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0月15日上午8时多,天高云淡。来自江西都昌的打工者余华文,因没有上班,便独自一人走到浙江温州永嘉县的蛇山游玩,余华文在蛇山塔里面发现有一堆干草叠着,出于好奇用脚踢了几下,却是软绵绵的,觉得里面好像是人,他下意识地连忙跑出来,叫了几声,但没人回应。于是跑回服装公司叫上同事余海一起重新到了塔里,两人小心地用木棒揭开干草,一具女尸赫然直挺挺地躺着。这下,他们顿时慌了神,立刻跌跌撞撞跑向瓯北中心派出所报警。

接案后,刑侦五中队、瓯北中心派出所民警迅速到达现场,果断地封锁了出入道路。县委常委、公安局长张文伟闻讯后立即驱车赶到现场指挥破案,分管刑侦的永嘉县公安局副局长杨波等迅速带领侦查人员赶到现场开展侦查。当即,一个以刑侦大队重案中队为主要骨干,抽调瓯北派出所、刑侦五中队精干力量组成的“10·15”专案组宣告成立。

现场勘查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现场位于瓯北镇蛇山(该山因酷似一条自东向西爬行的蛇,故名蛇山)上,蛇山塔位于蛇山顶处一块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南望即为温州市区,北临居民小区,西对龟山。尸体被俯卧在蛇山塔的底层内,现场凌乱不堪,多处有翻动的痕迹。死者穿黑色衬衫、蓝色牛仔裤、尖头淡绿色皮鞋,双手被反捆于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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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群众对此案众说纷纭,有的说是仇杀,有的说是情杀……

然而,侦查人员经过仔细的现场勘查后初步分析认为,这是一起谋财害命案件。要侦破此案,关键是找到尸源。专案组决定兵分三路出击:

一路以现场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开展现场访问;一路从现场物证入手,以物找人,努力查找尸源;

一路调查出租车、人力三轮车以及旅馆客栈,了解14日晚是否搭乘或住过可疑的人员。

当日下午,办案人员经多方的艰苦侦查访问工作,很快在温州找到一个叫阿英的贵州人。其体貌特征酷似死者,办案人员拿出照片给死者在瓯海梧埏修理自行车的堂兄辨认,基本认定死者就是阿英。

经进一步了解,阿英,21岁,初中文化,贵州黔西县人。2001年春来温,先在鹿城水心按摩城工作,后去歌舞厅坐台,直到当年年底碰到一个小老板,被包养起来至今。现在,阿英被害,这个小老板无疑成了专案组的重点调查对象。然而,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个小老板又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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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内查外调,在温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交通治安分局、鹿城刑侦大队以及水心派出所等有关同行的大力协助下,办案人员好不容易找到瓯海籍搞建筑的小老板一—他叫阿达。

10月17日晚,专案组对阿达进行了审查,案情也在审查中有了新的突破……

面对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闪烁其辞的阿达开始意识到人命关天,要洗刷自己就必须配合专案组工作。出于这一原因,10月18日,他终于交代了难以启齿的隐私:

去年年底经朋友介绍在某舞厅吃火锅时认识了阿英,以后双方经常电话联系,不久即建立了关系,后在市区新桥头租房包养阿英,每月给生活费1500元。阿英人心地善良,警惕性不是很高,人很单纯,因为她毕竟还是一个小女孩。一般情况,钱用完才伸手要,不像有的女孩把男人当作摇钱树。阿英也比较好学,上半年曾去学习电脑,6月份又去学了三个月美容,想不到如今她客死他乡。

想到这些,阿达不寒而栗,于是竹筒倒豆子,再也不敢隐瞒。近期阿英的活动情况是,因租住的房子10月12日到期,当日阿达把半年的租金3600元交到阿英手里。10月15日以来,阿英的手机一直关着,这是从来没有的事,阿英去外地或远一点的地方都事先用手机和阿达联系。阿达隐约感觉事情不妙。同时,阿达也向办案人员反映了阿英平时关系密切的有娇娇、阿玉等人,而且与娇娇的男朋友有点矛盾,因为娇娇与男朋友吵了之后,都到阿英处过夜,其男朋友有一次打电话给阿英,问“娇娇在不在?”阿英回答说“不在!”那个男的说:“假如讲谎话,就把你杀了。”那个男的是白象人,但不知道是南白象还是北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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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仔细的核实,阿达作案的嫌疑被排除。

是否就是娇娇与其男友作的案呢?

在市局刑侦支队以及鹿城、龙湾警方的协助下,专案组查明这位娇娇真名叫兰娇娇,安徽阜阳市冉庙乡人,原在龙湾区状元镇某美发店做服务员,后跟一个青年男子去了乐清市北白象镇。

专案组抓住这一线索不放,顺藤摸瓜,发现这个娇娇和其男友有重大作案嫌疑:

一是娇娇与阿英是好朋友,熟悉阿英的生活规律,有知情条件;

二是其男友曾扬言“要杀了她”;

三是娇娇没有正当职业,手头经济十分拮据……

反复分析后,复杂的案情开始清晰。通过艰难的侦查,在有关部门的密切配合下,神秘的男人终于出现了。

此人名叫周进,永嘉县溪口乡南岸村人,曾因无证驾驶被公安机关拘留7天。

一场缉捕周进、兰娇娇的战斗拉开了帷幕。

根据情报获悉,周进一家人暂住在乐清市北白象镇永丰路已有多年,平时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亲戚朋友聚聚来两盘麻将。21日晚,专案组闻报,“有二男二女正在其暂住点四楼前间打麻将。”专案组决定以抓赌的名义,兵分二路,对其暂住处前后夹击。

夜幕四合,白象镇永丰路暂住点。公安办案人员集合待命,随着杨波副局长的一声令下,专案组民警顾不上连日来的劳累,迅速扑向指定目标。然而,二男二女却不是所追捕的对象,侦查人员走了一趟“冤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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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周进已闻风而逃?

通过侧面了解,周进全家可能已回老家,针对这一情况,专案组马上在其老家落实布控措施。

22日上午,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反馈到专案组:在南岸村老家发现周进的踪迹,经进一步了解获悉,周进在家门前的杉树林里抓松树毛。

大家的情绪不由为之一振。22日中午,在潘旭光大队长的带领下,一支由刑侦支队、溪口乡和岩坦派出所有关人员组成的缉捕队伍悄无声息地开进南岸村。为防止打草惊蛇,车子停在离村几百米的地方。先头部队由毛秀星、叶际策等人深入秘密侦查,结果没有发现疑犯踪迹。后经外围查证,获悉周进在溪里洗澡。

周进身强力壮,加之他熟悉地形,如果贸然行动,在水里强行拘捕,必然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况且村里人多,不能轻敌。专案组经临时研究分析后,得出: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为了防止意外,等待最佳战机,静静布控守候。

这一招果然奏效。10来分钟后,先头队伍发现溪滩中一男一女提着衣服上岸正向南岸村中走去,毛秀星等人即不动声色跟踪而去,当周进迈进家门时,众刑警悄然围拢,像抓小鸡一样将周进和娇娇两人抓了个正着,并当场搜出赃款1000多元和用赃款购买的手机一只。被抓后,周进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真厉害,想不到这么快就被抓到。佩服,佩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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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0月22日下午4时许,警笛声声,三辆警车呼啸着驶进永嘉县公安局刑侦大队。车门打开,两名神情沮丧的犯罪嫌疑人周进、兰娇娇被威武的刑警押下警车。那一刻,他们才知道什么叫罪有应得,什么叫天网恢恢。

押到刑侦大队后,两犯罪嫌疑人自知抵赖不过,开始陆续交代了抢劫杀人的事实。至此,震惊全县的“10·15”瓯北蛇山塔女尸案真相大白。

周进原来并不认识阿英,他是通过娇娇才对阿英了解个大概,知道阿英被人包养,很有钱。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于是和娇娇多次商议将阿英绑架后把钱拿来。案发前,他们从温州买来作案用的胶带纸等工具,并作了具体分工。

10月10日上午,周进和娇娇等人租车去阿英租住处,因没有碰到阿英,结果绑架未成不说,反而亏了200元租车费。

10月11日下午,周进等人第二次到达阿英住处嬉,一起吃了晚饭。饭后,阿英和周进等人一起坐车到瓯北,然后在瓯北一起租车到溪口南岸村周进家中,当晚宿在周进家。周进趁机打开阿英的布包检查,结果没有发现银行卡和存折,故这天晚上阿英侥幸再次躲过一劫。

次日上午周进一班人乘车辗转到达温州阿英家,因无作案条件,各自回家。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10月13日中午,周进等人吃了饭到达阿英家,刚好阿英出去不在。他们便在小区公园游荡,到下午4时,阿英回家。晚饭后,娇娇借口逛街,支开阿英。周进一人在阿英暂住处,偷偷打开她的包和箱,发现建行龙卡、存折和日记等物,但存折上没有钱,于是周进就偷走了龙卡(准备以后威逼阿英讲出龙卡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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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4日下午2时许,周进等人再次来到阿英暂住处,又偷了阿英放在枕头下的手机,后一班人去吃中饭,娇娇借口去取钱,和周进二人去大南门手机市场把偷来的手机买了380元,后再回来吃饭。奇怪的是,单纯的阿英居然不知手机被盗,而身边的这几个朋友全是张牙利齿的恶狼,从而再次错过了一次逃生的机会。

饭后,周进提议大家一起去北白象玩。恰好阿英有个要好的女朋友在北白象要结婚,阿英想过去为她化妆。于是,周进和阿英等人乘公交车于当天下午6时许到达瓯北,在瓯北码头附近的一家旅馆登记了房间。周进对阿英说是去外面嬉,实际上是踩点作案寻找下手地点,最后选定作案地点在在蛇山塔内。选好地点后,周进到罗浮三角处炒粉干吃,并喝了不少啤酒,心想这样心会定一些,胆会更大一些。

吃到一半时,周进便给娇娇打电话,叫她把阿英骗到蛇山塔边,自己已隐藏塔内。此刻的阿英尚不知大难临头,她太相信朋友了。娇娇谎称去瓯北周进的姐姐处拿些衣服,将阿英骗到蛇山塔附近,阿英讲“这里太冷清”,要下山去。可是太迟了,预先埋伏的周进跳将出来掐住阿英的脖子,用胶带纸把嘴封起来,威逼阿英讲出龙卡密码,用绳索捆好双手后抬到塔的底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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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密码后,娇娇和周进两人商量如何处置阿英,“如果把她放掉,报了警,就要跑,为了这么点钱,逃跑不合算,干脆把她杀掉!”此刻,周进已变成丧心病狂的大魔鬼,任凭阿英含泪苦苦哀求,均无动于衷。猛掐脖子后,唯恐阿英不死,还拿来一块大石头猛砸其头部,在其胸部听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听到心跳后,取下死者脖子上的白金项链,搜走包内的死者身份证及现金数十元,用干柴草把尸体盖好,尔后仓皇逃离现场。

当晚,周进和娇娇在罗浮大街自动取款机上分三次取了3000元。

15日上午9时许,在瓯北建行大厅取了10000元,后在自动取款机上分三次又取了3000元,回到北白象将剩余的53元再次取出。

至此,卡内的16053元现金被取得分文不剩。

21岁的周进,上有三个姐姐,他是家中的老“幺”,由于是家中唯一的儿子,自幼受到父母的宠爱。初中毕业后,他感到读书很辛苦便辍学在家。17岁开始在瓯北、乐清等地打工,不久即学得一手好手艺。后来经人介绍来到乐清市北白象三洲集团找到了一份装搭电器的工作,月工资最少也有1500元,加上父母在乐清经营多年,不缺吃少用的,按说也应该知足了。

然而年纪轻轻的周进,却一肚子花花肠子,把赚来的钞票几乎全部用于追求女人,周进在乐清打工时结交了多个无知幼稚的少女。据他交代,和他过夜并一起生活过的女孩就有四五个。直到今年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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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岁的娇娇,真名兰娇娇,又名琪琪,安徽阜阳市冉庙乡人。因没有技术又不肯吃苦,一直在龙湾状元某美发厅干事。两人相识后,沆瀣一气,当晚即同居。不久,娇娇干脆辞去美发厅的工作,来到北白象周进的身边一起生活。

那么,周进和娇娇如何对平日里很要好的朋友下得了手呢?

周进说,“我认命,当时,也不知怎的,就把她(阿英)给弄死了。现在,我觉得特别对不起她,有点后悔,真后悔弄死她,要求政府宽大处理”。周进还讲,在弄死阿英之前,曾给她喝了一些啤酒,剥了一些花生、桔子给她吃,并假惺惺地对阿英说:“姐姐(周进平时都叫阿英姐姐),对不起了,我也没有办法,你要吃就吃点去吧……”

案后第三天,周进带着沉重的负罪心理,曾到磐石山上算命,那算命先生称他“有牢狱之灾。”故在10月21日,他们全家四人都从北白象回到老家南岸村,一是想看看年迈的婆婆,二是想去苍山尖许个愿,让那个死去的阿英安下心来,同时保佑自己平安无事。

说来真是贻笑大方,荒唐至极。

娇娇说她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山村,从小父母便离了婚,兄弟姐妹全无,是爷爷含辛茹苦把她拉扯长大,在她的印象中,全然没有爸爸妈妈的概念,对父母抛弃她的做法也非常痛恨。17岁以后,她到宁波一带打工,一年后嫌工资太低南下温州淘金。据经办人员介绍,娇娇说长这么大,就是周进一家人对她最好,从来没有人像周家一样关心过她、爱护着她,周进是她心目中最好的男人,他们准备于近期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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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到周进,娇娇眼睛一亮,显得很兴奋。“我怎样处理无所谓,就是不要枪毙我男朋友”“反正我家里只有一个人”,然后就大谈和周进的感情怎样怎样……

可以把朋友骗来杀掉,可以把朋友的钱财偷来、抢来?这样蛇蝎之心的女人居然和提审人员谈感情,真是匪夷所思。对杀了人这样严重的罪行竟然毫无悔罪心理,对自己所谓的男朋友又死心塌地,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其无知而又可悲可想而知。

俗话说,千做万做,违法的事不可做。一个人想在平淡的生活中抛入一颗石子,寻找一些刺激,本无可厚非,但决定把这颗石子投向何处时,千万请当心啊,善良的人们。

2003年11月,周进被判处死刑,兰娇娇被判处无期徒刑。