充,这部医书直到唐代仍然广泛使用。

在南越,有些北人坚信自己找到了免受这些恐惧的地方,尽管并非人人都能自由选择居于何处。有人就认为,生活在山中远比在电闪雷鸣的沿海更加健康,这也许是因为山间气候更接近他们的北方故乡。有时候,高山上甚至还会下雪!柳宗元曾谈论湖南南部和南越北部的特殊气候,并用了“蜀犬吠日”这个成语:

仆往闻:庸、蜀之南,恒雨少日,日出则犬吠。予以为过言。前六七年,仆来南。二年冬,幸大雪踰岭,被南越中数州;数州之犬皆苍黄吠噬,狂走者累日,至无雪乃已。然后始信前所闻者。 ——柳宗元,《答韦中立论师道书》

在北回归线以北,柳宗元罹患热病,不幸早逝。而其好友刘禹锡,在写到差不多相同纬度的连州时说:“罕罹呕泄之患,亟有华皓之齿。”尽管柳宗元遭逢不幸,但是,桂州、连州、韶州等州相对凉爽,就在进入南越的五岭之下,被迫生活在南越这片荒蛮致病之地上的汉人,最喜欢在此定居。宋之问虽然对这几个州郡都不喜欢,却在某个秋日里,对桂林发出这样的感怀:

桂林风景异,秋似洛阳春。 晚霁江天好,分明愁杀人。 ——宋之问,《始安秋日》

本文内容经出版方授权节选自《朱雀》一书。原文作者:[美]薛爱华;摘编:罗东;编辑:西西;导语部分校对:柳宝庆。封面题图素材为《回南天》(2020)剧照。欢迎转发至朋友圈。文末含《新京报·书评周刊》2023合订本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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