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体面的中产阶级,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可是最近几年,我的生活陷入了困境。父亲93岁,婆婆94岁,他们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完全无法自理了。作为独生子,我不得不24小时盯防着他们,生怕有个闪失。
"儿子,我想喝口水。"爸爸又在叫我了。我连忙放下手头的工作,端来温水小心喂他。爸爸的嘴唇干裂,吞咽的动作很费力。我看着他斑驳的脸庞,眼眶湿润了。
妈妈去世的太早,十几年前就因肺癌离世了。那时爸爸和婆婆都还很硬朗,自己也能照应自己。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衰老来得如此之快。
我的妻子小李也被两老拖累得疲惫不堪。她起早贪黑做家务,每天往返于两老房间和厨房。偌大的房子里,她唯一的乐趣就是看会电视。有时候,我会在深夜醒来,发现她蜷缩在沙发上打盹,身边是冷掉的饭菜。
"妈,你怎么睡在这儿啦?"我把她叫醒,她总是心事重重地摇摇头,然后又自顾自继续干活。
有时我会痛恨自己的无能,为什么就不能让两老住进养老院呢?可每当想到把他们遗弃在陌生的环境中,我又无法下定决心。
"儿子,我想上厕所。"婆婆又喊我了。我麻木地拿来壶,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身子。她的大小便已完全失禁,身上的味道让人作呕。可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照料她。
"妈,您的垫都湿了,我帮您换一次吧。"小李说着,熟练地为婆婆更换片。我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了,除了照顾两老,我们别无所有。朋友们约我们出去聚会,我们都有说不出的理由推辞。小李的父母也来劝说过,让我们把两老安顿在养老院,好好过两口子的生活。
"你们年纪还小,就这样耗在老人身上太可惜了。"岳父说。
小李红着眼圈,低着头没说话。我则死活不肯答应,执拗地说:"他们是我亲生的,我怎能把他们丢在外头!"
朋友们渐渐也不再勉强我们了。我们就这样与世隔绝,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两老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有时还会出一些危险的小状况。有一次,婆婆半夜起夜,摔了一交儿,头破血流。那天晚上,小李和我守在医院里,彻夜未眠。医生说,要是晚发现一会儿,就有生命危险了。
我的生活就这样日复一日,没完没了。小李的精神也越来越差,有时还会夜里做噩梦。我们就这样陷入了无底的绝望之中。
有一天,我接到公司的电话,说我因为工作态度生硬被解雇了。我木然地挂断电话,坐在那里发呆。小李见我萎靡不振的样子,关切地问我怎么了。
"我被公司开除了。"我低声说。
我紧紧抱住她,两人无声地痛哭起来。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完全崩溃,再也支撑不住了。我们年纪还小,本应有美好的前程,可是两老却像无底的深渊,把我们活生生地拖进去,再也出不来。
就在那时,爸爸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儿子,你在哭吗?怎么了?"
我赶紧擦干眼泪,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没什么爸,我没事。您需要什么吗?"
"我饿了,想吃点东西。"爸爸虚弱地说。
那天过后,我开始努力找新的工作。可是我的履历上有被解雇的污点,很多公司对我防范有加。而且我的经历也让我对自己的工作能力失去了信心。
就这样,我们的经济状况一路下滑。小李不得不外出打工,靠微薄的收入维持我们一家人的开销。有时候,她累得直不起腰来,我会主动分担家务。可是两老的身体状况又需要我们24小时的照料,我们的精力根本不够分割。
"我再也受不了了!你们这些老东西简直是在折磨我们!我宁愿离婚也不想这样下去了!"
她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狠狠地击打在我的心头。我呆立在那里,手里的汤匙滑落在地,溅起一地的狼藉。婆婆被小李的怒吼惊到,浑身发抖,口中喃喃自语。
我看到婆婆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心如刀绞。这一幕让我猛然惊醒,意识到我们的生活已经走向了绝路。
就这样下去,我们就会被活活耗尽的。我不能让小李就这样离开,也不能让两老在这种痛苦的环境中渐渐凋零。我必须作出一个决定,改变现状!
经过几番深思熟虑,我终于下定决心,把两老安置在了一家郊区的敬老院。这个决定让我的内心无比痛苦,但我别无选择。
当天早上,我们帮两老收拾好行李,然后开车把他们送到敬老院。一路上,爸爸和婆婆都很沉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到了敬老院,工作人员热情友好地接待了我们。敬老院的环境很不错,干净整洁,有专业的医护人员24小时值守。
可是,当我们真正要与两老分别的时候,场面还是异常难熬。
"爸,婆婆,你们先在这里住一阵子,等我们的情况好转了,一定会尽快接你们回家的。"我强颜欢笑,尽量用积极的语气安抚他们。
婆婆却紧紧抓住我的衣角,眼泪夺眶而出:"儿子,你是要把我们这对老东西丢在这里吗?你就这样狠心吗?"
爸爸的眼睛也湿润了,他无助地看着我,似乎在寻求我的解释。
看到两老痛心疾首的样子,我的内心无比痛楚,恨不得立刻反悔。可是理智告诉我,这是唯一的出路。否则我们就会在绝望的深渊中渐渐消亡。
"爸、婆婆,我真的是为了大家好。您们在这里会有人好好照顾,我也可以专心工作,这样我们就都会过得更好。"我哽咽着,强忍住泪水。
小李则低着头,一言不发。她心里肯定也万分痛苦,但却坚定地支持着我的决定。
最终,在工作人员的劝说下,两老勉强答应了下来。可当我们真的要转身离开时,爸爸和婆婆又开始放声大哭,痛哭的样子让人心如刀绞。
"儿子!我们老太啦,你不要丢下我们啊!"婆婆抓着我的胳膊,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的心在滴血,几乎就要屈服于他们的哀求。可我还是咬紧牙关,用力挣脱了他们的束缚,转身快步走出了敬老院。
身后,两老的哀号仍在继续,声嘶力竭地呼喊我的名字,恳求我回心转意。可我没有回头,我怕一回头就会彻底心软。我几乎是拼尽全力,才走出了那个小院。
小李跟在我身后,也是泪流满面。我们上了车,默默无语。敬老院的工作人员也在向我们挥手作别。我怔怔地看着院子里,两老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就这样,我们抛下了两老,开始了新的生活。可是,每每夜深人静,我总会被噩梦惊醒,梦见两老哀求我的场景。有时甚至会下意识地呼喊爸爸婆婆的名字。而小李也经常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我们内心的创伤,注定是无法很快抚平的。
不过,形势确实渐渐好转了。我很快找到了新的工作,工资虽然比以前低了一些,但足够维持我们的生活了。小李也辞去了打工的工作,开始在家专心相夫教子。我们的生活重新恢复了正常的轨道。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被内疚的情绪折磨得无法入睡。我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开始思考是否应该尽快把两老接回家中。可是,一想到当年的种种痛苦,我又止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